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64、失踪的录音笔（四）

　　“约翰呢？”
　　尹仁一坐上车，就开始询问约翰的下落。
　　司机先生：“约翰已经先一步去了法庭。”
　　尹仁挑眉：“看来他还是有点用处？”
　　司机先生撇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尹仁，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尹仁压根没注意到司机先生的表情，他不停的看着手表，确认着时间，飞机晚点了十分钟，有些担心能不能准点儿赶到法庭。
　　像是看出他心里担心的事，司机先生扶了扶墨镜，说：“尹先生，我会准时把您送到法庭的，不过前提是您得系好安全带。”
　　尹仁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汽车突然一个加速，要不是他听了司机的话，先把安全带系上了，没准这会儿脸都撞后备椅上了。

　　司机先生一顿骚操作，硬是把一辆商务车开得像是在赛场上引擎咆哮的F1赛车，好几次把尹仁惊得一愣一愣的，唯恐他分分钟超速要被警察拦车。
　　所幸的是，这一路上，司机先生有惊无险，并且在开庭前两分钟将车开到了法庭门口。
　　尹仁下车的时候，司机一脸严肃的说：“尹先生，请放心，这一路上我都是挑的没警察，没监控的地方走的，不会有超速罚单，也不会有法庭的传票！”
　　尹仁没好气的瞪了司机一样，抓着文件包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司机才安心把车停好，就在他准备下车想要抽根烟放松的时候，目光却被后排座上的一只铂金钢笔给吸引住了。
　　司机先生认得，这是尹仁惯用的钢笔。
　　前几年给各大股东送的那一堆纪念品里就有这玩意儿，他还曾经专门给好几位股东送上门去过。
　　司机打开车门，想要去拿只笔，却被后排座车门和座椅中的缝隙中一个更为奇怪的东西给吸引住了目光。
　　司机突然觉得后脊背有些发凉。
　　他拉开了车门，勾手从那个缝隙里掏出了那个奇怪的东西。

　　圆柱体，黑色的，顶端有块红色的按钮。
　　这是前几天尹仁叮嘱他让他找过的那个录音笔。
　　司机先生觉得自己冷汗都下来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都把车厢里翻了个遍，都没看见这玩意儿的下落，怎么这会儿又从这个鬼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
　　要是这会儿把录音笔送进去，自己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开庭迫在眉睫，即便是挨不了一通臭骂，就对方那如同活阎王一的眼神，也足够刮下他身上三层皮了。

　　一想到这里，司机先生就觉得浑身仿佛像是被针刺一般的难受了起来。
　　“司机先生？你在这里干什么？”
　　就在他为难到底要怎么处理掉手里这个如同烫手山芋一般的东西时，一个在他听来如同是天籁一般的声音拯救了他的工作和灵魂。

　　司机先生果断的转身，脸上带着近乎是掐媚一般的笑容冲着来人说：“徐先生？好巧？”
　　徐雨皱着眉头看着他，问：“司机先生，你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
　　司机先生笑着打着哈哈：“哪里哪里，我好得很。徐先生今天你是来旁听的吗？”
　　徐雨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脖子，然后点了点头。

　　司机先生：“有尹先生在的庭审现场很精彩哦？”
　　“徐雨，我车停好了，我们进去吧？时间差不多了？”托马斯说着话，走到了徐雨身边。他打量了司机先生两眼，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记得你，你是上次那个要把便利店的货全部扫空的司机先生！”
　　对于托马斯这种说法，司机先生也不知道自己该是否认还是承认，只能尬笑着不说话。
　　托马斯的催促，让徐雨迫不及待给司机先生丢下一句“再见”，就推着他往法院里走。
　　眼看着徐雨和托马斯就要离开，司机先生忍不住开口：“那个，徐先生，能请你帮个忙吗？”

