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青色乔安

4、第四章

　　两天的时间转眼而过。

　　佟曳规规矩矩地坐在高一（A）班的教室里，认认真真地看刚发下来的课本。身边都是新同学，佟曳与他们并不熟悉，只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书。
　　此时上课铃还没有响，教室里满是细碎的交谈声。
　　不同于佟曳这个从宇德中学空降来一中的特等生，高一（A）班的学生大多数都彼此熟识。毕竟初中都是A市的，每回联考、综考什么的，榜上有名的也就那么几个，叫啥名、哪个学校的、长啥样，大家心里都门儿清。何况大多数的学生都来自于A市的几大名校，班上的初中同学也有不少。所以，讲真，除了几个个别的生面孔，高中的新班级还真算不上“新”。
　　而佟曳......很明显属于那几张生面孔之一。
　　“哎，你知道那个坐在角落里的男生是谁吗？我怎么感觉我没有一点印象？”
　　“不知道唉......长得挺好的，这样的帅哥，我见过一次应该不会不记得才对。”
　　坐在教室另一头的几个女生们正在小声交谈。
　　“可能是宇德中学的吧，能来一中的学生除了市里几大名校的学生，也就只有宇德了。”
　　“啊、对，这次中考第一不是个宇德的学生嘛，我听说他也来一中读书了，该不会......”
　　“不会吧？宇德没留住？能放他来一中？我觉得不是。”
　　“也有可能是这次中考窜上来的黑马，到时候去问问他嘛~”
　　“说起来，这都快上课了，顾帅怎么还没来？我当初可是为了他才拼死拼活考来一中（A)班的！”
　　“对哦，都这个点了，顾帅还不来可就要迟到了。”
　　“不过段承好像也没来，他俩不会打算翘课吧？”
　　......
　　在妹子们交谈的时候，上课铃响了起来。
　　高跟鞋走在地板上的“嗒嗒”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
　　“同学们早上好。”
　　中气十足的声音，透着飒爽感。
　　这声音有点熟悉，佟曳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看向了讲台。
　　“我叫于平，是你们的班主任老师。”
　　讲台上的于老师注意到了佟曳的目光，对他微微一笑。
　　“未来三年里大家将会朝夕共处，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相处哦~”
　　果然是昨天那位老师啊......佟曳回以一笑。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跑步的声音，还有哼哧哼哧喘粗气的声音。
　　“我说啥来着！让你们昨天别打游戏打那么晚！非不听！现在好了，睡过头了吧！”
　　这是方小胖的声音。
　　“说得好像你没打到那么晚一样。”段承很是嫌弃“别喘了，你这喘得跟牛一样，整栋楼都听得清了！”
　　“你！！段狗，你真不是人！有你这么忘恩负义的嘛！今早儿是谁把你俩给喊起来的？！”
　　“好了，小胖，你教室到了，快进去吧。”顾生炀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成功止住了小胖的话头。
　　......
　　片刻后，高一（A）班的教室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报告。”
　　然后某顾姓学痞......状若无事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早，平姐。”
　　站在讲台上的于老师闻言挑了挑眉“早。”
　　“开学第一堂课，顾生炀你就送我这么一‘大礼’？”
　　顾生炀站在讲台前，老老实实地认错道：“昨天打游戏打过头了，对不住，平姐。”
　　“3000字检讨？”
　　“能不能少点？2000字成吗？”
　　“不行哦~”于老师站在讲台上笑得很温柔。“少一个字，你就给我去操场上蛙跳一圈。”
　　这下顾生炀不敢再讨价还价了“好的，平姐，一定一个字也不少。”
　　“下去找位置坐吧。”于老师像眼不见、心不烦一样地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段承跟在顾生炀后头，见此忙不迭地跟在顾大佬的身后，假装自己只是道不引人注目的影子。可惜......也不想想于平是谁，校方敢把最优秀的孩子交给她，其中还有聚校霸、校草、学神、学痞于一身的顾生炀，可见她实力非同一般。更重要的是，于平是这俩货的初中班主任......他俩心里打什么小九九，可以说全校师生里，只有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于是，正当段承成功度过讲台这个“危险区”，刚松了口气的时候......于老师的声音悠悠响起：“哎呀，段承，你呢？3000字够不够呀？要不要给你再加一点？”
　　听到声音的瞬间，段承当即立正稍息：“够了！谢谢平姐！！”
　　‘初中养成的反射弧看来是改不掉了......呜呜呜’段承心如死灰地想着。
　　“很好。”听到回答，于老师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你也下去找位置坐吧，马上就要上课了。”
　　而此时环顾一周，除了佟曳的后座还空着以外，教室里并没有多余的位子了。
　　顾生炀正为那突如其来的三千字检讨而烦躁，挠挠自己的脑袋，想也没想就往佟曳那边走过去了，段承紧随其后。

