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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漳州(3) ...

  •   梁成安虚扶了一把道:“贤侄不必多礼,快坐快坐。我与云兄相交多年,不讲究那些虚礼。”

      凤言在云伯的下首坐下,梁成安看着凤言不住的点头,少年人沉稳持重,端方有礼,让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梁成安知道云伯一行三人到的漳州城,此时只见了凤言一个,不见另一个,有些疑惑便问云伯道:“云兄,怎么只有容儿一个过来。”

      云伯似是想起什么,他拍了下脑袋,略带歉意的道:“瞧我这记性,正要和你说,梁兄,我本来要带着两个侄儿,走水路但庆州松阳县去看望寡嫂,谁承想半路遇上了劫道的山匪,原本以为只是几个毛贼,却不料这群山匪里竟有一个高手,我一时大意,让我那小侄儿受了伤。所以才弃了水路,取道漳州。”

      梁成安闻言惊讶道:“贤侄受伤了?现在如何了,可看过郎中?”

      云伯道:“梁兄不必担心,我那小侄儿底子好,吃了几服药,伤虽未愈却已无大碍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精神不济,我便没让他过来,失礼之处,还想梁兄见谅。”

      梁成安道:“贤侄受了伤是该多休息休息,云兄不必介怀。一会儿我让管家送些补品过去,给贤侄补补身子。”

      云伯道:“梁兄不必麻烦,他现在虚不受补,吃了补品到反受其害。”

      梁成安道:“这样啊,那就叫管家吩咐厨房,顿些鸡汤送过去,鸡汤温和,对养伤的人最有好处。”

      梁成安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伯再推辞就有些刻意了,于是便没再继续下去,而是提起了别的事,云伯道:“梁兄昨晚说,怀远贤侄这几日便要成亲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梁怀远就是梁成安的儿子,他的姐姐梁怀玉两年前嫁给了漳州州牧的嫡长子。

      梁成安道:“聘的是福威镖局的大小姐。”

      云伯讶异道:“雪翎客陈定明的大女儿?怎么定了他家的姑娘?”

      福威镖局是整个中原数一数二的大镖局,大当家雪翎客陈定明一把雁翎刀使得出神入化,刀下斩过无数宵小。江湖上传言,只要是雪翎客保的镖,除非是想找阎王报道,否则千万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陈定明的女儿云伯曾见过一回,那还是几年前的事,小姑娘十一二岁,生的膀大腰圆,一身怪力,能抗动一个成年男子。如今五六年过去了,都说女大十八变,也不知那姑娘变成了什么样。

      梁成安正要给云伯讲清楚原委,管家从外面进来,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梁成安脸色微变,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云伯道:“云兄,我有些事情要去办,此时说来话长,等他们拜堂成亲之后,我再细细说与你听,你先和容贤侄随便逛逛,等晚上我再为你和两位贤侄接风洗尘。”

      梁辰说完便和管家匆匆离去,云伯正好有事要办,便让凤言先回住的院子。

      卫越睡醒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他往身旁一看,凤言昨晚盖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桌上的佩剑也只剩下他的碎玉,另一把佩剑已经跟着主人出门去了。

      推开门出来,卫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洗净了肺腑里的污浊。深秋的天气愈加寒冷,梁府的下人都换上了厚实的衣服,卫越逮了一个正在打扫院子的小厮,问道:“小哥儿,和我一起住的那位公子,还有住在隔壁的老伯去哪了?”

      小厮道:“公子说的是云先生和云公子吧,哦,他们一早就去见我们家老爷了。”

      卫越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凤……云兄也太不够意思了,拜会梁老爷也不叫我起来,这不是存心叫我失礼吗。”

      小厮听了他的话,忙替凤言解释道:“公子误会了,云公子走的时候还说,叫我们不要吵醒里头那位公子,他说公子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要多休息。”

      那位云公子生的好看,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也不太爱笑,看起来有些难以亲近,但是他看得出来,云公子对这位公子的关心不似作假,他不忍云公子被这位公子误会。

      小厮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凤言出门前的交代,他一拍脑袋,对卫越道:“诶呦,我怎么给忘了,云公子出去前交代,等公子醒了叫我把早饭送过来,公子稍微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厨房拿。”

      卫越道:“我还不太饿,你……”

