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成为共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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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耳边有什么声音在呢喃。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逃离她了。挣脱她淤泥般恶毒的感情，从此与她的世界割裂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不用再挣扎着抵抗侵蚀，不用再面对恐怖与怪异，不用再忍受地狱的呢喃对精神的摧残。只要我转身，只要我逃离这里，世界上的黑暗，最深层次的恐怖，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毫无意义的低语覆盖了耳边的呢喃，混乱不堪，如污浊的泥浆般侵蚀思维。
我俯下了身体，手指随意拿起了一个肉块，放进嘴巴里，很慢很慢地开始咀嚼，汁水四溢，鲜血从我的嘴角滴落下来，染红了白色的衬衫。
一下一下地咀嚼。像擦拭水晶般小心翼翼地抚摸她，又害怕自己过于粗鲁的动作，让她产生裂痕。我的口腔好像在被灼烧，连同我的灵魂一起承受着业火。
我会陪着你的，就算一同坠入地狱也没有关系。
“成为共犯吧。”我轻轻说，生怕吓坏了她。
“成为共犯吧。”我抱住她，她的触手僵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成为共犯吧。”不知道在欺骗着谁，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腥甜的味道在我的味蕾爆发，犹如风暴席卷了我的所有感官。
咔嚓。
我听见什么碎裂的声音。我再一次拥有了味觉。
【41】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不愿意回头呢？
为什么宁愿放弃作为人的良知，也要拥抱她呢？
我苦恼地扫视四周，收拾起来是个大工程。“尸体要好好地处理，清洗完墙壁之后还要用油漆重新刷一遍。多余的内脏边角料当做生鲜处理掉就好了，大件处理起来就有点麻烦。”我认真地思考着该怎么做。
“小幸。”沙耶便握住了我的手，不安极了。
“怎么了？吓到你了吗？”
“小幸变得好可怕。”沙耶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没关系的。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别害怕。”我摸着她颤抖的身躯，她紧紧抱住我，身体冰冷。那时的她可怜极了，生怕被抛弃，又不愿说出任何挽留的话，抱着就此回归原本世界的想法，下一刻就要回归黑暗中。
我自以为是地和她一同坠入深渊，自以为是地认为她需要我，自以为是地擦去了她的眼泪。
“我永远爱着沙耶。”我一字一顿地回答，她也一字一句地听着，直直地盯着我，像要在我的眼中找到什么一样。即使直面了残酷的画面，我依旧还是她的小幸，依旧会给予她温暖的拥抱。
“沙耶，我出门一趟，家里拜托了。”我自然地对沙耶露出笑容。
“嗯！”她歪着头，异常温柔，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东西也随之破裂，我走了很远才猛的回头盯着紧闭的大门。
阳光有点冷。我的胃里一阵翻腾，好像有小老鼠在里面寻找食物一样，我产生了呕吐的想法，弯下腰，发出干呕。
那肉呆在我的胃里，被胃酸融化，变成粘稠的形态，我捂住嘴巴，强行阻止了想把它呕吐出来的行为，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我听见了骨头与骨头碰撞发出咚咚的声音。
一下一下，裂痕便不断地扩大。
为什么呢？属于人类的血脉变得前所未有的沸腾，因为，我被同化了。
不可避免地被污染了。身体变得习惯冰冷的触碰，思维开始偏离正常的人类，感情逐渐变得偏执，我正在迈向疯狂，我知道，一直知道。
我，爱着，沙耶。
【42】
南瓜蹲在垃圾桶旁，发出细微的惹人怜爱的叫声，它蹭着我的鞋子。
我蹲了下来，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吸引小动物的温暖的笑容，把毫无防备的它抱在了怀中，抚摸它的脊背，它舒服地发出呼噜声。
相关的家伙要不要一起处理掉呢？
手指猛的用力，掐住它的脖子，它挣扎着，锋利的爪子在我的手上留下口子。别来了啊，别再出现了，别再破坏我和沙耶的生活了，别再继续给我们带来不安定的因素了……
所以，消失吧。
我的心从未变得如此冷酷。
生命如同时间一般，从我的指缝流逝，当树上的叶子都要凋零了，风簌簌吹过扬起了我的头发时，我才发现，已经是冬天了。
它的身体真温暖，永远地变得安静下来，我的头抵在它的身上，突然想要流泪，却发现什么也流不出来。
呐，你不后悔吗？
哪有人刚做完决定就后悔的？我嗤笑一声。
有的……我的存在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
不会后悔。我没有再逃避回答。
