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两世》菱汋

12、第 12 章

　　此时是上午十一点。

　　柳如悦在半个小时前还在学校逸夫楼楼顶嚎啕大哭。

　　但现在她早已洗好脸，虽然眼部周围还是有哭肿的痕迹，但其实并没有人去关注，尽管她穿着北城中学的校服。

　　此时她正在北城公园大门口的长椅处坐着。

　　宁云启从便利店买了两瓶水，递了一瓶在她手上。

　　柳如悦接了过来，因为哭的时间太长，她正渴的很，拧开瓶盖便是一大口下去。

　　冰凉透进心底，舒爽了不少。

　　宁云启拉了拉裤腿，然后坐在她身边，认真地，弯起腰，胳膊肘撑在大腿上，看着前方，“其实初中升高中，就已经是淘汰了一大批人了，你上高一的时候，有听过老师说上高中的人有多少吗？”

　　柳如悦点点头，声音有些嘶哑，“北城有一万名考生，只有四千多个学生能上高中，包括私立中学。”

　　“而这四千多个学生里，仅仅只有几个能上花城中学，七百多个学生在北城中学，你就在这七百多名之内。然后你又进了火箭班，除开文理分班，文科生少一些，我猜也有两百人吧，你排名多少？”

　　柳如悦低头，“全班四十人，这几次周测，我都是四十一名。”

　　“是那个错过了听说考试的女孩？她排在了四十名之内？”

　　柳如悦哼哼唧唧地点点头。

　　“假如这次是高考，不是分班，那个女孩错过了考试，她没考上花城大学，所以正好你踩着最后一个分数线或者说最后一个名额进去了。虽然很可惜，但是花城大学不会因为她错过了考试，不会因为她本来就有能力进去，而再次破格让她考试进花城大学。我说的对吗？”

　　柳如悦再次点点头，“可是……”

　　“道理你都懂。”宁云启笑了笑，他转过头看着她，目光清冽，“但是你就是过不去你内心的坎，因为你连续三次的四十一名，让你觉得你是没有资格进来的。那个错过考试的女孩才是有资格进来的。是吗？”

　　柳如悦低头，眼眶再次有些湿红。

　　“可她终究是错过了。错过是她的问题，没有任何人应该将他人的问题加在你身上给你压力，你没有任何问题，你能进去就是你的本事。她有本事可以在高三再次分班的时候进来，你也有本事在这一年更努力一些留下来。她这次没进来与你无关，她下次进来与不进来也与你无关，你的目标仅此一个，就是跨过这四十一名保持在四十名之内。”

　　她动了一下，又沉默了一会儿。

　　宁云启没再继续说话，他在等柳如悦想明白这事儿。

　　她会想明白的。

　　他了解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宁云启其实跟她的交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跟学习跟工作没什么联系。

　　可他总觉得自己懂她。

　　就像当初他懂刘如悦一样的懂。

　　柳如悦再次动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宁云启，脸上还挂着泪花，可眼神却非常坚定，“我明白了。”

　　宁云启心中松了口气，靠向后面的靠背，抬头看着阳光，“那个老师告诉你的初衷其实无非就是想让你有更多压力，让你更有实力地呆在火箭班而已。我相信跟你说那句话的张一健也是这样的。”

　　一提起张一健她就来气。

　　宁云启见她对张一健这句话有些气愤，觉得好笑，“不过你有资格对他生气。他需要对自己说话方式的错误付出代价。”

　　当然，何老师也因为自己的口不择言付出了代价。

　　年级主任也同时是管着着高中组的副校长。

　　他一向不苟言笑，也不会给老师面子，也不会给学生面子。

　　虽然不留情面，可他的做法总会让人钦佩，觉得他应该在这个位置并且往更好的位置前进。

　　因为他以学生为本。

　　他毫不留情地在办公室里说了何老师一顿。

　　告诉她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并且也在告诉她柳如悦既然能进火箭班就说明她有资格进去，跟童谣无关，童谣没进来是她自己本身就没参加考试，跟柳如悦无关。

