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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新生 ...

  •   江客尘抿了抿唇,抬起衣袖擦拭自己的脸,对着下面的云海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一向对他这么狠心吗?”

      离巧走到她身旁,陪她一起看云卷云舒。

      “多么的深情,连我都要感动了,你就没一点动心吗?”

      江客尘说:“不都是一个人吗?他愿意变成谁是他的自由。”

      离巧想到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不禁伸手揽住了江客尘的肩膀,感慨道:“不一样啊——不一样的!”她看着江客尘没有半分触动的侧脸,满眼复杂。曾经,她也以为他们是一样的,可终究不是同一个人,没有了就再也没有了,即便将那些灵魂的碎片找回来,拼起来,也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

      她知道江客尘不愿意听这些话,反口骂起来了鸿蒙:“也多亏了你没动心,他就是个骗子,骗我在寺庙里住了那么久,现在发展的这么快,害的我错过了多少好玩的东西,刚才我去买以前和小朋友玩过的那种木马人,都没了,没人卖了……”

      “我们自己做吧!”

      “什么?”

      “自己做啊,我记得有个鬼会做木工……”

      ……

      江客尘改变各种身份在人间混迹了几十年,直到李倩与宋卓去世,戈槐清跟死神喜结连理,宠物救助站里的狗子猫儿们换了一代又一代。期间她遇见了很多次历冬,有时候她是无家可归的小可怜,有时候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不变的是她人类的身份……

      地公历元年,无情的泥石流掩埋了一位与她仅有数面之缘的少年。江客尘看见如黛的远山泛起诡异的红光,云海翻滚变幻出愤怒的形状,此后她再也没有到过人间去,她住在深山老林里,有时候,一觉就可以睡几百年。后来,人类对自然界的开发更加深入了,她搭的房子暴露在了大众视野里,有人猜测那里是不是曾经生活过野人。

      江客尘听说了这件事,搬到了深海里。

      野人?那么好看的房子野人能搭出来?还曾经?她不过是睡久了一点,家具们明明一点都不旧,只是样式过时了一点?

      深海里没有动画里菠萝的大房子,有一个乌龟的大壳子。

      她将放在心口的玉龟埋进了化成石的龟壳子里。

      “你、那么讨、厌我、吗?”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江客尘已经彻底没了脾气:“你觉得呢?拿张破画把我困在这儿,难道你认为我不会生气吗?”

      倒不是她没有办法出去,只是不伤到他的办法没有——他赌上了自己的全部。

      哪怕她再狠一点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僵持着。

      “我明白了,你是在等他。他不会回来了。他成亲了。他配不上你……”

      “你配吗?”她算是看出来了,偏执的人到最后都会变成傻子,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会信?

      “我哪里不配——”他大喊着,地动山摇,深不见光的海底翻起泥沙。

      “我改。”他出现在她的水球之中,衣衫褴褛,可怜兮兮地跪在她旁边。

      “唉——”江客尘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就像曾经他对她做的那样。

      她缓缓低头,唇轻轻滑过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他的唇上,一触即离。

      两人温热的呼吸交融着,他忽然急促地喘息起来,两手捧住她的脸,将唇瓣重重地贴了上去。

      她微微张开了嘴,他像寻到蜂蜜的蜜蜂迫不及待汲取其中的甘甜。

      呼吸交织间,有一种苦涩的味道在其中弥散开来。

      他紧紧闭着眼睛,抱住了她飘渺的身体。

      水泡破开了,四周的水向中间压去。

      江客尘站在一旁,感受到水流发出的满足的咆哮,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他竟然虚弱到这种地步了,连最简单的幻术都看不出。如果再耽搁下去,怕是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她带着那些水里的渣渣向上浮去。

      深海里,有一颗痴人的眼泪。
      沧海桑田,它被一层层地掩埋,地老天荒,永无重见天日之时。

      ……

      一万年以后。

      御剑飞行的魔发现了一处好地方,灵气充裕,适合修行。

      他将长长的拖到剑刃上大胡子缠在脖子上,准备降落。

      向下俯冲,结果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给弹飞了出去。

      “我了个乖乖,这是个啥玩意!”飞了一个多时辰终于飞回来的魔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薄膜,被一股他抵挡不了的力量吸了进去。