那呢喃不厌其烦地在我耳边回响。想要引诱我，使我动摇，其实本就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我回答着，咔嚓一声，它便随着什么东西的破碎一起消失了。
油漆……我要买一些油漆……厨具也需要更新了……
“沙耶，我回来了。”我拎着一大堆东西推开门，沙耶已经在清理墙壁，血腥味变得很淡了，之后只要粉刷一遍喷点空气清洗剂就差不多了。
“欢迎回来。”她一如既往地露出笑容，天真又邪恶，她对我露出了恶劣的一面。
总之，我们很快就能回归日常生活。
“喵～”
“是南瓜啊。”沙耶蹲下来，把这惹人怜爱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对危险毫无所觉的小家伙还朝着我挥了挥爪子。
我好奇地握住它的爪子，肉垫捏起来软乎乎的，像极了毛绒玩具的触感。不是说猫都是很记仇的吗？就算蠢成这个样子，也不至于把刚刚要置它于死地的仇人的气息给忘记吧。
“真是只奇怪的猫。”我下意识说。沙耶就歪着头看着我笑了出来。
“真是个奇怪的人。”我没办法反驳她，只好耸了耸肩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南瓜留在了我们家，小直也永远留在了我们家一样。但南瓜是作为宠物被锁在家里，小直是作为食物被强行消除了痕迹。
我不可能把南瓜放回去，不管是安全还是维系日常，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是如此。我本应该让它永远沉睡，但莫名其妙出现的恻隐之心让我松开了扼住它咽喉的手。
一直到半夜，隔壁的阿姨还在呼唤着“小直”的名字，无力地嘶吼，哭泣着发出悲鸣。但众人的痛苦并不相通，她痛苦她的，别人吃着别人的晚饭，作为罪魁祸首的沙耶和成为共犯的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南瓜靠在我们身边。
我大概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的家伙吧。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却失去了忏悔的能力，也许是关于“爱着沙耶”的谎言太具有分量，占据了我心中的一大片位置，我无法在内心说出道歉的话，自私又冷漠地面对着一切。
“小直——小直——”那个男孩子原来叫小直啊。喊叫持续了很久，喊到嗓子沙哑，被吵的心烦的邻居无法体会这个母亲的痛苦，大声抱怨。
每个人的痛苦与他人无关，所以大家都能冷漠地发表自己的看法，直到某一天悲剧降临到自己身上，才能明白。
“抱歉。”我只是单纯地说着这样的话，我的双手已经染上了鲜血。
【43】
昨天被南瓜抓伤了，沙耶只是简单地帮我处理了一下，今天我还要去医院里打狂犬疫苗。
又请了个病假。最近这段时间我总是在请病假，但好在沙耶是个天才，完全能在家里帮我补习，而且这个家庭教师还是教授级别的，仔细想想似乎还有点幸福的样子。
不过课还是需要上的。缺勤太多可是会留级的。对于这点稍微感到有些苦恼呢。
东大已经不能当做目标了，虽然那个当做目标本来就有点可望不可即的意思。我打算尽快搬离东京，在高中毕业之后找一个新地方生活。也许能回我的老家，那可是个偏僻的地方。
不过去那地方读大学没什么出路，果然还是要为之后找工作考虑一下，毕竟我马上也要成为糟糕的大人了。
“京都大学怎么样？”沙耶撑着下巴给我提建议。
“唔……不错是不错啦，就是太热闹了，消费也……”
“嗯……仙台那边的东北大学也不错啦，不过似乎也太热闹了……”沙耶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噗……好像我真的那么强一样，不要拿东大的标准考虑我啦。”看着沙耶一本正经苦思冥想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幸真是过分！”她气鼓鼓地盯着我。
“因为沙耶太可爱了嘛。”忍不住就想逗一逗。
【44】
上次并没有在小幸家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但是她的身体确实越来越消瘦，黑眼圈很深。
“小幸——”竹之内幽叫住了星川幸。
而她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一样，迟钝地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竹之内幽扶额。
“啊，因为最近忙着粉刷墙壁，最近有点讨厌米白色了，看的太多了就有些腻烦。”星川幸漫不经心地回答。
竹之内幽有些怀疑，不过还有借口。
往年他们几个总会在对方生日前偷偷地去对方的家里布置生日惊喜，那种约定俗成的事情，给了他们再一次去小幸家里的机会。
在小幸没回家之前进入的机会。
想到藏在地毯的夹层下的备用钥匙，竹之内幽心中有了一个计划。
而星川幸几乎已经忘记了他们几个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只是觉得这些人真的有点烦人。
沙耶的影响逐渐开始给日常交流造成困扰。星川幸烦躁地按着太阳穴，提起笑容。
没关系的，总能克服的。
只要露出微笑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成为共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