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两世》菱汋

11、第 11 章

　　地理竞赛选拔考试的结果下来了。

　　柳如悦果然没有进选拔。

　　北城中学的名号其实也非常响亮，除了花城中学和花城大附中还有花城实验中学以外，东，西，南，北城中学都是基本都在争夺第四名的中学。

　　所以能考进来的学生成绩都不差。

　　面对这竞争激烈的环境，柳如悦对自己的压力其实反而不大。

　　除了刚上高中的时候有点不习惯，找一点依赖，例如天天揪着张一健学习，到后来习惯了整个环境之后，她只要求自己进步，从来不会跟别人比较，别人成绩好与坏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她自己排名退后了，可是她觉得对自己来说还算满意，就会很满足。

　　张一健自然是一定要参加竞赛的，这毋庸置疑。

　　北城中学也很喜欢他，把他拿来当能够把东西南三所中学压下去的筹码。

　　当然他也没有让人失望。

　　除了张一健拿了化学第一名的特等奖以外，南城师范大学附中竟然冲出了匹黑马。

　　一个叫江北落的一个普通女生，拿到了历史竞赛的一等奖。

　　这是个全省所有中学都会来参加的竞赛。

　　南师大附中的南师大虽然是个985学校，可附中却仅仅地只是非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学，在志愿表格里它是第三批。

　　花城中学，花城大附中，花城实验中学三个都是提前批的中学。

　　东西南北中学是第一批。

　　所以一个第三批中学里竟然有个人能从这些牛哄哄的中学里厮杀出来的一个人物，那是不可小觑。

　　张一健听着柳如悦讲给他听的八卦，倒是觉得理所当然，“她的班主任和指导老师应该都是池南鱼吧。如果是他的话，能带出来这样的学生不足为奇。”

　　柳如悦歪头，“你还认识人家老师？”

　　“他是我舅舅。”张一健轻描淡写道。

　　柳如悦不知道池南鱼是何许人也，对他本人的好奇只有张一健说的问题。

　　张一健给她解释，“他的教学方法又考验了学生的自觉但是又同时给了学生的信任，学生被信任是能够提高很多的自信心，这样学生对学习就没有这么抗拒反而还会努力起来。虽然有个别没救了是真的没办法，但还能方便老师。最关键的是他的教课能根据不同类型学生及时调整，不会照着课本讲一辈子。”

　　柳如悦还想问些什么，被旁边的同学叫了一声，“柳如悦，你大哥找你。”

　　柳如悦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宁云启母亲的忌日，她答应了宁云启一起去买花。

　　她赶紧背上书包，拍了拍张一健的肩膀，“我先走了啊。”然后急匆匆地跑出校门。

　　张一健走到走廊，手放在栏杆上，看着柳如悦跑到宁云启面前，气喘吁吁地，宁云启拿出头盔细心的帮她带上，然后骑上摩托，柳如悦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腰，但看不出头盔里的表情，直到摩托车飞驰而去。

　　他总觉得怪怪的，却也说不上来。

　　“这角色不同送的花就不一样，像送妻子的就送白玫瑰勿忘我，送母亲的就送白色康乃馨，长辈的就黄色的菊花，剑兰，送战友的……”柳如悦神情犹豫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却又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那就帮宁伯伯挑几朵白玫瑰，一把白色勿忘我，白玫瑰给勿忘我绕一圈，大概要……”柳如悦大概算了算，“十八朵，如果分开一点点就十六朵也可以……”

　　宁云启丝毫没有犹豫就直接跟店员说，“就要这十八朵绕着勿忘我一圈。”

　　店员点点头。

　　宁云启要给母亲的话就很简单，一把白色康乃馨就完事了。

　　趁着店员在整理花朵私聊，柳如悦在花店里闲逛，东看看西看看，却也不摸。

　　宁云启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她，“你想要什么花？我请你。”

