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灯祭》平生轻素

16、第16章 芳菲令（2））

　　花骑摊在昔诺书桌上生气，昔诺和时染哄也不成，赶更不成。

　　时染试探问道：“王，要不，属下把公文抽出来，挪个地方查阅？”

　　昔诺：“等片刻看看吧。”说话间，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花骑突然翻身隐身到一堆公文里。

　　未经通报，书房的们直接被推开，一身红衣映入眼帘：“哥哥怎滴还不休息？”

　　昔诺也不恼，柔声问道：“这么晚，季儿有何事？”

　　昔季：“哥哥可还记得，曾允诺季儿一起喝茶。”

　　昔诺：“答应季儿的事情，王兄自然记得。”

　　昔季开心的笑了笑，半撒娇半期待的说道：“那哥哥明日要兑现承诺哦。”

　　昔诺：“好。”

　　昔季：“明天，王弟便在半日偷闲招待王兄和姬女巫。王兄可不能爽约，我们兄弟已经许久没有一起在半日偷闲相聚了。”

　　昔诺：“答应过季儿的事情，哥哥一定会做到。”得到了昔诺的答复，昔季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自季王回国之后，万钧城变得更加热闹了，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医馆和茶室。医馆热闹是想当然的，季王学医归来，在万钧城中每家医馆到处看看有无新奇药材和病例。而至于茶室为什么火呢，曾经有这么一个梗。

　　据说，一次宴乐饮酒后，季王喝醉了，很多女子想趁着季王喝醉投怀送抱，可是喝醉的季王却不为所动。这可是传说中万花丛中过的季王，醉酒后的季王不为女色所动，人们觉得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季王。于是有人好奇，便问季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季王曾说，自己的梦中情人，是那：“心素如简，人淡如茶般的女子”。但是他也说了一句：“什么清和雅正，快要忘了这俗世滋味，也甚是无趣。”

　　众人虽然听的不是很明白，但是合众人之力总算分析总结得到一个结论，季王喜欢茶艺师！想要入得季王的眼，一定要精通茶艺。然后众人浮想联翩，作为一名完美的茶艺师，首先自然是要精通茶道，其次要精通礼仪、舞乐、花艺、熏香、棋艺、空间设计、诗词歌赋、秀外慧中、会制作茶点，这就成了众人为季王拟定的梦中情人标准，于是，昔国境内一波波的女孩子学起了茶艺。南牧汀的茶道竟然从此蔓延开来。

　　可喜可贺的是，季王确实喜欢品茶，会经常光顾一些自己觉得比较入眼的茶楼，从此许多茶艺师一见季王误终生。

　　季王有一茶室，远离城都，隐于市郊，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却是季王的一处秘密基地，对他来说非常具有纪念意义，不容许其他人轻易涉足。而这个地方，季王也只带昔诺和织律两人来过，他把这个茶室叫做半日偷闲。

　　第二日，天朗气清，季王心情甚好，早早的做好准备。等素辞和昔诺做好准备，一行四人简装出门。

　　出门时刻，天色尚早，街上行人甚少。昔季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特意嘱咐一行人提早出门。但季王一出门，消息不胫而走，没赶上长街相迎，就赶到城门等候。

　　刚出城门，素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番，城门口守着一排排精心打扮的女子，但不知为何都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看起来像是生病了，极其难受的样子。季王摆了摆手，示意侍卫把女子们带走。

　　素辞：“这么多人，是来找季王看病的吗，季王不为她们诊治吗？”

　　织律：“女巫有所不知，这些都是茶醉之人，凡是医仙皆有自己的规矩，季王师父的规矩是不顺眼不治。而季王的规矩么，是茶醉之人不治，半吊子茶艺师不治。”

　　医仙季王，茶醉之人不救。这其中的原因也是让人啼笑皆非，原来很多女子为了接近季王，拼命的想成为茶艺师，这成为茶艺师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品茶，有的人每日品茶上百杯，导致茶醉，过分拼命。而有的人则为了亲近季王，故意茶醉。于是季王从此立规矩，茶醉之人不救，半吊子茶艺师不救。

