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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怪盗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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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传说中。”
“这场大火烧死了在睡梦中的上百名佣人,骑士。”
少女两手交握在背后,看着天顶精细古朴的壁画,像是个精灵似的,脚尖点地轻盈地转了个圈。
胸前的月长石于月下泛着空透而幽蓝的辉光,映照在她静谧如森林般的祖母绿眸中,就像故事中常见的游荡在城堡中的幽魂,等待着有勇无谋之人的光临,欲要将他囚禁在永恒无光的时间回廊中,与她做伴。
“城堡的每一丝角落都在火焰下只余焦黑的残骸。”
“包括没出现在故事中的贝阿特丽丝公主。”
灰绿与杏金交织裙防轻轻晃动,少女站定。
她朝银发的怪盗侧眸望去,脖颈的曲线优美,而又苍白脆弱得好似陶瓷人偶,轻轻一折就会断裂似的。
“即,我。”
贝丝轻声道:“我确确实实,在百多年前就已死去。”
那么现在站在银发怪盗前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朝伊德里斯走进一步,踮着脚尖,分明是仰视的弱势角度,却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
盈着光祖母绿的眼眸被垄在他微垂下头的阴影底下,倒映出伊德里斯清俊的面容、深邃的眼眸以及银白的发丝,像是会说话似的,弯成两抹月牙,静静地注视着他。
彷佛在无声地嘲问:你害怕吗?
害怕这个词汇从来不在怪盗的字典里。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
伊德里斯的视线落在她眼眸上。
彷佛世间所有能够想像到的词汇都无法言喻的空灵之美。
怪盗曾经盗窃过无数珍宝,诸如罗丝玛丽王后的项坠、凯蔓三世的权杖、莱德王子的面具等,可却没有一样能够比拟当他邂逅这位彷佛不应存在于此世的少女时,那般的美丽。
美丽吗?美丽的。
可伊德里斯知道,在此时这彷佛坐看人间闹剧的神只般,空茫,淡漠的眼神下,深处的深处,蕴藏着熨贴、能让人的内心哗地就柔软下来的可爱与生动。
该怎么形容这么感觉呢?
就像为粗砺丑陋的岩石所包裹的美玉——这样说,其实并不恰当,因为即使只是表面的岩石,也是美丽得足以令人窒息——而伊德里斯则是那有幸曾窥得其下几分真实光彩的幸运之人。
想要这样的珍宝只为他一人所阅,却更加希望她能在更为广阔的鸟笼之外尽情飞翔,而不是在这时间与人间隔绝的永恒牢笼中独自拥抱自己,渐渐忘记快乐与开怀大笑的方法。
希望她能褪去枷锁。
希望能再见一次,少女真实的笑容。
是的,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这么美丽的魔女小姐怎么可能让人害怕得起来呢?”
银发的怪盗微弯起眼眸,矢车菊的眼眸如同雨过天晴的大海,湛蓝底下是别致的温柔。
既然他们的时间永远无法行驶在同一条航线上。
咻——
塔楼的窗口,如城镇般,一抹辉光划破黑暗,啪地炸裂出五光十色的花火。
只是这次,是只为少女一人所绽放的。
斑斓的火光点缀在二人身上,发上,眼眸中。
他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就像回到了初见时的高塔与中庭。
只是此时,他们的眼神和距离都不再一样。
“烟花,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贝丝问。
“不是我准备的。”伊德里斯看似很正经地说:“只是烟花为了点缀魔女小姐的美丽而擅自绽放的而已。”
铂金的发丝摇曳在少女瓷白的颊畔,让人有忍不住想要帮其掖至发后的冲动。
贝丝轻眨两眼,睫羽扑闪着,多了几分呆萌。
一下子褪去了方才的虚无感,就像是被怪盗一句简单的俏皮话,从神坛上一个没坐稳不小心给拽了下来似的。
“瞎说。”
贝丝一本正经地道:“即使说好听话,人鱼之泪,我的冠冕也是不会给你的哦。”
“呀,真苦恼呢。”
伊德里斯笑眼弯弯,无奈地摊手道:“贝丝果然很聪明呀,这都被识破了。”
怪盗的眼眸里装满了少女的身影,没有半分窃而不得的可惜和遗憾,像是海洋倒映出的天幕星河,闪烁着亮而不刺眼的柔和光芒,湛蓝里净是喜悦。
因为,比人鱼之泪更好的宝物就在他眼前。
贝丝看着他的笑容,也微弯起了眼眸。
“你可真会哄人呀。”
明明知道是故意的,却还是会忍不住而开心。
这大抵就是他的魅力吧。
“这话就不对了。”
