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再见是故人，也是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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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江沅站在一片树林之前，觉察有人走近，微微侧首。来人一身白衣，面庞白皙如玉，俊极雅极，在月光之下，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江沅冷然道：“云三公子。”
云净初神色肃然，颔首道：“江宗主。”
两人打过招呼后便无话可说，带上了各自的修士，沉默地御剑而行。
两个月前，云氏三杰与江沅一场奇袭，从祝炎的“监察司”中将各家子弟被收缴的仙剑夺回，物归原主。三荼、浣尘这才回到他们各自手中。
云净初低垂眼眸扫了扫江沅腰间的另一把剑，又转回了目光。
半晌，他平视着前方，道：“江晗还没出现？”
江沅看了他一眼，似是奇怪他为什么忽然问起江风吟，答道：“没有。”
他看了看腰间的“什么”，道：“我这边的人还没找到他的消息，不过他回来了一定会找我，出现了我就把剑还给他。”
未过多久，两人带着一批修士赶到了祝炎藏身的监察司，准备夜袭。还未进门，云净初目光一凝，江沅皱起了眉头。
阴气四溢，怨气横生。
然而，大门两旁的符篆却是完好无损的。江沅比了个手势，他带的修士们散开，伏到围墙之下。他则一挥龙吟，鞭子袭出，撞开了大门。
进门之前，云净初的目光在大门两侧的符篆上一扫而过。
监察司内的景象惨烈无比。
庭院里，满地都是尸体。而且不止庭院，连花丛、走廊、木栏、甚至屋顶上都堆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全都身穿炎阳烈焰袍，是祝家的门生。江沅用三荼把一具尸体翻了个身，看到这张惨白的脸上挂着横七竖八的血痕，道：“七窍流血。”
云净初站在另一边，道：“这具不是。”
江沅走了过去，发现这一具尸体两眼翻起，面目全非，口边流着黄色的胆水，是被活活吓死的。
他手下一名门生道：“宗主，察看过了，全都死了，而且，每一具尸体的死法都不同。”
绞死、烧死、溺死、毒死、冻死、割喉死、利器贯脑死……江沅听完了，森然道：“看来今晚的任务，有别的东西帮我们完成了。”
云净初默然不语，率先入屋。
祝炎的房间卧室屋门大开，屋子里只剩下一具女尸。这具女尸衣衫轻薄，自己把心脏挖出，塞进一半自己嘴里，活活疼死。
江沅把这具女尸扭曲的脸翻过来，盯了一阵，冷笑一声，抓住漏在嘴外的一半，猛地往她嘴里一塞，生生把剩在外面的半截也捅了进去。
他红着眼睛站起身来，正想说话，却见云净初站在门前，凝眉思索。他走了过去，顺着云净初的目光一看，只见一张黄底朱字的符篆贴在门口。
这张符篆乍看之下，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有些微妙之处令人极其不适。
云净初道：“多了。”
江沅眉峰一凛，道：“果然。”
这种镇宅符篆的画法，他们早在十五六岁时便能熟记于心，然而，这一张符篆龙飞凤舞的朱砂之中，多出了几笔。而就是这几笔，改变了整张符咒的纹路。现在看起来，这张贴在门上的符咒，仿佛是一张人的脸孔，正在森然地微笑。
监察司内没有发现祝炎和蛊王的尸体，云净初拿出那张上次符咒，道：“这张符，被逆转了。”
江沅道：“逆转？何为逆转？”
云净初道：“寻常符咒，驱邪。此符，招邪。”
江沅愕然：“符篆——还能招邪？闻所未闻。”
云净初道：“的确闻所未闻，但，经测验，它确实有召阴集煞之能。”
江沅接过那张符仔细端详，道：“只不过添了几笔，就倒转了整张符咒的功能？这是人为？”
云净初道：“所添共计四笔，乃人血所绘。整座监察司的镇宅符篆，都被改动过。笔锋走势为同一人。”
江沅道：“那这个人有可能是谁？诸家名士里，可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干这种事。”随即，他又道：“不过无论他是谁，目的和我们一致就行——屠尽祝狗！”
两人赶到下一个监察司，院外，同样的死尸遍地，进屋，卧室里，躺了一地男人的尸体，祝欢赤裸的身体的躺在床上，头发被拔了一地，头顶血淋淋一片，迷离的眼神，酡红的脸，肚子已经爆裂，一看就是在寻欢中死掉。
江沅：“哼，死得好，真种死法真的是太好了，既然那么喜欢男人，一次享受个够！”
云净初皱着眉一言不发。
两人随情报一路北上，每过一地，都能听闻当地出现惨死怪尸。这些尸体无一不是身穿炎阳烈焰袍的祝家修士，都品级颇高，修为了得。然而，全部死状凄厉，死法花样繁多，且都被曝尸于人潮汹涌之处。
江沅道：“你觉得，这些人也是那个人杀的吗？”
云净初道：“邪气甚重。应是一人所为。”
江沅哼道：“邪？这世上，还能有比祝狗更邪的吗！”
追杀至第四日深夜，两人终于在一处偏僻山城的驿站附近，捕捉到了蛊王的踪迹。