　　徐雨回头看着司机：“现在？里面都快开庭了？”
　　司机先生有些尴尬的笑着：“徐先生，只是个小事，不会耽误您看庭审的。”
　　说着，他将那支在车里发现的录音笔递到了徐雨的手里
　　徐雨翻看了几下手里的录音笔，问：“这好像是尹仁前几天在找的那个？”
　　司机先生点了点头：“请徐先生把这个交给尹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徐先生不要说这是我找到的。”
　　徐雨愣了愣，很快的，他了然于心的冲着司机先生笑了一下：“行吧，我知道了！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说完，他把录音笔揣进兜里，推着托马斯快步走进了法院。

　　就在徐雨在法院外面和司机先生讨论录音笔的时候，刚结束完庭前会议的尹仁正在休息室里黑着一张俊脸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托马斯和詹妮弗。
　　事务所这位令人闻风丧胆“活阎王”那能把人剥下三层皮的锐利目光，此刻正盯得两个人心里直发毛。

　　“所以，现在的情况，房东他不但不会出庭作证，还有可能要起诉律师事务所！？” 尹仁冷峻的嗓音，让两个人都禁不住脖子往后缩了缩，“詹妮弗，我最开始让你陪着他去，就是为了阻止糟糕的情况发生？结果你给我的答复是，现实比我能够想象到的结果更加糟糕！？”
　　詹妮弗咬了咬唇：“抱歉，尹律师。”
　　约翰往前站了一步，抢白道：“尹律师，这不是詹妮弗小姐的错……”

　　尹仁将手里的文件夹叠在一起齐了齐，径直站起了身，他盯着约翰的眼睛说：“虽然我很想现在听你们的解释，但是很抱歉，法官没有给我这个时间。”
　　在出休息室的时候，尹仁突然回头看着约翰说：“去盥洗室把你那张糟糕的脸给我好好的收拾一下，不管庭审结果是什么样，我都不希望你这个方面丢了事务所的脸！？”
　　约翰抹了抹鼻子，他将手里的资料交给了身边的詹妮弗，转身往着盥洗室跑了过去。

　　“尹律师，约翰他其实……”
　　詹妮弗站在尹仁身后试图辩解，却被另外一个人给打断了。
　　“女士，能麻烦您让一下吗？”
　　说话的是一个高瘦的男人，精瘦身材，鹰目深鼻，目光深邃，发型一丝不乱，身上的定制西装剪裁得当，看上去就是个干练的精英模样。

　　詹妮弗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抱歉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非常抱歉，贝里斯托先生。”
　　贝里斯托点了点头，算做感谢。他快步的走过詹妮弗身边，却在尹仁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倔傲的抬起下巴，犹如审视一般的目光打量着尹仁，半晌才开口：“尹仁，我真是没想到，在你身边那位令人尊敬的薛教授回国之后，你的品味居然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

　　尹仁楞了一下：“很抱歉，我没能太明白您这话的意思？”
　　话音刚落，约翰就已经哒哒哒的快步跑了过来，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梳理得一丝不乱，身上的衣服也整理得干净利落，只是脸上还带着些狼狈的青紫印记。

　　贝里斯托瞄了一眼约翰，用带着几分讥讽的嗓音说道：“尹仁，我希望你不要把今天的辩护当作儿戏，因为你的对手是我！”
　　尹仁勾着嘴角笑了一下：“尊敬的学长，我觉得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从过去到现在，我把每一次庭审都当作是骑士的生死荣誉之战。至于我的对手，我永远都是充满了敬意。”说着，他冲着贝里斯托伸出了手，“我希望今天，我们也能不负这个共识。”

　　贝里斯托冷哼了一声，他无视尹仁伸出来的手，快步走进了法庭。
　　约翰一脸懵逼的看着尹仁和詹妮弗，问：“我不是错过了什么？”
　　尹仁盯了他一眼：“你再多折腾一会儿，就可以完美的错过整个庭审。”
　　詹妮弗叹了一口气，表示不想参与这个话题，反手将两个人推进了法庭。

