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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

  •   秦国南面濮部,势小国微,每年朝贡;西南有孟族,隔山望水,沙石而居,主游牧,不成以势;秦国以西,为慕容鲜卑一支,建国吐浑,建都伏埃城。吐浑与秦同出一宗,国力虽不如突厥,若是与北齐和串同攻秦国,这腹背受敌也实在麻烦。不过吐浑的国主十分聪明,只求国中安民乐土,与诸国交好。
      虽说交好,秦国也不多虑,却在吐浑边外鄯州建了一个行台。鄯州此地原本也是西平县治所,当时还无吐浑国,早年前朝废了西平县,如今秦国于此又建了巡北行台,名为梁道。行台尚书仆射乃赵王端木招兼任,代总管之职,却并没有坐阵于此,只有一个下总管李兮执政。然而谁人不知,这里除了巡北察望,却也是一个窥见吐浑动向的哨所。
      刘坚便是黜梁道行台尚书左丞之职,不出一月,出长安行泾州而去。
      北面寒冷疾苦,又是长途奔波劳累,刘坚将妻儿老小统统留在长安,托付高昭玄及伽罗四姐令狐贞照顾。
      延途而上,泾水流域河断枯节,眼见一片荒凉之态,越往上走,风沙四掠,天寒地冻,刘坚刚一抵达,就病倒了,这一病来势汹汹,险些要了刘坚的命,消息传回长安,端木邕急气之下一口血呕在折子上,吓得齐王等跪在地上直叫:“皇上保重。。。。。。”
      端木邕即时迁至骊山休养,保重自己,而刘坚此时却翘着腿坐在后院,拢着狐裘握着热酒,一口一口品得兴起,天空飘着细小的雪片,扬扬撒撒,虽浓密却轻柔,将天地染得朦胧恍惚。
      远远就走来一个人,仿似于雪中飘摇,正是一番别样风景。那人手中端着食盘,走近了,伸手就夺了刘坚手中的杯子,放下五生盘,不慌不忙道:“说好三杯,这是第几杯了?”
      刘坚已伸手去钳盘子中的肉,嘴上却道:“君不知,此杯非为杯,只能称为盏,所谓杯,乃盘盎盆盏之总名也。。。。。。”刘坚一边嚼食一边笑道:“这三杯酒,总要让我把器皿也喝个遍吧!”说罢,又伸手出去,对方狠狠拍开他的手,恶道:“刘坚,你这信口雌黄的本事倒不耐,有这个闲功夫,倒不如好好去安抚你的李总管,免得那老儿又被你气得气血上翻!”
      刘坚淡笑:“他不招惹我,我自不敢招惹他。。。。。。”
      那人无奈,叹一口气,坐在他一旁,半晌默道:“回屋吧,风雪天坐在外面,万一又。。。。。。”
      “孙思遨,不过一年几月不见你,怎么这么婆妈,当初你那些笑傲不羁的良德,便是生生被端木护扼死了?”刘坚一边说一边晚惜摇头:“可悲、可叹,我那风流任逍遥的孙道医孙老兄呀。。。。。。”
      话未说完,头顶已吃了一计,孙思遨面色青黑,恶狠狠地盯着刘坚,并不说话。
      刘坚看他一眼,脸上笑意一凝,直接跳下椅子说道:“好好,回屋。。。。。。回屋!”
      孙思遨在他身后直叹:“我那脾性怎是被端木护扼死的,明明就是你。。。。。。”没说完,已摇头无语。
      回了屋,孙思遨伸手去摸床,摸到铜鉔(za),只是冷冷冰冰,他已厉声大吼:“照邻!”
      刘坚歪在椅子上,叹道:“别叫了。。。。。。前些日子累得他不轻,我看他睡眠不济,让他睡去了。。。。。。”
      孙思遨脸色依然青黑,总算还有文忠出现在门口,道:“孙道医,有何事?”
      孙思遨默道:“弄些烫炭,放在卧褥香炉(铜鉔)里拿来。。。。。。”
      文忠拿了卧褥香炉退下,刘坚已啧啧地摇头:“孙思遨,你总说多事则形劳,多语则气争,这多怒则百脉不定。。。。。。你说了那么多,却不身体力行。。。。。。”
      孙思遨气乏,扭头看他一眼,冷道:“遇到你,淡何修身养性?便是养得好,总有一日也要功亏于溃。。。。。。”说至止,孙思遨却又笑道:“说与你听,我只当对牛弹琴,没想到你还真记得?”
      刘坚脸上淡笑,望一眼外面漫天细雪,点头道:“你说的话,我怎敢不记得。。。。。。只是,连你这得道高僧都不能身处世外,我等凡夫俗子,又怎么能自慎而去之于微?”
