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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7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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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幺儿不学无术,但有卫家这一家子人当独苗苗疼着宠着,十六七岁的男孩子,生得黑胖黑胖的,一身肥油。
他这身肉没白长,在乡下的时候,几乎天天和人打架。
今天摸了东家闺女的屁股,被闺女她哥追着满村跑,明天又掏了村头好寡妇家的鸡窝,被老寡妇抓个正着,还死不要脸地跟老寡妇扯头发打架。
满村的人都知道他卫幺儿就是个混子。
卫燕喜也猜得到。
这样人家教出来的孩子,多半都是废的,哪有那么多的意外。
小燕喜姐妹俩没被养坏了,还都亏被姜氏早早卖了出去。
“你要做什么?”
卫燕喜发觉卫幺儿的动作的时候,伸手要拦已经迟了!
喜鹊虽然因为怀了身子,胖了不少,可到底是个女人,被卫幺儿重重一推,身子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铺门外因为里头的动静已经围了不少人,见状都跟着尖叫起来。
好在掌柜的就站在旁边,赶紧上前搀扶,可到底还是让喜鹊在一旁的架子上磕了下肚子。
“姐姐!”
“夫人!”
铺子里乱作一团。
喜鹊被掌柜扶着靠上货架,一手摁住肚子,脸色惨白:“我、我没事……”
她还想安慰安慰卫燕喜,可刚要说话,小腹便传来了刀搅一般的疼痛,一刀又一刀,像是要从她身体里把什么挖出去一样。
她身子软软歪倒,倒在了卫燕喜的身上。
卫燕喜大惊失色,忙把人紧紧抱住,短暂的惊惶后急忙喊人。
“快!送夫人回钱府!”
两府的丫鬟都急忙涌上来,七手八脚地把人往店铺外送。
卫幺儿还想作乱,卫燕喜上前一步,抬脚就往他下头狠狠踹了过去。
“啊——”
卫幺儿一声惨叫,捂着下头的位置,倒在地上打滚。
那儿可是男人的根本,也是软肋。
卫燕喜这一脚半点力气没省,那东西这一遭就是没坏,日后恐怕也得掂量着用了。
“幺儿!”
姜氏尖叫,连滚带爬地扑到儿子身边。
这一回,她哭得真情实感,满脸惊惶,抱着儿子手足无措:“幺儿!我的儿子!你没事吧,告诉娘疼不疼?幺儿……”
卫铁牛气得脸色铁青。
他这一路过来,本来就脸色不好看,浑身狼狈,这一下更显得脸黑黝黝的,跟掉进砚台里似的。
“二妹,你在发什么疯?那是你弟弟!”
“他推的人是我姐!”卫燕喜也不客气,“我姐肚子里怀着孩子,要是她们娘俩出了什么意外,我让你老卫家断子绝孙!”
“你、你敢?”
“我敢!”
卫燕喜冷着脸:“我为什么不敢?”
“你们敢从乡下摸到燕京来,就因为我跟姐姐如今日子过得好了,你们想攀上来享富贵,我怎么不敢让你老卫家没后?卫铁牛,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们姐妹俩是被谁卖给人牙子的?”
“姐姐给人当丫鬟,我被当做瘦马教了那些年,如果不是运气好遇上好人,你们恐怕就是听说我俩死了,也懒得摸过来给我俩收尸吧。”
“不过也是,你们要是有良心,就不会当了姘头,还害死了我们亲娘,甚至为了姘头的儿子,把两个女儿都给卖了。”
卫铁牛也是以为姐妹俩不敢把自己那点出身闹得人尽皆知,这才笃定她们会为了瞒着外人把自己伺候得好好的。
怎么也没料到,卫燕喜自己就把事情全都说了。
身后的视线太多了,一个个都在盯着他们一家看。
幺儿还在地上打滚,疼得脸色发白,满头是汗。他婆娘又哭又叫的,想去拉扯二妹,结果被二妹身边的丫鬟推开。
还有二妹……
刚出生的时候他还把这个女儿捧在怀里疼过几天的……
那么乖的女儿,挨了打,挨了骂,也从来不知道还手的女儿,怎么就变得性子这么烈了?
卫铁牛突然变得要脸了。
卫铁牛要不要脸,卫燕喜不想管。
她现在心里急得都是喜鹊。那么大的肚子,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马车让钱家的丫鬟赶走了,卫燕喜只能另外找工具一路往钱府赶。等她赶到的时候,马车刚刚在钱府门口停下,她慌张扑到车钱,一把撩开帘子。
“怎么样了?”
“出、出血了!”几个丫鬟都慌了,眼眶红通通的,吓得不行。
卫燕喜赶紧去看喜鹊的下身。
她的裙子下摆有浑浊的血水流出来,是血,还有羊水。
卫燕喜当机立断,扭头冲钱府大门大声喊:“快来人!快来人,夫人出事了,快来人!”
