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秋千》沈双溪

3、叁

　　小锡说，“安芑，放开阿六吧。”
　　我看着小锡，他是和我和阿六一起长大的朋友，这么多年来，总是在我们身旁，守护这我们这群疯玩疯闹的人。小锡最大，可我们还是喜欢叫他小锡。
　　对于小锡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感觉自己也不明了，就像对于阿六，我应该是不想放开的吧。如果阿六不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或许我会开怀很多。可是，阿六的死我不是毫无关系的，泠子说阿六是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但我知道，他挡在我的面前，就像死在我的身边。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那天的场面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在眼前。阿六的沮丧，我的气愤；阿六的恳求，我的执拗。惊醒的时候，我常常骂自己，是我的爱杀死了阿六。
　　“我们好久没去看阿六了吧？”我说。
　　泠子点点头，“你康复不久就开学了，大家都忙着上课，一直都没再去过，阿六不在那个屋里了，下葬到公墓了。”
　　“你想去么？”小锡问我。
　　我点点头。
　　“那周日一起去吧。”

　　公墓很安静。那种静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屏住呼吸不发出声音来，是对死去的人的敬畏。一座座墓碑整齐的排列在缓坡上，安放这些灵魂的地方，既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
　　阿六的墓碑很简单，生卒年月，名字，还有他干净的脸。他年轻的笑容与周遭的环境显得很不协调，也只有阿六的小笑，让我觉得这里不是死气沉沉的。
　　阿六，我俯下身，把带来的一大束勿忘我放在墓碑前。阿六，我蹲在墓碑前，抚摸着阿六的脸庞，拿出纸巾擦拭石碑上的灰尘。石碑好凉，比我的手还要凉。
　　“阿六，你还好么，我们大家来看望你了。”
　　“阿六，你能回来么，我们大家在一起多好，你干嘛不回来呢？”
　　“阿六，你会想念我么，我很想你呢。”
　　泠子拉起我。我没哭。就像秋天澄蓝明净的天空一样，没有伤感的云，和悲戚的目光。突然发现这样一个温暖的秋日的晌午，这里好美。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宁静，小锡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她和我们在一起……可能是忘了吧……没事，嗯，好，阿姨再见。”小锡合上电话，对我说，“回去吧，阿姨着急了，打你电话关机。”
　　我拿出手机，竟忘了开机。
　　阿六还是那样子，我点点头，随他们离开。
　　“小锡，你认识翮么？”车上，我问小锡。
　　小锡回头，看着我，似乎很意外，说，“认识，怎的了？”
　　“他现在和我一班。”
　　“我知道。”小锡转过头，不再看我，目光和司机一样盯着前方。“他找你麻烦了么。”
　　“小锡，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我第一次知道，还有一个人你们都认识，我却一无所知。”我有点生气，看来小锡的却认识翮，搞不好阿六也认识。我看向泠子，泠子倒是同我一样很茫然。
　　“安芑，”小锡仍看着前面，“老早前打球认识的，我也是通过阿六才和他熟悉的。”
　　“那我怎么对这个人没有印象呢？”
　　“开始你是没注意。一起打球的人那么多，你又能记得几个，而且翮小我们一届。后来……”小锡迟疑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是难以启齿的，“后来，有你在的时候时候，阿六就不找他了。”
　　“这是，为什么。”
　　“翮，忍不住对阿六说，他喜欢你。”
　　翮喜欢我。难怪他会主动和我这个休学生说话，难怪他会说以前的安芑不是这个样子。他早就认识我，而且——。阿六。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才会去阻挡那些喜欢阿六的女生，只有我才会因为别人对阿六的殷勤生气，原来阿六竟然也是怕我被别人喜欢的。阿六，为什么你不让我知道你也有吃醋嫉妒害怕的时候呢，我知道又怎么会怀疑你不再爱我呢。阿六，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那小子还算是个男人，他对阿六说，不会破坏别人感情，只是，别人也不能左右他喜欢一个人。”
　　“小锡，我该怎么面对邓朗朗呢。”想起一心当我是好朋友的邓朗朗，忐忑不安，我应该回避翮，也要回避邓朗朗么。
　　小锡这才佑转过身，“安芑，阿六始终当翮是朋友，他们都在朋友的范畴内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小锡拍拍我的头，“你又不喜欢翮，怕什么？”
　　是啊，我又不喜欢他，又能怎样呢。只是一想起这事背后的阿六，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
　　秋天的风吹起我的流海，阿六，我以为是你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