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劫》上树抓鱼

27、贫寒

　　出了书院的门，有个少女在那里等着，杜安见到她，脸上瞬间变成了兴高采烈的表情，好像刚发生过什么好事一般，奔过去叫了一声：“姐。”

　　那少女叫杜玥儿，是杜安的姐姐，杜安今年十五岁，她十七岁。杜安相貌平平，杜玥儿却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十分端庄秀丽，是个极标致的美人。她看了看弟弟，问：“你这脸怎么了？”

　　杜安笑道：“不小心摔的。”

　　杜玥儿问：“你怎么三天两头就要摔跤？”

　　杜安说：“还不是怪我笨手笨脚。你别管了，一点不疼。”

　　乌灵仍然站在旁边，他转过脸看向她，用表情恳求她不要说出真相。他将脸转向他姐姐时，瞬间又是快乐的神情，向他姐姐介绍乌灵说：“姐姐，这位是楚乌灵，他是我的同窗。”

　　杜玥儿很高兴，说：“从没见你结交过朋友。我早跟你说过性子不要那么闷，要多跟同窗一起玩。”

　　其实杜安不是不肯跟同窗一起玩，是同窗不愿意跟他一起玩。乌灵也不算他的朋友。他忐忑地看了乌灵一眼，极怕她会否认，使他姐姐难过。乌灵倒没说什么，她脸上一直带着笑。

　　杜玥儿看了看乌灵，对杜安说：“你看看人家长得多漂亮俊俏。你却野得跟只猴子似的，总摔得脸上都是伤，你以后要多跟人家学学。”

　　杜安还没说话，乌灵说：“姐姐你不要担心，杜兄以后都不会摔跤了。”

　　杜玥儿笑道：“难说，毛毛躁躁的，让你见笑了。”

　　杜安问杜玥儿：“姐，你今日怎么会来接我？”

　　杜玥儿说：“今日收摊早，就来接你了。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等你大半天了。走姐带你去吃馄饨。”

　　杜安高兴地说：“好啊。”

　　杜安已是一身粗布衣衫，杜玥儿衣衫更加破旧，全是补丁。对这对姐弟来说，吃馄饨大概已是最奢侈的享受。但杜玥儿仍然邀请乌灵说：“楚弟弟，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馄饨吧。”

　　杜安小声提醒她说：“姐，人家是富家少爷，一碗馄饨算什么。”

　　乌灵听杜安这样说，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最后还是跟着去了。

　　是在路边小摊吃的馄饨，馄饨一碗没几个，姐弟俩你的夹给我，我的夹给你，折腾大半天，才终于吃完了。

　　后来乌灵从别的同窗嘴里，才得知杜安父母双亡，跟姐姐相依为命。这书院学费很贵，杜安本来是念不起的，但杜安的父亲生前在这家书院任教，书院的山长可怜他留下的遗孤，于是免了杜安的学费，让他来这念书。

　　在这些家境优渥的同窗中，杜安实在是个异类，他之所以被陆不凡欺负，不是因为他懦弱，而是因为他穷。他也并非没反抗过，但他很瘦小，拼了命也打不过别人，上面只有一个弱姐，孤苦无依，只得忍受着。

　　姐弟俩平时的生活，靠杜玥儿摆摊卖些自己做的绣品和糕点来维持。乌灵打听了杜玥儿摆摊的地方，下学后赶来，杜玥儿今日生意不佳，簸里还剩不少糕点和绣品，她看到乌灵，立即笑着拿了一块糕点给她。

　　乌灵接过后，两三口吃了，对她说：“杜姐姐做的糕点真好吃，绣的绣品也很好看，我家正需要一个会做针线活的，杜姐姐跟我去我家吧。”说完，她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说：“这是定金。”

　　杜玥儿简直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而且听乌灵说这还只是定金，吓了一跳，一时不敢接，问：“这会不会太多了？”

　　乌灵说：“不多，给别人也是这么多的。”她这才接了。乌灵帮她收拾摊子，让她跟自己走。上了马车后，杜玥儿忐忑地问乌灵：“你让我去你家做针线活，同你爹娘说过了吗？他们会不会不满意我的绣功？”

　　乌灵说：“我没有爹娘，只有一个师……兄长，这种事不用问他，我便能做主，他不会不同意的。我很满意你的绣功。”

　　杜玥儿很愧疚，说：“对不住，我没想到你也没有爹娘。”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早逝的父母，眼眶立即红了。

　　乌灵却不以为意，说：“没什么对不住的。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天生便无爹娘，我只要有兄长就够了。”

　　杜玥儿以为她是幼年失怙，才会说天生便无爹娘，她同情地叹了口气，不说话了。沉默半晌后，她对乌灵笑道：“你三句话不离你兄长，他一定很疼你。”

　　乌灵说：“当然了。”

　　乌灵将杜玥儿带进自己此时住的府邸后，将她领去了朝临神君住的院子。她一进大门，朝临神君便听到了动静，知道她回来了。他忍不住一笑，想：“今日很了不起，不是飞进来的，是走着进来的。”

　　过了一会，他又想：“还带了一个人同来，带了谁？”

　　他从窗口跃了出来，站到空地，等着乌灵来找自己。一会，乌灵带着杜玥儿进了院子，杜玥儿正笑着同乌灵说话，转头看到他，一下子怔住了。

　　朝临神君长身玉立，一袭淡色华服，眉目如画，鼻梁高挺。他站在一棵花树下，伸手轻轻拨开挡住自己眼睛的花枝，朝杜玥儿望过去时，眼神有些淡漠，却说不出的有魅力。

　　他实在是英俊逼人，叫众生颠倒。乌灵跑到他面前，说：“师父，这位是杜玥儿姑娘，是我的同窗杜安的姐姐。我找她是来给我们家做针线活的，你上回不是说缺一个做针线活的绣娘吗？”

　　他们其实并不缺做针线活的绣娘，朝临神君在凡世，几乎可以凭空造出所有东西。乌灵只是有心想帮助这一对孤苦的姐弟，又怕直接给银子会伤害他们的自尊，因此找了个理由。

　　虽然并不存在这样的事，但朝临神君什么都明白，很配合地回答说：“嗯是。”他对杜玥儿说：“杜姑娘，劳烦你帮我绣些床单、被子、枕头还有衣裳。请你等一会，我去把料子取给你。”

　　杜玥儿垂着头不敢看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到他进去房里后，她问乌灵：“你怎么叫你的兄长师父？”

　　乌灵说：“我一向都这么叫的。”

　　杜玥儿不明就里，笑道：“你也太淘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