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折星》八两叶子

47、病态患者17

　　47

　　中午12点半，林径霄醒来时看了一眼时间，揉揉眼睛，点开手机里那堆微信消息，看见五小时前赵醒发的两条消息。

　　【中午几点叫你？】
　　【11点行吗？徐叔那边12点可能没位了。】

　　还有一个好友申请，备注的是“我妈让我加你”，早上他在市场这人就申请过一次，他没理，谁想隔几小时又来了，正犹豫要不要添加好友时，他听见有人轻叩了两下门。

　　赵醒等了两秒房里还是没动静，心想再等会。
　　转身打算回房间，没走两步，隔壁的门打开了，她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和刚睡醒的林径霄打了个照面。

　　赵醒盯着他那一头和进房间前几乎没怎么变动的头发，眨巴两下眼睛，心想这人睡觉是只保持一个睡姿么，怎么有人睡觉不乱头发？想起赵秋元每次起床的鸡窝头，果然男人之间的差距可以从生活中无数细小的事情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林径霄被盯了半天也没见她说句话，打了个哈欠，指了下厕所，声音淡淡的说：“借下厕所，等我会儿。”

　　赵醒点点头，目光跟随他的背影。
　　直到厕所门被关上，她像憋了很久似的，作了一个很深的呼吸动作，像是努力压制住莫名的心跳加速，使自己平静。

　　不就是一个刚起床的男人么。
　　有什么好紧张的。

　　赵醒舔舔嘴唇，回房间找出一件尘封多年的白色羽绒服，在镜子面前套上又随手扎了个丸子头，摆弄几分钟感觉还不错，满意的转头，就见林径霄站在门外边看着她。

　　“你出来怎么没声儿啊。”她转身掩饰窘迫，在书桌边上假装找东西，可身后的人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传来一声极其清淡的笑，他问：“一会儿吃完饭你还有事么？”

　　干什么，想约我？
　　赵醒咽了口唾沫，继续在书桌上翻翻找找。
　　“你要有事那我下回请你也行。”

　　“我能有什么事。”他清冷的声音懒懒传来：“等会你没什么事，带我去趟图书馆，你们东禾应该有图书馆吧？”

　　“有啊。”赵醒说：“离这儿挺远。”
　　“远点好。”

　　赵醒正纳闷为什么远点好。
　　又听林径霄问：“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赵醒手忙脚乱的又去摸旁边的那一叠元旦作业，抓过椅子上的书包，把作业胡乱塞进去：“等会不是要去图书馆吗，我怕无聊，所以想拿点作业去做。”

　　林径霄声含笑意，早看穿似的。
　　“我去抽根烟，楼下等你。”
　　“……哦。”

　　下楼前，赵醒又去镜子前照了照。
　　发现穿这件白色羽绒服背上书包会显得很笨重，犹豫着要不要再换一件，想想换了又太明显，明明就是吃顿饭去趟图书馆，又不是约会，换了反而还显得她太在意。

　　林径霄站在楼梯口边上吞云吐雾，听见声音回头，就见赵醒穿的跟一大白球似的往下跳，平时赵醒穿校服会让人有种风一吹就散的错觉，她今天这身反倒让他突然觉得，女生果然还是胖点好。

　　他把烟踩熄，赵醒走到他身边就能闻见一股很浓的烟味，比前几次味道都要重，她手缩在衣袖里，挥手扇了扇空气，叨叨着：“你最近烟瘾是不是变大了。”

　　林径霄哈了一口气：“可能快高考了，压力大。”
　　赵醒心想你这保送过宁理大的人就别在这装了好吧，看他一脸散慢的样子，她问：“你有想过考去哪么？”

　　“没想好，可能北省吧。”

　　赵醒有些意外，“为什么要去那么远？”
　　两人七拐八绕走出小区，肩并肩慢慢走到梅溪巷，中途刮过一阵寒风，赵醒听见他吸了吸鼻子，说：“远点好。”

　　赵醒没说话，但她能猜到为什么。

　　徐叔麻辣烫门外排着队，赵醒在门外朝里伸脑袋看了眼，转回身问：“要等吗？还是去商业城吃红油火锅？”

　　林径霄看着她：“你很想吃红油火锅？”

　　她之前和费凝去过一次，微辣程度堪比麻辣烫的加辣，想想就受不住，她撇撇嘴，想想还是算了：“再等等吧。”

　　林径霄：“嗯。”

