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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芳菲令(3) ...

  •   万钧城

      千初正在起居室整理起居注,书架尽头的灯光黯淡了一些。

      千初在原地惊愕了半刻中,充满疑惑的朝着灯光走过去。

      他无比震惊的拿起最上排中的一盏灯,这盏灯身上雕刻着八音图和一个织字。多次尝试着往灯里面注入灵力,可是终究没有再次燃起。

      千初带着灯行至昔诺处,半犹豫的出声问到:“王?”

      昔诺:“嗯?”

      千初:“织律的赤心灯灭了,属下僭越,只有主人身死或易主才会熄灭,而织律一向和季王交好。”

      赤心灯是碧落大陆上见证君臣关系的一种物证,当臣下全心全意奉君王为主的时候,便会在神殿进行赤子之心见证仪式,并取双方的一滴血和灵力置于灯中,再以神职人员的灵力点燃,赤心灯亮则表明君臣同心,赤心灯灭则表示这种羁绊破裂。

      昔诺:“无妨,织氏本来就是先王后的家臣,世代负责守护王后一脉,当年宣誓效忠本王,其实是代替季儿在保护我,如今,季儿踏上了自己的征程,织律只是回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千初噗通一声下跪:“可那也只有在先王后一脉成为国主的时候,织氏才可以成为近臣,既然织律献上赤心灯,就该一心一意侍奉王。况且,季王行事乖张,万一有所图。”

      昔诺:“起来吧,这世代的羁绊,又岂是权利轻易能干涉的,况且我与季儿还有手足情谊,织律与你们还有同窗情谊。”

      千初:“不,情分再深,但有一件事情是不可动摇的,您永远是我们的王。况且织律还是数百年来唯一能奏响神乐署八音图的人。”

      昔诺俯身扶起千初:“起来吧,我不知道季儿想要做什么,可是他唯独不会伤害我,不会伤害昔国,他比任何人王室之人都要纯粹。他从小生性洒脱,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黑,有织律陪在他身边,我才能安心。只是希望他不要被卷入什么麻烦中”昔诺的手指来回在芳菲令上磨搓。

      千初:“芳菲令?!昔国不是一直有祖训,不得染指芳菲宴。”

      昔诺:“你不觉得祖训有漏洞,只说了不得染指芳菲宴,并没有说不得染指沙灯祭,而且,目前季儿,小素,很多人都和沙灯祭有牵连,我还有什么理由置身事外。”

      千初:“织律不在,属下想召回孤城卫,护王的周全。”

      昔诺:“不可,不得万不得已的地步,孤城卫不可入世。”

      玉昆山奇花盛开之地:

      昔季红袖一挥,天地间满眼可见只剩下飘飞的花瓣和璀璨的星光。

      织律祭出古琴,席地而奏。只见一片片花瓣随着乐声翩跹起舞,最后从花开之地直至玉昆山之巅,搭起一座花之路。

      昔季深吸一口气,乘风踏上花之路,织律紧随其后,他们越过冰塔林,越过绵延雪山,到达了玉昆山西面的峭壁。

      昔季停留在峭壁之上沉思片刻,大喊一声:“启!”

      沿着峭壁的边沿,拔地而起一座冰墙,在墙壁的正中央,有一座冰晶宫。

      穿过冰晶宫的大厅直至最内侧,打开了一扇大门,门外沿着峭壁一侧生成了一级一级的台阶,峭壁上雕刻的无数冰雕,纷纷陈列至台阶两侧俯身单膝跪地,冰塔林发出清脆的冰裂之声,整座山巅像是从沉寂中活过来一般,虽然没有言语,却能清晰的听到冰雕在风中回荡的欢呼之声。

      昔季踏上台阶缓缓而下,一滴泪从他的眼角划过。

      台阶的尽头,是无尽的漆黑,漆眠之森,才是他真正怕的黑暗,终究是不能一直逃避。

      织律上前扶了一下昔季的肩膀,昔季稍微回过神,牵起织律的手,纵身跃进那一片漆黑之中。

      下坠时凌厉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呼吸渐渐变得沉重,碧落大陆的风景,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连玉昆山的寒气也渐渐远去,没有了声音和光线,甚至没有触觉,只有那无尽的黑暗和失重感。