　　素辞：“可是，她们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织律：“那可不，醉茶岂可用难受来形容。一般这些找上门来的醉茶女都会由侍卫待下去吃些茶点，缓解症状。季王这么做，也是不想她们用这种自伤的方式来对待自己。在季王看来，真正喜欢茶艺的人是不会把它当做一种手段或道具来使用的。”

　　素辞叹：“不愧是季王！”

　　昔诺：“小素，你不知道，织律说的话也不全对，织律可是季儿唯一会救的茶醉之人。”

　　素辞：“哦，诺哥哥也不救吗？”

　　昔诺：“我不是醉茶之人，还不会有茶醉的一天。”

　　躲过了一番纠缠之后，几人终于得出城，行至半日偷闲。

　　郊外这座小山丘，在风景秀丽的南牧汀可谓是很普通了，因此也倒是清净。山四周有郁郁葱葱却不高大的灌木，有一些野花，两座山坳之间有一块草坪，地势平坦，刚好容纳一间茶室。从山脚至茶室，是鹅卵石铺就的阶梯，稀稀疏疏的长着一些野草，可见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旁边有一条小溪，清澈见底，溪边长着砖红色的芦苇。

　　这间茶室极其普通，古旧的木板，青石堆砌的炉火，蒲苇编织的茶席，土陶和木制的茶具，木雕，花篮，野花和枯枝做配饰，还有松枝和圆滚的松果，简单却精致，每一件装饰品都被保养得极好。

　　再看季王今日的装扮也是一袭浅色青衫，别是一番淡雅的风味，和在帝都时候的鲜衣怒马是完全不同的做派和风韵。

　　茶室的屋顶用透明琉璃和瓦片交错镂空铺设，昼夜日光和月光错落洒到茶舍内，显得十分潇洒清丽，天然宁静。

　　昔诺看向素辞：“如何？”

　　素辞：“出乎意料，我想象中季王的茶室会是很奢华和夸张的做派，不过，这里让人舒适安心。”

　　昔诺：“其实，季儿一直是个简单和与世无争的孩子，只是生在王室，在世人面前不得不做一个鲜衣怒马的王子。”

　　织律：“世人只知道季王金雕玉砌，却不知他独好一杯粗茶，只怕那些费尽心思，极尽奢华的茶艺师们看到这间茶室，想要跳漓江的心都有了。”

　　昔诺：“小素，季王的茶可是别处喝不到的，天下间只此一处。”

　　素辞：“哦，那我是沾了诺哥哥的光，真是令人期待。”

　　众人说话间，昔季已经转备好茶点，是就地取材制成的松子酥、落英糕（南牧汀一种随处可见的野花）、芙蓉卷、七色羹（七种颜色的花制成的羹）。

　　季王：“对于仰受天泽，俯饮地泉的巫女来说，并算不得什么好茶。”

　　素辞：“既然是美人哥哥推荐的，肯定非同凡响。”

　　季王意味深长的似笑非笑看向昔诺。

　　在众人享用茶点的期间，季王不紧不慢的把茶呈上来了。茶是看似是王宫中常饮的古茶，却有一股淡淡的糯米香，汤色金黄，喝一口，香气清雅，滋味甘醇。喝后顿感到身心爽快，精神倍增，清凉解暑。

　　素辞：“果真是天下间只此一处，第一次喝到这种茶，唇齿留香，舌底鸣泉、回甘生津。”

　　季王：“此茶姑且叫做糯米茶，糯米茶并非一种茶，而是一种香叶，不过混合在古茶中别有一番风味。”

　　织律：“这种香叶原本是一种药材，碧落大陆上也只有季王想到混合茶叶饮用。”

　　素辞：“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故事？”

