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百年老火锅

6、6.生病

　　温栩画体检回去后，就生病了。

　　当晚，他的肚子就开始阵阵绞痛，到凌晨夜半，这种疼痛竟越来越厉害。
　　温栩画疼得翻来覆去，浑身冷汗直冒，湿透了他的睡衣。他蜷缩成一团，森白的牙齿死咬住白得发乌的嘴唇，流出鲜艳的血液，滴染在干净的床单上。
　　温栩画很怕痛，就连抽血那种轻微的针扎感他都不能忍受，此时，牙尖划破唇片的疼痛，他已经完全麻木到无法感知。他现在只觉得身体内那股翻涌的痛苦快要将他淹没，就好像肚子里有个忘记关掉的电钻，正在凶猛拉扯他的肝肠，残酷的想要破开他的身体。
　　然而，这种令他抓狂的疼痛，并不是突然爆发，几乎每一个月，他都反复尝试着，直到崩溃。

　　“疼……好疼……”

　　疼到快要昏厥时，温栩画早已失去求救的意志，他一遍遍无助的呢喃，最后，精疲力尽的昏睡过去。

　　睡得朦朦胧胧间，他好像做了两个迥异的怪梦。

　　第一个梦，他回到了幼年时候，幼儿园放学，其它小朋友都回去了，只有他一个人呆在公园里，等爸爸来接他。他坐着秋千，荡得好高好远，细弱的小手根本控制不住链条的力度。就在他不小心失力，自秋千的最高处摔下来时，他落到了一个人的怀抱。

　　天黑了，小画怎么还不回家。

　　他看不到那个人的容貌，只觉那人的声音真好听，像一杯温水，点点融化着他等得有些发凉的身躯。

　　我……我在等爸爸。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这人，可是他不想放开这个怀抱，因为他太冷，而这个怀抱，太暖。

　　就在他沉溺得不可自拔时，画面一转，他又换到了另一个梦境。

　　这次梦里的对象，竟是现在的温窦。

　　温窦穿着前天来给他补习时的衣服，带他走进一家店，店里的老板耳朵与鼻翼镶满了银环，他阴沉的看向他，问，穿耳洞吗。

　　原来温窦是带他来穿耳洞，望着那个老板狰狞的双耳，他头皮一阵发麻，不，他不要穿耳洞，思绪间，他恐慌的想要逃离这里。

　　而身后的温窦却伸手困住他的手脚，伏在他的右耳，温柔的说，小画，别怕，不疼的。

　　温窦说话的热气喷在耳蜗里，湿润的触感让他一阵迷离，他的身躯无法动弹，只有害怕的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当针刺穿入耳肉时，疼痛并没有发生。

　　他奇怪的睁开眼，对上的却是温窦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来小画不怕疼嘛。

　　听到那声恍然又微妙的感叹，他的脑袋一下变得空白，随后便听到一阵不属于梦境的急喊。

　　“小先生，小先生！你快醒醒啊，天啊，怎么搞成这样子，我得马上让大先生回来……”

　　温栩画这才从荒诞的梦里醒来，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被他这副狼狈不堪的病样急得满眼通红的李婶。

　　昨夜吃了晚饭后，他是感觉身体不太对劲，为了以防万一，他睡前并没有锁门，结果夜半疼痛发作，他根本来不及叫李婶，就被疼痛折磨得昏了过去。

　　李婶今早来叫他起床，发现门没锁，一进卧室就看到他瘫昏在床上的模样，吓得哭出声来。

　　眼看她要给温经离打电话时，温栩画虚弱的拉住李婶的手，轻声道：“阿婆，我没事了，不用叫爸爸回来。”

　　他并没有逞强，经过一夜的折磨，温栩画的确不疼了，只是身体乏力得很，连想把他身上这件十分汗臭的睡衣换掉，都没有力气做。

　　“小先生！”李婶看到温栩画安然的醒转，顿时谢天谢地的拍着胸脯，随后又声声哽咽的呵责他，“小先生，为什么昨晚不舒服的时候，没有及时告诉我？为什么刚痛起来的时候，你没有及时吃药？！”温栩画的这个症状发作频繁，成日陪伴他的李婶自然也知道他这个症状在发作前，会有一个很明显的潜伏期，只要及时吃药，温栩画根本就不会痛得那么厉害。

