《魔女恋爱手札》苹果挞

8、怪盗08

　　魔术师的眼眸眯着，合着白色假面上，金彩勾勒出的上扬唇角，像是在笑。
　　但少女却无端感受到了种古怪。

　　他是在看她吗？好像有点不一样。
　　是错觉吗？

　　伊德里斯好像若无所觉似的，弯着眼问她说：“想试试吗？”
　　“不想的话，直接拒绝就好了。”

　　话里话外，隐隐透着股：拒绝吧。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少女的错觉。
　　少女望着那魔术师，他白色的假面上，以蓝与金在眼角处描绘着瑰丽而奇诡的花纹，就像是话剧里的鬼魅似的。

　　亡灵复生……吗？

　　少女偏过头去，道：“我想试试。”

　　伊德里斯虽然对这种玩把戏的魔术师豪无好感，但也只是说了句：“那就去吧。”
　　看着她分明想尝试，却又有些踯躅的模样，他轻声道：“不用担心，我会在这里一直看着的。”

　　少女看着他的眼睛，深远明媚的矢车菊蓝，给了人一种宁静平和的安定感。

　　“那么，请这位小姐进入这个衣柜。”
　　魔术师做出请的手势。

　　两名助手分别打开衣橱左右的两扇门，露出其中挂着几件衣裳的内里，有些杂乱，上头的柜子还置着包与帽，看起来不像是专门准备的魔术道具，反倒像是随便从哪个人家里拖出来的衣柜似的，并且还是女士的。

　　在少女提着裙防，顺着助手放的垫脚凳，踩入衣柜时。魔术师还一边讲解道：“在这位小姐进入衣柜后，我将会用……”
　　说着，他从箱子里抽出一把剑：“这个。”
　　“分别往衣柜上插入九十九把。”

　　“不过这可没有任何的机关哦。”魔术师摘下帽子，提起剑就是一刺。
　　刺拉一声，锋利的剑刃瞬间穿透了帽底，在灯光下露出冰冷的银芒。

　　在所有人的目光为他的剑所吸引时，少女已经进入了衣柜，喀哒落锁，助手拉着手臂粗的铁链往衣柜上缠了数圈，最后又用锁牢牢扣上。

　　“请看，这门即使是从外面，也是无法被打开的。”
　　他握着衣柜握柄，往外拉了拉，都没能拉动，显然被锁得死死的。

　　“那么，再插入九十九把剑后，里头美丽的小姐是否能安然无恙呢？”
　　“让我们开始吧！”

　　助手退站两旁，而魔术师则提起剑，往衣柜上铁链的缝隙就是一刺。
　　伴着沉闷的刺响，所有人的心脏险些都停了一拍。

　　而此时，少女抱膝蜷缩在衣柜里，就看着穿透衣柜的剑朝她迎面狠狠刺了过来——她眼明手快地侧过头，锋利的剑刃削断了她鬓边一缕没能来得及和她一同闪躲的发丝。

　　铂金的发缓缓落在了昏暗无光的衣柜底。

　　少女缓慢地眨了两眼。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的伊德里斯，神色刹地沈了下去。
　　他意识到，这不仅确实如魔术师所言，没有任何机关。
　　更重要的是，这根本就不是魔术，而是当着所有人面的，明晃晃的谋杀。

　　魔术师回过身，眼眸直直越过上百的观众，看向伊德里斯，像是迫不及待将猎物吞吃入腹的蛇，带着黏腻而浓稠的兴奋与不怀好意。

　　哈，大盗伊德里斯。
　　你能从我手下，偷走这名少女吗？

　　没有声音，也没有口型，但伊德里斯确实从他眼中读取到了这样的信息。

　　伊德里斯眼眸如暴风雨夜的海洋般，深沉的矢车菊蓝，像是裹挟了泥沙的巨浪漆黑而噬人。
　　但他却弯着眼眸，缓缓扬起了唇角，将眸中神色尽数敛在漫不经心的笑容之下。

　　魔术师看着他的笑容，不悦地轻啧了声，沉着脸转身就拔出了第二把剑，剑与剑之间锋刃划过的声响，宛若伸长的指甲往黑板上刮擦而过般，嘹亮而渗人。
　　——我倒要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他高举剑刃，欲自衣柜顶处往下刺入时。

　　啪地一声响指，帐篷内骤然陷入了昏暗中。

　　“怎么回事？”
　　“这也是表演的一环吗？”

　　观众席上的伊德里斯已经没了踪影。
　　魔术师微愣，他自然是看不见怪盗还在原地与否，但他很确信，伊德里斯绝对会来到舞台之上。
　　他视线神经质地在四周转圜着，草木皆兵地注视着黑暗。

　　“真正的奇迹可不是这样的啊，魔术师先生。”
　　轻润的声音夹杂在喧闹的观众声音里传来。

　　魔术师瞳孔骤缩，握着剑就往某处刺去——却在即将刺出时，感到手腕一阵剧痛，无法自制地松手，剑刃匡当一声坠落在地。

　　“要是伤到助手小姐，让今天变成悲剧就不好了。”
　　落在地面的剑刃，折射着自帐篷角落泄漏的一丝月光，倒映出此时他身前的助手的身影。

　　“马戏团可是孩子们的造梦者。”
　　“你说对吧？”

