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劫》上树抓鱼

30、妒意

　　自从姜期贺瑾来了书院，下学后，他基本都跟乌灵一道走。两人走在路上时，乌灵对他说：“姜期兄，没理由啊，别的就算了，你的策论为何也写得这般好？你怎么会懂他们凡人的政治？”

　　乌灵现在都叫姜期贺瑾为“姜期兄”，自然是受了凡人的影响，凡人同窗之间一般都称为“某兄”。姜期贺瑾笑道：“我来了下界后，买了些凡人的著作来看，有时也会听到别人讨论政治，便知道了。”

　　乌灵明白了，说：“你真是天生的文人，要是去考他们凡人的科举，搞不好真能中状元。”

　　走了没多大会，便到了书院门口，来接乌灵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眼看又要分道扬镳，姜期贺瑾说：“这么一段路，何必坐马车，走路岂不是更好？”

　　乌灵挨近他，用手挡着自己的嘴，悄声对他说：“我们这是为了更像凡人啊。在凡人眼里这段路可不算近。姜期兄，我劝你也去弄辆马车比较好。”

　　姜期贺瑾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他特意在乌灵此时的住处附近找了处房，就是指望着下学后能同她一道回家，好多相处一会。但她从来都乘马车回家。

　　晚上乌灵和朝临神君一起用饭时，乌灵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师父，我们夫子让你明日去一趟。”

　　朝临神君闻言，立即绝望地倒到了饭桌上。乌灵垂头扒饭，不敢说话。

　　朝临神君勉强振作起来，说：“你告诉他我出远门了。”

　　乌灵胆怯地提醒他说：“师父，这个借口你已经用了三次了。还有，说忙得不可开交也不行的，夫子说这次你必须去。”

　　朝临神君说：“可笑，我堂堂一个神，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说不去就不去。”

　　乌灵心虚地安慰他说：“师父，你坚强点，你行的。”

　　朝临神君欲哭无泪，他看了看她，问：“小子，你为什么不争气点？总连累我被请去见夫子。”

　　乌灵说：“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她三两下将饭扒完了，站起来准备溜了，说：“师父，我先回房了。”说完就没影了。

　　朝临神君又绝望地趴回了饭桌上，他心里悔不当初，想：“我没事为何要收养一只黑凤凰。预兆诚不我欺，果然是个大祸害。”

　　次日，朝临神君见着夫子，先拜了拜，说：“惭愧，舍弟又给夫子添麻烦了。”

　　夫子冷着一张脸，说：“令弟在书院的所做所为，你可知晓？”

　　朝临神君心想：“这位夫子真是迂腐得紧，多大点事，总爱小题大作。”嘴上说：“惭愧，在下平日里过于繁忙，有时难免顾及不上管教弟弟。愿闻其详，回去必当严惩。”

　　他知道夫子找他来告状，自然是希望他能惩治乌灵，因此他先说会严惩。

　　朝临神君整整听了半个时辰夫子对乌灵的数落，期间时不时还得附和几句、敷衍几句，出来时，身心俱疲、心力交瘁。他抬起因受尽折磨而变得无神的双眼，看向远处的乌灵，然后，他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他看到了姜期贺瑾站在乌灵旁边。

　　夫子这时也出来了，看到他死盯着姜期贺瑾，说：“我看令弟挺喜欢跟贺瑾往来，他倒很会交友。贺瑾十分优秀，希望能给令弟带来好的影响。”

　　朝临神君听到这话，完全接受不了，在心中难过地想：“她竟喜欢跟他往来。”

　　朝临神君瞬间就到了乌灵那边，夫子生性沉稳，也不由得目瞪口呆，心想：“这难道是轻功？楚乌灵也是一身的武艺，戒尺打手上也感觉不到疼。这兄弟俩都武艺超群。他们家真的只是普通商人家庭？”