　　本来就挺清高的何老师听了副校长这一番话，虽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还是要面子，不承认错误。

　　历史陈老师看出来了何老师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便赶紧出来打圆场，让双方消消气。

　　虽然何老师知道错了，但陈老师还是打算给她一个教训，他假装语重心长地告诉何老师，“宋老师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他还是挺生气的。”

　　何老师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陈老师，“我……我当时就是一个激动才说漏嘴了，我其实不是故意的……”

　　陈老师赶紧制止住她接下来的解释，“跟我解释可没用。当然我相信宋老师也不会听你解释的。”

　　放学的铃声响起，宋老师也该上完课回来了。

　　不过何老师看了一眼宋漠的办公桌，背包已经不在了，他应该是上完课就回家了。

　　看来他确实是生气了。

　　宋漠确实是不高兴何老师的做法，但是当他耐着性子听完陈老师说副校长已经批了她一顿之后便也没再怎么样了。

　　反正他已经给柳如悦批了一天假了，宁云启也许能说通她吧。

　　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宁云启便请了假带着柳如悦去商场游戏城玩了一通。

　　宁云启几乎会玩游戏城里的所有游戏，还玩的比柳如悦还开心。

　　柳如悦下午都玩的有些嗨了，要不是晚上还要回家做饭她都不想走了。

　　当然当天晚上柳如悦没有去张一健家补习。

　　张一健以为只是柳如悦发发小脾气也没多管。

　　第二天柳如悦照常上课，他还发现柳如悦在笔筒上写好了自己的每日规划。

　　听课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当时怕错过每个点，一点都不敢走神。可一整天的课那么长，一点时间都不走神，回到家还马不停蹄地做题，究竟有多累他很清楚。

　　现在她好像知道了自己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之后，轻松了不少，眼睛也没有一直盯着老师看了。

　　柳如悦的英语基础不是特别好，她打算先把词汇量提上来，其他的一切都好说。起码阅读理解她想先把分数拿到手。

　　看来安慰人这一块，宋漠确实不如宁云启。

　　宁云启从毕业开始就参与了嫌疑人的审问，他自然知道如何抓重点并且还要抓住对方的心理去解决问题。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可能会比宋漠要熟悉些。

　　宋漠想要到达宁云启的境界需要每天跟学生谈谈心才能追赶上来。

　　不过宋漠才不会这么做。

　　第二天晚上，柳如悦依旧没去张一健家。

　　这下轮到他有些急了。

　　他写了一会儿题，觉得自己静不下心来，还是去到宁家敲门了。

　　开门的是宁云启。

　　宁云启戏谑地看着张一健，“你把我家姑娘惹生气了，她不想见你。”

　　张一健抿了抿嘴，“好吧，对不起宁大哥，那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的一瞬间，就被宁云启叫住，“你个傻子还不哄哄她，男人最忌讳的就是死要面子。”他拍拍张一健的肩膀，“活受罪。”

　　宁云启笑了，“进去吧，好好谈谈。”

　　张一健可是柳如悦的免费老师，可不能丢。

　　宁云启吹着口哨出去夜跑去了。

　　柳如悦出来的第一瞬间看见了张一健，她气愤的想要关门。

　　张一健赶紧顶住，“别关门，有话好说。”

　　柳如悦松开手，回自己座位上。

　　张一健拉过来一个椅子，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有些紧张，“我昨天说话确实不太好，你当时本来就不开心，我不应该说这话。”

　　柳如悦没说话。

　　张一健抿了抿嘴，“我当时就是单纯想你努力一些，所以才说了这句话，但我后来想了想，其实你已经很努力了，我应该找出你成绩跟不上的点而不是应该去指责你，是我的错，我道歉。”

　　柳如悦将笔放下来，将椅子转到他跟前，语气显得轻松一些，“算了，没啥大事。”

