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残梦》旎旎果子

18、第 18 章

　　纪茵刚跑到楼下，脑袋被冷风一吹，瞬间有所清醒，她在黑暗中停住脚步，回头张望了一下——她希望赵西榆能出现在那里，但他没有，长长的黑色的通道里，甚至连风也没有通过，她倒在身后冰冷的墙上，想起上次在乡下时，她有一回也是这样发疯跑开，然后他也没有追上来——
　　是他性格冷漠吗？还是他根本就没那么在意自己？
　　忽然，纪茵听到前方有笑声传来，她抬头望去，发现是一对年轻情侣正沿着一片冬青丛相互搂抱着朝她这个方向走来，她怔怔望着他们的亲密举动，心里忽然像有一万只蚂蚁爬过似的，她的眼眶急剧泛红，随后，她趁这两人还没走到她面前时，她赶紧裹紧外套抱住头狼狈地逃开了。
　　纪茵一路走出小区，来到大路上，外面灯红酒绿的，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繁华热闹，可纪茵的心里却只感到孤单冷清，她站在这里，仿佛与世隔绝，那么她要去哪儿呢，她想去哪儿呢，她能去哪儿呢，她不知道，她开始觉得冷，于是她就想干脆先随便叫辆车好了，上车后再决定去哪儿吧，总之，一定先离开这里，这里虽然繁华，可是却叫人窒息！
　　她招手叫车，可是经过的车不是已经有人了就是半路被别人截走了，气得纪茵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她打开包，想拿出手机来叫滴滴，可是突然间有个人经过她身边时重重地撞到了她的肩膀，她刚拿在手上的手机叭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唉了一声，赶紧弯腰捡起来，却发现屏幕已经碎了，而且也无法开机了。
　　一滴雨，落在了碎裂的手机屏幕上，随后是更多的雨点落下来，纪茵的头很快就被淋湿了，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冰冷厚重了起来，可是突然间，纪茵却笑了，她抬起头，迎面接着这些雨，整个世界的纷纷扰扰在她接触到这一刻的冰冷时消失殆尽了。

　　隔天中午，丁钡美来公司找她。
　　“怎么回事，纪茵，你手机打不通。”
　　“手机坏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吗？”
　　“没有，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你和赵西榆进展得怎么样了？”
　　“什么进展？”
　　“顺利吗？他对你好吗？”
　　“你想知道什么呢？钡美，你真的是在关心我吗？”
　　“纪茵，你别误会，前几天，我说话是重了点，但你要相信我，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相信你，但，你真的一次也没有想过要嘲笑我吗？”
　　“我嘲笑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你我是不同世界的人，这个，我一向都知道的，我也非常感激，你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
　　“纪茵，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或许是我没有自知之明吧，总把你们这样的人的施舍认作是真诚的感情，我说的没错吧，你跟我好，也是对我的一种施舍吧？”
　　“纪茵你——”
　　“没关系的，我已想得非常明白了，不该我站的位置，我就不要去站，是这个道理吧？”
　　“纪茵，你跟赵西榆吵架了吗？”
　　“吵架？我怎么敢呢？他那么高贵的人，我拍马屁都来不及了！”
　　“别说气话，纪茵，是不是赵西榆欺负你了？”
　　“他会欺负我吗？你曾说过，你们是朋友吧，那么，你一定对他很了解吧？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除了家境优越，他还有哪些地方是我配不上的？”
　　“纪茵……”
　　“算了，你瞧我，在说什么胡话？他不会再要我了，因为我一点都不可爱，我在他面前大发脾气，他很可能已经把我看作是不可理喻的疯女人。”
　　“你俩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或许，是彼此更认清了对方而已。”
　　丁钡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而纪茵仍久久地坐在原位，餐厅里排队点餐的人挤满了整条通道，阳光从一侧的窗口处照进来，但纪茵看不见有任何颜色，她眼中只有一片灰白。

