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尘伤》热月四千

18、末戒山2黑化

　　黑衣人和被绑的村民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之人，不详的散着阴晦之气。
　　“他……是来救我们的吗？”男孩颤抖着发问。其他人都呆呆的摇头。
　　晨寒伤提剑抛掷出一弧线，铮铮发亮的剑芒插入被绑村民脚边的地面，瞬间所有人被结界锁在剑芒之中。黑衣人见无法将猎物牵制，反身便像晨寒伤袭来。
　　“哪来的修士，坏我们的好事！”
　　嘶喊着两个黑衣人便向晨寒伤袭来，只见他侧身一转，躲过两人的执剑，正在两人要转向回杀时，晨寒伤双眼大睁，发带散落黑发被莫名的阴气吹起，那怒目毫无人性，如野兽一般盯着猎物，顺势掐住两人的脖颈，将两人提过头顶。看着他手中的两黑衣人不断挣扎，另一人趁乱提剑袭来，晨寒伤转头便锁定此人，眼见这人剑已落地，翻着白眼神志不清的飘离地面两尺，好似也被扼制了喉咙一般，脚下不断的抽搐着。晨寒伤低眉闭上双眼，这空中的三人顷刻间从人行变成皮囊，从皮囊变成黑骨，从黑骨化为灰飞。
　　顷刻间三身黑衣飘落一地，但人已尸骨无存，灰飞湮灭。躲在剑芒结界中的平民眼见这一幕不自觉的挤在一起，彼此瑟瑟发抖的身体凑成一团。
　　三人瞬间消失，晨寒伤单膝跪地好似正在享受这美餐的余味，岂知身后一剑袭来，砍在他的肩膀，那深深的剑痕好像筋骨都断了一般泛滥着，却毫无血色之物涌出，黑衣人满脸失色惊慌弃剑，而刚刚牵着血尸而来的黑衣人已六神无主。
　　晨寒伤轻抬受伤的手臂，眼见那肩膀上露骨的伤痕慢慢愈合，周围的人看的更加目瞪口呆，而此时只见无头血尸颤动着身体，伸出和他同样的一条手臂。晨寒伤起身，无头血尸也跟着起身。晨寒伤拍拍膝下的尘土，一个飞身便铺上那穿着金属网衣的黑衣人，而无头血尸有样学样，将刚刚弃剑之人压在身下。
　　就在顷刻间，晨寒伤一口咬上黑衣人的脖颈，整个山谷充斥着惨叫声，鲜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涌出，他不断的吸吮着，饥饿的掠夺着那温热的液体，他感到身心无比的畅快，令人绝望的饥饿感渐渐被填平。而那个无头血尸更是硬生生将黑衣人抛胸，内脏全部掏出撒攘了一地。在剑芒结界里看着这一切的平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脸色比见了阎王还要恐怖。
　　而这一幕，被赶来的梦霆申看了个全程。他的震惊比平民更甚。
　　“晨肖！！！！！！！！”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黑衣人的尸体在梦霆申眼前撕成两半，血渐在他的帽纱之上，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一身黑衣被血染的泛着荧光，站在满地的血肉模糊中好似深陷地狱的烈焰之中。
　　“晨肖……”
　　梦霆申的声音几近崩溃，耳边回响着他的轻唤声，脑海里全是那阳光下明媚之人的笑容，可是现在他就站在眼前，无比血腥，无比残忍，好似眼中毫无生气的一头野兽。
　　“晨肖！！！！！！！！！！”
　　他发出内心最痛的呐喊。晨寒伤像被闪电劈中般瞬间回神，那无头血尸也应声倒地，没了动静。
　　“梦言……”
　　晨寒伤看着梦霆申不可言喻的惊恐错愕表情，四下乱尸一地，身后一群失魂的平民。当自己的手在光影的照射下反射着异样的光斑时，他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被血染一般散着恶臭。
　　“梦言……我……”
　　晨寒伤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本不想如此。看看身后的末戒山，提剑回鞘，他便转身消失在密林之中。

　　结界一散，一群平民连绳索都来不及解便落荒而逃。梦霆申感觉自己被彻底掏空一般，站在那一动不动。
　　“哥哥……这个给你……”
　　那个小男孩站在梦霆申跟前，被绳索困住的手里捧着那条黑底红秀的发带，发带一尘不染，没占到一丝血迹。小男孩就那样捧着，像圣物一般。
　　“是那个哥哥的……你帮他收好吧，如果你还能见到他，替我谢谢他，是他救了我……”
　　“救了你……”
　　小男孩用力的点头，梦霆申对自己的怀疑深恶痛绝，无助的眼中映射着这个瘦弱男孩，颤抖的手接过发带，紧紧的攥在手心。一扇掠过给男孩的手松绑，看着那个弱小但心智透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间，梦霆申手中紧握发带，提扇向末戒山奔去。

