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天国记事》風義晟

157、CLⅦ

　　加百列的身影消失在地狱的后方战场上。
　　“我还以为你会叫我杀了她。”别西卜似是有意调侃，“您看起来可不是仁慈的角色。”
　　“我不仁慈吗？”路西法闻言颇感意外，随即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哎呀，这样说可不是对我有着极大的误解？”
　　“你接下来要干的事可没法称得上仁慈。”别西卜冷冷地说道。
　　“那也是无奈之举。”路西法看了看一边的肩膀上扛着的小天使，想了想，才把小天使放下来背在背上，“难得他这么可爱，就这么拿去用掉，实在太可惜了。”
　　“……”别西卜看着路西法，又瞥了一眼昏睡中的小天使，实在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哦，对了。”路西法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别西卜，“之前没机会问你，你的故国是怎么消亡的？”总不能这里也有一个令你恨得牙痒痒的贤者大人吧？
　　“国力衰微，自然而然就败落了。”别西卜若无其事地说道。
　　“不会这么简单吧？”路西法哦吼了一声，做出一副不信的样子，“这其中难道没有你的影子？”
　　“我不过是推了一手而已。”别西卜也不慌乱，神色自若地说道：“实在是他们的作为让人觉得不堪入目……反正都是要毁灭的，不如就毁得彻底一点好了。”
　　“连你都觉得不堪入目了，那一定是非常恐怖的事情了。”路西法闻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我就先把这位小朋友带回王宫去了，善后的工作还得麻烦你了。”
　　“陛下尽管放心就是。”别西卜说道。

　　另一头的时空里，上帝矗立在世界的黑暗之极，用源源不断的神力压制住困在海里的怨恨之源。虽然可以暂时压制住堕天使的怨恨之力，但这样压着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身处混沌的边缘，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无从探寻，上帝仰头看着天边不断扩大的缺口，心中忧虑的却是另外的事。
　　正思虑着，脚边的浪潮出现了异常的起伏，被封锁在潮水之下的灵魂开始蓄力突破神力的封锁。
　　“你醒了。”上帝没有阻止堕天使的行动，金色的瞳孔注视着不断翻涌的海水，平静地说道。
　　“你是阻止不了我的……”灵魂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虚弱，但它的意志却没有，“即使你耗尽了神力，也无法平息我的怨恨。我会等，等到你无能为力了为止！”
　　“为何要做到这个程度？你明知道你所期许的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就算你把时空都毁了，他也未必会妥协。”上帝平静地说着这番话，末了叹了一声：“这一点，吾还是非常了解的。”
　　“那么我就将他在意的一切都毁灭！”灵魂的声音骤然拔高，尖锐的声音震荡着整片海域，“你不是说你是宇宙的中心吗？那好，我就以摧毁整个宇宙为为代价，让你变成我一个人的！”
　　“？！”上帝闻言，身心皆是一震。这是何等的执念？或许那份爱意最初并不是这么执拗到不可理喻的，是因为常年浸没于黑暗中的缘故吗？可是——上帝转念想到路西法，他同样统治黑暗之国这么多年，却未曾如此，究竟是哪里出现了偏差？莫非是……
　　“吾无法认同你的观点。现在的情况下，吾也没有办法说服你放弃。”上帝定下心神，还是希望能够通过劝说让堕天使平静下来，“事情演变成现在这个境况，吾也分辨不出孰是孰非……不如你和他好好谈谈，能够通过谈判解决问题，总比动辄毁灭一切来得更好一些，毕竟这个世界也是承载了他的心血和心愿。”
　　“……”堕天使的灵魂沉静了片刻，像是被上帝的话震慑住了一般，喃喃道：“和他谈？他会来吗？”
　　“吾已经委托路西法去你的世界和他去谈判了。虽然会多费些时间，但吾想他总是要顾忌世界的存亡的。”上帝早已听到另一头谈判的结果，明知道是拖延时间，心中却莫名不忍……这可真不像自己啊。上帝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他不会来的！”沉寂了片刻的堕天使爆发出高亢的声音，随之而起的是不断翻涌的浪潮，“你不要白费心机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要不然消灭我，要不然就被我毁灭！！”
　　混沌的浪潮突破了神力的封锁，掀起了数丈高的海啸，巨大的海浪朝着上帝的方向拍打过来。
　　“谈判失败了吗……”上帝惋惜似的低吟了一声，唤出了圣剑，剑锋出鞘的瞬间光华照亮了整片阴暗的空间，“虽然吾不愿如此，但也只能把你……”

