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总裁》暗杀孔雀

23、陋室铭

　　在新年的第一天清晨，司汤醒来发现下雪了，雪厚厚地积在熟铁栏杆上，白色的天空布满柔软、旋转的雪花，一切悄无声息，仿佛雪用手指捂住了耳朵。

　　她感觉自己浑身冻成了木头，却被一个更冷的木头搂着，面颊上紧贴着的，是楚斯的脸。

　　凉凉的天光穿透了他，几乎融化了二人的边缘，楚斯抱着她搂进自己的黑外套中，脸枕在她的脖颈，呼吸温热而轻巧，仿佛只剩脉络与透明。

　　司汤推了推他有些发凉的胸脯，发现他们瘫倒在跨海大桥的钢铁角落里，一夜就这样露宿风雪中。

　　她晃晃脑袋，昨晚的片段零星划过，又转瞬无影无踪。

　　楚斯睡眠一向极浅，此刻也醒了，他伸手把司汤拉起来，指骨冰冷。

　　雪花还在没停地落，司汤跺脚呵气，觉得他们没有冻死真是个奇迹。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瞬时有些尴尬，风很大，没有鸟儿飞过无叶的枝桠，或搅乱冬日白色的空气。

　　“那个，昨晚，是，是我把你拐跑了？”司汤差点以头抢地，这得喝了多少酒才能做出这等蠢事呀。

　　“是，你把我拐跑了。”楚斯心平气和地裹了裹衣服，两人的造型都乱了，他的外套上全是泥巴和雪，而司汤更甚，她的头发根根竖立，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一塌糊涂，眼妆花的像熊猫，高跟鞋也丢了一只。

　　“我背你？”他确认方圆几千米之内并没有她的另一只鞋子。

　　司汤果断摇头，她掏出手机，柳暗花明，而无一村。

　　“手机没电了。”

　　“嗯，我手机也没电了。”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司汤搓手手打算找路人帮忙，楚斯却说不用，“就这样散散步吧，走回去。”

　　“可这好像挺远啊。”司汤挠着快成鸡窝的头发，愣怔着哦了一声。

　　“怎么了？”

　　“这里好像离老关家挺近的。”司汤解释了下，“老关是我一个朋友，收纳箱里那些书就是打算送给他的。”

　　“嗯。”楚斯早就暗中知道了这点，“我陪你一起去吧。”

　　“什么，你也要去？”司汤不禁皱眉。

　　“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你去干嘛呀。”司汤把手揣兜里防冻，似乎在思索这个方案的合理性，“唔......你不知道，老关他身体有残疾，脾气有些古怪，我怕你去了万一再......”

　　“那你自己去喝茶，把我晾在这儿？”楚斯故意为难她。

　　“都说了嘛让你回家去，我现在就给你借个电话打。”司汤左右环顾着，寥寥无几的行人路过，而且还都是买菜晨练不带手机的大妈大爷。

　　估计路人都以为她是流浪乞丐，在几番交涉无果后，司汤终于气馁了，“好吧，我们去老关家，不过你说话注意点哈。”

　　楚斯点头。

　　他们一路穿过顶繁华与顶荒芜的地段，一浅一深的脚步走在雪中，跨年夜的热情在骤冷褪去，树上的金丝银箔和小彩灯如今统统被扯下，失去辉煌的光秃枝桠在寒风中摇摆。

　　司汤叩响了老关家的门，老关很惊喜。

　　“小司你怎么来了？”

　　“我在这附近迷路了，手机没电，就来你家了。”司汤讪讪道。

　　“哦哦，那这位是？”

　　不等司汤回答，楚斯自我介绍，“我是司汤的朋友，楚斯，老关你好。”

　　老关眉开眼笑，“小司，你这位朋友看上去跟古书里走出来似的，剑眉星目，很有风度。”

　　“呵，哈哈，是嘛。”司汤反观自己一身乱糟糟的，心里很不平衡。

　　老关热情地给两人倒水，“看你们这样子是走了老远的路吧，先歇一会儿，把这杯热茶喝了。”

　　司汤应着，把自己和楚斯的手机充上电，捧着热茶来到桌前嘘气。

　　“还冷么？”楚斯问她。

　　“不冷了。”屋里暖融融的，司汤觉得格外舒服。

　　“嗯。”两人一时无言，过了会，司汤溜着眼神，欲言又止，“那个，昨晚，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你不记得了？”楚斯反问她。

　　“昨晚喝的有点高。”司汤回忆着种种场景，只觉伴着烟花璀璨混乱不堪，好像是楚斯要跳海来着，得，他比她喝得还高。

　　但她不敢说，只见楚斯镇定自若，从容不迫，“你喝的是有点多，胡闹着要跳海，不过被我及时制止了。”

　　“啥？”司汤一脸懵，“我要跳海？”她的重点在这个“我”上，难道不是他要跳，她去拦么，怎么还反过来了。

　　“喝醉了什么都有可能做出来的。”楚斯一副老生常谈的调调，“我也算救了你一命，打算拿什么报答我？”

　　司汤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厚颜无耻终极进化版，他居然还这么道貌岸然，简直令人发指。

　　她呵呵着，“我是得谢谢你，不然我就一个猛子扎下去了。”

　　“嗯，我先记着了，以后要你还的。”楚斯继续慢悠悠地喝茶吹气。

　　司汤心里翻江倒海，又被他敲诈了一笔人情。

　　在这个圈里呆的越久她越是明白人情往来的禁忌，所以一直尽量避免求人做事之类，可楚斯却把她怼到了枪口上。

　　这个老婊砸。

　　“可你也喝了酒，说不定你记错了呢，比如说往下跳的不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么？”楚斯幽幽反问她，司汤果断闭嘴，她可不想因此顶撞了他，万一丢了工作怎么办。

　　“看来是我，您这么金枝玉叶的人怎么可能跳海呢。”她咕哝着不满，楚斯又横了她一眼，吓得她再也不敢多说了。

　　不一会儿司汤彻底暖和过来，老关兴冲冲跟她讨论起新看的书和心得，他最近再度迷恋起了亚历山大体十二音节诗，读诗时声音洪亮，抑扬顿挫，韵脚冲击富有韵律，司汤听得有些投入着迷，谁能想到陋室中的一个老大爷，竟然有这样的爱好呢。

　　楚斯亦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从容聆听，老关的一双老眼闪闪发光，如释放出千颗火种般炙热闪亮，他看到了老人孤独的面容上散发着激昂与善意，不免会心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