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65、庭审现场（一）

　　“尹律师，控方的律师……是临时更换的。”
　　当贝里斯托在法官的授意下，开始做开庭陈述的时候，詹妮弗翻阅着手里的诉讼材料，凑到尹仁的耳边悄声说道。

　　贝里斯托专做刑事诉讼的事，尹仁早有所耳闻，但是他也确实没有想到会在今天碰上，毕竟自己手里这个小小的社区谋杀案对方的咖位实在是配不上。
　　“今天这场合……估计也是业内早就收到了风声？”詹妮弗咬着尹仁的耳朵继续说着，“我觉得贝里斯托可能有些来者不善？”

　　“岂止是来者不善啊？”
　　尹仁单手支撑着下巴，微皱着眉头看着在法官面前一一罗列各种人证和物证的贝里斯托，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恐怕这个家伙是把今天这个案子当作翻身仗来打了。
　　毕竟，现在两人出现的场合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当然如果今天出庭的只是约翰这样的三脚猫律师，恐怕对面也不会把贝里斯托请出来。

　　在贝里斯托的开庭陈述和举证之后，第一名证人被传唤上了法庭。
　　尹仁翻了翻手里的资料，上面显示，这是一名上了年纪的男性，名叫查尔斯，是个住在便利店附近的居民，年纪约莫76岁，身体还挺硬朗，看上去精神头十足。
　　在检方提供的证词之中，正是这名证人声称在枪响之后看见了劳伦斯从案发现场跑出来。
　　在宣誓之后，查尔斯开始接受了贝里斯托的问询。

　　贝里斯托:“先生，请问，2月3日的下午3点16分，你在什么地方？”
　　查尔斯：“我在家，正在看我最喜欢的电视节目。”
　　贝里斯托：“请问是什么样节目？”
　　查尔斯：“是一个真人秀节目，他们在每周四的下午3点15分开始播出，我记得是叫荒岛求生。”
　　贝里斯托：“能描述你在当时看到了什么吗？”
　　查尔斯：“当时刚刚播放完片头，我就听见了三声枪响，紧跟着我就推开窗子往外看，看见一个又高又壮的年轻人从豪斯家的便利店跑了出来，慌慌张张的模样。”
　　贝里斯托：“请问你能确认那个从便利店里跑出来的人是谁吗？”
　　查尔斯环顾了一眼法庭，将手指向坐在被告席上的劳伦斯：“是他。”
　　被人突然指证的劳伦斯莫名的紧张了起来，他紧握着双手，紧抿着嘴唇，浑身肌肉紧绷着。
　　贝里斯托瞥了一眼劳伦斯，然后说：“尊敬的法官阁下，我的问题问完了。”

　　法官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辩护席位上的尹仁，问：“MR 尹，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尹仁站起来，他走到审判席前，冲着法官微微点了点头：“感谢尊敬的法官阁下，给我这个提问的机会。”说完，他站到了查尔斯的面前，用着轻松无比的语气问道，“查尔斯先生，我有几个小小的问题想要让您帮忙回答一下。”
　　面对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辩方律师，查尔斯莫名的紧张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有些紧张：“是的，可以。”
　　尹仁笑笑：“先生，请放轻松，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而已。”
　　查尔斯点了点头，却将手掌握紧成拳。

　　尹仁：“查尔斯先生，我刚才听您说，你非常喜欢看那个荒岛求生的节目？”
　　查尔斯吞了口唾沫：“是的，我非常喜欢看，每周我都会准时的守在电视机前看这个节目。”
　　尹仁：“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家也有位和你志同道合的观众，也是非常喜欢看收看这个节目，有时候因为工作关系担心错过，还会录下来，第二天重看呢？”
　　“是吗？那他可真是非常狂热的粉丝了。”一聊到相同的话题，查尔斯的情绪就不再显得那么紧张了，他的语速也显得正常了许多，“这种事，我也经常干。”

