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总裁》暗杀孔雀

5、重逢

　　据中介说，因为照管该豪宅的老管家年纪大了，所以房主想招聘一个助理帮老管家分担工作，主要负责打扫房间端茶倒水之类，相对比较清闲。

　　“这样子动动手脚就能赚钱，听起来很美好是不是？”中介人员在电脑屏幕前冲司汤撇嘴，“但事实上，那老管家已经面试过二十几个人了，一个都没能相中。”

　　“那选择标准是什么？”司汤不解。

　　“谁知道？看老管家的眼缘吧，宰相门人七品官，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眼光又毒又挑剔，但工作么，不外乎勤快能干的，但你能说面试过的那些没几个勤快的？可她都没留。”

　　尽管形势严峻，司汤还是决定去试试，因为它的报酬实在太丰厚了，盘算下来甚至比她在化浆场赚的还要多。

　　周末，司汤按中介安排的时间地点来到有名的城郊别墅区，老管家慢悠悠地迎接司汤，她年过七旬满头银发，举止投足却很优雅，像一个贵族老太太。

　　小皇宫一样的偏殿里，面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大学里学的艺术？”老管家张开皱巴巴的嘴唇，缓缓问道。

　　“嗯。”

　　“那为什么中途辍学呢？”

　　司汤坦然地看着她，没有躲避，“是因为家庭出现了变故，承担不起学费，所以只能中断学业。”

　　老管家点点头，发白的指尖翻过一页档案，直接跳到最后的部分，老练的目光忽然犀利起来，她抬头看着司汤，“这上面写你性格活泼开朗？”

　　遭了，忘了改这一条了。

　　司汤暗叫大事不好，应聘私人保姆之类最忌讳的便是性子鲁莽大嘴巴，沉稳内敛懂得藏拙最好，可她居然忘了修改。

　　“呃，我很专业的，可以尽量少说话。”司汤含糊地瞅着老管家，对方审视地看着她，“为什么要尽量少说话呢？你要知道，这个家已经够清冷了。”

　　司汤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甚至不清楚老管家说话时的态度，但她此刻低哑地咳嗽了一声，司汤明白她接下来说的才是重中之重。

　　“事实上，这栋房子的主人，我从小照看长大的楚先生，最近半年心情很不好，我希望你工作时以你平常乐观的心态，不用太谨小慎微，我们需要的不是哑巴。”

　　事已至此，司汤终于懂了，先前应聘者失败的原因或许正是太过谨小慎微。

　　“好，那就明天晚上正式工作吧。”老管家冲她伸出一只皮肤松弛的手，司汤握住了，见她对自己笑了笑，那一瞬间显得很慈祥。

　　这才是老人该有的样子嘛，那么严肃多吓人。走出这座“深宫大院”时，司汤心里小声咕哝着。

　　她看着夕阳坠落，却仿佛看到了日出般的希望，回家后简单洗漱，盘腿坐在地上冲鱼缸里的赫尔墨斯叨叨了半个小时，直到她累的昏昏欲睡。

　　第二天，在化浆场下班后，司汤匆匆回家换衣服，而后奔往豪宅继续打工。

　　一开始这样的工作无趣而忙碌，她跟着老管家学习做家务，在大厅里挥舞着拖把比来划去，整理垃圾，捡起院子里的小树枝，浇灌花草，准备猫粮，为豪宅的主人——也就是那个楚先生准备晚餐，可一连几天，传说中神秘的楚先生都没有回家。

　　老管家说楚先生工作很忙，有时候直接住在公司里，所以那些凉了的饭菜基本都是热一热让司汤吃掉，对此司汤很高兴，因为又可以省掉一顿饭钱了。

　　每天晚上的十一点后，司汤迎着月亮的冷光回家时，她会觉得自己很老很疲惫，人生如霓虹灯般苍白悲惨，她回到床上，盘成一团，躺在她昨晚留下的余温痕迹里，用睡眠来躲避现实。

　　虽然有些琐屑愁绪，但一切的不满都会随着明日晨起的太阳无所遁形，司汤照旧起床洗刷，赶地铁的路上抽空读书，和老关问好中午谈论读书心得，而后晚上下班再度回到豪宅做家务。

　　老管家姓栗，熟络后司汤叫她栗姨，栗姨给司汤在走廊深处整理了一间小房间，在不忙时司汤可以在那里度过自己大部分的闲暇时间。她写写画画，研究喜欢的漫画希望来日能投稿成功，听最爱听的音乐放松心情，偶有兴趣了还会打开电视看电影。

　　司汤曾经读过很多书，大学时总是泡在图书馆里，如今这一爱好再度不可遏制地疯狂复兴，她几乎都会在毁灭者300下救下一本书，在地铁上，在这间小屋里，忙忙碌碌读完，然后回味感受，任凭各色荒谬与真知灼见在脑海中翻涌。

　　当然，身为管家助理，也要做好本职，传达，购物，收发，打扫，以及第一时间得到信息：时刻注意着有谁进来，有谁离开，和谁一起，在什么时候。

　　但这些好像目前都和司汤不沾边，因为房子里除了她和栗姨根本就没别人，栗姨后来又告诉司汤，说楚先生喜欢僻静，可能他去别的房子里住了，所以司汤的工作就变成了干家务，以及陪栗姨唠嗑喝茶吃甜点。

　　司汤很佩服栗姨那精致的仪式感，老人家耗尽几十年的心血替这个家族打扫灰尘却未丧失一丁点儿的优雅。

　　“想吃茶，先要铺上桌布。”