　　柳如悦努了努嘴巴，“就是那片圆锥石头花，我啥颜色都喜欢。”

　　刘如悦指着那片花兴奋道，“我喜欢这些圆锥石头花，满天星。”

　　宁云启怔住了一下，柳如悦还在问他，“你知道圆锥石头花别名是什么吗？”

　　宁云启回过神来，勾起嘴角，“满天星。”

　　柳如悦意外地很，“宁大哥你竟然知道诶。你不是说你对花不认识吗？”

　　宁云启的笑容变苦涩了许多，“有人跟我说过。你喜欢什么颜色，我买给你。”

　　柳如悦嘿嘿一笑，“每样我都觉得很好看，每样一点点呗。”

　　出花店的时候柳如悦开心地抱着满天星自己回家了。

　　宁伯伯先去了陵园等宁云启。

　　柳如悦路过一家十元店还看见了一个正和她意的花瓶，开心得很，心满意足地一起买了回去，摆在自己房间里。

　　柳如悦喜欢宁云启的小心思一直偷偷的藏在心里，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也不能让宁云启知道。

　　因为她看得出来，宁云启一直以来都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妹妹。

　　等自己高中毕了业，可能就跟他没什么交集了。

　　她还是蛮有理智的，她还觉得以后宁大哥会结婚生子，到时候就更加与自己无关了。

　　柳如悦叹口气。

　　她刚想完这事儿，第二天出门溜达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大姐姐。

　　大姐姐长的很漂亮，身材也很好，还有气质也很好。

　　短发配上类似于旗袍的紧身短裙，是真的够性感了。

　　但是正在吃鱼丸的柳如悦愣在当场，半天没反应过来。

　　大姐姐好像是认识她，走到她旁边，给她打了个招呼，“你好啊，你是宁云启的妹妹吧。”

　　柳如悦呆滞地点点头，被她的美貌折服。

　　“我是宁云启的同事，我之前见过你的，便过来打招呼了。”

　　柳如悦好像反应了过来，心里有种预感她想喜欢宁云启。

　　果不其然，这个大姐姐帮柳如悦付了钱，还将手里的袋子送给柳如悦，“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哦。”

　　柳如悦赶紧摇摇头，“不不不，这怎么可以呢……”

　　大姐姐将袋子强行挂在她手上，“没事，小东西而已，收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柳如悦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走远了。

　　她只好偷偷打开袋子包装，是面膜。

　　她一个普通高中生从来没接触过护肤品化妆品类的东西，所以面对这个张号称前男友面膜的东西完全没概念。

　　可能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根本想不到这个面膜可能是她以为价格的十倍甚至二十倍……

　　分班之后柳如悦跟张一健在学校交集会少一些。

　　但是晚上柳如悦依旧还得去张一健家补习。

　　火箭班的压力比之前还要大许多，因为所有人的成绩必须要比全年级的平均成绩要高。

　　柳如悦这个勉强过线的人自然辛苦的多。

　　还好还有班主任宋漠的照顾，下课之后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宋漠都会很认真地解释。

　　柳如悦努力别人肯定也在努力。

　　不过还好她虽然是全班的倒数可依旧在全年级还是排名靠前的。

　　“柳如悦，帮个忙来咱们广播站吧，我们特别需要你，真的。”

　　柳如悦微微一笑，“不去。”

　　广播站的新站长是原来没分班之前的黄丽丽，她在高一新生那里找了许多人他们的普通话没有几个是标准的。

　　毕竟是南方城市，口音难改。

　　柳如悦在很多个城市生活过，讲的普通话的时间要多很多，所以比起其他同学她的普通话要标准很多。

　　实在被缠地烦了，柳如悦只好跟她说实话，“黄丽丽，我是踩线进的一班，压力大的很，周测了三次我次次都在倒数第一，我根本没有其他心思放在课余生活上了，这下是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黄丽丽还想要劝说，被路过的宋漠解了围，“同学，高二学生不属于招入社团的范围哦。柳如悦成绩还是差了些，如果进了你们广播站没法起带头作用的，所以谢谢了，请另找他人吧。”