　　坐在控方席位上的贝里斯托举起了手，他示意法官：“法官阁下，我抗议！辩方律师现在所问的问题和本案无关。”
　　法官微微点头，轻敲了一下法槌，提醒尹仁：“MR尹，请不要讨论和本案无关的话题。”

　　尹仁耸了耸肩，他倚着查尔斯面前的讲台，继续问道：“查尔斯先生，我记得那个真人秀节目的主角是一对夫妻，男的叫德里克，女的叫艾米，是吗？”
　　查尔斯：“对，你说的没有错，他们的确是叫这个名字。”
　　尹仁点了点头，续问：“那么，查尔斯先生，您能准确的描述出这对夫妻的样貌吗？”
　　查尔斯楞了一下：“抱歉，我不太能够明白您的意思。”

　　贝里斯托再次举起了手：“法官阁下，我再次抗议！”
　　法官捏着眉头举起了法槌，还没来得及落下，尹仁也张嘴来了一句：“法官阁下，我抗议！”
　　法官用颇为无奈的眼神看着尹仁问：“MR尹，请问你抗议什么？”
　　尹仁盯着贝里斯托说：“我抗议控方律师一直打断我的问题，并干扰证人作答！”
　　贝里斯托反击道：“我在行使一名律师在法庭上应有的权利，对辩方律师的跑题行为作出合理的纠正。”
　　尹仁一步不让：“我现在所问的是和本案至关重要的信息，在尊敬的法官阁下面前，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质疑我所提问题的正当性和合理性！”
　　贝里斯托压低眉头看着尹仁：“如果尹律师将谈论一台真人综艺秀节目中的细节视为对案件，对受害人，对陪审团，甚至是对法官的尊重的话，那我还真得怀疑你的专业性是否从正当渠道获得！”

　　“法官阁下！我抗议！”
　　尹仁还没来得及开口回怼，坐在席位上的约翰就匆忙站了起来，对着法官提出了严正的抗议。

　　法官皱着眉头重重敲了两下法槌，说：“请双方律师保持对联邦法律，还有对法庭应有的尊重，不要把这里变成彼此诋毁，甚至是人身攻击的现场。我了解不同的律师有不同的问询方式，并且也以最大的宽容态度去理解和包容他们，但是并不代表我没有底限。所以也请两位在之后的问询中，尽量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否则我将视你们藐视法庭，并采取必要的强制措施。”
　　话已至此，尹仁和贝里斯托都不再咄咄逼人，相继对着法官表示自己会遵守庭审规则。
　　对于两人的认错态度，法官表示认同，并用手示意他继续。

　　尹仁绕着查尔斯走了一圈，问道：“查尔斯先生，很抱歉，您还是得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不过你不需要说得太详细，只需要说出他们大致的特点，比如高矮胖瘦，肤色和发色一类的。”
　　查尔斯皱着眉头，憋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德里克不太高，黑发，皮肤晒得有些黑，身体很健康，也很瘦。艾米……”
　　“艾米怎么了？尹仁问。
　　查尔斯：“艾米……比德里克高一些，身材丰满，还有她的头发，是红色的。”
　　尹仁：“红色的？您确定？”
　　查尔斯眼神中闪烁着某些不确定：“不不不，我记得，她是棕色的头发？”
　　尹仁：“棕色？”
　　查尔斯笃定的点了点头：“嗯，棕色，我确定。”