      然后,在这颗灵气异常充裕的星球上生活了足足十年。

      修炼的十分顺利,可这光秃秃的星球无趣极了,连块顺眼的石头都没有,正当他耐心即将耗尽打算硬冲去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的周围是这颗星球除了黄色以外唯一的颜色,那个人是他活了九十九年生命里唯一的色彩……

      “你在看什么?”女人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温柔而美丽。

      “我在看你。”他朝她走去,虔诚而庄重,恍若朝圣,黑色的眼睛里只有她的身影和星星点点的光。

      他离她近了,空气中似乎有她淡淡的体香飘过来,他离她更近了,仿佛听到了她的心跳声。

      “哎呦我的个乖乖——”长长的胡须绊住了他,他趴在了她的脚边。

      女人笑了一下,抬起手来对他开玩笑说:“免礼平身,给你一项特权,今后再见我就不必行此大礼了。”

      “还会再见?”他倏地抬起头来,下巴扯得生疼。

      女人脸上的笑消失了:“你不想见吗?”

      “不不不不不——我是怕你不想见我!”他连声说道,生怕慢了就解释不清了。

      江客尘看着他的模样,心想:“好好一男人怎么就能生生把自己糟蹋成这副样子呢?”

      这一世,他又改名了,叫无名氏。

      “好的旅行家是没有名字的!不信你看,这本《各大星系美食合集》、这本《古文学专业赏析》,还有这本这本《飞船不是用来飞的》的作者都叫无名氏,这每一本可都是畅销全宇宙的书,单这本《教你如何看星座》的稿费就能买下这颗小星球了不不不!我没有说你的星星不值钱……”男人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闷闷的,自打他剪了胡子以后就套上了这个古董一般的头盔,说是觉得没了胡子就跟裸奔一样。

      江客尘对此表示理解,毕竟没有几个人好意思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一直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

      “这么看来,这个无名氏还挺厉害的嘛!”她戏谑地说道。

      “也不是了,就一般般,一般般嘿嘿……”他摸着头盔憨憨地笑,江客尘都可以想象得出罩子下面的他是怎样一副强忍开心故作矜持的模样了。

      “不瞒你说,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厉害的人物,如果他长相再俊俏一些,我都要喜欢上他了……”江客尘翻开了《教你如何看星座》,星群投影到天空中,她仿佛随着星星的移动游历了一遍宇宙。

      “好看吗?”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江客尘满眼星光,点了点头:“不错。”

      “我、是在问……”

      “在问什么?”江客尘转头看见无名氏红得冒烟的脑袋都快要扎进土里了。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己绯红的脸颊,破釜沉舟一般大声地说:“我在问我好不好看!”

      ……

      天性烂漫一向无拘无束旅行家终于在在一颗不知名的行星上停止了他流浪的步伐,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唯一可以确定他还活着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署名无名氏的书被出版。

      可书的质量却一本不如一本,从《恒星的守护星》《魔与自由》渐渐地变成了《她的追随者》《我和她的故事》,后来干脆变成了虐狗套餐系列,让无数种族的无数人看的牙根痒痒嫉妒得发狂发癫。

      ……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快了,等我把他复活了,我们就走。”

      “好吧。”

      江客尘抱了抱他:“快了,很快就好,你就再委屈一阵吧。”

      无名氏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像一只正在撒娇的大猫。

      第一世,江客尘快要回归的时候,江影舍身相救,陪她一起进入了如今的世界;第二世,她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鸿蒙再次舍命相救,觉醒之初便布下局让她重生,于是,她又没能回归。

      她大概是在被忽略的某个时刻里欠了这家伙点东西,要不然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被他绊住呢?如今的江客尘已经不再把死亡作为人生圆满的时刻了,她也生出个执念来,那就是一定要把江影给复活了,而后,尘归尘土归土,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她把他种在了土里,可他就是死活不肯发芽生根。