　　小孩子嘛，吵吵闹闹的，很快就过去了。

　　“2004年联合国亚洲及太平洋经济社会委员会”在上海召开了太平洋发展中岛国特别机构会议，参加会议的岛国目前面临最大的环境问题是……”

　　选项还没开始说，柳如悦就已经学会了抢答，“海平面上升。”

　　旁边正读题目的李文涛惊讶地很，“这题你做过？这可是今年花城出的地理竞赛题啊。”

　　她还真不知道是她上个月没被选上的那个地理竞赛中的题目。

　　她摇摇头，“没做过，不过可以猜的出来，岛国，还有太平洋发展，而且零四零五年新闻报道最多的就是海平面上升的问题。”

　　李文涛思考了一下，觉得有道理，然后拿其他地方的竞赛题继续问她，“俄罗斯的伏尔加格勒之前的名字为……”

　　柳如悦毫不犹豫地回答，“斯大林格勒。”

　　同桌孟莹莹眼睛一亮，“可以啊如悦，你之前怎么没进竞赛啊。”

　　柳如悦倒也不苦恼，“就几个名额而已，我这个成绩进不去的。”

　　此时的她已经对自己成绩没有那么多的在乎和执着了。

　　她要的不应该是单纯的排名，而是自己应该如何去正确的进步。

　　正因为她的心态放松了不少，这次周测的成绩她进步了两名，第39名。

　　这下宋漠真的相信了宁云启安慰人的方式真的有一手。

　　他需要好好跟宁云启学一学。

　　学校一直忙着最近教师体质的改革，最终在前一周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学校还有校运会这玩意。

　　所以报名很仓促，只有两天的时间。

　　因为跑道之前一直在修缮，高一的时候并没有举报校运会。

　　所以这次稍微有些许隆重。

　　举办四天，还增加了足球跟篮球还有乒乓球羽毛球以往不可能有的这些项目。

　　柳如悦被迫报了乒乓球。

　　不过为了校运会那日省时间，需要初步筛选。

　　柳如悦第一个被刷下来的。

　　然后就被扔去当裁判去了。

　　柳如悦还要拎起长勺盛出白色的粉去画线。

　　以前的训练让她对这种需要腕力的工作觉得绰绰有余。

　　但是跟她一块儿当裁判的还有好几个女生，手抖地将线画的歪歪扭扭的，最后工作全都让柳如悦来做了那几个女生趁机偷懒。

　　但是。

　　那几个女生偷懒了半天，下午就被宋漠生气的揪住扔去搬白沙。

　　要不是宋漠让她在裁判员签到那里签名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她一个人把五个人的活都干了。

　　几个女生刚开始还不愿意，对着自己的班主任撒娇，“我们手上午抖线都没力气了……”

　　宋漠一听就来气，抓起柳如悦红彤彤快发紫的手对她们说，“你们所有人抬起手我看看，有她一半红吗？是不是非得让我去保卫处调监控你们才能服气？”

　　有个女孩儿倔强道，“我们抖的都不直啊，只有柳如悦直，肯定只能她来干啊。”

　　“那搬白沙也不过就是将距离只有十米的卡车一袋只有五公斤的白沙倒进池子里的简单得不过再简单得内容，你们如果还能做不好那是不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呢？”

　　几个女孩儿不情不愿地去了跳远的池子那儿帮忙去了。

　　其实真正干活的还是老师，学生只是在一旁弄一些简单得东西。那些白沙基本都是负责运过来的工人搬到池子旁边的，学生就是简单地剪开一个大口子倒进去而已。

　　宋漠见那几个女生去了池子那儿，才消了一半的气。

　　柳如悦被他抓了半天的手。

　　宋漠倒觉得没什么，他没放手反而更加认真地看着她红肿的手心，“不行，得去校医室，冰敷。”

