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赵羡

3、第 3 章

　　这天，鲤鱼一家迎来一件大事，那就是鲤鱼妈妈又要生宝宝了。

　　小金“哇啊啊啊”的冲过去看，又被大哥拦住了。
　　小金：“……”
　　小金：“大哥，我看宝宝。”
　　鲤青看向别处，道：我知道，等一下。”

　　“为什么啊？”小金拍打着胸鳍问。
　　鲤十八从后面游过来，朝小金吹了个泡泡，道：“因为少儿不宜。”

　　小金：“？？？”
　　小金困惑的吹了一堆泡泡，不解的游过来游过去，又偷偷扒开水草看。然而密集的水草丛摆动着，什么也看不到。

　　“那什么时候可以看呢。”小金问，身后一群弟弟妹妹们跟着点了点头。
　　鲤青看了他们一眼，回答道：“成年的时候。”

　　“哇！那宝宝长得比我都大了……”小金失望的叫了一声，而后又反应过来，“不对，我还是比宝宝们大。”
　　鲤青&鲤十八：“……”

　　小金弯弯绕绕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以为要到下一次荇菜花开才能看见这次的宝宝，不禁叹了口气，转身悻悻游走了。
　　鲤十八意外的看着小鲤鱼的背影，道：“这是怎么了？”
　　鲤青缓缓摆动尾鳍，道：“谁知道呢。”

　　小金游啊游，顶着大大的荇菜花朵看了会儿太阳，终于高兴起来。远处鱼鸥们高声叫着，仿佛在呼朋引伴的准备进餐了。
　　小金瞄了眼头顶的金色花瓣，忽然想去看看昨天的新朋友。

　　“容容容容！”小金大叫着冲了过来。
　　周围晚起的骨唇鱼们愤怒的拍了拍水，小金连声道歉，一不留神撞到容容身上。金色的荇菜花朵咕噜噜打了个旋，重新漂到水面上，被水波荡远了。

　　“啊，跑了……”小金正要去追，容容伸长了尾巴一勾，将柔软的花朵带了过来，继而一推，花朵又打着转回到小金上方的水面。

　　“哇，好厉害！”小金一甩尾鳍跳起来，重新将花朵扣在脑袋上，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荇菜的花哦！”小金自问自答说着，金色的小鲤鱼顶着金色的荇花在水中荡了个圈。

　　容容愉快的晃动着尾尖，趴在石滩上看着小金。

　　小金忽的想到什么，问：“容容你几龄了，成年了吗？”
　　大鲵的爪子踩着滩底的石块，侧着头回答：“没有。”
　　小金咕噜噜的吹出一串泡泡，凑过来好奇的问：“那你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年就不能看妈妈生宝宝吗？”
　　大鲵晃动的尾尖僵了下，而后又重新摆动起来。他想了想，道：“现在应该可以了。”

　　小金脑袋上冒出一排问号，困惑道：“为什么啊。”
　　“因为宝宝出生了。”容容这样回答道。

　　“诶？真的吗？”小金惊讶，摆着尾巴荡了两下，想要回去看宝宝。他又回头看了眼容容，想了下还是决定等一等，毕竟大哥说要成年才能去看宝宝。
　　还是要等大哥走了，偷偷溜进去才好，现在他还要和容容聊天呢！

　　“你喜欢游水吗？”小金从大鲵的左边游到右边又荡回来，金色的鱼儿就像透过水面撒下的阳光。
　　大鲵的尾巴摆啊摆，就像周围的孤尾藻一样晃动着。容容轻轻“嗯”了一声，而后又补充道：“喜欢。”
　　小金期待的看着他，好像在说“游两下游两下”。
　　容容尾尖一甩，身侧的爪子踩了两下水，在水中灵活的转了个圈，最后停在小金面前，轻轻碰了碰他金色的前额。

　　“小金。”容容好像确认似的说着。
　　“嗯！”小金开心的应了一声。

　　大鲵悠闲的荡回原处，没有再趴下，而是用前爪支撑起身体。小金眼睛一亮，靠近问：“我可以看看你的爪子吗？”
　　容容抬起一边的前爪，示意当然可以。

　　小小的爪子张开，伸出五根叉叉。背部是像身体一样的黑色，底部却是浅色鹅卵石的颜色。小金好奇看着，绕着爪子游了个圈，又用尾巴去蹭爪子里的突起，一边问：“你是游过来的还是用爪子走过来的？”

　　容容不自在的动了两下，放下爪子，将小金推到两爪之间，低头道：“走过来。”

　　“用爪子会比游水更方便吗？”小金问着，从大鲵支起的身体下游出来，忽然又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又道，“容容你知道什么是人类的……的‘太阳’吗？”
　　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容容却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依次回应：“用爪子比较快。知道，会在晚上发光。”