      大概,她真是欠了他点什么吧。

      一年,两年,三年……

      花圃里的花开了谢谢了开,似锦似云,始终缺了一角。

      这天,江客尘发现宫殿不远处的湖里长出来几条小鱼苗。她惊喜极了,如果这鱼能长过二十厘米,那就是这颗星球上最大的动物了。

      她撩着水花,喊道:“无名氏——无名氏——你快过来——”

      没一会儿,就见一面如朗月杏眼桃腮少年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拖着长长的衣摆,脸上有些许羞涩。

      “不要这样叫我了,一点也不好听,”他看着她的目光有点躲闪,“这是我胡说的,以前的时候,总觉着自己活得一点都不真实,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才随口乱编的名字……”

      “那你的真名叫什么?”

      男人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叫小尘尘……”

      他看见江客尘狐疑的目光连忙改口:“小客客也行!”

      江客尘摇头,在男人逐渐暗淡下去的目光中说:“都不行,这是我的名字,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小字开头的,那不如叫你小鱼鱼好了。”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如果小鱼鱼能长到超过二十厘米那就会是她见过的最长的鱼了,不对,纯洁的江客尘从来没有看见过鱼。

      小鱼鱼憨憨地笑了,用夸张的天真的笑容掩饰自己的心虚。

      江客尘不知道,如果她再晚几秒钟喊他,沉睡在种子的某个冤家就要享受跋涉万光年而来的有机肥料的灌溉了。

      一年又一年,一年再一年,小鱼终于变成了大鱼。

      被两人捞出来吃掉了。

      江客尘觉得不过瘾,她将手指放到装鱼的袋子里,那里果然藏着一条小鱼,她轻轻逗弄了几下,鱼鳞覆盖的表面光滑温热,她将它拿出来捧在手心里细细抚摸,鱼儿被灵气蛊惑,鱼嘴张合着吐出一个泡泡,江客尘吃惊极了。

      这难道是变异了吗?她还没见过不在水里也能吐泡泡的鱼。

      小鱼鱼显然很激动,他握住她的手,嫌弃地擦掉鱼泡泡破掉以后流出的口水,想要把它扔回去。

      江客尘还没玩够,哪里会放走它,从鱼头一直捋到鱼尾。

      那鱼紧绷着僵直着,就像见到仙的凡人,恨不得马上跪倒下去。可仙是崇尚平等的种族,她只需轻轻抬起手,凡人就无法遵从自己的内心立刻跪倒。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在犹豫什么?”仙终于被凡人过分的妄自菲薄惹怒了,她按住了冻僵的死鱼,质问他原因。

      “它太丑了,你会讨厌它的。”他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快忘记的以前,灵气匮乏,采阴补阳之术大行,她讨厌男人们的虚伪自大,她说讨厌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可以伤害别人的恶性。

      他知道以后是怎么做的?

      他说:“那我不是男人!我不做男人了!”

      江客尘的内心生出一种名叫怜悯的情绪——他从来不敢在自己面前坦诚自我。

      他叫杜衡的时候,他看她的眼里是仰慕。他叫金岱的时候,他看她的目光是包容。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神永远那么清澈,没有一丝欲念,也没有自己……

      这鱼儿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江客尘心疼地摸了摸它。

      “我怎么会讨厌你?不要乱想,好好配合,等下你就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了。”

      鱼儿碰到了她的手,就像遇到了水,见水就长,一下子长到了二十多厘米。这件事再次丰富了江客尘的见识,小鱼鱼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他兴奋地脸都红了,牙齿咬着唇,紧绷下颌微微颤抖。

      江客尘稍微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然后将鱼按照菜谱上写的逐步做熟,最后优雅地拆吃入腹。

      与她相比,同为新手的小鱼鱼就狼狈多了,先是提前吐了一会儿,然后又不小心磕在了床边上,最后还因为蹭掉了鱼鳞流了不少血,整个惨兮兮的。

      屋里面在吃全鱼宴,屋外的种子发了芽……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已完,欢迎收藏评论(悄咪咪说一句,吐槽批评我也想要),关于番外想看什么可以说,一定尽可能地满足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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