　　路西法已经把哈尼雅带回了魔宫，为避免其中途醒来，路西法又令贝利亚给小天使施放了昏睡的魔法。
　　“……奇怪了？”贝利亚看着用于催眠的黑暗元素毫无阻隔地渗进哈尼雅的体内，一时诧异，“为何我的魔法能对他起效？明明对玛门一点用都没有。”
　　“啊，这……”路西法倒是没注意到这个，被如此一提，让他不由得侧头多看了两眼，“难道我抓了一个假的哈尼雅？”
　　“他和那家伙长得挺像的，应该不会错……”贝利亚说着，用小刀轻轻划开了哈尼雅手指上的肌肤，金色的血液从中渗出，在黑暗的空间里冒出“咝咝”的白烟，“肯定没错，也许神血的优势并没有显现出来，或者他的力量被神封印了。”
　　“不管怎么样，已经来不及让我们去想这么多了……”路西法的话还没说完，所处的宫室突然出现了一场威力不寻常的震动。
　　“怎么回事？！”这一震几乎把宫殿的架构给摇得散架了，路西法抬头，看到的只是穹顶的壁画，他走到窗边，推开玻璃彩窗，外头暗沉的天空不断地映照出对面世界的画面，这画面的面积在以肉眼可及的速度不断扩大，“已经这么严重了……难道神已经和他开打了？”
　　可惜王宫距离深渊太远，路西法的目力没有办法够到那么远的地方……现在的情况不必多想就知道已经很紧急了。
　　“玛门那边什么情况？叫别西卜想办法把他弄过来，别弄死就行了。”路西法有些烦躁地命令道。
　　不多时，别西卜就拖着被打败了的玛门来到路西法面前，“为了让这小子安静下来费了不少功夫，还好火焰之剑没把他砍成两段。”
　　别西卜面无表情地说着，把已经陷入昏迷的玛门拖到路西法面前，让他检阅。玛门的状况确实有些惨，身上有不少被烧焦的痕迹。不过也能瞧得出玛门确实是一个好战分子，不到这种程度就无法让他停下。
　　“嗯，这样就行了。”路西法上下打量了玛门两眼，没多评价，只对别西卜说道：“你那根黑色的权杖能拿来给我用吗？时间紧迫，我需要接住权杖的力量。”
　　“原本它就是王族的遗物，我拿着也不过是用来恫吓神族的。”别西卜说着，从斗篷里取出那根权杖，抛到路西法面前，“你尽管用就是。”
　　“哟，这么大方？”贝利亚见状啧啧了两声，说道：“平时宰相大人可是对这玩意儿宝贝得紧呢。”
　　“奸臣配昏君，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西卜无所谓地说道。
　　“看来我还得坐实了昏君的名头才能得到宰相大人的信任啊。”路西法哈哈一笑，调侃了一句，“话不多说，我们现在就把人带上，到深渊去。”
　　通往混沌深渊这一路一行人骑着巨龙全速飞行，但巨龙无法飞到目的地，实在是前头的空间一派惨不忍睹到无法前进的地步：象征黑暗一极的空间已经崩塌，原本就不稳定的黑暗空间此时更是破碎不堪，时空裂隙中的罡风不断地灌进，一直守在混沌边缘的善恶之树亦是摇摇欲坠，几乎要连根飞起。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边的两个是打起来了吗？”路西法瞪圆了眼睛，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的场景。
　　他抬头往天上看去，天空同样是一幅支离破碎的画面，想通过映像看到对面的情况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看来战况还挺激烈……”
　　“接下来该怎么办？需要先把这里强行修好吗？”贝利亚说着，苦着脸看着眼前破烂不堪的空间，“不过我觉得，就算把这里修好了也没有意义，另一头还是会影响到这边的。”
　　“维系这个世界平衡的力量已经开始崩塌，黑暗的一极失去了力量的支撑，过剩的光明之力也会由外至内地挤压进来，就算强行把这里修补好，崩坏的结局也是必然的。”别西卜冷淡地说道，“我想还是先把那个窟窿先堵上，多争取一点时间——反正他也不会再从那里出来，你回去也不必走那条道。”
　　没等路西法做出决策，黑暗的空间再度出现剧烈的震动，空间进一步被割裂崩塌。崩塌已经超出了混沌的范围，一直守在门口的善恶之树终于失去了土壤的支撑，飘浮在没有重力的时空乱流中。
　　风力太大，吹得巨龙也有些稳不住，路西法环顾四周，发现了飘浮着的善恶之树，于是说道：“走，先到善恶之树那里去避一避。”
　　善恶之树的周围包围着一圈保护的结界，防止自身被时空乱流中的罡风吹飞，巨龙飞到树荫之下，果然没有一丝风透进来。
　　“……嗯？”神树察觉到树下的几位，微微晃动枝叶，“你们是来修补这里的漏洞的吗？不过你们来得有些晚了，现在的状况即使你们带了祭品也没有用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叫我们干看着等着世界毁灭？”路西法蹙眉反问道。
　　“在这个世界里崩坏是必然的结局，诸位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逆转这个结局。”善恶之树平静的语气仿佛世界毁灭也与它毫无干系。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在乎？”路西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只是一棵树，无论时间如何流逝都不过是守在一隅默默注视着世间变化。生与死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世界毁灭了，我也就跟着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善恶之树的语气依然平淡。
　　“可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不然我也不会特地跑到这里了。”路西法断然反驳。
　　“……好吧，我也想办法帮你们一把，至于能否成事，那就看你们的运气了。”善恶之树叹了一声，缓缓说道。
　　世界的崩裂还在继续，希望一切都还能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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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完结了！再坚持一下！！！
好不容易小祖宗的病渐渐好转，结果我却莫名其妙地生病了……被传染了吗？（毕竟总是一起睡觉的）
中国古人称五月为“恶月”，要驱邪，结果七月底生病扎堆……就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