　　纪茵回到公司楼下时，发现阿东在那里，阿东看见她后，马上从摩托车上走下来。
　　“纪茵，怎么回事，你手机打不通。”
　　纪茵莫名地笑了起来——
　　“你跟钡美可真是一对，就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钡美来找过你？”
　　“你不知道？”
　　“我……和她已经有一个礼拜没见面了。”
　　“发生了什么事？”
　　“你有时间吗？我们可不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纪茵看看表，“我只有十五分钟了。”
　　“够了。”阿东说，然后把头盔拿出来递给纪茵。
　　阿东载着纪茵，到了附近一条小河边，两人沿着小河安静地往前走。
　　“纪茵，我准备走了。”
　　“去哪儿？”
　　“不确定，只是往北走。”
　　“去做什么？要走多久？”
　　“不知道，反正只要离开这里就好，我受够了，纪茵，你能了解吗？”
　　“你跟钡美吵架了吗？”
　　“不是吵架这么简单，而是，我在她眼中已经没有价值了。”
　　“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最近，我烦透了，真的，或许，我也该认清自己了。”
　　“认清什么？”
　　“我是个无才更无能的人。”
　　“你别这么说，阿东，你不要逼自己太紧，每个人的成功之路都是不同的……”
　　“我还有成功的一天吗？”
　　“当然有。”
　　“你不用安慰我了，纪茵，我走了，但我还是有点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我听人说，你跟赵西榆交往了是不是？”
　　纪茵停住了脚步，面前的河水缓缓流动着，上面反射着惨白的日光。
　　阿东又说：
　　“那不是一条好走的路，看看我，你或许就知道了——”
　　“我知道……”纪茵用惨淡的语气说，并古怪地笑了一下。
　　阿东怔怔地望着她：
　　“可是，我并不是来阻止你的，纪茵，我一向了解你的为人，你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所以，你说不定会成功的，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能成功。”
　　纪茵在阿东的脸上逡巡着，尽管一开始她并不相信她所听见的，但她逐渐从阿东的脸上看到了真诚——
　　“是么？”她苦笑起来，然后拨拨头发，又抱住双臂望向远处说：“可是，我和他恐怕也即将要面临分手的结局了。”
　　“为什么？是因为他的相亲对象吗？”
　　纪茵大吃一惊——
　　“你也知道他的相亲对象吗？那是个怎样的人？比我漂亮吗？比我优秀吗？阿东……”纪茵快哭了，“求求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给我一个理由心甘情愿地放弃吧，我真的快疯了！”

　　纪茵一下班，就开上车，前往赵西榆家。
　　“其实我也知道得不多，我只听说，那女孩年纪还小，家境也很好，哦，她还有个哥哥，是赵西榆的合伙人——”
　　纪茵脱口而出——
　　“项名书？”
　　“你认识他？”
　　“见过。”
　　阿东没再说什么，最后，他紧紧地拥抱了纪茵一下，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保重。”
　　阿东走后，纪茵回到公司，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没想到，赵西榆的相亲对象竟是项名书的妹妹，为什么他一次都没有提过呢？是觉得这件事并不重要，还是纪茵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呢？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对她、对他们两人的感情究竟有什么安排呢？为什么她离开这么多天了，他一次也没来找过她，一次也没有试图修补他们之间的裂缝呢？是因为，这一切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吗？果然，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倒贴吗？
　　纪茵越想越不服气，于是一下班，她就准备找赵西榆当面对质了——
　　好！就算要一拍两散，我也要让他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

　　纪茵一上楼，就砰砰砰地敲响大门——
　　“赵西榆！快开门！赵西榆！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
　　但是铁门深锁，好久也没人回应，手机又坏了没拿去修，纪茵没辙了，她泄气地坐到了门口的地上，把头埋进了膝盖。
　　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须臾，她又转头向门内望去——
　　“赵西榆，你快开门，不要不理我，难道这正是你所希望的吗，得到我后，又随便把我丢掉，果然，我在你心中，根本不算什么吧，果然，你也没有多么喜欢我吧，果然，你是个渣男吧……”
　　哭着哭着，纪茵忽然又站起来，她脱下高跟鞋，然后用鞋跟拼了命似地砸起门来，她头发散乱、动作夸张的影子倒映在墙上，看上去像一头野兽正在发疯一样，而她的内心，此刻也涌满了一股想把整个世界毁掉的欲望——
　　终于，门忽然被轻轻拉开了，一张少女的姣好的脸出现在那里。
　　纪茵举在半空中的手顿住了。
　　“你是谁？”少女问，声音清清甜甜的。
　　她淡淡的眉毛像被轻风拂过一般，底下的一双眼睛，则像被温柔的湖水洗涤过一般——
　　好、好可爱的妹妹……
　　纪茵忙把手上的高跟鞋扔到地上，然后她勉强撑起一个笑容说：
　　“我找赵西榆，他在家吗？”
　　“你是谁？”
　　“我……我叫纪茵。”
　　少女点点头——
　　“请你等等，我帮你问问能不能让你进去。”
　　纪茵不懂，但也只好等着，少女走后，纪茵才猜想，这人会是谁呢？难道是项名书的妹妹、赵西榆的相亲对象？
　　片刻后，少女出来对她说：
　　“对不起，西榆说他不想见你。”
　　纪茵惨白着脸，半晌后，才追问了一句：
　　“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当然，我叫项丹丹，”少女扬起一道自信的笑容说：“我是赵西榆的未婚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