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赵羡

4、第 4 章

　　“又是人类？”小金听到有声音穿过来，疑惑道，“他们在说什么呢。”
　　“不知道。”鲤青说着，却一摆尾巴朝声音的来源游去。

　　“大哥大哥。”小金叫着，也跟着向岸边游去。

　　说巧也巧，正好在容容所在的那片浅滩岸边。小金看到熟悉的孤尾藻，当即大叫道：“好巧啊容容！”
　　黑色大鲵不明所以的看过来，鲤青一摆尾巴，淡淡道：“那可真是不巧。”

　　说话间，又一颗石头掉了下来，却没有砸进水里，而是像鱼儿一样接连在水面跳了几下，才慢慢悠悠落进水中。
　　小金惊讶道：“石头也会游水！”
　　鲤青透过水面，看着岸上的两人，沉默不语。容容摆动的尾尖停了一下，又重新摆动起来。他面向小金，打招呼般的吹了个泡泡过去。

　　“咚！”
　　又是一声水响，扁平的石块带着气泡从水面坠落下来。容容微一偏头，躲开要砸在脑袋上的石块，向鲤青一样转向岸边。

　　忽然移动的黑色大鲵吓了岸边两人一跳，片刻后女声叫道：“不会是蛇吧？”
　　“怎么可能……”男声说着，放轻脚步走了过来，道，“说不定是条大鱼。”说着，他握着自拍杆的一端探进水里，轻轻拨开漂浮的水草。

　　一只黑色的大鲵露了出来，正直直的看着他。

　　“哇啊啊——”女声忽的大叫一声，小金凑过去跟容容一起往外看，却听到更大声的尖叫——“鱼！金色的鱼——！”
　　小金摆摆尾巴，实在不明白这个人类为什么大叫，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人类要往湖里丢石头一样。他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朝容容道：“好巧呀。”
　　容容低低的应了声，眼睛却一直盯着岸上。

　　“嘘——”男声终于反应过来，将手里的自拍杆交给女朋友，又朝水边迈了两步，道，“金色的鱼……”
　　容容俯低身体，竖起的尾尖绷紧。背后鲤青游了过来，严肃道：“小十九，回去。”

　　小金依旧困惑不解，却听话的退到一颗孤尾藻后面，隔着细密的叶子偷偷看。只见那个人类悄悄走近，绕过容容和大哥，拨开自己头顶的孤尾藻露出一张奇怪的脸。
　　“你好~”小金吐出一个泡泡。

　　“别、别往前了……”女人的声音透着颤音，压低声音道，“那只鱼太吓人了！”
　　“娃娃鱼不是鱼，”男声低声说着，朝小金伸出了手，“我就拍一张……”

　　话音未落，镜头已经贴近水面。同一时间，大鲵和青色的鲤鱼一齐行动起来。鲤青蓦的从水中跳出，重重撞上男人的手腕，那人猝不及防被带的一歪，手机“扑通”一声掉进水里，身体闪了两下将将稳住。
　　容容向前一扑，咬住男人裤脚再用力一拖，整个人结结实实的侧摔进岸边的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岸边的女人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尖叫。

　　小金看着落在水中的扁扁“石块”，好奇的用尾巴拍了两下，当即被鲤青拎到一边教育。容容回到原地，再一次恢复紧盯岸上的姿态，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女人尖叫着要去扶，却碍于守在岸边的黑色大鲵，连声道：“杜哥，你没事吧杜哥！”

　　“没事，”被称为杜哥的男人从水中坐起来，四下摸了摸，发现手机落在浅滩的水中。他放开被压折的水草丛，朝女人道，“相机拿来，我今天还非要拍到不可了。”
　　淡金色的小鲤鱼依旧没有离去，在水草的掩映下露出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

　　女人绕过大鲵，战战兢兢的将单反递过去，再次劝道：“你小心一点，娃娃鱼看过来了……”
　　“咔嚓”一声清脆的快门声，男人放下相机低头查了下图像，笑道，“还咬我，先把你拍下来。”画面中黑色的大鲵立于浅滩，清澈的水环绕，碧色水草悠悠。阳光照耀下来，黑色的皮肤表面反射着细碎的光芒。