　　进法庭的时候，约翰下意识的扫了一圈旁听席和陪审团，两边都是座无虚席，更夸张是，过道上甚至有摄影师架起了长枪短炮，看上去像是什么杂志的专栏记者一类的人。
　　约翰有些不解的拉了拉詹妮弗：“呃……是我走错了地方，还是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情况吗？今天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社区凶杀案庭审现场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詹妮弗不由自主的扯了扯嘴角：“但凡你对控辩双方律师之间的旧闻有所了解，你就不会问出这种近乎愚蠢的问题了。”

　　相同的问题，也同样从坐在旁听席上的徐雨嘴里问了出来。
　　坐在徐雨身边的托马斯小声解答着他的疑惑：“啊，这个应该大部分都归功于尹律师。”
　　托马斯的这个观点，得到一边的女朋友珍妮的认同：“毕竟嘛，一个在纵横商界的知名律师突然串行做什么公益辩护，这件事本身就够吸引业内眼球了，如果对方还是他曾经死磕到底的对手，我想这个热度是怎么都降不下去了。”

　　“尹仁曾经死磕的对手？”徐雨疑惑的看着坐在控方律师席位上的贝里斯托，一脸的不解。
　　托马斯好心的解释：“贝里斯托，曾经是一家知名跨国财阀名下的律师顾问，在业界的身份和地位堪比现在的尹律师。”
　　徐雨：“那尹仁和他……？”
　　“这得从一桩民事诉讼案说起。”托马斯缓缓的拉开了话匣子，“大概是七八年前，据说是尹律师一个朋友被路上的广告牌给砸伤了，他一怒之下，把所有的人，包括大楼物管，广告牌的承做人，广告商等等所有的关系方上上下给告了个遍。而当时，主诉的对象，就是这个广告牌的所有人，由贝里斯托负责的那家知名跨国财阀。”

　　“那个时候的尹律师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事务所也是个毫无起色的小事务所，所以贝里斯托的律师团队直接就否认了这件事，傲慢的拒绝了所有应该有的赔偿。大部分的情况下，一个大集团，想要弄死这样一个小事务所，也是分分钟的事。只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想到尹律师比他想象中的来得难缠，属于那种死磕到底的人。这场关系前前后后打了一年多，最后以财阀败诉结局。对方赔了伤者一大笔钱，然而对于尹律师来说，这确是在纽约律师界站稳脚跟的成名之战。”
　　徐雨皱起了眉头：“emmmm……胜败对来律师来说，这是很平常的事吧？贝里斯托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在庭审中败诉而对尹仁有什么看法吧？”

　　“如果仅仅是你说的胜败的问题，可能还真没什么好纠结的。” 托马斯继续说着，“可是问题恰恰就是出现在这件事并非以尹律师的胜诉为终结点。那个跨国财阀的老板，因为这件事对于尹律师非常的赏识，十分欣赏他专业水准和工作态度。据说在牵线人的介绍之下，对方聘请了尹律师作为集团专属的法律顾问。”
　　“聘请尹仁做法律顾问？”徐雨眉头紧皱，“那这个贝里斯托？”

　　托马斯耸了耸肩：“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从另一方面来说，尹律师挤占了原本属于贝里斯托的位置，他本人也因为这件事导致名声在业界严重受损，加之他本来就属于那种心高气傲的性格，没几年就改行专做刑事诉讼。”
　　徐雨：“我怎么听上去好像是他专门为了避开尹仁？”

　　“业界内是有这种传闻啦~”托马斯笑了一下，“不过据我所知，尹律师和贝里斯托都是哈佛法学院的高才生，贝里斯托还高出尹律师好几届。尹律师在拿LLM学位的时候，贝里斯托就已经是SJD的准毕业生了，这两个人在学校的时候就有些不太对付？”
　　徐雨被托马斯的八卦惊得差点没喷出来，他盯着托马斯，眼神复杂的问：“你居然连尹仁大学时代的生活都八卦得这么清楚吗？”