      不用太急四个字还没出口,小厮已经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子,卫越只好冲着他的背影摆摆手,叹口气回了房间。

      梁府的下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办事儿特别麻利,昨天去给馄饨摊主送碗的顺义,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刚刚那个说要给卫越拿饭菜的小厮,不到一刻钟,一大碗清粥和几道精致的小菜,就摆到了桌上。

      梁府的大厨曾是宫里的御厨,虽然只是清粥小菜,却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卫越虽然不怎么饿,也吃了两碗粥,空了两个装着小菜的碟子。

      凤言回来的时候,卫越正在院子里闲逛消食儿,看见凤言自己进了院子,便顺口问了句:“云伯呢?”

      “有事出去了。”

      凤言回了他一句,就径直进了屋,卫越在院子里四处瞧了瞧,这院子本就不大,再加上深秋时节,草木凋零,就更没什么看头了,卫越转了两圈觉得无聊,也跟着回了屋。

      凤言正看着一本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书,看的还挺入神,连他坐到了他对面都没发现,或许是注意到了但懒得理他也说不定。卫越坐在他对面,刚好能看到封皮上的字《孽海奇缘》。

      卫越知道这本书,是京城里一个世家子,闲暇时杜撰的话本子,那人他认识,平日里人模狗样的,私下里专爱写一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说来也奇怪,这种故事离奇情节夸张的话本子,却偏偏让京城里的那些夫人小姐们爱不释手,一本破书翻来覆去的看,天天盼他写新的话本子,还给那人起了个雅号,叫什么怜香公子。

      他当时心想,明儿他也弄个假名,那人叫怜香公子,那他叫惜玉少爷,不就是你爱我我爱他,他不爱我他爱他吗,他也写个几本出来,赚他个盆满钵溢。

      卫越没想到,凤言居然会喜欢看这种话本子,早知道当初在风满楼他就不送什么胭脂香粉了,直接去书局给他拉一车话本子不就行了吗。

      “凤兄喜欢看这个?”

      凤言合上了书,放回了桌上:“不喜欢,闲着无聊碰巧看见,就扫了两眼。”

      卫越心说,不喜欢,你刚才还看的那么入神,这人还真是别扭啊。

      卫越如此想着,却没敢说出来,见凤言把书放回了桌上,他眼珠儿一转,对凤言道:“凤兄觉得无聊,不如咱们出去逛一逛?听说漳州城里,有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地方。”

      凤言道:“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卫越道:“凤兄,你说我要走了,你一个人待着多无聊啊。”

      凤言道:“我一个人更清净。”

      卫越不死心的道:“凤兄,外面风光正好,你就不想出去走走?”

      凤言道:“不想。”

      卫越:“……”

      漳州城的最大的茶楼,鸿锦轩的雅间里,两位年轻的公子一起喝着茶,吃着点心。楼下的说书先生正讲着昔年,一代大侠崔月映与小侯爷傅之遥的爱恨情仇。

      说到精彩处,底下听书的客人连声叫好,说书先生得意的捋捋胡子,继续说道:“自打崔月映揭露了傅小侯爷的身份之后,傅之遥便不再伪装……”

      台上的说书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台下听书的客人聚精会神,时不时的叫一声好,直到说书人手中的醒木一声响,言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台下听书的人才三三两两的散去,剩下的人则叫茶博士添茶续水,等着接下来的小曲儿。

      趁着这功夫,雅间里穿着绛色袍子的公子,对着另一位穿蓝衣的公子道:“凤兄,你平时睡觉有没有什么习惯?”

      蓝衣公子道:“没有。”

      穿绛色袍子的那位公子追问道:“那你会不会因为梦见什么……怎么说呢,就是你会不会梦见踹人,然后真的踹了?”