　　黄丽丽被路过的一班班主任宋漠给吓住了，见他也不同意，自己也没有办法了。

　　她叹口气，“好吧，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只好转身走了。

　　宋漠拍拍柳如悦的脑袋瓜子，“赶紧放学回家吧。都快六点了。”

　　柳如悦看了一眼手表，妈耶竟然五点四十了！她连招呼都来不及打骑着自行车就奔驰而去。

　　黄丽丽拖了自己二十分钟，太过分了真的。

　　柳如悦蹭蹭蹭回到家赶进厨房，赶紧煮上水，然后想要从冰箱里拿出菜想要赶紧切好，发现里面竟然有她没买的萝卜跟黄瓜。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上个月在超市随便买了一瓶炸酱，本来想试试但是买来就没用过。

　　这么一看，她胸有成竹地将黄瓜跟萝卜拿出来，然后进厨房拿出刮丝刀开始刮胡萝卜丝和黄瓜丝。

　　水滚，把面条倒进去，再将胡萝卜丝放进去烫了一下捞出来，开始调炸酱，最后把面条捞出来，把胡萝卜丝黄瓜丝每个碗里堆一点进去。

　　炸酱面做好了。

　　三个人吃的很干净。

　　进了火箭班，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还有张一健这个好朋友，柳如悦觉得自己很开心。

　　可是她只是开开心心地过了短短一个晚上。

　　因为进了火箭班第四周的周测，柳如悦依旧是火箭班的倒数第一。

　　办公室里，英语老师将试卷甩到桌前，坐下了椅子，翘着二郎腿，高跟鞋都掉了半截，她用手指咄着试卷，怒气冲冲地开骂柳如悦，“你告诉我你怎么进来的火箭班？一个文科生，还是女生，怎么就英语才将将及格？听力也一般，口语也烂，高考可是占15分的，你怕是连6分都得不到！”

　　柳如悦低着头，双手在前，乖乖地听着她骂自己。

　　此时张一健正好在旁边坐着，正在帮他的班主任改试卷。

　　英语老师骂了五分钟，口都干了，看着柳如悦的委屈样子气的更狠了。

　　“本来我都不想跟你说，怕打击你，你本来没有资格进火箭班的，你知道你怎么进来的吗？”

　　柳如悦愣了一下，僵硬地抬起头看着她，不是很懂她的意思。

　　“如果不是童遥当时胃痛缺了英语听说考试，最后都能进十班，当时本来想让她重考的，她还问我们，是不是她考了试最后一名就会被弄下去？然后就不来了，不然九班这个火箭班，你没资格进去，你如果不行就把位置让开。”

　　英语老师摔门而出。

　　柳如悦傻傻地站在原地，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是真没想到原来自己是因为这样才踩着进去的。

　　可她已经比之前进步了啊。

　　她抬头看向张一健，想要求一些安慰。

　　张一健看着她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说了句她最崩溃的话。

　　“老师已经都告诉你了，你心里自己该有点数。”

　　然后擦肩离去。

　　宋漠上的是最后一节课，所以从第三节课上课了之后才来的办公室，早上发生了什么他都不清楚。

　　他才坐下桌子，坐在他隔壁的那个原来也是历史特长班的陈老师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跟宋漠说，“今天早上何老师把柳如悦骂了一顿。”

　　老师骂学生是很正常的事，特别还是何老师，况且这次柳如悦成绩第四次全班倒数第一，何老师生气是很正常的事，他跟柳如悦在特长班里接触的那些日子是能看出来柳如悦顶多难过一天也就差不多了，便说，“哦？是吗。”

