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全家都是奸臣》千秋色

5、第 5 章

　　苏梨月见他掏出钱袋子，手中的萝卜险些都没能拿稳，一脸不可置信：

　　“我爹那么穷，你在他手里讨生活竟还有银子使？不对啊，我爹若有一分钱，定是花在我娘身上了，哪轮得着旁人？”

　　秦岳着实不太明白，在她心里苏家究竟是有多穷，是以斟酌一番，还是据实以告了：

　　“我每个月，都是有月例的。月末考究之时若文章好，师傅还会奖些银子。”

　　顿了顿，怕她还觉着苏家穷，是以又更直白了些道：“苏苏，你爹毕竟是丞相，产业又哪里会只有这么两个小铺子。”

　　听着，苏梨月摆摆手，表示自个儿着实不感兴趣：

　　“罢了罢了，我对金银这些俗物向来不上心，产业什么的我也不在乎。总归，苏家日子过得着实太拮据也就是了。我饿了，你快将萝卜洗了，我们就吃这个罢。”

　　秦岳倒也不再同她提这茬，只领着她四下找起水来。到底这是郊外好找，倒是一眼便在萝卜田旁边看到了那条清澈的河。

　　先拧了帕子替苏梨月洗脸，随后又洗了萝卜。两个萝卜掰成了四节，将甜的尾巴部分递给了苏梨月，自己则是捏着萝卜叶子那头啃了起来。

　　两人萝卜还没啃完，便听着萝卜田那边传来了咒骂声：“个死太监！敢偷俺家萝卜？是嫌命长了？”

　　“老子不过几天没打你，皮痒了是吧？”

　　说这话的是那一男一女庄稼汉，便对着地上的满头白发老人家拳打脚踢起来，那老人家也不敢还手，只尽可能想要护住头：

　　“我没有偷…”

　　那男的庄稼汉见他敢顶嘴，火气更大了些，抄起手中的扁担便要朝老人身上砍去：“十里八乡就你一个外地来的死太监，不是你是谁？”

　　眼瞅着扁担便要落下去了，秦岳抢在苏梨月开口前大声道：“萝卜是我拔的，不是他。我有留铜钱在你萝卜地里，亦不算偷，就在你夫人脚下。”

　　那妇人蹲下去摸索了一下，果真欣喜道：“当家的的，有八文呢。”

　　那大汉见两个萝卜换八文钱，倒也没再打人，只骂骂咧咧着想问秦岳多要点钱时，却将目光停顿在搀扶老人家的苏梨月身上了。

　　下流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梨月后，停顿在她领口处许久，被自个儿媳妇儿使劲儿揪耳朵了才回过神，念念不舍的离去了。

　　这边秦岳只晦暗不明的看了一眼那离去的两人，握紧的拳头好一会儿才松开。这时苏梨月已将老人扶起来了，挡了脸的头发也顺在耳后了：

　　“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人不住的道谢谢，正要回苏梨月的话，秦岳却抢在前头开口了：“都是我们害的你挨了这顿打，我们送你回去罢。”

　　一时间，老人定定的望着秦岳，似是透过秦岳那双眼看见了过去的沧海桑田。瞬间，便是满眼泪如何都止不住。又扭头瞧了一眼苏梨月，捂着脸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朽…老朽就是太欢喜了些…真的…这么些年，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帮老朽说话。”

　　秦岳也不出声，也扯了苏梨月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开口，只在一旁静默的看着他哭了许久。

　　直至哭的声音沙哑，什么话也不说，沉默的在前边走着。苏梨月同秦岳一直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待到了茅草屋门前，推开稻草扎的门：

　　“进来喝口水罢，要去哪儿也待着明天再说罢。明日老朽去镇上给你们叫辆车，总好过你们那两条腿。”

　　苏梨月只觉着这老人家太好了，老百姓果真是朴实，比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豪门望族可讨喜多了。遂将目光递向秦岳，询问他是如何打算的。

　　秦岳只轻微额首，而后方道：“既如此，那便叨扰一晚了。”

　　虽是茅草屋，收拾呢却是干干净净，屋旁还有一小块地儿，种了些菜。老人摘了两把青菜，便要去煮面，说晚间再做些好吃的招待她们。

　　秦岳主动拎起菜篮道：“路先生，我帮您罢。”

　　秦岳的话让他身影微微一顿，而后叹息着开口：“不必了，人人都叫我路太监，我早便习以为常了。你们也叫我路公公罢，我还能自在些。”

　　秦岳也不强求，只由着他去了。晚间到了用饭之时，路公公的儿子也回来了，便拉着他儿子介绍起来：“月白，这是秦公子，这是苏姑娘。今日爹遇着些麻烦，是他二位帮了爹。”

　　路月白是个读书人，听了自己父亲介绍，便温文尔雅的同两人打了招呼后再道谢：“多谢二位救了家父。”

　　苏梨月淡淡打量了一番路月白，只觉此人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如何也不像是一个太监教养出来的孩子。虽好奇，倒也大大方方同他打了招呼，一句旁的也不曾问。