　　两人纷纷在佟曳的后座落座了。

　　而看着顾生炀朝他走来的时候，佟曳是有点紧张的。

　　虽说咱佟曳小哥哥是个只知闷头学习的书呆子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懂人情世故。在来一中之前，佟曳对顾生炀的名声略有耳闻。顾生炀在A市相当有名，不仅头脑聪明、体能优秀；而且是个混血儿、长相极好；还是个富二代，双亲均在国外，在A市为了方便他读书，在学校附近购置了一套300平的大房子，听说在郊外还有套别墅，供他放假去玩。这样的人和佟曳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原本佟曳也没想着和对方会有什么瓜葛，他只想着好好读书就行了。却不承想就是读书，也被迫和对方有了纷争......中考是全省统考，向来是第一的顾生炀同学今年被爆了个冷门，谁也没想到今年的中考第一竟然不是A市的学生。而身为打破这个传奇的主人公，佟曳感到有些不安，尤其是听同学说顾生炀对此还甚是耿耿于怀的时候。
　　自打来了一中，关于顾生炀的“事迹”就越发多了起来，学生都爱八卦身边的人和事，何况这“身边的人”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所以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佟曳，也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听说了很多。什么“拳打混混、脚踩□□，撑起一中一片天”啊；什么“惊爆！！一中学神已成数学大佬！连获三次全国奥数竞赛金奖！！”；什么“带领一中走向篮坛辉煌的顾帅竟然在新春晚会上弹钢琴！！这是何等的铁！汉！柔！情！”；什么“一中顾生炀，男性的公敌！！仅情人节一天收到了近30封情书！！不可原谅！！！”......诸如此类。总而言之，这些信息在佟曳脑海里留下的关于顾生炀的印象不怎么好。
　　感觉是个很优秀的人，但好像有点儿离谱了。

　　而现在看着顾生炀朝他走过来，佟曳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这人的确长得很帅，眼眸深邃，眉目微拢的时候，会投下淡淡的阴影。只是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样子，眼神里都透着些烦躁。（PS：人家能不烦嘛......刚被罚了3000字的检讨）
　　顾生炀不发一言地走到了佟曳的后座坐了下来。
　　佟曳才松了口气，继续低下头看课本。
　　......
　　开学第一堂课，不会讲得很难，只是简明概要地介绍一下课本的内容。于平是他们的班主任老师，同时也是他们的数学老师。讲完课后也没拘着大家，让大家自由地聊聊天熟悉一下，晚上再正儿八经地进行自我介绍。
　　但佟曳并不是一个喜欢交谈的性子，比起说话，他更想多看两眼书。所以在满室嘈杂中，只有他这一隅安静得不像话。
　　书正看着，从旁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把他的书给拿走了。
　　“这个时候看啥书啊，好学生。”戏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佟曳扭过头，发现后座的顾生炀正附在桌面上，一手拿着他的书翻看着。
　　“这才开学一天吧......这书都要被你看完了呀，可怕。”
　　嘴里说着可怕的顾生炀，脸上却是带着懒洋洋的笑意。
　　闻言，佟曳只是抿抿唇，并没有说话。
　　“不要这么认真嘛，搞得我压力好大。”顾生炀不在意地笑了笑，把书还给了佟曳。
　　“哟，我叫顾生炀，新同学，认识一下？”
　　“......”佟曳眉头微皱，垂下视线“我叫佟曳。”
　　“其实我知道你叫佟曳。”顾生炀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五官很生动“哈哈哈，别紧张，上次开学典礼的时候，我就坐在你旁边，那时候知道的。”
　　......
　　和预想中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面对顾生炀的热情和开朗，佟曳微愣。
　　他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是、是吗？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没认出你来。”
　　顾生炀摆摆手“不用在意啦，一般也认不出来吧，我又不是啥大明星。”
　　佟曳看着顾生炀，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说话。
　　“呃......”见此，顾生炀一时语塞，他知道佟曳想问啥......但那个时候他咋认出佟曳的，这原因能说吗？自然是不能的！说出来该有多丢脸，被方小胖他们瞎喊的“命中注定的对手”啥的......太中二了！！坚决不能说！
　　好在佟曳也没有追问的打算，他只是淡淡颔首，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你是宇德的学生吧？”顾生炀看着面前这人瘦瘦的后背，黑色的制服被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纤瘦但并不柔弱，像岩崖上一株青竹，很有风骨。
　　“嗯。”佟曳低声应了一声，他并不打算和顾生炀多谈。
　　顾生炀很耀眼，他有着灿烂、光彩夺目的灵魂，非常引人注目。当然他本身也十分优秀，足以承担那么多的目光。但佟曳不一样，佟曳只想安稳地读完高中，考个好大学，然后让父母二老放心，好好退休。所以他一点也不想招惹顾生炀，只想各走各的道。
　　顾生炀几乎是在短短的几秒以内就判断出佟曳并不想理他。
　　但顾帅就是顾帅，从来只有他对别人爱答不理的份儿，哪轮得到别人对他不理不睬？
　　只见他宛如琉璃般剔透的眸子颜色加深，面上却一点也不显，仍旧带着浅浅的笑。他伸出手腕撑着桌面，一个侧翻便翻入了佟曳的邻座。
　　段承看得目瞪口呆，他就刚刚和同班妹子聊了会儿天的功夫，也不知道这佟曳哪里惹到顾大帅了，搞得顾生炀都翻桌跑过去了。
　　“顾帅，你注意点，刚被罚3000字呢，还敢闹这么大的动静？”段承拉着顾生炀的衣摆，小声说道。
　　顾生炀朝后摆摆手，表示他心里有分寸。
　　佟曳本来不打算再聊了，想好好看会儿书，只听见后桌传来声响，然后身旁就多了一个人。那人还毫无自觉地朝他眨了眨琥珀色般好看的眼睛，伸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哟。”
　　佟曳拿着书，满目呆滞。
　　这不是还在上课吗？！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可以翻课桌？还是在上课的时候翻课桌！
　　“你讨厌我？”顾生炀支起肘看着他。
　　听到问话，佟曳回过神来，他皱起眉头“没有。”
　　“......”
　　顾生炀没有回话，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佟曳。
　　佟曳第一次被人这么盯着看，很不习惯，俊脸微红，拿着课本挡在了两人之间，隔绝了顾生炀的视线。“我不太习惯和别人聊天......不好意思。”
　　闻言，顾生炀勾唇一笑“没关系，我原谅你。”
　　“说起来......”顾生炀伸手拿过挡在他俩之间的课本。“刚刚翻了一下，你有个地方写错了哦。”
　　“嗯？哪里？”佟曳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过去了。
　　“你看，在四章这里......”顾生炀把书放在两张课桌的中间，用手把书压住，把题指给他看“这一步应该用对数换底公式，最后得到的答案应该是......”
　　顾生炀手里拿了支笔在草稿纸上唰唰地写下解题过程。
　　佟曳看着他写的解题步骤，点了点头，时不时也拿着笔算些什么。