钱府的门原本还关着,听到这一连串的叫喊,马上从里头跑出人来,一见马车里的情况,钱府顿时打乱。
卫燕喜一边协助钱家人把喜鹊从马车上扶下来,一边大声喊:“快去请大夫!还有稳婆,稳婆在不在?”
钱雪柳早就把几位稳婆养在了府里,钱家人又赶忙去请大夫。
早就腾出来的产房门关上,卫燕喜站在门外,大口喘着粗气,终于发觉自己两腿发软,有些站立不住。
“夫人!”鹌鹑上前,拿胳膊撑住人。
卫燕喜撑着人站定:“我没事。”
鹌鹑眼泪汪汪:“夫人,那些人怎么能、怎么能那样做?钱夫人肚子那么大,任谁都看得出她有身孕吧,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做?”
“他们当然能。”卫燕喜咬牙切齿,“他们什么不能做,没听说我那爷爷奶奶已经因为收成不好没了么?”
“那不是……那不是因为收成不好所以饿……”
“卫幺儿那个蠢货的样子,像是收成不好么?”
大夫很快带着诊箱来了。
稳婆这时也从产房跑出来,慌张道:“钱老爷呢?钱老爷来了吗?”
“姐夫还没来,有什么事你和我说,我是夫人的亲妹妹!”卫燕喜虽然着急,却还是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稳婆满头是汗:“夫人难产了!老爷怎么还没来,这、这有些决定这位夫人你也不好下呀!”
“出什么事都由我担着!”
卫燕喜指挥着婆子进屋助产,丫鬟们进进出出,一盆盆清水进屋,一盆盆血水出,看得人心惊胆跳。
她回头,喊过鹌鹑:“你去外面看着,要是看到钱老爷,别管其他人还想说什么,直接把人拉回来!”
钱府也不是那么太平的地方,有的是人盯着钱雪柳。
她什么也不怕,就怕钱雪柳被人拦住路,更怕喜鹊在产房里出任何意外。
钱雪柳那儿得了消息,用了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路上果真遇到点麻烦,好在他也不是吃素的,让身边人处理后,继续飞快回府。
然而,还有人比他更快。
“秦王殿下?”
钱雪柳一下马车,就见到了翻身下马的景昭。
景昭还穿着在军营里的一身衣裳,风尘仆仆的,沾着灰,还染了血。
“徐嫣然把卫家人带到燕京来了。”
他一落地,张口便道。
钱雪柳脸色发沉:“我已经听说了。”
他走上前,与景昭并肩往里走,“喜鹊今天这事,我不会放过他们卫家。还有徐嫣然。”
“说到底,是孤连累了你们夫妇。”
“王爷以为,顺了徐嫣然,把那个女人重新娶进门,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么?”
钱雪柳看着景昭。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唯一的答案只有否定。
男人们没有再聊,沉着脸赶到了产房门口。
卫燕喜一见他们,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可算来了!
钱雪柳进了产房,隔着门,卫燕喜都能听见喜鹊的哭喊声,还有钱雪柳的安抚。
那哭声,凄厉得像从她记忆深处挖出来一样。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紧紧捏住拳头。
她记起来了。
姐妹俩从人牙子手里被分开的那天,喜鹊也像现在这样哭得凄厉。
那是对彼此命运和生死的不知所带来的恐惧,也是对某种意义上来说,唯一相依的手足分离的不舍。
后脑勺被人轻轻按住,头顶上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
“别咬牙。”
她被人转身按进怀里,握拳的手掌也被人解开。
“不要担心,你姐姐会没事的。”
卫燕喜慢慢反应过来,看到把自己抱在怀里的景昭,她想不到什么不合适,什么不应该,满心只有悲愤。
她的嘴唇颤了颤,声音暗哑:“她可以不用受这些的!”
她紧紧攥着景昭的衣襟,气得浑身发抖。
景昭用力把她抱在怀里:“我知道,我都知道。背后搞鬼的人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不过他们还有什么招数,我都不会再让你和你身边的人受伤害……”
在他的承诺声中,卫燕喜的身子放松下来,不再发抖。
冷静渐渐重回心头。
卫家在小山村里,消息闭塞,如果不是有人有意把她们姐妹俩现在在燕京的消息带过去,就算皇宫里换了皇帝,只怕他们也不会知道。
卫燕喜低声道:“王爷。”
“嗯。”景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告诉她自己在。
“请不要放过在背后出主意的人。”
“好。”
“也不要放过卫家!”
他们一家上上下下,都该为小燕喜,为喜鹊今时今日的遭遇,承担起他们应该承担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