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冷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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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重镇，襄平，边墨寒口中能寻得鬼面圣手踪迹的城池，距离神都万里之遥，寻顾瑜，还是去寻那传闻中的鬼面圣手？
孟子虞和林无涯都投鬼面圣手一票，顾掌门以及边墨寒都是治病的神医，但论用毒，或许真的不如江湖上这位鬼面圣手，传言鬼面圣手用毒高超，由她所制的一味香便可蛊惑人心，但那香脱离了她，到了别人手里，说什么操控人心？竟然毫无用处。
身于江湖，她以制香与为人解毒为生，接触江湖各派，三教九流，比起远在邯山深处的青麟阁，或许对这“毒物”知晓的可能性更大。
萧风当机立断，取来信鸽传信，知会赤焰山庄，派门下弟子前往黄山寻找顾掌门，同时，他与孟子虞，林无涯三人快马加鞭前往襄平。
跨越山水，翻群岭，过长江，心无旁骛，万千景色只剩下日月交替。
关山万里路，为君作雄行。
晓行露宿，全力奔袭，两日后的晨晓时刻，三人赶到长江头，西坳之上，三位少年住马，山下是滚滚长江，马儿嘶吼着停下，此时平静的江面仍旧让生灵惧怕敬畏，孟子虞未束起的发丝翻飞在风中，萧风面对着滚滚长江，不动声色，林无涯□□住马，与二人一起俯瞰长江，灰色的河流，两岸青山相伴，随行向前，耳边是呼呼风声和树枝摇晃哗哗作响。
朦胧的晨光之下，浓雾四起，只见长江朦胧的轮廓，目光所至，无尽的青山。
浪花拍案，寒气料峭。
日光渐渐透过云层，天地间一点点亮起来，仍旧是灰暗的景色，但所有山河都有了准确的形状和颜色。
巍巍山河，绵延不绝，铮铮华夏，河宴海清。
三人骑马下山，于江岸边换下马，改乘船渡过长江，渐渐的，船阀驶出微亮的星系，几乎是一瞬间于云间破出万道金光，照亮整个人间，刹时，周围水面亮起，显出飘摇无尽的河流，周围群山环伺，两岸猿鸣鸟啼，江水流速变急，激起朵朵白浪，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几只闲云野鹤，自他们身边穿过，三位年少客人皆是第一次目睹此景，原地痴嗔，待反应过来，又一座山自肩边擦过。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三人久久立足于船头，皆生出一股人不胜天的感慨。
萧风的心中所感，怕是更多一些，他与孟子虞，林无涯不同，身为武林盟少盟主，十六岁的年纪，这重担在父亲萧泯闭关之后，重了又重，已经成为他身上不可摘卸的一部分。
正是眼前这盛世山河，天狼人忌惮窥伺，这山河盛，狼便畏惧，这山河败，狼便要上来狠狠咬一口，近年来，天狼武士来到中原挑衅约战武林各大高手，气焰嚣张，已不容小觑，如今天狼内部未见战火，却已闻硝烟，时间紧迫，江湖乃至朝廷，都需要这个真相，世代生存在雪峰脚下的肥沃草地，信奉神女的天狼人，身材高大善于骑马射箭，战斗力卓越，老狼王时间不多了，但那两位狼殿下全都手握重兵，不管是谁，继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我大绥开战。
他们必须要快，找到当年天狼人涉迹中原的真相，以及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查明千星宫上官南阙当年到底站在了哪一边？千星宫手下眼线众多，甚至涉及朝堂，这些年在上官南阙的带领下，千星宫一日强盛一日，远非赤焰山庄能比。
他们必须尽快排查，找到证据，圣上的旨意并没有明说，但四大掌门老谋深算，他们明白，千星宫远在关河重镇，与天狼遥相对望，朝廷不过想借查案，咎由江湖门派联手来搓一搓千星宫的气焰，保证千星宫无暇掺和天狼与大绥的争夺，这是深一层的隐晦，人皇老了，疑心更重，杀心也更重了，这隐晦是谁都不敢拿出来放在明面上说的。
赤焰山庄衰败，太多人想趁此机会向上爬，奈何事情一出，四大门派，当即派出三维少掌门奔赴听雨楼协助查案，多年来，四大门派彼此依附紧密，如同打了死结的扣子，难以解开他们高高在上的权利与地位。