　　朝临神君到乌灵面前后，姜期贺瑾见到他，连忙恭敬地拜了一拜。朝临神君没有理他。他一把握住乌灵的手腕，两人瞬间便消失在了姜期贺瑾眼前。

　　朝临神君带乌灵回到了他们住的府邸，他着急地对乌灵说：“我没想到姜期贺瑾竟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竟追到这里来了。好孩子，你去收拾收拾看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这次我带你去仙界神鸟族建的国家。一去就弄结界，不信姜期贺瑾还找得到。”

　　乌灵不太愿意，说：“师父，我们在这里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我不想走。”

　　朝临神君劝她说：“你想想，去仙界神鸟族建的国家多好，你也是神鸟，和你很有渊源。而且神鸟族建的国家，也很热闹，跟人界也差不多了。但你可以随便使用法术，绝不会吓到谁。到时你就去他们的皇室家塾念书，犯了错也绝没有哪个夫子敢找我去训话。”朝临神君越说越后悔，懊悔地说：“这多完美，我真愚蠢，当初为何要来凡界。”

　　仙界有三国，神兽青龙族姜期氏是海里的统治者，在海里建了青龙国；岸上则由神鸟青鸾族高舒氏和朱雀族姬氏统治，分别建了青鸾国和朱雀国。

　　青龙国、青鸾国、朱雀国这三国皇帝的位分，稍比仙尊低些。

　　生活在神域的仙人仙阶都比较高，且无欲无求，除了仙尊有妻，都不沾烟火气。与生活在神域里的仙人不同，仙界这三国，尤其朱雀国和青鸾国，其首先同神域一般，景色美妙绝伦，建筑美轮美奂，玉宇琼楼、亭台楼阁，碧瓦朱甍、金碧辉煌。但生活方式与神域的仙人大不同，反同人界有很多相似之处，也十分热闹，沾满烟火气。

　　朝临神君准备带乌灵去的便是朱雀国或青鸾国其中一个国家。但乌灵舍不得离开凡界。她说：“师父，我不想走。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为何如此见不得姜期贺瑾？以前一见到他你就没好脸色。现在更好，直接落荒而逃，好像欠了他的债怕他讨似的。”

　　朝临神君被问住了，他好半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乌灵又说：“我无论跟谁做朋友，你都不反对，为何就不准我同姜期贺瑾往来。”

　　朝临神君说：“姜期贺瑾跟别人不一样，他……”他本来想说“他对你有非分之想”，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反应过来，这算什么反对理由？假如姜期贺瑾对乌灵真是一片真心，他们俩年纪相当，珠联璧合，他本该支持才是。

　　乌灵说：“他什么呀。师父，你自己说过不反对我和姜期贺瑾往来的。”

　　朝临神君虽然说过这话，但他并不准备承认，他说：“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乌灵难以置信，说：“师父，你可是堂堂神祗，你这是在耍赖吗？”

　　朝临神君心中突地一震，想：“是啊，我这是在做什么？风度尽失，涵养全无，张牙舞爪，丑态百出。活像一个跳梁小丑。”

　　他疲惫地说：“不走就不走吧。”说完后，朝前走了，准备回自己房里。

　　乌灵追上他，她看了看他，小心翼翼地说：“师父，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他疲惫地说：“谁叫我想不开收养你，我早晚被你气死。”

　　乌灵想了想，说：“师父，你要是想去神鸟族建的国家，那我们就去吧。”

　　他不由得苦笑了下，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去。”顿了顿，又说：“算了，哪都别去了。你要是真喜欢姜期贺瑾，我又怎么阻止得了。”

　　乌灵好像想明白了什么，问：“师父，你是因为我喜欢姜期贺瑾，所以这般难过？”

　　朝临神君说：“你是我千娇万宠养大的，要是在你心中，有谁比我重要，我自然会失落。这是人之常情。”

　　乌灵说：“不是的，没有谁比师父更重要。我喜欢姜期贺瑾、喜欢巨蟒妖王、喜欢小红、喜欢杜安……我喜欢的太多了。可是，我最喜欢的只有师父。”

　　朝临神君稍感安慰，他摸了摸她的头。但是他心里仍然空落落的，不知是何时竟暗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大贪欲，只是如此，根本无法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