　　栗姨从排列整齐的桌柜下面拿出一个胭脂红绸缎木质小盒，小盒里装的是杏仁饼干，而后司汤帮忙将沏好的茶叶倒入杯中，她正鼓着腮帮子咀嚼饼干，栗姨在这时拍拍她的后背，“把腰挺直，大腿夹紧，淑女该好好品味下午茶。”

　　从小叛逆的司汤，眼下像是受到了魔诫一样，乖乖听话，她感觉栗姨像是一个历经沧桑出淤泥而不染的老贵族，就连吃普通的茶点都像是参加国王的宴席。

　　可下一刻，宴席之外有人来了。

　　豪宅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凌厉的脚步声响起，栗姨眼睛亮闪起来，很是欣喜地去前门迎接，口中念叨着，“阿楚回来了。”

　　“栗姨，我回来了。”楚斯抱了抱栗姨，嘴角挂着笑意，司汤这时也急忙赶了出来，楚斯看到她，表情瞬间凝固。

　　他认出了她。

　　司汤还在茫然中，她呆呆看了楚斯好一会儿，在他温吞吞眼神的警醒中，终于也想起来了他是谁，瞬间大惊失色。

　　五年前那个大叔，楚斯。

　　楚斯模样没怎么变化，还是印象中那样，照旧冷漠瘦削的冰山脸，照旧雅致高贵的西装，非要说跟五年前有什么不同，大概是年月磨折添就的几分从容神秘。

　　“阿楚啊，这时我刚聘来的小助理司汤，自从有了司汤帮我分担工作，我可清闲多了。”栗姨没有察觉二人间的不对劲，欢喜地给楚斯介绍司汤。

　　司汤硬着头皮上前，视线移开，低低道，“你好，楚先生。”

　　“你好，司汤。”楚斯露出晴天般迷人的微笑，司汤却觉得这笑容让人发怵。

　　她再度回忆起五年前，那时候依稀记得她刚回家便收到了楚斯的慰问电话，可因为儿童套餐的事情司汤很生气，于是通通拒接了，此后再也没跟楚斯有过联系，至于其他的一些琐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司汤，快去准备晚餐吧。”栗姨把她从回忆中喊出来，司汤急忙转身去厨房，楚斯的目光停留在她后颈，微微刺痛了她。

　　“栗姨，您是怎么认识的司汤？”楚斯在屋内陪着栗姨闲聊，有意试探道。

　　“是中介介绍的，先前他们介绍的那些人呀，我嫌弃太沉闷，司汤年纪小性格活泼，我就很中意她。”栗姨笑呵呵，“阿楚你吃不吃杏仁饼？刚刚我和司汤吃茶时还说起你呢，结果没想到你今晚就回来了。”

　　“说起我？”楚斯有些疑心司汤刚才的惊讶是不是伪装出来的，或者她到这座宅子里来另有目的。

　　“是啊，我天天跟她说起你，说楚先生啊一天到晚不回家，只有你这个小丫头肯陪我说话。”

　　“您总是这么见外，直接对别人说我名字不就好了，以后有时间我尽量多陪陪您。”楚斯佯怪，栗姨啧了一声，“那可不行，外人该叫楚先生，对没见过你的人直呼你名字，那太不合礼数了。”

　　楚斯安下心来，或许司汤的确不知道自己就是房主，看她那反应，虽然知道房主姓楚，却没兴趣知道他是谁。

　　楚斯吃了块杏仁饼，淡淡问，“她是申京人么？”

　　“不，她是外地来的，本来好好读着书，家里出现了变故，这才中断学业来的申京打工，司汤她小小年纪工作也是很辛苦，白天要去化浆场，下班后还要来这儿，你可尽量少刁难她，免得把她凶哭了。”

　　“她家出什么变故了？”楚斯微微蹙眉。

　　“司汤说是父母因为炒股资金被套住，借了很多钱都赔在股市里了，她爸爸一时承受不住精神出现了问题，哎，你说这小丫头看着这么好，怎么家里这么惨呢。”

　　楚斯默然无声，不一会儿司汤敲敲门说饭好了，楚斯拉着栗姨一块去吃，栗姨推说吃杏仁饼已经饱了，她要看一会黄梅戏然后歇息，楚斯关心慰问了几句，掩上房门只身来到餐桌前。

　　司汤端着盘子的手在发抖，冤家路窄，她做梦也没想到楚斯就是房子主人。

　　在她不安的注视中，楚斯举起筷子，尝了一口菜，然后又把筷子放下了。

　　他抿了一口司汤现磨的咖啡，只抿了一口，咖啡放下了。

　　再拿起小勺舀了一点蔬菜汤，默了半晌，最后终于勉强自己盛了一小碗，司汤这时紧绷着的心弦才微微放松，她忧心忡忡，极度害怕下一秒楚斯就对她说——你被解雇了。

　　只要稍微一想，她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楚斯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冷漠得就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晚餐完毕楚斯回到书房继续工作，司汤洗刷餐具，清理餐厅，而后守在客厅里各种后怕，一直捱到十一点，她终于如释重负松口气。

　　栗姨已经睡了，司汤轻手轻脚回到小屋里背上书包，穿上外套，而后赶紧开溜。

　　她的背影在金砖玉瓦中隐身埋没，最后变得透明，刚好是视角边缘处的模糊，最后融进暗色的背景里消失不见。

　　楚斯在窗前不动声色看着她离开，天边渐渐升起的月亮，挂在一牙儿的裂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