　　陈老师见他毫不关心，就只能加大马力告诉宋漠真相，“童谣英语听说考试缺席导致没进去火箭班这事儿不是年级主任说不要跟柳如悦说吗？怕打击学生自信心。何老师当时气的发懵就告诉柳如悦了。我看着她哭着出门的，我刚刚第二节课上课她没在，应该是躲在一边哭去了。”

　　宋漠一听，心中一咯噔，就知道这事情糟透了，他抓住陈老师的胳膊咬牙切齿地问他，“这事儿你应该早点打电话给我的，柳如悦对自己成绩这事儿本来就自卑，当时通知她分数可以进火箭班这事儿她有多开心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告诉她本来是其实是插了人家没参加考试的空才进来的她能不崩溃吗？”

　　陈老师赶紧拍掉他的手，“疼死我了！”

　　宋漠心中有些气愤，但更多的还是担心，他从抽屉里翻了一下，找出来了学生花名册，上面写着每个学生自己的电话号码。

　　他立刻按照电话号码给柳如悦发了个信息。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消息很快就回过来了。

　　“逸夫楼楼顶。”

　　宋漠从抽屉拿出一盒抽纸正要出去，但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签了个名，再跑上去。

　　逸夫楼的楼顶是个几乎没人来的楼顶，就连清洁阿姨也不会来的地方。

　　十几年前的学生上来过，可后来这里太旧了就没人来了。

　　不知道柳如悦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宋漠上来的时候，柳如悦坐在栏杆边，时不时抬手抹眼泪。

　　烈阳在大风的“轻”刮下显得温柔了起来，威力变小了不少，楼顶的储物间的高度正好挡住了太阳对柳如悦的照射。

　　还好，就算生气也起码没有自暴自弃，他当时还想着这个艳阳天她在楼顶会不会晒死。

　　他想多了。

　　看着这个清瘦但又结实的身板，弯曲着身子默默的流着眼泪，让人觉得心疼。

　　柳如悦的初中成绩一直都是排名前十的，考上了北城中学这样的好学校，却排名靠后，自然是有些自卑的。

　　高一努力了这么长时间才勉强进来的火箭班，却被告知自己本来没有进来的资格，是别人拱手送的。

　　这样起起落落的感觉放在谁身上谁压力不大。

　　宋漠以前是不懂的，后来当了老师跟学生接触了不少，也懂了不少。

　　他正要往前走，却突然间顿住。

　　他应该说什么。

　　安慰的话他可以跟任何学生说，可以跟当时还在特长班时期的柳如悦说。

　　可现在，她该懂的其实都懂，自己上去安慰，可能也就让她心里舒服点，可真正要解决的，还是摆在那里。

　　他抿了抿嘴，转身出去，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还在迷朦着眼泪的柳如悦接到了宁云启的电话。

　　“你没事吧？”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柳如悦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让自己声音不再颤抖，她发出嘶哑地声音，通过电话的传播声音显得更加低沉一些，她很轻地说，“我是不是，本来就没资格进火箭班？如果我退出了火箭班，我是不是就能过的轻松一些？我已经够努力了，可结果呢，一点用都没有……”

　　这瞬间的她，心态怆然，很悲伤。

　　电话那边传来了轻飘飘地声音，“如悦，你回头。”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有什么能够让柳如悦安心的人。

　　能够不厌其烦地耐心教导她，能够保护她不被受伤害，也能够为了她不被受伤害而去往前冲。

　　他对你看似好像漫不经心，却也是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默默地出现在你面前。

　　柳如悦缓缓回头，那人站在烈日阳光下，非常高大，皮肤是长期训练出来的黝黑，汗水浸透黑色的警用短袖湿答答地贴在他的身上，脖颈间的汗水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光，那双又黑有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心疼，还有那挺直的鼻梁，除了宁云启还能是谁呢。

　　柳如悦再也忍不住了，从房屋遮挡的阴影中冲进阳光，猛地扑进宁云启的怀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