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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漳州(2) ...

  •   卫越和凤言回了房间后,对着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床泛起了愁。

      卫越倒是没什么,他在定乾军的时候,经常和赵东彦、高浔他们睡一张大通铺。军营里没那么多讲究,每日在教场上练兵,就已经累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谁还顾得了多少人睡一张床,甚至营帐里汗臭裹着脚臭的味道都顾不得,倒在床上不到一刻钟,就梦会周公去了。

      可是凤言不一样,即便是和云伯躲躲藏藏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舒舒服服的睡一张床,云伯把他照顾的很好,从没让他在吃住上受过一点委屈。

      梁府客房里的床不小,足够两个人并肩躺在上面,卫越看看床又看看凤言道:“这只有一张床,我们俩怎么睡?先说好了,我可不睡地上,我这一身骨头刚长好,脆的很,可受不住这夜里的寒凉。”

      凤言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先前在风满楼里姑娘长姑娘短的,别说让一张床,就是在院子里守一夜,都乐不得的,如今怎么不见卫公子怜香惜玉了。”

      卫越一本正经的道:“凤兄此言差矣,风满楼里的是身娇体弱的凤姑娘,如今在这间屋子里的,是武功高强的凤兄,此一时彼一时嘛。”

      凤言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卫越脸上,恨不得在那张厚脸皮上,盯出两个窟窿来,卫越有些心虚,却管不住自己那张嘴,全然忘了自己当初不能动的时候,在人家屋檐底下的日子。

      “要不……凤兄你将就将就,我们俩一张床凑合凑合。”

      凤言冷笑一声,他把随身的佩剑往桌子上一摔,卫越的心,也跟着佩剑撞在桌面上的声音,颤了一颤。凤言脱了靴子往床上侧身一躺,背对着卫越,他身后是给卫越留出来的地方。

      卫越脱了外袍,靴子,他的佩剑碎玉和凤言的佩剑寒渊扔在了一起,吹灭了烛火后,卫越也躺了上去。

      许是习惯了马车的颠簸,突然换了床,卫越倒睡不着了,他瞄着床帐上挂着的香囊,心里想着远在京城的家人。以前他也离家远游过,只不过那时远游,也不过十天半个月而已,如今却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凤兄,你睡着了吗?”

      卫越侧身,看着凤言的后背,这人躺到床上后便一声不响的,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凤兄?凤兄?睡着了?”

      卫越趴到凤言耳边,轻声唤着凤兄,黑暗之中,凤言闭着双眼,薄薄的唇紧抿着,双臂抱在胸前,像是睡熟了。卫越无趣的躺了回去,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没有人听他说话,只好侧过身,去看窗外映进来的树影。

      凤言其实没有睡着,旁边的卫越像个大虫子似的翻来覆去,搅得他睡意全无。不是身下的床板,因为卫越翻身发出的咯吱声,就是他下去喝水时,不小心撞到了桌椅,或是茶壶不小心磕到了茶杯,撞击出来清脆的响声,好不容易卫越安静了,凤言刚有点睡意,一条分量不轻的大腿横在了他的腰上。

      凤言把卫越睡梦中搭上来的腿挪了下去,刚闭上眼睛,卫越的胳膊又搂了上来,凤言咬牙切齿的挣开卫越的手臂,没消停多久,卫越整个人都欺了上来,凤言忍无可忍,起身抬腿,一气呵成。

      咚的一声响,卫越被连人带被的踹了下去。卫越抱着和他一起被踹下来的棉被,茫然的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睡得好好的,梦里正和风满楼的花魁娘子喝酒听曲儿,他摘下花魁娘子覆面的面纱,正想一亲芳泽,谁知面纱下竟然是凤言的脸,还一脚把他从凳子上踹了下来。

      卫越醒来才发现,原来他真的躺在了地上,他揉着摔得生疼的屁股站起来,疑惑的往床上看去,凤言仍然保持着入睡前的样子,侧身躺在床上,卫越摸了摸后脑勺,心想到底他梦到被踹了一脚,才掉下了床,还是能到他要亲凤言的脸,被吓得滚了下去……

      他抱着被子,背对着凤言重新躺到床上,他闭上眼睛,没过多久,浓重的睡意便席卷而来。

      身旁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绵长,凤言睁开了眼睛,身后的人已经睡着,这一回总算是老老实实的躺着了。不过……凤言不确定,一会儿会不会再有胳膊或腿伸到自己身上,他动作轻缓的起身,把卫越被子的一边小心翼翼的塞进他的身下,他扳着卫越的肩膀,让卫越侧着身子,用被子牢牢裹住,再将人轻轻的放平。看着被裹成蚕蛹一样的卫越,凤言放心的躺了回去,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窗外,云伯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再没有别的声音传来,才摇摇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天光微亮的时候,凤言就醒了,他往身旁看了看,卫越仍被牢牢的裹在被子里,睡得沉沉的,一双英挺的眉,微微皱起,似乎是睡得不舒服。

      凤言把人从裹得紧紧的棉被中解救出来,一挣脱棉被的束缚,卫越立刻翻了个人,面对着凤言,眼睛仍然闭着,微皱的眉却缓缓舒展开,还打起了小呼噜。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云伯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少爷,起了吗?”