那驿站有两层楼，楼边就是马厩。云净初与江沅赶到时，刚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进了楼内，反锁了大门。两人忌惮蛊王的“吞魂蛊”之技，不便打草惊蛇，不从门入，而是翻上屋顶。江沅强忍胸中滔天的恨意，磨着牙齿，掀掉一片瓦，死死盯着洞口，往下望去。
蛊王一身风尘仆仆，还是鬼面具，脚步拖沓地上了二楼，把一包包子放到桌边，再奔到窗前放下窗子，遮得密不透风，这才回到桌边，点起了油灯。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依旧苍白阴冷，眼眶之下却有两道浓重的黑色。房间角落里的另一个人，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连脸都遮在斗篷里，像一团脆弱不堪的茧，缩在斗篷里瑟瑟发抖，喘着粗气，忽然道：“不要点灯！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云净初抬起头，和江沅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同样的疑云。
这个人一定是祝炎。但祝炎的声音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又尖又细，完全不像是祝炎？
蛊王低头翻找袖中事物，道：“难道不点灯，他就发现不了吗。”
祝炎呼呼地道：“我们、我们跑了这么远，跑了这么久，他、他应该、抓不住了吧！”
蛊王漠然道：“也许。”
祝炎怒道：“什么叫也许！没逃掉你还不赶快跑！”
蛊王道：“你要用药。否则死定了。”
说着，他一下子掀开了祝炎的斗篷。这一掀，屋顶上的两个人俱是一怔。
斗篷之下，不是祝炎那张嚣张跋扈、英俊得有些油腻的脸孔，而是一颗血淋淋的光头！
光头人的皮肤也暴露出来。这张脸上遍布着不均匀的烧伤和疤痕，使得他整个人仿佛煮熟了一样，狰狞而丑陋，完全看不出从前那个人的影子！
蛊王取出药瓶，先给他吃了几粒药丸，再拿出药膏，往他头脸上的烧伤上涂抹。祝炎疼得呜呜咽咽，然而，蛊王道：“不要流泪，否则泪水会让伤口溃烂，疼得更厉害。”
祝炎只得强忍泪水，连哭都不能哭。一点摇曳的火光之旁，一个满脸烧伤的光头人龇牙裂齿，嘴里发出含混的怪声，火光将熄不熄，昏昏黄黄。这景象，当真是无与伦比的恐怖。
正在这时，祝炎尖叫一声，道：“琴声！琴声！是不是琴声？！我听到他又在弹琴！”
蛊王道：“不是！是风声。”
然而，祝炎已经吓得摔到地上嚎叫起来，蛊王又把他抱了起来。看来，祝炎的腿是出了什么问题，无法自己走动了。
蛊王给他涂完了药，从怀中取出几个包子，递到他手里，道：“吃吧。吃完继续赶路。”
祝炎哆哆嗦嗦捧起来咬了一口。见状，江沅想起了他和江无羡逃难那日的凄惶惨状，两人连一口干粮都吃不上，此情此景，当真报应不爽！
他满心欢快，嘴角扬起，无声地狂笑起来。
突然，祝炎像是咬到了什么，露出极其可怕的神情，把包子扔了出去，尖叫道：“我不吃肉！我不吃！我不吃！不吃肉！”
蛊王又递了一个，道：“这个不是肉的。”
祝炎道：“不吃了！拿开！滚开！我要找我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我爹那儿！”
蛊王道：“照这个速度，还有两日。”
他说话非常实诚，绝不夸张，绝不作假。这份实诚却让祝炎痛苦万分，哑声道：“两天？两天？！你看看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再多等两天，我又会是什么样子？！没用的东西！”
蛊王豁然站起，祝炎吓得一缩，以为他想一个人逃跑，忽的知道害怕了。所有的护卫都一个一个惨死在他面前，只有这个蛊王，是他最强的仰仗，也是最后的仰仗，他连忙改口道：“不不不，蛊王、大哥！你别走，你不能抛下我，只要你带我回我爹身边，我让他把你升成最上等的客卿！不不不，你救了我，你就是我大哥，我让他认你进本宗！今后你就是我大哥！”
蛊王凝视着楼梯的方向，道：“不必。”
不光他听到了，云净初和江沅都听到了。驿站的楼梯那边传来的，一下一下的脚步声。
有个人，正在一步一步地踩着台阶，走上楼来。
祝炎遍布烧伤的脸瞬间褪去了原本过剩的血色，他颤抖着从斗篷里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仿佛害怕过度，想要掩耳盗铃地靠遮住眼睛保护自己。 咚、咚、咚。
那个人慢慢地走上楼来，一身黑衣，身形纤长，负手而行。
屋顶上的云净初施法，在屋顶洞口设了一道屏障，让屋里的人觉察不到屋顶有两个人。
然而，等到那个人悠悠地走上了楼梯，微笑着走到蛊王面前，屋顶上两人，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了那张明俊面容，屋顶上云净初和江沅两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再见是故人，也是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