　　尹仁满意的笑了笑，他继续问道：“那么我们回到案发当天，也就是2月3日下午的3点16分，查尔斯先生，您是在家看这个您固定收看的节目，对吧？”
　　查尔斯：“对。”
　　尹仁：“电视里的节目刚刚播放完片头，您就听见了枪声？”
　　查尔斯点头：“是的。枪声，三声。”
　　尹仁：“然后您推开窗户看见了嫌疑人从便利店跑了出来？”
　　查尔斯：“对。”
　　尹仁：“那么查尔斯先生，您还记得嫌疑人当天的穿着打扮吗？”
　　查尔斯：“当然记得。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棒球衫，里面一件带兜帽的卫衣，下身是黑色的裤子，黑色的球鞋。”
　　尹仁：“您当时看到了嫌疑人的脸了吗？”
　　查尔斯：“我当然看到了他的脸，否则我怎么会在警察局的那一堆嫌犯中一眼就认出他！？”
　　尹仁点了点头：“嗯。查尔斯先生，也就是说你看清楚了嫌疑人的穿着打扮，也看清楚了嫌疑人的脸，是吗？”
　　查尔斯笃定的回答：“对的，我非常确信。”
　　尹仁：“所以，您确定就这些吗？没有其他的要补充了。”
　　查尔斯：“是的，我记得非常清楚，没有任何漏掉的地方。”

　　尹仁没有再问他问题，而是转身走到了辩护席位上，在抓起两张照片举了起来：“查尔斯先生，请您确认一下，您认识这两张照片的人吗？”
　　查尔斯虚了虚眼睛，他努力的看了看照片上的两个人，回答道：“这是荒岛求生里的夫妻，德里克和艾米。”
　　尹仁笑着点了点头，同时再次举起了第三张照片：“查尔斯先生，现在是最后一张照片，请回答我，这上面的人是谁？”
　　查尔斯盯着尹仁手里的照片看了半天，他揉着眼睛，回答：“是爱因斯坦。”

　　尹仁笑着耸了耸肩，他转身将手里的照片亮给了法官。接着，尹仁又将照片转向了陪审团和旁听席。
　　陪审团成员和所以都参加旁听的人员，全部爆出了笑声，就连法官的脸上也有挂不住的笑。
　　尹仁手里的那张照片，根本不是什么爱因斯坦，而是前好莱坞巨星—玛丽莲·梦露。
　　与此同时，在征求了书记官和法官同意之下，詹妮弗在法庭的投屏上播放了一段视频，这是《荒岛求生》的两位主角在第一期节目里做的自我介绍。

　　德里克是红发，艾米是黑发，和尹仁手里的照片上的两个人发色相反，并且相貌也相去甚远。
　　在视频播放的同时，陪审团和旁听席位上也出现了嘈杂的议论声，坐在控方席位上的贝里斯托和他坐在一起的检方成员的脸上则是有着挂不住的尴尬。
　　面对逐渐变得有些糟糕的法庭秩序，法官不得不用力敲了敲法槌：“肃静！肃静！”
　　霎时之间，法庭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尹仁身上。
　　成为众人焦点的尹仁并没有任何的不适，相反的，他自信的笑着，并示意詹妮弗将视频关掉，并非常谦卑的冲着法官欠了欠身：“尊敬的法官，我的问题问完了。”

　　当尹仁坐回辩护席位时，旁听席上的托马斯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尹律师这招真是漂亮！看似不经意的聊天谈话，实质上是在攻击了证人证言！根本用不着下任何定论，直接将事实摆在了陪审团和法官面前！这下贝里斯托惨了！”
　　珍妮不以为然的哼了哼：“这个也不过是证明这这个目击证人的证词有瑕疵和漏洞，可本案的目击证人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撞见嫌犯，另外一个是看见嫌犯丢枪的，这些证词和证人可是没办法推翻的！”

　　托马斯有些不服气：“我并不认为尹律师只找到这么一个突破点，以他的能力还能找到更多证据和证词的！”
　　珍妮摊手：“不管你在证据链中找到再多的瑕疵，如果没有办法推翻决定性证据的东西，是根本没法撼动陪审团和法官的有罪判决的。”

　　这两人在证据链上的问题各执一词着，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一边坐着的徐雨，正翘着二郎腿，抄着双手，黑着一张俊脸盯着坐在辩护席位上满面春风的尹仁。
　　此时的尹仁，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即将被卷入另外一场风暴，一场来自徐雨的狂怒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