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赵羡

127、第 127 章

　　小金晕头转向的倒进水里，“哎哟”一声，道：“飞起来好晕哦。”
　　这里的大坝好像比龙羊峡还要高一点，小鲤鱼和大鲵冲进急流，又被急流冲出去，于空中停滞一瞬，继而随着下落的流水哗啦啦掉进河里。

　　坝上的年轻人奇怪的朝后看一眼，关闸后最后一道水落进河里，砸出一片白色浪花。
　　“有看见……什么？”黄志申回头问。
　　“大鲵和一只金色鲤鱼。”老任回道。

　　“看见过一只大鲵，和一只金色鲤鱼吗？”黄志申再次朝坝上喊道。
　　年轻人一听就要跑下来，又在坝上站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这才蹬蹬蹬跑下来，兴冲冲道：“那个那个，就是那个油菜花吗！”
　　“什么油菜花？”黄志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又朝老任和小余介绍道，“新来的技术员，彭进。”
　　彭进一身夏令时工装，斜挎了个邮差包，激动的一把握住老任的手，道：“那个油菜花，是真的吗？！”

　　老任和小余相互看看，都有些意外。片刻后老任指向河水逆流而上的方向，道：“是真的，不过我们可能需要一艘船，去那边找一点东西。”
　　“没问题！”彭进一口应下，转瞬又意识到什么，转头问，“没问题吧黄哥？”
　　黄志申：“……”
　　黄志申：“没问题是没问题，不过能跟我讲讲那个什么油菜花吗，这又是什么众人皆知的网络新词汇吗，我怎么记得早就过时了呢？”

　　小金和容容沉在河底，一鱼一鲵大眼瞪小眼看着，过了一会儿小金道：“飞起来好像有点晕晕的。”
　　容容晃动尾尖带着小金后退，两只小家伙从水底望上去，横贯峡谷的重力坝如同巨人的脚掌卡在天地之间，斩断河流，融合山脉，由下至上贯彻天与地。
　　虽然他们知道并没有高到天上去，但是看起来就像是那样。

　　容容想了想，道：“太高了。”
　　“可是可是，飞起来会更高吧！”小金拍拍胸鳍，道。

　　容容点头，朝小金吹了个泡泡，道：“会像云一样。”
　　透明的水泡中，金色的柴胡花枝安静的漂浮着，继而啪一声轻响，泡泡碎开，小小的金色花朵落进水里，小金惊喜道：“花花还在！”
　　容容“嗯”了一声，推着小金，慢慢在水里游。

　　坝后的水似乎又凉了一点，容容和小金裹着水草，如同两棵移动的金鱼藻，在河底鱼群惊诧又的眼光中朝着前方游去。
　　“能飞到云里吗？”小金带着小黄花游水，又转眼去看容容，道，“可是云不是好高好高，胸鳍可以飞上去吗？”
　　淡金色的小鲤鱼努力拍打着胸鳍，如同鸟儿扇动翅膀，然而只是在水中转了个圈，容容探爪将他转回来，道：“有水就可以。”
　　“对哦。”小金一下子想起来了，他是小鲤鱼哇，只要有水，他可以飞到云上~天上~啊，是不是还可以和雕雕一起飞，顺便看看太阳呀？

　　小金沉进和鸟儿一起钻云朵的美梦中，还想游上去和太阳说一声“谢谢”，容容游在小金身边，双眼警觉的注视着周围掠过的一切。
　　河底游鱼不少，河床砂砾中沉着石块和水草，高原鳅在其中穿来穿去，这里的水要比大坝里面浅许多，有光线从上面透下来，为水草的摇摆降下阴影。小金和容容裹着水草游过，成为浮动阴影里的最为显眼的一份子。
　　上面一点的水层里游着少数裸鲤和扁咽齿鱼，还有闪着鳞片的鳑鲏小鲤鱼，不过体型都不算太大——当然还是比小金要大一点的。
　　“你好呀~”小金裹在金鱼藻里朝一只小鲤鱼冒了个泡泡。
　　小鲤鱼吓了一跳，还以为水草说话了，又一转眼看到容容，刹那间鳞片都快要炸开了。

　　“是我是我呀，我是小鲤鱼~”小金在水草间冒出脑袋和尾巴，朝小鲤鱼晃了晃背鳍。
　　“金色的……”小鲤鱼下意识道。
　　“我是小金！”小金道。
　　小鲤鱼冒了个泡泡，道：“难怪你要裹着水草……啊！大鲵，快跑！”
　　小鲤鱼做出防御的姿态，又去推小金，小金顶着金鱼藻一下子把小鲤鱼盖进去，两只幼鱼在水草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小鲤鱼将信将疑的钻出来，道：“真的吗？”
　　“真的呀，你看~”小金把小黄花推给容容，容容低头吹了个泡泡，又轻轻推回来。

