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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闹学 ...


  •   去书院之前,乌灵对朝临神君说:“师父,我去那个书院念书,实在是那群学生的灾难。我先前已经念过几百年的书,再来凡世念书,岂非轻而易举?我的成绩一定非常优异。”

      朝临神君瞟了她一眼,回答说:“不可能。”

      两日后,朝临神君才知道,让乌灵去书院念书,不是那群学生的灾难,原来是他的灾难。

      乌灵只去了书院两日,她就支支吾吾地告诉朝临神君,她的夫子想见他。

      朝临神君一看她那神情,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虽然极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朝临神君见着了乌灵的夫子,是个不苛言笑的老头,他那严肃刻板的气质,颇有木辰神君的神韵。

      他朝夫子拜了一拜,恭敬地叫了一声:“夫子。”

      夫子坐着不动,冷着脸瞟了他一眼,问:“你是楚乌灵的什么人?”

      在乌灵小时候,朝临神君自称是乌灵之父,别人已经不相信,到了现在,他只好称自己是乌灵的哥哥。于是他说:“我是楚乌灵的兄长。”他知道自己会被请来肯定因乌灵犯了事,于是,他先贬低乌灵一番,又说:“舍弟顽劣不堪,极难管教,有劳夫子了。”

      夫子冷哼一声,问:“你父母呢?怎么让你一个年轻后生来。”

      朝临神君彬彬有礼地说:“家父家母正巧在外地,我已年过弱冠,此时家中由我掌家,我来也是一样的。”

      夫子说:“我看你很年轻,大不了他几岁,但愿你能管住他。你弟弟实在是不像话,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样样不通,他还狂妄自大,说什么想不到凡人念的书也这般无趣。竟胆敢污蔑圣贤书。我拿戒尺抽他的掌心,他实在厚脸皮,也不觉得惭愧,竟然对我说‘夫子,你这气性也太大了,可力气怎么这般小,打人跟蚊子叮似的。’我教了几十年的书,没见过第二个比他更狂妄无礼的学生。真是气死我了。”

      朝临神君一听明白了,乌灵还真没有故意挑衅这夫子,她只是据实说出心中想法。但是这些想法,哪能说出来?

      乌灵嘴皮子虽然利索,但丝毫不懂处事之道,心里向来想什么就说什么。害他这个做师父的又要代她受过。

      朝临神君认错说:“在下惭愧,回去一定严加管教舍弟。”

      夫子说:“我不知道令弟以前师承何人,但他以前的师父实在不怎么样,将他教得一塌糊涂。他现在到了我手里,还这样不循礼法,毫无规矩,我是绝对容不下的。我一定会让他改掉这些毛病。”

      被暗骂的乌灵“以前不怎样的师父”,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乌灵这个徒弟,向来给他丢脸,旁人总以为是他没教好。

      朝临神君在心中想:“这夫子早晚也会向现实低头。他真以为我无能才教不好她吗。我都拿她没办法,他又能拿她怎么样。”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对夫子充满同情。

      朝临神君说:“实在让夫子费心,我回去一定严惩我这个不成才的弟弟,对她家法伺候。”
      夫子十分满意,说:“很好,玉不琢不成器。你年纪轻轻,治家倒严。我看你很斯文知礼,令弟要是有你一半,我就没这么头疼了。”

      朝临神君出了书院后,乌灵在书院门口等着他。她见到他,心虚地叫了声:“师父。”

      朝临神君看着她,问:“小子,说好的成绩优异呢?”

      乌灵心中立即充满了沧桑,说:“师父,做凡人真的很难。”

      朝临神君买了辆马车,雇了个车夫,每日接送乌灵上下学。这时他们走到马车旁,掀开帘子进去了。朝临神君弄了个术法,使车夫无法听到他们说话,他对乌灵说:“知道事情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了吧。你在神域念书就念得一塌糊涂,可见实在没什么天赋,你成绩能优异那还了得。”

      乌灵不服气,说:“我也不是样样都不行,今日学的骑射和步射,我都拿了第一。”

      朝临神君并没有感到欣慰,反叹了口气,说:“头脑简单,武力超群,果然是天生的野蛮人。”
      乌灵恹恹的不说话了。

      朝临神君说:“你那个凡人夫子,收了你这个学生,可真是够倒霉的。”

      乌灵不悦地发出一声冷哼。

      朝临神君说:“我看他倒是很负责任,一心想把你教好。虽然你是教不好的。但不要辜负他的好意。上课时好好听,若是犯了错,他用戒尺打你,你感觉不到痛,也不要说出来。他会以为你是故意挑衅。不要惹他生气。”

      乌灵连忙点头,答应着:“好的好的。”

      她在朝临神君面前犯了错后,认错态度一向很好。

      朝临神君又说:“还有,跟其他人说话时,不要说什么‘你们凡人’。他们会觉得很蠢,因为他们以为我们也是凡人。”

      乌灵连连点头,十分诚恳地说:“我记住了。”

      朝临神君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一笑,说:“你要是拿出敷衍我的这个态度去敷衍你的凡人夫子,也不至于惹他气成这样。”

      乌灵说:“师父,其实和你比起来,我更怕他。”

      朝临神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说:“怕他?真看不出来。”

      乌灵说:“有时候我犯了一些错,师父虽然也对我凶巴巴的,但是绝对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这个夫子不一样,他是真打我。我要是凡人之躯,这手早被他打断了。师父心中有我,他则不是,所以我更怕他。”

      朝临神君说:“错了,你也并没有因此怕他。”他掀开车帘看着窗外,又说:“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惭愧,我认真审视自己,我好像真是个慈父。慈父多败女,把你养成这样,全是我的过错。”

      乌灵很郁闷,问:“我真的这么差吗?”