　　初夏的末戒山虽没有枝繁叶茂，但也有些果树灌木，多风少雨似乎加剧了它的荒凉，半山腰上遍地坟冢，绝大多数都已百多年，恐怖传说开始之后，基本没有人敢来此地葬人，除非那些不需特别安葬的人，随便弃之荒野。晨寒伤一步步踏上归家的路，但家已不是当年那样。在他记事以来，末戒山甚是美好，前山后山到处玩耍，根本见不到什么白骨秃鹫，后来得知父母在他出生前将整个末戒山翻整一遍，除了那些百年安在的坟冢，其他的乱葬都被很好的掩埋，所以在他眼里末戒山就是自家的后花园，直到有一天千百人不断闯进末戒山，翻遍每一个角落要寻他们，百年坟冢被挖，乱葬之人被攘，末戒山曾经的美好转瞬即逝，妖风再起，度日如年，可是他不懂，他被父母保护的太好，天真烂漫不知人心险恶。如今他好像明白了。
　　晨寒伤一步一个脚印的往末戒山上行进，脚下没有路，他的脚步很沉，眼看爬到数年未归的末戒山上的老屋院前，爹娘的坟冢就在那静静的杂草中躺着，他蹒跚的来到跟前，但满脑子里却都是刚刚梦霆申见他嗜血时的表情。
　　“他吓到了，他肯定吓到了！我应该忍住的，我应该瞒着他的……我应该……”
　　双膝瘫软在地，就在那埋葬森森白骨之丘，他的眼泪不停往外涌，掉落在手上确是鲜红的，抓起一旁腐烂的枝叶拼命在手掌中揉搓，可是那些干涸的血渍根本无动于衷，顽固的黏在皮肤上。他的手被枝杈划伤，但很快愈合，他咆哮着用力的抓挠着自己的身体，皮肉伤了，但依然转瞬间完好无损，但一身血衣已破烂不堪。
　　他虽已不再饥饿，胃早已不再烧灼，但他的心在懊悔，在滴血。
　　“娘，你为什么要把我变成现在这样，我想跟你一起，一了百了……”
　　一把撕裂外袍，露出胸前那十字伤疤。
　　“我该怎么做，才能毁了骨灵锁？我该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切！”
　　视线落在手边的剑芒，抽出横于手中，映在剑刃上满是血渍的脸在不断的提醒他。对准那十字伤痕，在这一刻眼前出现梦霆申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
　　“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下，他的手在颤抖。剑芒抵胸，紧闭双眼，做最后的挣扎。
　　“他不会来的，不会来的！！！”

　　剑芒被巨大外力冲撞落地的声音如此巨大，震得整个山谷都在回响，他不敢回头，他怕回头看到那张像见到魔鬼一样的惊愕脸孔。他不敢回头，他更怕那人不是他想见的人，那他会很伤心，非常伤心，他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你难道不想解释一下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晨寒伤嘴角有笑，但腿却不听使唤，他踉跄的起身，犹豫着转身，看那人手持铁扇，帽纱已挂在身后，晶莹的汗珠从挽起的银发发迹滑落脸颊，他来找他了，可以安心片刻了。
　　“晨肖！！！”
　　梦霆申一步上前，将昏厥的晨寒伤挽入怀中。

　　当晨寒伤再次醒来时，他躺在曾经的老屋中，虽然整个屋子覆盖着尘土并散发着浓重的霉味，但还是感觉那么亲切。当他定神时，突然坐起身，发现自己孤身一人。他明明看到他了，一定是他将他抱入屋内的，他隐约记得。可是如今却不见人影。黯然神伤的晨寒伤又再一次垂头丧气，可是当看到自己身上穿着干净的带有梦云香气的薄薄衬衣，精神又再次兴奋起来。下床四处找寻了一番，却仍没见人影。
　　“嘶——”
　　一声怪异的低吼引得他推开大门。只见那个银发之人坐在门外的阶梯之上，手持丝线在那缝补他的那件血衣。只是在这一刻银发之人在挤自己的手指，一个小小的血珠凝结在那洁白的指腹之上。
　　晨寒伤一步上前将那手指提过，微凉的舌尖轻轻掠过，微微用唇瓣按压。便抬头看向那个他。
　　梦霆申迅速收回手指，继续手中的针线活，依然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梦言……你……你听我解释……”
　　晨寒伤刚要开口，梦霆申将黑袍放在他的手中。
　　“已经补好，虽然还有些微潮，但已经干了大半不影响穿着，血渍已经无法彻底洗净，裹身为先。”
　　说着梦霆申起身走进庭院。晨寒伤紧紧跟随。
　　“梦言……我……”
　　“我不要你的解释，我只想知道我看到的是否都是事实？”
　　晨寒伤看着眼前的高大背影，默默的低下头。
　　“是！那都是事实！我……我虽然好酒食肉，但这些依然无法满足我的饥饿，自从梦云见了你之后，我便一直没有……没有那样过……我以为我可以忍过去，我以为我既然死不了，就不会有任何‘人’的感觉，可是我错了，我需要通过某种方式来满足我的欲望……”
　　梦霆申攥着铁扇的手更紧了。
　　“如果无法满足，你会怎样？”
　　“我不知道……”
　　“可有方法抑制？”
　　“……”
　　“可有方法代替？”
　　“……”
　　“可有……”
　　发问没了下文，晨寒伤抬眼试探的看那背影，只见那高大宽厚的臂膀在不停的颤抖，紧接着是无法抑制崩溃的抽泣声。晨寒伤手足无措，他没想过这个冷面的梦敛君会已如此的方式落泪，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他会是有泪之人，在他眼中这个男人是钢铁般意志的代表，是万物无法融进的遥远星河，但在这一刻，他为了他而感到无助。晨寒伤想要安慰，却觉得不应去触碰这个男人内心柔软的部分，这应该是他不想要的关怀。于是站在高大背影的身后，默默的不发一语，任由那星河阑珊撒在山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