　　“哇，真好啊！”小金拨开水草，让阳光直直的照射下来。清澈的水中，水溞们摆动着胸肢和触角来回游动着。孤尾藻伸出细长的枝条，随着水波飘来荡去。茂密的枝叶中，鱼儿们来来去去。
　　“要是我们也有晚上发光的‘太阳’就好啦。”小金真情实意的感叹着。路过的极边扁咽齿鱼睨他一眼，插口道：“那你就能更快的被鱼鸥叼走了。”
　　小金：“……”

　　周围响起鱼儿们的笑声，而后被水波荡向远方。小金吐了两个泡泡，很快就不羡慕人类的“太阳”了。他又回到上一个话茬，问：“你是从扎陵走过来的吗，扎陵是不是好多鸟？”
　　容容点点头，道：“比这里多一点。”
　　“那为什么不住在扎陵呢，是不喜欢鸟吗？”小金说着，想到昨天被人类出没打断的话，“啊”了一声，道，“你是来找我的！”
　　容容晃动着尾尖，重复道：“是的，我是来找你的。”

　　“为什么啊！”小金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黑色大鲵，实在不明白这个大家伙为什么要从隔壁的隔壁走过来，“我们认识吗？”
　　容容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金问：“那要是没有找到呢？”
　　“那就继续找下去。”容容清脆的声音荡进水中，“草甸，峡谷，平原，总能找到你。”

　　小金终于震惊了，他大大的张着嘴巴，连鱼鳃都忘了开合，愣愣的竖在水中，看着面前没什么表情的大家伙。
　　“因为你是小金，我是容容。”黑色大鲵这样说着。

　　窒息的感觉袭来，金色的小鲤鱼猛地呼吸了两口，大声叫道：“容容！”
　　容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峡谷和平原是什么！”小金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认真的提问。
　　容容吐出个泡泡，像是在笑，而后道：“就是黄河呀，从山川经峡谷过平原，最后汇入海洋。”

　　小金似乎不太明白，容容也没有多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小金游近容容的眼睛，小声宣布：“你找到我了，容容。”

　　时近中午，水底的阳光变得炽热起来。小金终于记起来自己的“职责”，他拍拍胸鳍朝容容告别，前去巡视鄂陵湖……的一部分。
　　花花和尖二九今天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偷偷跑上来被关了禁闭。小金摆摆尾巴朝水面上吐了个泡泡，心想，还好自己是小鲤鱼，不是一只高原鳅。

　　繁茂的水草无声无息的蔓延开来，为鱼儿们带来隐蔽的生存点和来往通道。小金又往水草区的边缘游了游，那里生长着大量篦齿眼子菜，柔软而绵长的丝状长叶掩盖了他金色的躯体。

　　湖水沁凉而清澈，能清楚的看到水底石块和路过的钩虾。远一点的是游动着的成年鱼群，再远一点，小金就看不清楚了。
　　草甸、峡谷、平原、海洋……原来鄂陵湖以外还有更大的地方吗？

　　“哟~”一只成年的斜口裸鲤游了过来。
　　小金朝水草中躲了躲，好奇问：“你游遍了鄂陵吗？”
　　斜口裸鲤摆摆尾巴：“为什么要游遍，鸟岛那地方可去不得。”

　　鸟岛小金知道，在鄂陵的中心，有一块突出水面的陆地。那里生活着无数水鸟——特指吃鱼的水鸟。小金想起小时候大哥反复给他划过的重点，狠狠的点了点头，道：“鸟岛很可怕。”

　　斜口裸鲤并无意聊天，擦着水草边缘游了过去。小金望着他的背影，想，大概成年以后，他也可以到深水区活动了吧。

　　阳光依旧热烈，小金晃荡着将巡视路线扩大了一圈，而后才悄悄摸摸的朝鲤鱼妈妈生宝宝的地方游过去。
　　兄弟姐妹们都不在了，爸爸妈妈好像也不在。小金放开遮挡自己的水毛茛叶子，大摇大摆的游了进去。

　　清澈的湖水中，细叶毛良茛尽情的舒展着叶片。而在水草的根部，黏着众多圆滚滚的鱼卵。半透明的薄膜包裹小小小小的新生命。小金凑进去看，禁不住屏住呼吸，又差一点憋死自己。

　　原来这就是宝宝呀！
　　好奇心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然而转瞬又冒出更多问题。小金疑惑的碰碰宝宝们，心想，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呢，不就是圆滚滚的宝宝嘛。

　　阳光无边无际的倾泻下来，碧蓝的天空下有着碧蓝的湖水。水波一阵又一阵袭来，带动着水草的叶片和水草顶端的黄色花瓣来回晃动着。
　　摇摆的间隙里，阳关毫无阻碍的穿透水底。小金望着阳光的暖色，忽的抱起一颗鱼卵，穿过层层水草朝上层游去。水面之下，那一闪即逝的淡金色如同阳光穿过水面时留下的光柱。

　　“不要把宝宝搬出去晒太阳，”淡青色的半大鲤鱼吐出又大又圆的泡泡，出现在飘忽的水草后面，点名道，“小十九。”