　　小鲤鱼想说“你要是把鱼推过去他就一张嘴吃掉了……”之类的话，但是他想了想，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还是道：“比好朋友还好朋友，那就是好伙伴了吧？”
　　“比好伙伴还好伙伴呢？”小金问。
　　“嗯……”小鲤鱼努力想了半天，道，“是，挚友……之类的吧？”
　　“挚友？”小金在水里冒了个泡泡，还想问比挚友还挚友的是什么呢，就听见头顶一声水响，一只白色的网衣快速落了下来。

　　小鲤鱼一惊，容容尾尖探出，将两只小鲤鱼勾到身后。坠着沉锤的网具就这么落在他的面前，继而开始逆着水流摇摆。
　　小金悄悄冒出脑袋，道：“这是在干什么？”
　　小鲤鱼也冒出脑袋去看，瞬间又发现自己是在大鲵尾巴圈里，蹭一下跳出来，大叫着游出去好远。
　　容容随意晃了下尾尖，眼睛盯着面前不断摇摆的白色/网衣。
　　小金小小声道：“小心哦~”
　　小鲤鱼又不好意思的游回来，道：“我太紧张了。”

　　网衣拖着沉锤在水底荡了好几圈，菹草被突然搅动的水波带动起来，水底的水藻和轮虫们也瞬间变得乱七八糟起来。而后咔一声轻响，网衣不动了，拖着一网空荡荡的水浮上去了。不多时，有人类的声音传下来。
　　小鲤鱼们相互看看，道：“不抓鱼吗？”
　　容容仰头看着峡谷倒进水中的影子，低声道：“也许吧。”

　　“成了吗？”一人问道。
　　河边的人小心取下采样瓶封入固定液，才转头应了声，问道：“你们呢？”
　　水质分析仪、流速仪、塞氏盘分别在不同的人手里，几人各自忙碌着，随口汇报目前进展状况。
　　新的样本瓶从旁边递过来，那人清洗滤网固定好采样瓶后，再次将坠着沉锤的浮游生物网放入河中，开始进行中层水域的样本取样。
　　评估生态环境的年轻人合上本子，沿着大坝修建后的痕迹小心走过来，道：“听说源头那边比较好玩，连老师都跑路了。”
　　另一个人接话道：“就算你去了，也是留下来干活的命。”
　　众人都笑，而后又一个人道：“我听说在找大鲵，哎，河源结冰期那么久，会有大鲵吗？”
　　牵着绢网来回摇晃的年轻人笑道：“虽然叫娃娃鱼，那可是来自古生代泥盆纪活过了恐龙时代的超原始物种啊。”
　　“哦，”旁边的年轻人面无表情道，“皮皮虾也活过了恐龙。”
　　众人：“……”
　　年轻人：“还比大鲵早几千万年。”
　　众人：“…………”

　　“时间到了。”年轻人看了眼表盘，提示道。
　　“哦哦，”捞着绢网的年轻人忙回神，抬手将生物网连同样本瓶拉上来。

　　白色的网进来了，白色的网又出去了，接连几次后，就再没了踪迹，不一会儿，岸边连人类的声音也没有了。小金转眼问：“这里有很多人类吗？”
　　小鲤鱼摇摇头，片刻后点点头，道：“前面有很多，如果你们一定要去看向日葵的话。”
　　“很多啊……”小金在金鱼藻里冒了个泡泡，又问，“那会有鱼网吗，还有鱼钩？”
　　这个小鲤鱼就不知道了，他摇摇尾巴，道：“应该有吧，这边偶尔会有，不过我没有游到大坝那边去看过，妈妈说那边有很多人类。”
　　小金转头去看河水延伸的方向，前方一个转角，有山脉自水下隆起挡住了视线，他惊讶道：“我们……刚刚游过一个大坝呀？”

　　小鲤鱼点头，道：“嗯，前面还有一个，你，你要带好水草哦。”
　　小金和容容裹上金鱼藻，准备再次上路了，他想了想又游回来，把那枝金色的柴胡花朵推给小鲤鱼，道：“送给你，这里岸边好像很少花花。”
　　小鲤鱼有点犹豫，道：“那你不就没有啦？”
　　小金拍拍胸鳍，道：“这是塔塔送给我的，我送给你，你也可以送给别人呀~”容容浮在小金旁边，低头悠悠吹了个水泡过去。

　　告别过后，两只小鲤鱼各自游开，一只和大鲵前往向日葵之旅，一只咬着金色花枝准备带回家给妈妈看。
　　半空无人机旋转着升空，小余站在坝上，指着下方道：“我能下去吗，我看刚刚那边好像有人。”
　　黄志申道：“人家那是科研采样。”
　　小余一拍无人机，道：“我也科研采……采鲵啊。”
　　黄志申：“……”
　　黄志申：“我还尼采呢……哎别这么看我，不是不让你下去，是不让你单独下去，等彭进回来，或者中午下班找别人带你去。”
　　小余双手合十：“您就不能大发慈悲带我一回吗？”
　　黄志申“哦”一声，道：“那你说像我们这种没有鱼道又没有油菜花的水电站，应该怎么过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