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劫》上树抓鱼

25、暧昧

　　下了山之后，朝临神君带她去了最繁华的京都，并找人买了一座府邸。

　　买的府邸十分大，园中湖水假山、水榭回廊、花树馥郁，既清幽又繁华。乌灵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说：“师父，我们是来修行的，是不是不应该住这么好？”

　　朝临神君说：“你别出馊主意了。我们这个修行跟别人的不一样，我们是来入世的，越热闹越繁华越好。之前住进深山，简直愚蠢，跟私奔似的。”

　　乌灵问：“什么私奔？”

　　朝临神君微微一愣，便恢复如常，说：“没什么，我说错话了。你别管这个了。你看看想住哪个院子，让你先挑。”

　　乌灵飞身到空中，认真地对比着哪个院落最好看，挑着自己的住处。她不在面前后，朝临神君脸色严肃了下来，想：“我最近是怎么了？我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乌灵挑选了东边一个种满梨树的院落居住，朝临神君则住到了西边的一个院落里，那里离乌灵住的院落最远。

　　其实也没多少区别，乌灵瞬间就能到他跟前。

　　她一早起来，飞到他住的院落后，看到书房的窗户开着，便奔去了那里。

　　朝临神君正坐在窗边看书，窗两边种了几株楠竹，竹叶随风轻轻拂动着。他一袭蓝衫，眼睛垂着，望着书本，长睫毛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了一大片阴影。看起来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斯文书生，反叫人忍不住想拉他染上红尘。

　　这只是气质和长相带来的错觉，他的性格并非如此规矩。或许，反是性格带来的错觉，使人觉得他是一点也不规矩的。

　　乌灵趴到窗边，两只手捧着自己的脸，笑嬉嬉地叫了一声：“师父。”

　　朝临神君没有抬头，但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想：“这小子。”

　　乌灵看了看他的书，说：“师父，你又看书，你真的很爱看书。”

　　朝临神君说：“难道要像你一样只知道吃和玩。”

　　乌灵说：“师父，我一个人住那边那个大院子，好无聊，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吧。”

　　朝临神君说：“不要妄想。”

　　乌灵说：“师父别拒绝得这么快嘛，我真的好可怜。这么大的房子，只有我们两个人，太冷清了。我都快无聊死了。”

　　朝临神君说：“冷清？怎么会对冷清有如此大的误解？我们这房子里原来只有两个人吗，我还以为有二十个人。睁眼闭眼都有人不停地在我耳边叫‘师父’，吵得人心烦意乱。”

　　乌灵叫：“冤枉啊，师父自己心不宁，怎么能怪在我身上。”

　　朝临神君的眼睛一直看着书本，听到这话，忍不住抬眼看她。怔了半晌后，又将眼睛放回书本上，不说话了。

　　乌灵说：“师父，要不我们找几个帮佣的人来跟我们一起住吧。你也不用那么辛苦打理园子了。”

　　朝临神君说：“也不是不行。要是你能好好走路，不飞来飞去……”他说话时，她又飞走了，她飞到了空地，空地摆了张石桌，石桌旁放着四张三百来斤重的石凳子，她像拎一片羽毛似的，轻轻松松将其中一张石凳子拎起来，放到脚上，当毽子踢，于是他接着说：“也不要将石凳子当毽子踢……”他看到她又飞走了，他屋前养了棵梧桐树，那梧桐树非常巨大，比屋子还高，枝繁叶茂，一大半屋顶都被它的枝丫挡住了。

　　她悬在半空，伸双手抱住梧桐树的树腰，想把它从地里拔出来。朝临神君接着又说：“也不要拔梧桐树……”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叫道：“等等，你拔梧桐树做什么，它招你惹你了？给我放下。”

　　他说晚了，乌灵已经将梧桐树从地里拔了出来，她抱着梧桐树悬在空中，那梧桐树比她高三倍粗两倍，使这个情景看起来很是滑稽。她说：“这棵树不错，我想把它养到我住的院子里。”

