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见魔可怜》兰是君子

71、番外二

　　种子已经发了芽，江客尘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人说：“我要成亲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就绝交吧！”

　　江客尘莫名在意这位素未蒙面的朋友，准备在心灵的指引下“回归”。可杜衡食髓知味，每天缠着她，连出屋的时间都不给她了。

　　鱼虽鲜美，但吃多了迟早会腻，更重要的是她怕鱼吃多了，过度捕捞造成些不好的影响。某天天气晴朗，江客尘按下小鱼鱼的脑袋，指着窗外面的花草说：“你看！多美的花！快去给我摘一朵过来。”准备趁他出去的时候下去。

　　可杜衡腻在她旁边，抱着她的腰不肯放手：“野花哪有家花香？你看我不美吗？快闻闻我香不香？”

　　他抬起手轻轻滑过自己身前那一大片姹紫嫣红的花，美眼如丝：“还不够的话，那就再种几朵……”

　　“你够了！”江客尘忍无可忍地推开杜衡凑过来的嘴，“出去，快点，别让我说第二遍！”

　　杜衡撒娇一般哼了一声开始穿衣服，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扯到伤处的痛呼，慢慢吞吞的样子好像刚刚经历了一轮满清酷刑。

　　江客尘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脑门，那个成熟稳重善解人意的男人去了哪里？

　　“嘶——”

　　“啊！”她扑上去狠狠咬住了杜衡，叼着他的下嘴唇含糊不清地说，“再嘶一个我看看。”

　　说着，往外一扯，杜衡眼里冒了泪花。

　　“你还哭！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干嘛把床挪到窗户这里来？别跟我说这叫情趣！”江客尘想到昨天晚上失控的场景，再一次火大，在杜衡的左脸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舔着自己的牙印说：“跟你说了，我跟他不是你想得那样你还吃什么醋？我心里都是你，哪里还装得下别人？”

　　杜衡被弄得毫无招架之力，衬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香肩半露，颤颤巍巍地抬手按在江客尘的背上：“我……我……我……”

　　“我什么我！快给我起来！耽误了正事咱俩就都完了。”

　　被训了一顿的杜衡终于老实了，主动承担起了为江影浇水的任务，一天七次，每次一大瓢，暗戳戳地想用水淹的方法逼得他开花。

　　不过，耽误的时间是补不回来的，该来的迟早要来。

　　风和日丽，江客尘在水边捏着泥人，杜衡浇完了水给泥人画眼睛，说是画，其实只是在眼睛的位置拿小棍戳两下，态度敷衍，可神色极其认真专注。

　　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正当江客尘捏完一百零八的泥人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我费尽千辛万苦找你，帮你回去，你倒好，在这里玩泥巴？！”

　　江客尘回头，看见一妙龄女子正对她怒目相视。

　　两人相顾无言。

　　“杜千雪？”江客尘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熟悉感。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你有在上界时的记忆？”女孩面色稍微有点缓和。

　　江客尘摇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我为你收过尸……”

　　她将那段画面变成光团推过去，送到杜千雪眼前。

　　光团没入她的额头，杜千雪眨了眨眼睛，要哭不哭的：“过来！”

　　杜衡心中警铃大作，面带微笑地走到江客尘身前，彬彬有礼地挡住了她过去的脚步。

　　杜千雪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看都没看他一眼说：“让开。”

　　江客尘看看这个，在看看那个，挠了挠头。她拽了拽杜衡的胳膊说：“大人的事情，小人别插嘴。”说完扑过去保住了比她矮半头的杜千雪。

　　“我好想你。”

　　“想我，你不早点回去？”

　　“那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也死了。”

　　“这就是你见死不救的借口？”

　　“我怕坏了你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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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抱在一起腻腻歪歪。杜衡站在旁边脸都笑僵了：“不给我引荐一下这位，这位长辈吗？”

　　江客尘挠头。

　　杜千雪看清了杜衡，忽然大笑，抱住江客尘的胳膊说：“行啊你！终于找着对象了啊！介绍介绍！”

　　“这位是我的姊妹，杜千雪，就是我常说的神仙界界主。”

　　江客尘再一次挠头，斟酌再三对杜千雪说道：“你记不记得去过一个很奇怪的世界，那里面的女人都被养成了菟丝花，一点地位都没有……”

　　“记得。我还知道你也去过那里，离开以后的名声不大好。”

　　“岂止是不大好，明明是遗臭万年。”

　　“不可能！你又回去过吗？不可能臭万年，我都算好了的，顶多一百年肯定有人为你平反！”