　　哼，没有钥匙，除非你把整个衣柜搬走，否则别想打开。
　　魔术师捂著作痛的手，心中恶狠狠地想。

　　“真傻啊，我中断演出不就好了吗？”

　　“不过嘛。”黑暗中的伊德里斯沉吟了下：“这种方法有点太普通了，一点也不震撼人心。”
　　“毕竟，时刻带给看客们惊喜才是魔术师的工作啊。”

　　少女隔着衣柜的门板，听着外头忽然噪杂起来的声音，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以及，她似乎听到了伊德里斯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
　　“小把戏而已，要骗过我还早了百年呢。”

　　好像在说什么？

　　少女带着疑惑地趴到衣橱门板上去听。
　　然而刚趴上去，一阵失重感从身体与腿下的接触面传来——衣橱底被掀开了——她睁大眼睛，发丝扬起，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坠落在地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少女揪着来人胸口的衬衫面料，仰头：“……伊德里斯？”
　　“嗯，是我。”

　　“不继续吗？魔术。”她轻眨两眼。
　　“当然要继续呀。”伊德里斯轻笑一声，少女感受到掌下的胸膛也随之震荡，他带着些许恶劣和欢快地说：“只不过，要更换一下主演就是了。”

　　伊德里斯抱着她从暗道出来。

　　视觉渐渐适应黑暗的少女，看着他唇畔的弧度，若有所觉地往她方才栖身的衣橱看去。
　　“——放我出去！可恶的小偷！”

　　“这可不行，表演就是要有始有终呢。”

　　伴随着伊德里斯的话语，啪的一声，舞台灯光重新亮起。
　　魔术师和他的两名助手从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方才进入衣橱的少女，和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棕发雀斑少年。

　　“咦，怎么换人了？”
　　“那个少女不是刚刚在衣橱里的吗？”
　　“大概也是表演的环节之一吧。”
　　……

　　观众们交头正接耳着，就见舞台中央的棕发少年摘下鸭舌帽，躬身行了个活泼而轻快的礼道：“Ladies and gentlement！”

　　“接下来将由我继续方才的演出。”
　　“请看！”少年摊掌伸手，指向衣橱：“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衣橱，而我们伟大的奇术师奇尔夫先生，由于不忍惊吓到美丽的少女，故而——他将亲身上阵展现他精湛的魔术技巧，为我们上演逃生的戏码。”

　　像是在应合少年的话语似的，衣橱传来了猛烈敲撞声与大喊道：“放我出去！这不是表演！”

　　“哦好逼真啊！”
　　“奇尔夫先生可真敬业呢。”

　　听着观众们的喊声，伊德里斯眼梢的笑意更加深了。

　　“衣橱是封死的，铁链也牢牢捆着。”
　　“接下来，我将逐一将剑刺入其中，九十九把剑刺入之后，我们伟大的奇术师能否安然无恙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少年又将方才魔术师的台词说了遍，抽出箱中的剑，递给他身侧显然还在迷茫中的少女，在她耳畔轻声道：“给，你来试试。”
　　“哎？好。”

　　少女轻眨两眼，两手握着有些沉重的剑柄，转身，祖母绿的眼眸倒映出衣橱上，铁链相间下门板复古朴拙的花纹。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啊！”

　　一声大喊过后，衣橱陷入了沉寂。
　　此后少女又一把把将剑刺入衣橱中，直到她手酸轮到伊德里斯上阵，把所有的剑都见缝就插地刺入后，衣橱都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会出事了吧？”
　　观众们不禁怀疑。

　　“那么，现在让我们看看，奇尔夫先生是否成功逃生了呢？”
　　匡拉，台上的棕发少年解开锁，一圈圈将铁链绕开，然后缓缓打开被剑刺得遍体鳞伤的衣橱门。
　　“哒啷！”他让开身子，展示出其后的衣橱内里。

　　“消失了！”观众惊呼。

　　少年神秘一笑，“想必各位观众们现在一定十分好奇吧？”
　　“竟然——”聚光灯随着他伸出的手打向帐篷的入口处，衣服上布满剑刃划痕，狼狈却显然安然无恙的魔术师就站在那，少年惊道：“奇尔夫先生就在观众们的身后！”

　　“奇尔夫先生真是太厉害了！”

　　听着观众们的喝采，并收到无数捧花的魔术师狠狠地瞪了伊德里斯一眼，想骂人又骂不出，还得挤出微笑，配合舞台上伪装成普通少年模样的怪盗，鞠躬谢幕。

　　少女自身也十分惊奇，她望向身边的少年，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魔术师，困惑地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呢。”伊德里斯摊手，笑着，深藏功与名。

　　“不过，魔女小姐要是喜欢魔术的话，还是别找那种三脚猫比较好。”
　　伊德里斯说着，翻手变出一朵玫瑰，低眸望着她笑道：“我的魔术可比他精采多了。”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少女胸前项坠的蓝宝石，正在逐渐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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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魔术师：我以为我是黄金，万万没想到只是青铜。

暂定隔日更，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