      蓝衣公子道:“不会。”

      穿绛色袍子的公子疑惑的自言自语:“奇怪了,那我昨天晚上是怎么掉下去的……”

      雅间里的两位公子,正是凤言和卫越,经不住卫越的软磨硬泡,凤言最后还是被他拽出了梁府,在漳州城的集市上逛了一圈,卫越和凤言吃了不少当地的小吃,最后吃不下了,才到鸿锦轩要了个雅间,听书喝茶。

      卫越自打从梁府里出来,就一刻都没有消停过,就连喝茶听书都没能堵住他的嘴,说书人说一句,他在雅间里接一句,说书人说到崔月映天龙寺雨夜斩情丝,他在雅间里给凤言讲傅之遥和崔月映在出云观结发定终生。搞得凤言不知道到底是该听说书先生的书,还是听他胡说八道。

      好不容易说书先生不说了,卫越又开始问起了昨晚他被踹下床的事,凤言当然知道他昨晚怎么掉下去的,他亲自给踹下去的呗。

      凤言喝光了杯中的残茶,慢悠悠的道:“或许是你做梦自己滚下去的呢。”

      茶博士换了新茶,和两叠精致的点心,楼下唱曲儿姑娘弹起了琵琶,唱的是江南的大才子许梦潭写的《清平乐.霜叶绯红》。

      “霜叶绯红,伊人垂珠泪。昨宵冷酒点残妆,却道人心憔悴。画楼处处春情,薄衾夜夜生寒。谁言经年旧誓,故人情深犹记。”

      卫越听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凤言说了什么,他叫了卫越一声,卫越摆摆手让他等会儿再说,凤言突然觉得自己脑袋有问题,今天就不应该跟着他出来。

      凤言喝着茶水,心想着等唱曲儿的姑娘,唱完这一曲就回梁府,至于卫越,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然而唱曲儿姑娘一曲未了,就被人给打断了,一个不大的孩子跑进了茶楼里,见人就跪下磕头,叫人救救他娘,他娘快被人打死了。

      卫越听茶博士说了之后,直接从二楼的雅间飞身下楼,凤言紧随其后,卫越和凤言刚从茶楼出来,就看到一个醉醺醺的壮汉,薅着妇人的头发,拳头凶狠的砸在她身上,妇人哀哀哭喊,脸上被打的青紫交加,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了,许是那醉汉生的太魁梧了,许是怕惹上事端,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她,街上的人都缩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她挨打。

      醉汉又一拳头砸了下来,然而没等落在妇人身上,他突然胸口剧痛,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飞快的后退,不过一瞬的功夫,他就被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口血。他眼前模糊一片,只隐约看到一个人收回了脚,他竟然被人一脚踹出了十余步的距离。

      醉汉被卫越踹中了心口,一时心痛如绞,暂时爬不起来,卫越掺着妇人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妇人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小妇人无以为报,只能给大侠磕个头。”她说着就要跪下给卫越磕头,被卫越给拦住了。

      卫越道:“路遇不平之事,理应拔刀相助,大嫂无需介怀。大嫂,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馆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妇人摇摇头道:“皮肉之伤,不碍事。”

      凤言牵着孩子从茶楼里出来,那孩子一看到妇人,急忙挣开了他的手,飞奔过去扑进了妇人的怀里,哭着喊娘亲。

      妇人蹲下身子,抱住孩子安抚道:“阿宝不怕,娘亲没事,大侠救了娘亲,阿宝不怕啊。”

      卫越指着趴在地上的醉汉问妇人:“他为什么打你。”

      妇人擦着眼角的眼泪道:“小妇人在这附近卖绣帕贴补家用,那人非说我占了他的地方,让我给他银子,我在这附近卖绣帕卖了一个多月了,从来也没听说过这儿是谁家的地方,我一天也就卖出一两条绣帕,赚不了几个钱,可他却要一两银子,我和他解释他也不听,一定要让我拿银子,拿不出他就动手打人。”

      妇人说着又哭了起来,先前在旁边看着的人里,有人插嘴道:“这人就是个泼皮无赖,欺软怕硬,今个儿喝醉了酒,看这妇人孤身一人好欺负,就说地方是他的,来索要钱财,那妇人不给,他恼羞成怒就打了人。”

      旁边的人开始叽叽喳喳的数落起来醉汉的罪状,卫越一听,嘿嘿一乐,这人得罪的人还不少,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被人抖落出来了。

      被卫越踹了一脚,醉汉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如今看着卫越似笑非笑的表情,和他旁边蓝衣公子冷冰冰的目光,酒就全醒了。

      他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就想跑,然而他还没跑两步,就被什么东西打中了腿弯,踉跄的跪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嘿,打了人还想跑,哪有这种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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