　　温栩画垂下头，犹如做错事的小孩，喏喏小声道：“阿婆，我错了。昨晚我的肚子是有点不舒服，昨天我在学校的二食堂吃了面，陈师傅做的海鲜面很好吃，就忍不住多吃了一些，我以为是海鲜吃多了才会这样，就没怎么在意的。后来，痛起来的时候，根本就忘了吃药的事。”温栩画悄悄瞅着还在怄气的李婶，伸手乖巧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对不起，阿婆，我让您担心了。”

　　“你啊，刚刚把阿婆吓着了。”面对温栩画的乖巧认错，李婶根本就生不了气，她从柜子里拿出一袋药，又给温栩画接了杯温开水，“先把药吃了，再去把这身汗衣服换了，昨晚折腾了一身汗，我给你熬点姜水，免得又感冒了。你的情况，我是一定要给大先生报告的”

　　“哦…”

　　温栩画听话的点点头，看着李婶出门为他煮汤去了，就打开手中的药袋子。

　　几颗五颜六色的药丸从袋子里溜出来，像糖果一样，有淡淡的果香。

　　温栩画在李婶走后，温顺柔和的情绪逐渐冷淡下来，他面无表情打量着手中的药丸，紧紧的捏在手心里。随后起身慢慢走向屋里的厕所，打开马桶的水，将它们全部倒进马桶，让他们随着流出的水抽走。

　　之后，他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把昨天汗湿的睡衣和床单都拿去洗了，若无其事的去喝李婶煮的姜水。

　　“药吃了吗？”厨房里，李婶给他舀了碗姜水。

　　“嗯。”

　　温栩画点头，乖乖的喝完姜水，闻到淡淡的米香，见李婶在熬小米粥，欣喜的凑过去，“小米粥！好香啊，阿婆，再多放点虾仁嘛，我喜欢吃。”

　　“好好好，你这孩子真是，阿婆就再放一点，你身子不好，不能吃太多。”温栩画爱吃海鲜一类的食物，然而海鲜是发物，吃太多并不好，只是见着温栩画类似撒娇的表现，李婶根本无力抵抗，只能纵容着他。

　　“阿婆最好了。”温栩画笑着，眼里露出小狐狸般得逞的神采。

　　喝完小米粥后，温栩画热心的帮李婶收拾锅碗，这时，门外传来的铃声，是有人来了。

　　“来了。”听到门铃的声音，李婶走过去开门，温栩画将洗好的锅碗放回原处，也跟着李婶走出去看是谁来了，他来到客厅时，便见温窦站在玄关，他一边换着鞋，一边与李婶交谈。

　　“温先生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啊。还没吃午饭吧，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做。”见是温窦来了，李婶高兴的招呼着。

　　温窦微笑的说道：“李婶不用那么麻烦，我和小画约好了，今天要带他出去玩的，所以一会儿就不在家吃饭了。”

　　李婶“啊”了声，神色有点为难：“温先生要带小先生出去吗……可是，小先生今天生病了啊。”

　　温窦也愣了一下：“生病？”

　　“阿婆，我没事了。”听到李婶自作主张想要推掉和温窦出去的机会，温栩画着急的赶紧过去。

　　温窦打量着温栩画苍白的脸色，担忧着问他：“小画怎么了。”

　　“温老师，我唔——”

　　突然，这时候温栩画的身体好像在故意捉弄他般，他的肚子猛地痉挛抽搐，他受不了的蹲下去，李婶以为他的症状发作，急忙扶住他，心急的道，“还说没事呢，这不又疼起来了吗。快，快回床上躺着！今天就老老实实呆家里好好养病知道吗。”

　　温栩画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肚子还真又开始疼起来，逐渐，疼痛上头，他的意识又一次沉浸在疼痛的泥沼之中。

　　“小先生！”

　　李婶到底是个上了年龄的妇女，要扶住一名比她高那么多的男生，还是很困难的。温栩画身子摇摇欲坠，他本想保持清醒，坚持着自己回到卧室，可是他刚走一步，就失力的倒下——

　　好在，他并没有摔在地上。

　　一具比他高大的温热躯体牢牢接住了他。

　　是温窦及时接住了他。

　　温栩画被疼痛折磨得眼冒金星，只能迷糊望着将他横抱起身的人。

　　“温老师……”温栩画虚弱的靠在他怀里，用手捂住肚子，无意识的哑声呢喃，“我疼……”

　　温窦听到那声轻弱如蝇的低吟，抱着温栩画的双手微微一滞，温声安慰道：“小画不怕，有我在。”

　　——小画不怕，有小哥哥在，我会保护你的。

　　记忆交错的一瞬，温栩画觉得自己又做梦了，故而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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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们猜猜画画得的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