伊德里斯低下头注视着她,本就近的距离,此时几乎都要鼻尖对着鼻尖,额头对着额头。
“我又不是谁都哄的。”他轻声道。
像是羽毛,轻巧地着陆在心田上。
啪地,又是一朵烟花升天。
漫天的声响几乎盖住了他如轻风般清润的嗓音。
那一刹,绚烂的色彩撕扯开黑夜的沉默,贝阿特丽丝透过他静谧的眼眸,看见了其后美丽夺目的灵魂。
不是她以为的矢车菊色,而是清澈通透,如雨过天晴般的穹色,干净的切割线,还隐约折射着斑斓的虹光。
“唔。”
在烟火落幕的余韵中,贝丝双手交扣在腰后,有些不知所措地转过身去,踢掉了鞋子。
半透光的纺纱裙防缀在身后,踮着脚尖,光裸的足于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她像是翅膀轻点过湖面的蝴蝶,又像是自娱自乐的芭蕾舞者似地,脚趾轻点在柔软的丝绒地毯上。
“其实吧……”
“准确来说,我并不能算是死去了。”
伊德里斯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随后才意识到,她这是在接着方才的话题——嘛,顺带回避他的话语。
少女旋着身。
她视线掠过银发的怪盗,弧形窗格间绽放的烟花,描绘着天使与海月的天顶壁画,最终落在长廊尽头的蔷薇花藤上。
而后道。
“大火之后,罗丝对我施了魔法,让我‘活’了过来。”
“算不上人,也不是鬼。”
“但同时也设下了诅咒。”
卸去了鞋的她,就像她终于拨开迷雾的身分般,卸去了一直以来的假象。
将枷锁之下最真实的模样完全铺展而开。
“解除诅咒的办法并不是没有。”
少女伸直两臂,她像是走在平衡木上的天鹅般,足尖从一点跃至另一点,分明该是活泼可爱的动作,却无端透出了几分诡异,晦暗,还有一丝隐约彷佛来自深渊的蛊惑。
“所有的魔法都是两面一体,有诅咒就会有祝福,有祝福自然也就会有诅咒。”
裙防翻飞着。
她的声音不真切地传来。
“所以呢。”
“就有一个,能让我完全成为人类,并解除诅咒的办法。”
铂金色的睫羽轻颤在神色莫辨的祖母绿眼眸之上。
齿间轻碰出最后一个音节,少女蓦地转过身,背抵着蔷薇攀满的门,反手搭在黄铜的雕花门把上,隔着月光洒就的长廊朝银发的怪盗遥遥望去。
“怪盗先生。”
伊德里斯回望着她。
早已被忘记存在的橘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脚边,摇晃着尾巴,琥珀色的猫瞳与着祖母绿的眼眸,像是无形的网,将伊德里斯的身影囚在其中。
行走人间的亡灵,轻启玫瑰般娇嫩的唇瓣。
“你愿意拯救我吗?”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
铂金色的波浪向上涌起,美丽得不可方物的亡灵望着伊德里斯,唇角微勾,向后一倾,身影像是透明的般,径直穿过了蔷薇丛生的门板,消失在了门的后面。
叮铃。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音。
石柱上的雕刻,天顶的壁画,脚下的红丝绒地毯,墙上的画框与油灯,像是被这道声音给辗碎了般,在他眼前化作金色的沙砾在空中溢散而去。
满月被掩盖到乌云之后,月光黯然离去,黑暗取而代之垄罩了整个城堡,连带着伊德里斯所在的高塔长廊上。
破败的焦黑石墙,漏风的碎裂窗格,砌满尘埃的地面。
死一般的寂静里,只余呼啸的夜风,以及塔楼外沙沙作响的树木。
彷佛方才所见,不过只是他恍惚间的南柯一梦而已。
只除了……
蔷薇门前的橘猫看着他,方才发出声响的蔷薇黄铜铃铛还在脖颈前轻晃着,却像是为黑夜所吞噬般,没有再发出哪怕一丁点的铃音。
吱呀。
玻璃早已碎掉的窗格被风吹得来回摇晃。
简直是恐怖故事般的场景。
伊德里斯微愣后,却是低笑出声。
“这是在邀请我吗?”
“喵。”
像是在应和伊德里斯的话语似的,橘猫歪着脑袋,轻喵了声后,就头也不回地,如同少女那般,纵身消失在了门板之后。
“会说出这样的话……”
伊德里斯看着失去满月魔力,而脱离魔法结界的破败长廊,似乎唯一与方才相同的,就是那扇彷佛串联了时间与空间的门扉,娇艳欲滴的红与粉的蔷薇交织,和着浓艳着深绿蔓茎妆点其上。
低喃着看似与现下无关,过于跳跃的话语,同时他脚下没有丝毫犹豫与停顿地向着长廊的尽头而去。
幽深的黑暗中,传来他饱含着无数复杂心绪的轻叹。
“她果然,忘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次写到莱德王子的面具,我脑袋就会浮现游乐王子,秒出戏。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出现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文是不是太难看了,都没有人评论(自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