　　杜衡在旁边听得满头雾水，但这并不妨碍他得出一个结论，比起她讲给他听的他与她之间的三世情缘，她和她之间显然有更深的羁绊，是他，是地里埋着的那个都比不了的。

　　是他过分了，连她姊妹的醋都吃。

　　江客尘把头发都抓乱了，忽然后退一步对着杜千雪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他是那个世界诞生的，有个名字，叫杜衡，没错！——我把你儿子睡了！对不起。”

　　杜千雪一愣，又是一愣，继而将笑声压回肚子里，一本正经地说：“这就是我在那个世界的儿子？杜衡，杜衡的杜，杜衡的衡？”

　　江客尘点头说是，拉过杜衡让他叫母亲。

　　杜衡也被惊得不轻，他对着杜千雪行了个礼：“实在抱歉，我并没有前世的记忆，今生的我叫江小鱼，恐怕没办法叫您母亲。古国有句话说‘人死如灯灭’，再点起来的不能算同一盏。”

　　杜千雪意料之中没有占到他的便宜，这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文文雅雅，实际上至诚至善的心外面是座无坚不摧的城墙，也只有江客尘一个人能让他吃亏了。

　　“既然你这样说，就算了，也没什么。实际上，他刚出生的时候我就离开了，算不上他的母亲。”杜千雪与江客尘十指相握，语气里带着一点落寞地说，“我们都是没有亲情缘的人，不仅父母缘浅，与子女也是没有缘分的，被孩子叫母亲，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实际上，作为天地初开两大界的界主，她们根本不会有孩子。

　　杜千雪越演越入戏，俨然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还被儿子闺女嫌弃的小妇人。

　　“你我相识这么久，一直以姊妹相称，这些都只是些虚名……若是能看在我们姐妹情分上，满足姐姐这一个愿望，今后！你在下我在上！我就是你姐姐！”

　　江客尘原本还被她说得有点伤感，后来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以后她是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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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客尘当然没有让杜千雪得逞。

　　后来，她回到了妖魔界。

　　与杜千雪不同，她在妖魔界过得是穷凶极奢的生活，据说光是安置一千九百名小情人就占了百万亩良田盖了万栋金屋。

　　回归的那一天，漫天鲜花仙草，凤凰撑伞金龙抬轿，无数锦缎铺路，击碎玉石做曲，七七四九名美人在空中翩翩起舞，将传说中的“群魔乱舞”表演得淋漓尽致。

　　大量记忆在一瞬间冲破封印，江客尘刚皱眉就有美人伸出玉手为她不轻不重地按压额角，江客尘刚张嘴，就有人为她奉上了玉露琼浆，江客尘刚疑惑地看过去，就有人为她解答疑惑：“这些都是大家私下里准备的，不足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江客尘盯着说话的樱桃小口美人，直把她盯得面颊飞红，眼神飘忽。

　　“他呢？”

　　“尝尝臣亲手做的桂花糕，这是我听说你要回来特意去人间最大的糕饼店买的……”为江客尘按脑袋的女人从匣子里捏出块黄色的糕点放到她的嘴边。

　　“所以这是你买的还是做的？”

　　“有什么不一样吗？不都是红儿的一片真心！”

　　如果卖的还能吃，做的就算了吧。

　　可这并不由江客尘决定，红儿娇嗔着把干燥掉渣的糕点填进了她嘴里。

　　“唔唔唔咳咳咳！都别打岔！他呢？”江客尘提高了音量，天上撒花的不撒了，跳舞的也不跳了，龙啊凤啊的都变回了人形，一溜烟地跑没了影，剩下江客尘一手拉着红儿一手拉着樱桃苦苦追问自己男人的下落（大雾），眼前满地狼藉。

　　“实话跟您说了吧，臣不晓得您说得人在哪儿！”红儿抖抖衣裳，准备告退。

　　樱桃扯住了她，振振有词道：“主上！红儿一定知道！不像臣，连您说得他是谁都不晓得！”

　　杜衡到底在哪儿呢？

　　他在断魂崖上挺尸，旁边挂着位万箭穿心的男子。

　　据说，被断魂崖的风吹一吹就可以想起往前几辈子的事情了。杜衡信了，自挂断魂崖。

　　事情都想起来了，可还不如不记得呢！

　　他想了自己作为金岱的那一世，也想起了自己作为杜衡的那几世，包括是棵草精的那一世。

　　他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还记得当年秋水河畔的杜衡精吗？没错，那是我。

　　还记得当年玉华池边为你擦背的少女吗？没错，那是我扮的。”

　　她最讨厌被骗了。

　　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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