　　四人坐一张桌子上用完了饭，秦岳便打了水。又将苏梨月头上的发髻解了，将她的宝贝木簪搁好：

　　“快些去洗个头，你看你头发乱糟糟的。早些洗了，我给你把头发擦擦你也好早些睡，明日还得赶路呢。”

　　苏梨月本意是想沐浴一番的，可在外着实是不大方便，且她自个儿穿衣裳能穿戴整齐都算不错了，着实没法子自个儿一个人沐浴。

　　故而，只得作罢。又怕秦岳觉着自个儿啥也做不好，是个只会扯他后腿的磨人精，更有些闷闷不乐：“秦岳。”

　　见秦岳侧耳应了，她有些不敢去看秦岳的眼睛，这等教她心虚万分的话，却是挺胸抬头着说的：

　　“可不是我要你给我擦头发的，是你自个儿非要给我擦的。还有，我可没叫你陪我一道儿跳水，是你自个儿非要跳的，我才不是那起子啥也不会只能扯后腿的大家闺秀，我可是有名的才女。”

　　闻言，秦岳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是他第一次笑出声。好似逃难的这些日子，他笑得尤其多，把之前那些年不曾笑过的日子都笑回来了。

　　“是是是，是我非要给你擦头发的，也是我非要跳进水里去的。我想着现下多帮大才女一些，大才女日后也能多提携提携我。如何？快些去洗了罢。”

　　苏梨月红着脸哼了一声便去了，秦岳便过去同路忠一道刷碗，路月白去邻居家借床褥子来用。一共三间房子，两间给了秦岳与苏梨月，父子二人便得去柴房打地铺了。

　　路忠抬眼见秦岳什么都会帮着自个儿做，似有千言万语在心里，口中却说不出一句话。

　　直至后来，秦岳从井里打了水来，把厨房的水缸与院子里的水缸都装的满满当当的，就连几个木桶里盆里都装满了。

　　两人便一道儿去厨房里和面，打算明早包包子吃。也就是这时，路忠终是忍不住又在秦岳跟前大哭起来。

　　“公子，公子啊，日子何止是苦啊。你做这些又是何苦来哉，犯不着啊！”

　　秦岳只瞧了瞧路公公那满头白发，半晌后方道：

　　“有谁又不是个命苦的可怜人呢，老先生年纪大了便不要做这些了，留给路小公子来罢，身体要紧。”

　　路忠径直抹了泪，将头仰得高高的，企图让泪别在流出来了，却是没多大用处，复又低下头：

　　“我这一辈子也没个出息，就这么一个儿子还稍稍有出息点儿。拳脚功夫虽不怎么样，却会写一两篇文章。我就盼着，他能考个功名，能有点用处。

　　不知公子可否开恩，圆我这老头子的一个梦，将他留在身旁带上京城。他日，若能高中，也能为国君分忧，不至于在这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

　　我这一辈子都是为奴为仆的命，倒也能跟在身边伺候公子，只求公子莫要拒绝我。”

　　说着，便是要下跪了。秦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不让他跪下，颇有些无奈：

　　“路先生，上京的确可以捎上你们。可能不能收留你们，我说了当真不算的。连我亦是借住在恩师府中，又何谈收留二字？

　　你若同苏苏开口，她自是做的了主的，可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学子，能做的也只是将你们带上京城去。”

　　路忠心下苦涩更甚，眼中凄凉看的出他定是个有大故事之人。抽噎了好些时候，那本是太监阴阳怪气的嗓音，变得更沙哑难听了点儿：“那位姑娘是？”

　　提到苏梨月，秦岳眼中倒是柔和了好些，面上却有那么几丝怅然，叫人猜不透：“我恩师的幼女，是个孝顺的小姑娘，就是人有些傻傻的。不止分不清萝卜和藕，其他的粮食蔬菜她也是不认得的。”

　　说到最末一句之时，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脸上带了淡淡的笑。这厢两人说了这些后，便都安静了下来，陡然便听得哐当一声，是那木盆掉落的声音。

　　“秦…唔…”

　　苏梨月叫秦字之时，声音倒是挺大的，可随后便被人捂住了口。入耳便是白日里那庄稼汉子猥琐而下流的声音：

　　“小美人儿，叫有什么用啊。我婆娘可带了我俩儿子守在外边儿，拿了刀的，一个太监一个小白脸能有多大力，还指望着有人来救你？

　　乖乖的从了爷，爷娶你当小老婆，你若给爷生个儿子更好，你爹娘可不就得把爷一家子都供起来了？来吧美人儿…”

　　说了，拖着苏梨月便要往炕上去。

　　茅草屋搭的院子，要不动声响进来自是轻而易举。待秦岳与路忠从做饭的棚子里出来时，果真便见着白日那妇人。正领了两个约莫十八九岁双胞胎杵那儿，她们手里分别拿了斧子，菜刀，锄头。

　　见秦岳同路忠过来，那妇人还有些挑衅：“识相的就给老娘死远些，老娘手里的锄头可是不认人的。往后说不得就要常见了，也同你闹的不想太难看。”

　　这话，是对着秦岳说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