　　他在门外边坐下，赵醒走过去坐他边上。

　　两人不约而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这好像已经成了当代年轻人用来掩饰沉默的方式。相比林径霄，赵醒除了玩消消乐，没什么其他能消遣时间的东西，消消乐每日免费的次数在早上等林径霄睡觉时用完了，所以这会儿她玩手机也是无聊。
　　要不拿作业出来写写……算了，这大街上的。
　　正想着，店里跑出来一个小人。

　　“姐姐！”

　　徐茗站在门里伸出半个头看着，确认自己没叫错人，才敢走过来，“我跟妈妈说听见你声音了，她还不信。”转头看见林径霄，眼睛笑得弯弯的，“哥哥，你也在啊。”

　　林径霄抬眸：“好久不见。”

　　赵醒把徐茗拉到自己面前，刮了下她鼻子，左右看了看，小声问：“茗茗，你们家的油条最好吃了，快帮姐姐去看看还有没有油条，有的话帮姐姐先偷偷留两根。”

　　“哦！”徐茗点点头，小手软绵绵比了个OK。“我这就去。”

　　徐茗小跑进屋，林径霄在一旁哼笑，轻微凑了点身过来，小声问她：“你这样不好吧，万一被旁边的听见怎么办。”

　　“我不管，没有油条的麻辣烫就没有灵魂。”
　　“靠关系谋福利可非君子所为。”
　　“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汉子。”
　　赵醒试图将他思维拉拢过来。

　　“是，你是女汉子。”他附和轻笑，身子又坐回去。

　　话是这么说，但赵醒还是往旁边瞄了眼，见没人看着这边，暗暗松口气，刚要开口，不远处便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呦，这不是——”
　　“这不是老黄那个漂亮外孙么！”

　　赵醒扭过头，看见一个围着防水兜穿着雨鞋的大妈洋溢着笑脸走到两人面前，身上带着一股咸腥味，防水兜上还沾着几片鱼鳞。赵醒很快想起来了，这是市场里卖虾的那位大妈。

　　大妈站着也并没有比林径霄高多少，林径霄从手机里抬眼，眼神晃过一秒诧异，随后又满脸漠然的与其对视，等待两秒，不见下文，正要低头，大妈才问：“你们好友加上没？”

　　“……”
　　他指尖在手机上轻轻一顿，想起早上的微信申请。
　　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他明知故问：“什么？”

　　“之前答应要把我女儿介绍给你的，应该是加上了吧。”大妈笑说：“怪我年纪大多忘事，早上见你在市场才想起来。”

　　林径霄嘴角扯了扯，回了句没事。
　　以为能这样忽悠过去，谁知大妈又说：“我女儿就在前面吃饺子呢，你们要不现在见一面？你这模样，她肯定喜欢。”

　　林径霄低着头说：“不用了吧。”
　　“哎呦没有事儿的！”大妈摆手说：“害羞什么！”
　　眼见她就要上手去拉人胳膊，赵醒连忙抓住大妈的衣袖：“大妈！要不等会儿吧，我们在排队呢，走了还得重新……”
　　大妈：“这有什么，一起过去吃饺子。”
　　赵醒假笑：“我们已经点好了。”
　　大妈不甚在意：“那你在这吃，我先让他见见我女儿。”说着又要上手，林径霄还没来得及反抗，赵醒直接把他胳膊抢过去。

　　“不行！”

　　大妈嘿一声：“你怎么回事。”
　　过了两秒她想起来：“我见过你，那次你在老黄车上。”

　　“老实跟您说了吧，我哥心里已经有我嫂子了，他不能再去见您女儿。”赵醒一脸苦衷，咬咬牙：“您还是另寻他人吧！”

　　林径霄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正紧紧贴在女生的小腹上，软的是她身上的羽绒服，还是其他，他分不清。

　　大妈皱眉：“我怎么不记得老黄还有个外孙女？”
　　“我是认的。”赵醒扭头问林径霄：“是吧，哥？”

　　林径霄薄唇抿得直直的，身子往后靠着墙，没应她，稍稍抬起下巴看着面前的大妈：“我说过我不谈恋爱。”

　　赵醒点点头：“对，他不谈恋爱。”

　　林径霄瞥她一眼，浅笑：“您请回吧。”

　　大妈站着盯了两人一会儿，依依不饶：“要不让我女儿过来？她虽然长得没你妹妹好看，但是适合结婚过日子，这年头就得找会过日子的女人，听妈的没错，我这就打电话让她过来。”

　　赵醒：“……”