　　朝临神君劝道：“好汉，放开那棵树。一会我去你住的院里，给你弄一棵一模一样的。”乌灵才将树放下了，朝临神君用神力让它回到土里，恢复了原样。

　　朝临神君跟着乌灵飞到她住的院子里，在她屋前用神力化出了一棵一模一样的梧桐树。乌灵很高兴，朝临神君却很发愁，对她说：“你知道我为何宁愿自己受累，也不找人帮佣了吧。你如此野蛮，能把凡人活活吓死。”

　　乌灵不以为然地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她想到了，对朝临神君说：“师父，我们都住到最繁荣的地方来了，可好像还是见不到什么人。”

　　朝临神君说：“担心什么，我自有安排。”

　　朝临神君找了家书院让乌灵去念书，这便是他的安排。这是能让乌灵接触到更多凡人最好的方式，还能让她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

　　因他们没有姓，朝临神君随便改了个楚姓，将她化名楚乌灵。下界的书院不招收女孩，因此让她扮了男装。

　　乌灵不太喜欢念书，但她极想接触凡人，她希望自己能尽快弄明白很多事。两相抵消下，她很期待去书院。

　　在乌灵即将去书院念书的最后一日，朝临神君带她去街上玩。在街上逛了一圈，乌灵不太想逛了，他便携了她去戏园子听戏。

　　戏听到一半，有小贩扛着糖葫芦进到戏园子里来卖，乌灵很喜欢吃这种小零嘴。朝临神君去了卖糖葫芦的小贩那里，准备买两串给乌灵。

　　他一离开，有一个形貌猥琐的大汉坐到乌灵旁边，占了他先前的位置。

　　乌灵十分不高兴，对那汉子说：“你干什么，这位置有人。”

　　乌灵几日前便开始学着做男装打扮，她此时也是一身男装，但她皮肤白嫩，美貌异常，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女孩。那汉子笑道：“小娘子长得好生美貌，好似天仙下凡。”

　　乌灵蹙了蹙眉，心中十分不悦。她从来不知道，被夸美貌竟也会让人觉得如此反感。她生气地说：“你瞎了吗？谁是小娘子。”

　　那汉子笑道：“调皮。男孩哪像你这么细皮嫩肉的。”他伸手想握乌灵的手，她将手缩开了，惊吓地看着他，蝶翼似的长睫毛轻颤着，显得很是楚楚可怜。

　　汉子笑道：“怕什么，哥哥又不会吃了你。”又说：“我刚才就注意到你了。你那男人长得虽然好看，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像哥哥我这般魁梧有男子汉气概。把那无用的绣花枕头抛弃了，跟了我吧。才不辜负老天把你生得这般美貌销魂。”

　　乌灵没说什么，气得身体直哆嗦。那汉子说：“哟，别气别气，气坏了哥哥该心疼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知道把我骂成什么样了。实话告诉你吧小美人儿，今日遇到我你就认命吧。我看上的人，跑不掉的。你要是乖乖从了我，我也是个知情识趣的，肯定会好好疼你，你那男人我也会放他走。你要是不从……”他停顿了下，带着阴森森的笑，接着又说：“你全家上下没有一个能活命。”

　　乌灵冷笑了下，朝他伸出了手，他大喜过望，连忙朝乌灵伸出手去，笑道：“聪明的丫头……啊……”之所以发出那声“啊”，是因为乌灵捏住了他的手腕，一把将他的手腕扭脱臼了。

　　那卖糖葫芦的小贩才将糖葫芦扛进戏园子，就被人赶出去了，朝临神君追了他出去。朝临神君买了两串糖葫芦回来时，竟看到一个猥琐丑陋的汉子在骚扰乌灵。他怒不可遏，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听到了那汉子的惨叫声。

　　乌灵扭伤了汉子的手腕后，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到地上，抬起脚踹了他好几脚。那汉子拳脚功夫十分了得，然而此时，他竟全无还手之力，惨叫连连。戏园子里的看客，见到一个瘦弱的美貌少年竟能将一个魁梧大汉打伤，感到又新鲜又惊愕，全围过来看，连戏台上的演员都忘了唱戏，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那汉子带了十来个手下同来听戏，他们见到自己的老大被揍，朝乌灵围攻过来。看热闹的人这才吓得一哄而散，有的朝门外跑了，有为看热闹不要命的，跑到角落里安全的地方，一边提心吊胆，一边继续看着。