　　偷偷摸摸的小鲤鱼吓了一跳，尾巴一僵，圆滚滚的鱼卵顿时从胸鳍滑落，轻飘飘的被湖水一荡，优哉游哉的飘向远方。
　　“大哥，宝宝跑了！！”小金顾不得纠正大哥的称呼，忙甩甩尾巴追了上去，再以额头一顶一顶推回鱼卵。接下来只要放回去就好啦……小金摆动着胸鳍，将鱼卵推到那片被阳光照亮的细长叶子上面。

　　“嗯？”鲤青威严的看过来。
　　小金 “哎呀”的一声，一本正经的叹了口气，磨磨蹭蹭抱着鱼卵朝原来避光的水草根部游去。淡青色的鲤鱼一摆尾鳍，跟了上来。

　　半透明的鱼卵被重新放了回去，鱼宝宝们挨挨挤挤的靠在一起，在湖水的波动下小幅度的摆动着。小金小心翼翼将偷拿的鱼卵放回去，这才轻轻退开，和大哥并肩浮在水中。

　　淡金色的光柱越过水草间隙，带来明显的光亮。小鲤鱼看着飘忽的水草，道：“为什么不能晒太阳？”
　　“因为宝宝们还小。”鲤青轻轻摆动着尾鳍。
　　“可是那就不能变成金色的了……”小金郁闷的吐出一只泡泡，看它荡来荡去，而后一声轻响，碎在清澈的水中。

　　鲤青黑色的眼睛动了动，他看着金色的小鲤鱼，道：“为什么想让宝宝变成金色，小十九？”

　　“大哥，我叫小金，不叫十九。”小金认真的指正。
　　鲤青点点头：“知道了，小十九。”

　　小金有点闷闷不乐，他为了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可是大哥竟然说不能搬出去晒太阳？！明明他也是好小好小的时候晒了太阳才变成金色的。他有点委屈的吐出几个字：“为什么啊……”
　　鲤青想了想，最终还是回答道：“因为晒了太阳也不会变成金色，小十九。”
　　小金：“……”

　　这是小金今天收到的第二份震惊，也是他鱼生以来收到的最大震惊，他磕磕巴巴道：“可是可是……妈妈说……”
　　“我也不是金色的。”鲤青打断了他的话，认真的看着自己最特别的弟弟，道，“小金讨厌我吗？”

　　“不！”小金叫了一声，大声说，“我喜欢大哥！”
　　“爸爸妈妈、兄弟姐妹、还有即将破卵的宝宝们也都不是金色的……”鲤青继续道。
　　“我也喜欢大家！很喜欢很喜欢！”小金大声喊了出来。

　　鲤青笑了声，而后吹出一个圆圆的大泡泡，额头一点推了过去，道：“那是不是金色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也很喜欢小金呀。”
　　小金直愣愣的看着大泡泡飘过来，心中的震惊和郁闷消散，取而代之的如水波一样漾开的温暖与疑惑。他微微一动，将泡泡推了回去，而后忽的反应过来，大叫：“大哥！你刚刚是不是叫我小金？！”
　　鲤青：“……”

　　鲤青：“没有，小十九……”
　　“啊啊啊我听见了！大哥你承认啦！我是小金啊！！”小金兴奋的吹了更多泡泡，像是具象化愉悦情绪一样biubiubiu发射过去，将大哥淹没在泡泡堆里。
　　鲤青：“………………”

　　小金终于开心起来，他拍拍尾巴将大哥从泡泡堆里拯救出来，又问：“为什么晒太阳不会变成金色的呢，那为什么我是金色的？妈妈为什么要讲那个故事，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大哥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话呀……”
　　鲤青：“……”

　　正在小金滔滔不绝提问的时候，忽的头上响起“扑通”一声。有规律的水波被搅动，扩散出圆圆的纹路。头顶一块石头正正砸了下来。
　　鲤青迅速一摆尾巴，将小金推向一边。石块带着下落的力道，一声重响在水底沉没了，一连串被带进来的空气经由气泡的包裹，咕嘟嘟冒了上去。

　　小金吓了一跳，赶紧去看宝宝们。蓦然砸响的震动从水底延伸开来，湖底泥沙溅起，惊动了一众底栖生物，一只高原鳅愤怒的吼了一声，钩虾们受惊逃开。还好黏着在水草根部的宝宝们只是被掀起的水纹推得来回晃了晃，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水面再一次恢复正常，小金望着头顶细碎的光亮，问大哥：“为什么会有石头掉下来？”
　　鲤青淡淡道：“谁知道呢。”

　　岸边，一男一女的声音传了过来。

　　“要用扁石头，用手腕的力量。打水漂又不是扔石头……你再试试。”
　　“可是就没有扁石头啊！你给我找一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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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骨唇鱼-这里指骨唇黄河鱼，生活于缓流区或静流水域，食硅藻和水生无脊椎生物，无鳞。
极边扁咽齿鱼-高原鱼类，体表无磷，多食藻类。
斜口裸鲤-青海高原鱼类，口裂斜向上所以称斜口裸鲤，同样体表无磷，多食浮游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