　　这时徐茗怀里抱了个捡菜盆出来，盆里放着两根油条，“姐姐，油条还多着呢，我挑了最漂亮的两根给你们。”说着，看见姐姐抱着哥哥的手，又嘻嘻笑问：“你们在谈恋爱吗？”

　　赵醒脸唰的一红，松开他的手说：“没有。”
　　徐茗一手抱着盆，一手抵在嘴边：“姐姐脸红了诶。”
　　林径霄笑不停，收回手把徐茗拉过来，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徐茗皱着眉点点头，随后林径霄问她：“都记下了？”
　　徐茗：“包在我身上。”
　　赵醒奇怪的看着两人，搞什么呢？

　　大妈那边打完电话走回来，见林径霄身边又冒出个毛孩子，刚要说什么，就见这毛孩子凶巴巴的问：“她是谁？你怎么又找了一个女的？这是你这个月找的第几个了？”

　　突然被点名的赵醒愣住。
　　啥玩意儿？

　　林径霄懒洋洋的靠墙，两腿大咧咧的敞坐着，双手环臂的笑了笑，说，“干什么，你这小屁孩还想管我？我一个月找30个你能拿我怎么样？喊你姐告我去呗？”

　　大妈眉头一皱。
　　什么？一个月找30个？

　　毛孩子憋着嘴：“你这个渣男！昨天还答应一心一意要对我姐好！今天就在外面找别人。”徐茗从口袋里拿出崭新的折纸，说：“亏我姐还让我在上面写你的名字，你居然这样背叛她！”

　　她把折纸砸到他怀里，说：“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剧情里可没说还有被砸这个环节。
　　林径霄愣了半秒，拿起这个东南西北刚想打开看看，一只手立马伸过来抢走，赵醒瞄了眼大妈，故作生气的说：“好啊你，我倒要看看别的女人给你写了什么玩意！”

　　“……”大妈捏着手机，已经分不清这是什么情况了，之前不是还妹妹么，怎么现在又变情人了？难怪，难怪这女生刚才死活不同意他去见她女儿。大妈心里狠狠呸了呸。
　　现在的学生，真是不知羞耻。
　　“晦气！”大妈瞪两人一眼扭头就走。

　　待人走后，赵醒忙把折纸塞进自己口袋里，暗暗松一口气。徐茗从门内露出半个头，双眼弯的跟月牙似的，小声问坐在门口椅子上的人：“哥哥，我刚刚演的好吗？”

　　林径霄偏头揉揉她脑袋：“很好。”
　　徐茗笑嘻嘻走出来：“我妈也说我有当演员的天赋。”说着，她朝摊手，“演完了，那把道具还给我吧。”
　　林径霄向身边指指：“被你姐姐抢走了。”
　　徐茗又走到赵醒面前，赵醒两手揣兜里，把那个折纸捏的死死的：“这个送给姐姐，姐姐教你叠爱心。”

　　纸爱心对徐茗来说诱惑力太大，自然放弃了原来的东南西北。林径霄看着赵醒两手揣兜里像保护什么神秘宝贝的样子，突然就对那纸里写的内容产生了好奇。

　　“折纸里写了什么？”他问。
　　“没什么，跟以前一样。”赵醒抖脚。
　　“那你在紧张什么？”林径霄笑问。
　　“我一撒谎就这样，你别管我。”
　　她指的是刚才帮他们演戏。
　　“哦。”林径霄又去问徐茗。
　　“姐姐让你在纸里写了什么？”
　　赵醒转头愤愤道：“林径霄，你要这么喜欢折纸我给你折一百个好吧？两百个也行，只求你别问了。”

　　“求我？”他笑：“你让徐茗骂我呢？”
　　徐茗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不说话。
　　赵醒嘴角僵着：“对，骂你呢，所以你别想看。”
　　林径霄点点头：“行。”

　　经过这么折腾一番，门口排队的人仅剩下他们两个还坐着，一抬眼，麻辣烫隔壁的看戏大爷和街边小贩还盯着他们两个瞧，不瞧出点见不得人的猫腻不罢休似的。

　　赵醒心虚的低下头，旁边人来一句：“躲什么。”
　　林径霄说：“你们女汉子还怕被人看么。”

　　“拜托，他们眼里我现在就是小三。”赵醒说：“有你这么带坏孩子的么，等会儿徐叔出来劈你可别想我帮你说话啊。”

　　他想起什么，神色淡下：“我的错。”
　　察觉到语气不对劲，赵醒快速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没明白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徐茗听见店里一声，说：“有位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