　　柳如悦以吊车尾的成绩进入火箭班的时候，班里的一些同学都不太喜欢她。

　　对女生的恶意往往都是女生。

　　一是柳如悦长的实在是漂亮，没有办法去比。

　　二是成绩也不差。

　　所以这些比柳如悦成绩还要好的女生找到了自己比柳如悦好的优点就猛踩她。

　　虽然表面功夫还是有的。

　　当然，柳如悦从不在意这些，有的时候明面上被讽刺几句，她也假装听不懂，低头就是背书。

　　但是宋漠看在眼里。

　　最近几次宋漠明里暗里的偏袒让那几个女生也消停了下来。

　　毕竟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知道宋漠对柳如悦的偏袒只是为了警醒她们。因为宋漠教火箭班的第一天就已经强调过他的学生绝对不允许校园暴力的存在，包括言语上的辱骂。

　　除了这一点有些变态的要求以外，其他倒还好。

　　所以有几个男生甚至推理出宋漠以前经历过校园暴力这个可能性。

　　但是宋漠这样长的帅气成绩顶尖的人，实在是不像会被孤立的人，他不孤立别人就很不错了。

　　只是依旧有一个女生，不知道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还是傻子，明明知道宋漠最厌恶什么，却依旧如此行事。

　　她将口香糖贴到了柳如悦的座位上。

　　但是柳如悦回来之前，就被路过发现的男生贴心撕掉了。

　　还有就是撞掉柳如悦的笔袋，想趁柳如悦蹲下来的时候趁机欺负她。

　　但是柳如悦周围的几个男生还没等她低头看，就直接刷刷刷地捡起来给她放好。

　　甚至有的题目柳如悦有不懂的也会特别贴心地帮忙解答。

　　这些男生是最近宋漠重新调座位调整的。

　　柳如悦被安排在了男生周围，方圆两米之内是没有其他女生存在的。

　　这下轮到柳如悦懵了，她趁某天教室里人不多的情况下，揪着这几个人问，“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什么你们之中总有一个人在我旁边，从来没有让我离开过你们其中之一的视线？”

　　几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同桌陆路憋不住了，“班主任给我们开会了，怕你被欺负。”

　　柳如悦困惑地挠挠脑袋，“我会被欺负？”

　　陆路翻了个白眼，“这几天不是我们给你化解开的你能这么轻松？”

　　虽然如此，但这几个人答应宋漠帮她这事儿她还是挺感动的，在这个争分夺秒的高中还要抽出时间来保护自己已经很难弄可贵了。

　　那个想要欺负柳如悦的女生实施的行为过多了，最终被陆路写完了一整页上报给了宋漠。

　　宋漠面无表情地把这个罪魁祸首叫进了办公室，也没说什么，单纯地把这张纸的打印版本递给了她，并且告诉她在干什么自己一清二楚。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女生红着眼眶心虚地出了办公室，后来也只得默默罢休。

　　柳如悦的排名在一次又一次的周测中有了明显的上升。

　　童谣几乎每次周测都是三十名。

　　最近一次的柳如悦是三十一名。

　　之前可能解开了心结倒也不太在乎了。

　　可是这次的排名这么靠近，说不在意是假的。

　　张一健给柳如悦写了不少政治知识点还有相关考点，告诉她期中考可能会考的大概是什么。

　　他的押题一般都是命中率百分之九十。

　　在大神的帮助下，柳如悦如愿以偿地把童谣挤出了三十名，自己成为了新的三十名。

　　柳如悦的理解力和记忆力其实都很好，但其实非常好的老师去带她，如果带的不好她的成绩也会被动地不好。

　　所以她的每科成绩非常代表哪科老师教的好与不好。

　　在英语这门，因为柳如悦每次成绩基本只有合格，何老师开始被怀疑起教学方法来。

　　甚至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都能听到高一高三的老师在八卦这事儿。

　　毕竟柳如悦九门偏偏只有英语差这事儿，太让何老师容易被质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