　　这两人......段承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新学期开学，大家第一次见面，这两位居然在算题！！在！算！题！而且看样子还算得不亦乐乎.....果然这才是学霸们的世界吗？他们这等渣渣完全不能够想象。
　　段承和周围一众精英看得满脸呆滞。
　　默默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松懈了，纷纷回座位上打开课本、进行预习了。
　　刚刚还一片闹腾的教室霎时就安静下来了。于老师站在讲台上也是一脸懵逼，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都回座位上看书，这么爱学习的嘛？虽说身为班主任老师，感到挺欣慰的，但事情是不是不太对劲？？
　　正当于老师在怀疑是不是出啥问题的时候，下课铃响了。
　　“大家下课多和同学交流交流，尽快适应新班级哈～”
　　交代完最后一句，于老师就回办公室了。
　　下课了，教室里渐渐有人走动了起来。
　　“顾帅，你在干嘛啊？我刚刚听说你在做题？”这是以前初中一个班的同学过来打听情报了。
　　顾生炀撇了他一眼，没说话。
　　“卧槽，真的假的，你居然真在做题！！”老同学发出了大惊小怪、很没见识的惊呼。
　　把最后一个公式写完，顾生炀把草稿给佟曳比对答案。
　　“什么意思？我就不能好好写个题目了？”眉尖微挑。
　　“不是，哥，以前不是说‘凡顾帅出手，那题的难度系数就是五星’，其他题你不是都看不上吗？扫两眼就有答案的那种。这学期数学有这么难？？”
　　顾生炀直接拍了拍他脑门，被气笑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在背后给我整了这么多名堂？现在在读高中，肯定比初中的题要难呀。”
　　说着说着，佟曳轻轻拉了下顾生炀的衣袖，他眉头微皱，看上去很认真“这儿不对。”
　　把两人的解题过程摆在顾生炀面前“这个地方统一分母的话，应该是......”
　　顾生炀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拉过去了。
　　老同学也伸着脖子看了眼他们的解题过程。
　　！！！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天书吧？这什么题啊？哪一章的啊？肯定不是第一章！
　　余光扫到佟曳摊开在桌上的课本......
　　！！！
　　居然是第四章！！这两人疯了吧？！这学期的数学课都不用上了啊！卧槽！！
　　老同学满心震惊、灰溜溜地走了。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就算进了一中的（A）班也随时不能松懈，这里......有学神啊！
　　消息很快就传递出去了，不消十分钟，班上的同学便都知道了他们和宇德中学的学神——佟曳、A市一中的学神——顾生炀同在一个班，并且这俩大神还友好切磋了第四章的数学！！
　　一时间整个班上，新学期开学那种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每个人都如临大敌般开始奋发图强......也是一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