　　“八卦？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托马斯惺惺的抱怨，“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情报啊？徐雨啊，你知道吗？尹律师当初是作为推荐生被教授推荐进修LLM的，以他当初的能力完全能够在拿到LLM学位之后，直接冲击SJD！！！”
　　徐雨眨了眨眼睛：“啊？尹仁这么厉害吗？”

　　“岂止厉害！？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他当年在学校里可是众人皆知的风云人物，人际关系超广，还屡次在校际辩论会上碾压身为SJD准毕业生的贝里斯托。徐雨，你得知道，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刚刚进法学院LLM推荐生！！！“
　　徐雨在目瞪口呆的听完托马斯这一通彩虹屁之后，唯一的感慨就是：“托马斯，你这个样子，难怪当初人家会认为你是尹仁包养的糖宝……”

　　托马斯竖起手指：“我的老天爷，徐雨，我以珍妮的名义起誓，我对尹律师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珍妮不给面子的吐槽：“谁知道呢？”
　　托马斯急了：“亲爱的，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拆我的台啊！？”
　　珍妮不以为然：“对于你那种对偶像无限吹捧的行为，我不想发表意见。但是就今天的庭审来说，我不认为尹仁能够胜出？”
　　托马斯：“为什么！？”
　　珍妮：“贝里斯托这几年混迹刑事诉讼，他早已经是这个圈子里颇有名望的老手。相较之下，尹仁这几年一直在都在商业诉讼上摸爬滚打，刑事诉讼并非他的强项，就这一点而言，我不认为他能够像十年前那样稳操胜券。”说着，她环视了在场的这一圈旁听，“恐怕今天在场的这些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观摩这场庭审的。今天没准是贝里斯托的翻身仗，亦是尹仁的滑铁卢。”

　　托马斯不以为然的哼了哼，他眼珠子转了转，提议道：“要不，今天我们打个赌吧？”
　　珍妮抄着手问：“赌什么”
　　“就赌谁输谁赢？”托马斯说，“赌注是输的人请吃饭！”
　　“好啊？”珍妮一脸的不屑，“反正我是不会认为我自己会看走眼的，我压贝里斯托胜出。”
　　“我肯定是押尹律师。”托马斯说着，将目光投向了徐雨，“徐雨你呢？要加入我们的战局吗？”
　　徐雨摸了摸下巴，慎重的点了点头：“我当然是赌尹仁胜！”
　　珍妮笑嘻嘻的看着这两人：“那我就先收下你们两个请的这顿大餐了！”
　　托马斯摇了摇手指：“亲爱的，话不要说得太满。尤其现在连法官都还没进来。”

　　话音刚落，几名书记员走进了法庭，在各自落座之后，其中一名起身，面无表情的抓着话筒，喊了一声：“肃静~！”
　　嘈杂的法庭，顿时安静了下来。
　　此时，站在中间位置的徐雨才突然发现，最前面一排坐着几个熟悉的人，那是他曾经的邻居。然而，最令他意外的，还是劳伦斯的母亲鲍勃太太和他常光顾的那家便利店老板的妻子也在那一排里站着。
　　这件案子已经出名到连这两位也来了吗？
　　徐雨有些纳闷。
　　还是说，鲍勃太太也是来观摩尹仁的庭审现场，想要为劳伦斯争取一线生机？

　　就在他纳闷为什么会看到这么多熟人的时候，一名穿着黑色法袍的法官抓着手里的文件夹走上了自己的席座。
　　他看上去五十岁出头，头发有些发白，脸上戴着一副圆边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细长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

　　在他落座之后，在这场庭审中，被指控有罪的嫌疑犯劳伦斯也被法警带上了被告席。
　　徐雨一脸震惊的看着劳伦斯，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在不久之前，尹仁还在跟他说，只是帮忙去问问进度，压根没说会接手劳伦斯的案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法官推了推鼻梁的眼镜，用手中的小法槌轻敲了两下。
　　“上帝拯救美国和本可敬的法院，现在，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