　　乌灵飞身一踹，他们就倒下一大半，剩下的被她照着胸口一人一拳，就再没一个能站得起来了。对方人虽然多，且个个会拳脚功夫，但乌灵像有十几只手十几条腿一般，出手十分快，力气又大，他们别说还手，竟连能近她身的机会都没有。

　　乌灵解决了那十来个人后，又回到大汉身边，那大汉见她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想要爬走。乌灵一条腿踩到他的背上，抓住他另一只完好的手，一扭，那只手也脱臼了。
　　乌灵脚踩着他的背，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往上一抬，只听“咔擦”一声，痛得他几乎晕厥过去。

　　朝临神君这时走到了这边，那汉子见到他，立即哀求道：“公子，求求你劝劝你家娘子，救救我。”

　　估计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竟会向“小美人儿”的“男人”求饶。朝临神君背着手，只是袖手旁观。
　　乌灵抬起一脚，将他踹飞出去了。她看到朝临神君，顿时怒气全消，她想到来下界前，他告诫过自己不准打架，于是说：“师父，不是我想跟他打架，他……”

　　朝临神君温声说：“我知道。他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他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说：“给你买的。”

　　乌灵接过糖葫芦，捏在手里，没有吃。遇到这样的事，她已经没什么心情吃糖葫芦了。她对朝临神君说：“师父，我们走吧。”

　　朝临神君说：“暂时有点难，你刚刚的英姿，把大家都震慑住了。我们不太好收场。”

　　乌灵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这次围观的不只有戏园子里的演员和看客，连外面的路人也来了。大家对着乌灵指指点点，说：“这小伙子是人吗？太能打了。”“好可怕的力量。”“难道是哪位武艺高强的少年侠客？”“人不可貌相，长得好漂亮秀气，跟个姑娘似的。”

　　已经没有一个人看出来她是个姑娘，因为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一个姑娘会有这样的力量。

　　乌灵十分烦恼，问朝临神君：“师父，怎么办？”

　　朝临神君说：“跑吧。”

　　两人拔腿跑了。骚扰乌灵的汉子是一个帮派老大，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看到他被乌灵打成重伤，大家都觉很解恨。此时看到乌灵跑了，有几个被热血冲晕了头的少年立即追了上来，嘴着叫着：“少侠，留步。”

　　到一个转弯处，少年们追过去时，朝临神君和乌灵已经不见了踪影。

　　朝临神君和乌灵出现在了另一个胡同里，被乌灵踹飞的大汉掉到了这里。他身受重伤，完全无法动弹，只能惊恐地看着乌灵向他走近。

　　凡人没有修为，朝临神君能直接看到凡人的记忆和想法。这汉子满手血腥，杀人无数，他曾看上过一个美貌女子，为了得到那个女子，他杀了她全家二十口人命。得到那女子后，半年他便腻了，那女子最后也死在了他的手里。

　　朝临神君对他下了判决，说：“你这次的伤很重，但并不会立即毙命，你会在床上躺三个月，痛得死去活来，极难入眠，一入眠便噩梦连连，梦到被你害死的人来找你索命。你会在受尽折磨后，痛苦地死去。死后你会坠入无间地狱，受油煎火烧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朝临神君说完，汉子感觉像是有什么窜进了他的身体，将他牢牢困住了。他吓得肝胆俱裂，本能地知道眼前青年说的，都是会发生的。他战战兢兢地问：“你是谁？”

　　朝临神君没说话，淡漠地瞟了他一眼。朝临神君的神情一直十分平静，却叫汉子不寒而栗。而他见过朝临神君和乌灵的记忆，随后也被抹去了。

　　往家走时，朝临神君转头看了看乌灵，只见她身形纤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如此美貌娇嫩，实在很容易被人认出是女孩。他朝她施了法，将她的容貌化得硬朗了些，有了男孩的样子。当然，他眼里看到的她仍是本来面目。他想到了，叮嘱她说：“去了书院后，不准跟同窗打架，不准同男学生走太近，更不准跟他们勾肩搭背。你始终是女孩子，这样有失庄重，明白了吗？”

　　乌灵一一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