      孙思遨随着他的目光也去望窗外的雪,那雪好象又大了些,如晶白细盐洒在地上。
      刘坚又道:“不知他怎么样。。。。。。”
      孙思遨不语,想起他与照邻逃出长安城时,四方望出,不知往哪里走,身后突然就来了刺杀者,眼看逃无可逃,一人奋而挺战,将来者杀毕,对他恭顺道:“属下贺连,让孙道医受惊。。。。。。”
      他孙思遨一向独来独往,身边只有照邻一个小徒弟,又不曾拜官封将,何来的属下?孙思遨问道:“你一直跟着我?”
      贺连一愣,低头道:“是!”
      孙思遨上下打量他,默默问道:“皇上派你来的?”
      贺连又一愣,道:“不是。”
      孙思遨一滞,贺连已先答道:“是大可汗派我来的。。。。。。”
      大可汗?谁是大可汗。。。。。。孙思遨思来想去,眼神一怔,脱口而出道:“刘坚?”
      贺连默道:“是。”
      孙思遨整个人完全呆了,谁会料到,堂堂秦国将军刘坚,竟然是突厥国可汗?再一想,又不解,即是可汗,怎么在秦国为将,刘坚明明是刘国公之子,刘国公为前朝皇戚,身份鲜明,除非。。。。。。
      贺连却已直言道:“道医多虑,大可汗的名号,乃我突厥阿史那可汗所立,刘大人得可汗金刀所赠,在我突厥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属下本是当年阿史那可汗留在长安保护他的暗人,大可汗却又遣了属下来保护你。”
      孙思遨恍然,又想起什么,慢慢问他:“你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贺连沉默一刻,答道:“是大可汗中毒,与秦帝见你那一次。。。。。。”
      孙思遨全身轰然一热,胸中便有雷鼓急捣,一声一声直垂心脉,他想起刘坚有一次问他:“孙思遨,你从今以后,便不肯再相信我?”
      孙思遨虽然还在问贺连,却又觉得不真切:“你一直跟着我。。。。。。为何我不知道?”
      贺连道:“即为暗人,自当不能有碍你日常行事,而且。。。。。。还要防止别人发现。。。。。。”
      孙思遨又想起那一日刘坚又对他笑道:“孙思遨,你可相信我?”
      他孙思遨慢慢有些自嘲,却又忍不住高兴,对贺连道:“贺连。。。。。。即如此,你大可直接跟着我,不必。。。。。。”
      贺连恭身道:“属下即为暗人,实不可明目张胆现身。。。。。。恐敌暗我明,防不甚防!”
      照邻跟在孙思遨一边,也不敢多话,此刻终忍不住道:“师傅。。。。。。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哪儿。。。。。。孙思遨回过神来,天下之大,他以前在长安城里,随时都在云游,这山那佛,哪里都去。。。。。。如今,竟不知他能容身何处?
      他默默看向远方,好一会儿,笑道:“我们去突厥。。。。。。”
      去了突厥,游牧纵行,那样快意驰骋的生活,何其悦哉,然而总是心中空空如也,总是行医济药劳累之余,远望草牧尽处那一轮西落红日,心心念念地想着:他可好?
      就如今时今日,刘坚双目炯炯地看着雪,自言自语地那句:不知他怎么样?
      孙思遨呆了一呆,适才反应过来刘坚问的是何人。却听刘坚又轻道:“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孙思遨咬牙静立,当日突闻刘坚重病于梁道行台,他立刻驾突厥汗马千里奔波而来,眼见他人事不醒,恍惚间便伸手紧握他的手,刘坚唇齿微启,哑声低唤他:“你来了。。。。。。”
      他鼻子一酸,便双手发抖颤声急道:“我来了!”
      刘坚想伸手去擦他眼中的眼泪,却没有力气,声音更沉道:“不要哭。。。。。。邕儿。”
      如惊雷乍开,他孙思遨耳闻眼见刘坚种种,一时半刻竟然忘了那坐在未央宫前殿之人。。。。。。便是一举手一投足,一抬眼一垂首,一心一意只是那一人。
      果真是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无声无息之时,这天地已经如此不同。
      文忠已将卧褥香炉拿来,孙思遨接过,便递给刘坚拢在怀里。一转身,被刘坚一把扯住手,皱眉笑道:“孙思遨。。。。。。你这人真好笑,明明嘴巴冻得似乌脚鸡,手也不比外面的冰雪更暖,还把香炉给我用。。。。。。”刘坚将香炉投进孙思遨手里,扼住他怀抱香炉动不得,眼中泛着笑道:“如今我可不是你的病人。。。。。。孙大圣济世为医,虽有仙风道骨,却也还是个凡人,所谓病不择人,医不自医。。。。。。孙大圣还请好自为之!”
      孙思遨经不住要笑,被刘坚扯得膀子痛,又裂嘴皱眉叫他放手,刘坚手轻了些,还是不放,直到孙思遨觉得手脚回暖,热气上涌。
      这样就好。。。。。。孙思遨默默一叹,就算他心念之人只得那一个,如今能这样医治他,候着他,望着他,得他相护,还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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