      朝临神君认真地看着窗外,似没有听到,没有回话。

      乌灵已经蔫了,叹了口气,说:“我问师父这个问题,根本就是自取其辱,我自己明明知道答案。”

      朝临神君仍没有回话。

      昨日,乌灵凡人夫子的帽子,被不知道哪位学生扔进臭水沟,那位学生还在夫子的茶水里放了泻药。

      今日真凶被找到了,是乌灵一个叫陆不凡的男同窗。陆不凡因此被夫子罚跪了大半日,还用戒尺打了三十下手心,手都快被打断了。

      下学后,乌灵因为字写得难看,被夫子留下训话,她离开时,书院里已经不剩下多少学生了。书院是很大的,中间有条河,她上了桥,过了河,到了书院的藏书室。她沿着藏书室的檐廊走着,突然听到藏书室后传来求饶声,说:“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真的不是我告的状。”

      她跑到藏书室后一看,陆不凡带了两个男同窗,正在殴打另一个男同窗。被殴打的男同窗一身粗布衣衫,长得十分瘦弱,相貌平平,气质怯懦,在人群里简直就像不存在的人一般。乌灵才来八日,一时根本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好半晌后,她才想起来了,他叫杜安。

      他的父母给他改这个名字,大概希望他这一生都平安,可现在,他被三个少年揍得鼻青脸肿,腰都直不起来。陆不凡再揍他一拳后,因手疼,自己停了手,他指挥着那两个少年,说:“给我往里打。不是他告的状,夫子怎么会知道是我做的。我扔夫子的帽子,往他茶水里放泻药时,就他和谢清博看到了。”

      杜安哭了起来,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想想我怎么敢告你的状。”

      陆不凡其实也明白应该是谢清博告的状,但谢清博是三品大员之子,他惹不起,这才揍杜安出气。反正他平时没什么由头也会揍杜安。他上前又踹了杜安一脚,说:“不是你又如何,我想揍你就揍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去告夫子啊。”

      杜安曾告过夫子自己被陆不凡欺负的事,事后都被加倍报复,因此他是再不敢这么做了。他只是哭着求饶道:“陆少爷,求求你饶了我。”

      乌灵觉得杜安很可怜,她再看不下去了,虽然朝临神君不准她打架,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双手捏成拳,说:“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三个坏少年至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她这个闯入者,此时听了她这通话,三个坏少年哄堂大笑,陆不凡说:“楚乌灵这个小白脸想干嘛?他是想分担杜安的痛苦,替他挨几下揍?”

      片刻后,他便笑不出来了。

      乌灵将那三个坏少年打趴下后,上前将杜安扶了起来。杜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他亲眼见她瞬间就将三个强壮的少年打倒在地,他难以置信,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谢说:“谢谢楚少爷。”
      同窗之间一般都直呼姓名,交情好一些的会称兄道弟,总之不会称少爷。乌灵说:“别叫我少爷,你叫我楚乌灵更好些。”

      杜安唯唯诺诺地答道:“是,是。”

      他抬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污痕和泪水,但他方才被按在地上揍,衣衫上全是灰,越擦脸上越脏。乌灵掏出一块绢子给他,说:“用我这块手绢擦吧。”

      杜安连忙摆手说:“那怎么行呢。”乌灵直接将绢子扔到他手里。

      那三个坏少年还躺在地上起不来,他们均鼻青脸肿,狼狈万分。伤势比杜安严重得多。

      乌灵走到他们身边,三个坏少年吓破了胆,陆不凡惊叫着问:“你还想干什么?”

      乌灵蹲下身,轻拍了下陆不凡的肩膀,就痛得他眼冒金星。陆不凡是富家子,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苦,一时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乌灵怒道:“你哭什么,闭嘴。”

      陆不凡吓得闭了嘴,但控制不住眼泪直流。这份熟悉感让乌灵想到了羲和公主,她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说:“活该!这下知道被欺负的滋味不好受了吧。”又说:“杜安以后归我管,你们谁要是再敢欺负他,我定三倍奉还。”

      三个坏少年连忙保证说:“不敢了,再不敢了。”

      乌灵抬起脚,准备走了,陆不凡看她抬脚,以为又要踹自己,吓得闭上眼睛,将头埋进袖子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但他仍过了好半晌,才敢睁开眼睛。那两个少年受伤比他轻些,先站起来,他们将他扶了起来。他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四周,问:“那个如山呼海啸般可怕的男人,他真的走了?”

      如山呼海啸般可怕的乌灵,此时走得还不算远,她耳力又极好,听到了陆不凡对她的评价,她轻叹口气,想:“幸亏没让师父听到他这句话,不然又该说我粗野了。”又想:“凡人真没见识,我下手已经很轻很轻很轻了。”

      乌灵是和杜安一起走的,杜安这时用完了她的手绢,准备还给她。才发现那块白绢子已被他弄得脏污不堪,他又尴尬又愧疚,说:“对不住,我赔你一块新的吧。”

      乌灵说:“不用了,没关系的。”他脸擦过后,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被踹被揍的地方也还疼着,他心中难过,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乌灵说:“你不要哭了。你就是因为这样懦弱,他们才一而再再而三欺负你的。”

      杜安擦了擦眼泪,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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