　　织律看了看昔诺和昔季：“这其中的故事一言难尽，认真说起来可以说几天。不过简单来说，昔国曾经出过两位奇女子，一位是月妃娘娘，是昔王的生母，曾经用小麦解决了昔国饥荒的难题。而另一位便是前昔王后，季王的生母，用这种香叶解决了昔国的疳疾肆虐问题。当疳疾结束后，昔王后将仅存的一株香叶种在了这里，在季王的精心呵护下已长成一片，而今再无疳疾，这香叶被季王制成茶来饮用。”

　　素辞做祈祷姿势：“我可以看看这种香叶长什么样吗？”

　　昔季：“茶舍四周便是”

　　没等昔季说完，素辞及便迫不及待的来观察糯米香叶了。

　　看着素辞往园中走出去的背影，昔季严肃的看向昔诺：“哥哥，如果季儿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此时素辞走到茶园中，以茶园为中心的一个阵法将素辞包裹在其中，托起来浮在半空中，素辞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昔诺见状，着急放下茶杯起身，却被阵法困住了。

　　昔诺：“季儿，你想做什么？你想要什么王兄都会给你，你别伤害她。”

　　昔季：“哥哥，沙灯之祭要开始了，也许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件事情，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所以我只好采取强硬的措施了，因为，对我来说，没有比你的安危更为重要的事情了。”

　　昔诺：“季儿你在说什么，小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哥哥商量吗”

　　昔季：“王兄放心，她只是睡着了，既然是王兄心仪之人，我绝不会伤他性命。不过沙灯祭是一场十分残酷的生存游戏，没有巫女灵魂之力的加持，很难在游戏中存活下来。不管王兄今后恨我还是怨我，我都要这么做。”

　　昔诺：“王兄不允许你这么做，有什么事情让哥哥来承担，好吗？”

　　昔季：“不，一定要这么做，从哥哥决定救橙国的那一刻起，便只剩这个方法了。”

　　昔诺：“你先冷静，听我说，只要有巫女的灵魂之力就可以了是吧，哥哥已经有了，你不要伤害她。”

　　昔季：“真的？”

　　昔诺：“哥哥怎么会骗你”，昔季把随身携带的梨花穗轻轻的抛到昔季手中。

　　昔季接过梨花穗观察片刻，解开了对昔诺的束缚。

　　昔诺：“快点让小素醒来。”

　　昔季：“叫醒睡美人的方法，就是王子的吻，如果王兄不愿意，弟弟便代劳了。不过，吻醒了巫女，便代表接下了芳菲令，参加沙灯之祭”说着便往素辞走去。

　　昔诺一把拽过昔季，扔到织律怀中，他抱起素辞，在风中站了良久，然后轻轻的在素辞唇边落下一个吻。

　　素辞感觉自己在一片纯白的梦中飘荡了很久，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口，直到感觉到唇边湿热的温度，渐渐睁开眼睛。

　　醒来看到昔诺紧紧的抱着自己，轻声问到：“美人哥哥，刚才？”

　　昔诺：“嗯，你有点晕茶，没站稳。”

　　素辞手指轻轻的触了触唇角：“哦，醉茶我听说过，还有晕茶一说吗？”

　　昔诺：“自然是有的。”

　　昔季将芳菲令放在茶几上，朝昔诺深深的行了一个礼。

　　织律：“这是？”

　　昔季：“给王兄的芳菲令，我们走吧。”

　　织律：“你不打算和王说明一切吗？”

　　昔季：“还有什么好说明的呢，行胜于言，我做的事情便说明了一切，是我将王兄推向了这个争斗的漩涡。”

　　织律：“可当初，是为了救王的性命，就这么不辞而别，王会伤心的。”

　　昔季：“走吧，我今后要做的事情，此生都不能让王兄原谅我了，这次说与不说，有何分别。”

　　昔季在桌上放下芳菲令，便和织律离开了茶室，离开了南牧汀境内。

　　昔诺带着素辞回到茶室，看到留下来的芳菲令，眼角略湿润的喃喃自语：“季儿，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有什么事情不能让王兄一起分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