      凤言看了眼听到声音后,把自己蒙进被子里的人,叹了口气。一双长腿直接跨过卫越下了床。他从房间出来后就关上了门,云伯看着穿戴整齐的凤言问道:“卫公子呢?”

      凤言淡声道:“还没醒。”

      云伯点点头道:“那就让卫公子多睡一会儿吧,早饭已经送过来了,少爷先用饭吧。”

      凤言跟着云伯去了他房间,饭菜已经摆上了桌,虽然只是些清粥小菜,味道确是极好的。两个人喝着粥,吃着小菜,桌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等着两人都用过了饭,喝了一盏茶后,云伯才开口道:“少主,一会儿去拜会梁老爷,你和卫公子就是我的侄子,你叫云容是我二弟的遗腹子,卫公子叫云宁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因为从小养在别庄,所以别人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云伯的二弟确实有个遗腹子叫云容,不过养在别庄的私生子,是编出来的,云伯的二弟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除了云家旁系的身份,几乎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人,有没有私生子,更是没有人知道了。

      凤言道:“嗯,不过云伯,你和梁老爷不是至交好友吗,为何……”

      云伯知道凤言想问什么,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从他们离开暗夜宫之后,就被一路追杀,一直到他们藏进了风满楼之后,那些杀手才销声匿迹,云伯很清楚,那些人不会轻易放弃,只是京城是云家庄的地盘,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刺杀少主,但那些藏在暗处的鬼蜮伎俩,却也层出不穷,若不是有他在,只怕少主早就被害得连骨头都不剩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设计卫越,让他把凤言赎回了靖国公府,至少守卫森严的靖国公府比风满楼安全的多。

      他只是没有想到,经历了下毒、追杀、阴谋诡计的暗害,凤言还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云伯叹了一声道:“少主,我与梁老爷的确是旧时,也算得上是至交好友,只是我与他多年未见,如今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说不清了。人心易变,少主难道忘了吗,当年的虞欢不也是信誓旦旦的誓死效忠宫主吗。隔了那一层薄薄的皮,谁又知道那颗心,长成了什么样儿。”

      凤言放在腿上的手攥成了拳头,攥得指节都泛起了灰白色。虞欢的背叛,就是一道刻在他心上的疤,只要一想起来,就如同被撕开了血痂,鲜血淋漓。

      他曾经把那个人当做兄长一般仰慕,可那个人却联合右护法将他和云伯逼得远走,不到追杀他们,那个人还给他下了剧毒幽冥噬心散。虽然云伯将毒都封到了丹田,保住了性命,可是幽冥噬心散是一种成瘾的慢性毒药,长期服用,会一点一点的破坏中毒者的身体,然而只要停止服用,每逢月圆之夜,中毒者就会觉得冰寒彻骨,而且复发时只要一用内力,丹田便犹如刀割,无法运气驱寒,只能硬生生的挺过那一晚。他们此行去岭南,就是去找神医商仇解毒的。

      凤言心里有怨,有恨,可是又怎么样呢,羽翼未丰,就只能躲躲藏藏。明刀也好暗箭也罢,纵是烈火滔天的将他困在其中,碎了牙折了骨,他也必须留着这条命,把属于他的一切,从那个人的手中夺回来。

      凤言慢慢松开了手,掌心被指甲戳出了紫红色的痕迹,他眼中的恨意被深深地藏了起来。

      “我知道了云伯,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去拜会梁老爷了,我去看看卫越醒没醒。”

      云伯道:“好,不过卫公子重伤初愈,内力又没有恢复,精力不济在所难免,若是叫不醒,少主也不必太过勉□□公子,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凤言点点头,便回了他和卫越住的房间,只见卫越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几乎霸占了整张床,凤言叫了两声卫越,床上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用剑鞘戳了戳卫越的脸,卫越的手无意识的蹭了蹭脸,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几乎用尽了办法,也没能让卫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要不是他的胸膛还有起伏,凤言差点以为他在睡梦中一命呜呼了。卫越叫不起来,云伯只好带着凤言去拜会梁成安。

      梁成安今年四十有三,膝下一子一女,女儿早已嫁做人妇,如今儿子也要成亲了,梁成安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无憾了。

      云伯带着凤言过来的时候,梁成安刚刚和管家商量完儿子成亲那日的安排,看见云伯的身影,便让管家退下,亲自迎了出来。

      “云兄,快请进,请进。”

      梁成安携着云伯进了屋,又叫丫鬟上茶,两个人坐定后,才看向凤言,对云伯笑道:“云兄,这位是?”

      云伯道:“他是我侄子,云容,容儿还不快见过梁伯父。”

      凤言对着梁成安拱手一礼,淡声道:“见过梁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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