      昔季和织律裸露在外的肌肤,慢慢的浮现出无数道细小的伤口,此时,这些伤口反而给人活着的感觉,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

      织律的意识渐渐模糊,曾经的经历像走马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他是织氏一族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也是织氏家族里屈指可数的美人,美得妖孽,美得雌雄难辨。他的音律术和催眠术,在十岁的时候便远远超过家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老,因此他被寄予厚望,家族中已百年没有燃起过赤心灯。家族里把赤心灯的传承都寄托在他身上,赤心灯对个人来说虽然是一种约束,对一个家族来说,却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传承了赤心灯的家族,可以持续获得灵力的传承,而织氏家族已近百年未入近臣之选,因织氏一族对王后一脉极其忠诚,可以说是王后一族影子一般的存在,为了王后一脉的传承扫清过不少障碍,虽然前几任的昔王对织氏的权利进行过架空,但还是对织氏的催眠师有所忌惮。织氏家族正在面临灵力衰竭之际,出现了数百年一遇的天才,织律。

      因此,他从小接受家族里最严苛的训练,被当做王的暗影培养,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为王的目标所动。家族里的同龄人也因为他受到优待而排挤和仇视他。从前,他不曾有过自己的欲望,现在,他只想一直陪着一个人。

      十几年前的昔国最大的宫宴上,文武百官之子都受邀参加,宴会的目的,主要是为王室后辈挑选将来辅佐的人才。当然,他也在受邀之列,刚进入王宫的时候,很多孩子聚在一起参加斗百草,六博等游戏。他还没加入游戏,就议论纷纷,很多家长轻声的在自己的孩子耳边叮嘱,不要和织氏家族的人斗法,他们会催眠术,胜之不武。

      他看了看宴会的热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合。甚至连参加宴会的入场券,斗法的百草都没有准备。踏进宫殿门口的时候,同行的孩子们看到他没有带百草,都议论纷纷,对他指指点点,他冷眼看过去,丝毫不为所动。

      可他不放在心上,并不代表别人不放在心上。一个小胖子走过来,拦住了他:“站住,你凭什么不带百草?”

      织律:“与你何关?”

      小胖子:“一个没落的氏族,有什么好神气的,连月妃娘娘定的规矩都不遵守,不就靠着那些见不得人的歪门邪道。”

      “母妃并没有要求所有人都要参加这个游戏。”昔诺稚嫩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虽然话语平平,却隐隐带着不可侵犯的气势。

      小胖子不肯示弱,依旧不依不挠:“大王子,月妃娘娘体谅大家,没有要求所有人都参与,可他这故意是不给月妃娘娘面子。”

      “诺哥哥,他是在说我故意不给月娘娘面子?”旁边的昔季委屈的撅起嘴。

      昔诺慈爱的弹了弹昔季的脑门:“你个小家伙,母妃还不知道你。”

      小胖子瞬间蔫了下去:“二王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您不知道,实在是织氏,织氏太嚣张。”

      昔季瞪了小胖子一眼:“本王子中意的人,容不得你说三道四。”说完昔季拉着织律进了宴会厅,宴会没开始多久,织律便找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想一个人对月吹笛,他却发现,房顶上有一袭红衣,对月和他在做一样的事情。

      这个人正是刚刚帮他解围的二王子,二王子的笛声,比他听过的任何音律都要动人,无比清澈而干净,他甚至觉得,那个在音律造诣上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才是这个二王子。只是,后来,经过那件事情之后,而王子再也没碰过音律,转而学医。

      二王子教会了他这首曲子,唯独这首曲子他只用箫来吹奏,因为这首曲子,对他来说,只有昔季的演奏才是独一无二。那个来自异世界的诗人,曾经评价说他的箫声为:“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他说过,不能把这个夸赞放在心上,他是真心的这样想。

      虽然昔诺是一位史无前例的伟大之王,但是对他来说,他追随一生的王只有昔季。在黑暗中下坠很久,渐渐涣散的意识在这一幕幕中又苏醒过来。他攥紧了手心,发现昔季还在,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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