　　“然后是你……”镜头再次调转，对准回到水草深处的青色与金色的两条鱼儿。男人一边调节光圈大小，一边指挥女人用自拍杆拨开水草。
　　然而女人一动，大鲵就立马看了过来，吓得她马上不动了。
　　男人“啧”了一声，撑着水底站起来，也不上岸，就那么握着自拍杆，一手持单反，附身弯向水面。

　　小金好奇的看着黑洞洞的镜头，不明白那是什么。鲤青也不懂，只是带着小金缓缓后退。男人仔细寻找着抓拍的时机，朝前移了一步，却不料岸边浅滩下便是深坑。男人一脚踩空，朝前倾倒的瞬间还不忘抓拍一张。与快门声一同响起的，便是更为深沉的落水声。

　　繁茂的水草像水一样覆盖过来，男人手中抓着单反，却在水草的缠绕下无法用力，口唇边冒出一连串气泡。水草晃晃悠悠，雾一样的蔓延过来。
　　小金躲在水草后看着，片刻后恍然大悟：“他不会游水！”
　　鲤青越过水面看向岸边，女人在岸上大叫，靠近水边试图去拉男人的脚，却因为太重而屡次失败。

　　容容像是终于解除了危机一样，慢悠悠的游过来。
　　“容容容容，人类真笨。”小金凑过去和容容说话，“你有爪爪，他也有爪爪，但是他就不会游水。”

　　容容晃晃脑袋，友好的朝鲤青吐了个泡泡。鲤青尾巴一摆，转到小金的另一边。
　　小金：“？？？”

　　男人挣扎的动作由大变小，小金好奇看着，又问：“他怎么不动了？”
　　容容尾巴一摆，游了过去，黑色的眼睛注视着男人骤然落水而开始抖动的双腿，道：“他要死了。”
　　“死了？”小金也摆动着尾巴游过来，看着男人在水中像水草一样荡开的头发，问，“死了是什么。”
　　“就是不会动了。”鲤青回答，也游近了看，而后补充道，“不会说话，不会进食，也不会游水。”

　　岸边传来女人的大哭声，小金一边疑惑人类为什么那么喜欢大喊大叫，一边钻到下面去看。金色的尾鳍带开缠绕着男人身体的水草。
　　男人于水中睁大双眼，只见那只金色的鱼儿如同花瓣一样荡了过来，尾鳍拂开覆盖面部的水草，而后吹了个大大的泡泡过来。
　　清冷的空气为他带来短暂的清醒，身体上的束缚消失了。男人双脚一蹬，猛地蹿出水面，猛烈地咳出几口水，这才发现手掌被湖底的碎石割破了。

　　岸边的水不深，只是高低颇不平整。深坑被漂浮的水草遮挡，看起来就像安全的浅滩一样。男人小心翼翼的避开暗坑，涉水回到岸上。金色的小鲤鱼冒出水面，看着他，问：“这样就不会死了吗？”
　　“是的。”容容和鲤青一同回答。而后鲤青一摆尾巴，与容容拉开距离。

　　岸上大哭的女人看到男人，更大声的哭了起来。小金“哇”了一声，感叹道：“人类还真是喜欢大喊大叫啊！”
　　男人捋开湿淋淋的头发，看了眼被他攥在手中的单反，顾不得清理伤口，只是迅速取出SD卡擦干。看到镜头里透出的水，男人“啧”了一声，喃喃的说了句什么。而后又抬头看了眼碧蓝的鄂陵湖。

　　湖水中，鱼儿们又恢复了平静。除了被人类压断的水草，倒没有什么伤亡。骨唇鱼凑近掉进水中的手机，疑惑的看着出现在镜面的反光中的自己。
　　风吹水起，波纹一荡，水草温柔的覆盖了之前的一切痕迹。

　　安静又温柔的水声中，小金问道：“大哥，我们也会死吗？”
　　“会的。”鲤青的鱼鳃一开一合，淡淡道，“有新生就会有死亡。”

　　一旁的容容歪着脑袋打量小金，而后吹了个大大的泡泡过去。小金尾巴一摆，开心的将泡泡顶了回来，道：“容容跟我们去看宝宝们吧，宝宝们圆圆的，很可爱哦！”
　　鲤青一愣，坚决拒绝：“不行！”

　　“大哥——”小金拖长声音，吹了满地的泡泡也没能让鲤青同意。
　　容容望着金色的小鲤鱼，尾巴随水波微微摆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