社稷江山与赤焰山庄，年少的少盟主暗自攥紧拳头，像一棵于岩石间缓慢拔地而起的松，倔强隐忍，等待时机而屹立于江湖，守护火光微弱的赤焰山庄。
乌篷船中客梦乡，一夜故园万里遥。
白日沉，星夜晓，又一个清晨，终于，距离襄平只有不到一天的脚程。
根据边墨寒所述，他当年游历大江南北，四处巡诊，那时鬼面圣手于襄平发迹，一时间江湖中此香名声大噪，冷香因为留香持久不散，备受达官贵人追捧，他当时刚好就在襄平巡诊，辗转于多家药铺之中，费尽功夫才得来那么半块儿，传说中由鬼面圣手亲手烧制的这种香料可以操控人心，一味香可以操控人心？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神神叨叨的事儿，那时他便怀疑鬼医圣手暗中研习饲蛊制毒，创造傀儡的秘术，便于襄平暗中探查，却不料，他千方百计打听到有间铺子，商客经常能在这买到鬼面圣手的香料，他便前去蹲守，这鬼面圣手却好似知道有人在追踪他的踪迹，一月过去也不见现身。
无奈之下，边墨寒只得转回青麟阁，暗中探访一江湖毒手的踪迹不符合青麟阁治病救人，济世仁心的原则，此事只得作罢。
但边墨寒确定，鬼面圣手一定在襄平附近生活，并且襄平城中的药铺定有不少是鬼面圣手下所经营，边墨寒建议他们从查香开始，但不直接接触药铺，而从商铺着手，借由卖香的由头，暗中查找这朦胧烟雨一般缥缈成谜的神医。
已经确定，听雨楼接下的这桩案子与饲蛊制毒，创作傀儡有关，那奇怪的香料，奇怪的红丝，看来，这鬼面圣手身上说不定真的有意想不到的线索。
当日中午，终于抵达襄平，此时距离他们出发查案，已经是第五天，烈日当头，三人选一处客栈落脚。
客栈处在襄平十里长街之中，是襄平最繁华的一条街，这客栈对面就有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商铺，芳华斋，就从这家店开始着手打探。
这时候，就该孟子虞出场了，三人之中，林无涯五官太硬，气质太冷，萧风容貌太润，气质太正，只有这孟子虞的长相，白细周正，，气质中带着几分活泼骄纵，生得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
于是，将那一身白纱袍换下，按照林无涯的话来说就是，先别做什么天上的神仙了，下凡待会吧。
给他换上一身浮夸的墨绿色衣裳，绣满浅绿的竹叶花纹，孟子虞一看那衣裳就打冷战，俗！太俗了！手里再赛一把纸扇，萧风一边打量换装之后的孟子虞，一边为他设计待会要演的情节：“走路也不要太身姿工整了，浪荡一些，随意一些，要装出一副家境富裕，几房姬妾的公子哥模样，记着，你现在可是要去给你家娘子买脂粉香料去。”
孟子虞站着，任由旁人给打扮，在萧风的唠叨声中喝茶，听到这最后一句差点一口温茶喷在萧风脸上，
“姬妾？我哪来什么姬妾？”
“是啊 ~ 别说姬妾了？他院里连个丫鬟都没有。”林无涯罕见的开一句玩笑，萧风被逗笑，只剩下原地的孟子虞气急败坏，这光景转返回数年前，同幼时的三人不约却雷同。
最终孟子虞别别扭扭的出门，带着点愠色，别说，还真挺像傲娇的豪门少爷。
进了门，掌柜一抬头，咪一眼打量来人，只见进门来的三个人，一位身着华丽，气度不凡，身后跟着两位小厮打扮的随从，一个温眉善目，一个目光炯炯，不似寻常人物，掌柜的赶紧回神，收回打量的神色，一双眯着的眼睛从审视转为嬉笑，从柜台里迎出来，殷勤的招呼人在堂内看座。
“伙计，上茶！”三人落座，掌柜的立在孟子虞身侧，嘻嘻的赔笑“这位公子，您要点什么？”
“路过此地，给家中娘子稍带些脂粉。”
“是是是，那少爷您可来对地方了，我呀，敢打包票，我这儿绝对是全襄平种类最齐全，品质最优的胭脂铺子，从胭脂水粉，到熏衣香料一应俱全呐，这个......”
“哦？你这儿还有香料？”孟子虞放下茶，“听说襄平流传着一种神奇的香料，由鬼医圣手炼制，名叫冷香，你这儿可有？”
“冷香？有啊！少爷，您等着，我这就叫人取来。”
“小倌，快去后堂取香来，取前天刚到的那冷香。”
“哟，还新鲜着？”孟子虞悠闲的轻摇手中纸扇，像个浪荡子一般与掌柜的打趣。
“公子，这...冷香，嘿...”掌柜故作吞吐，意思是价格上...
孟子虞收合纸扇“你有多少都拿来便是，若能讨得娘子欢心，再多的银钱又有何妨。”说完轻蔑的看一眼身旁的掌柜，意欲不满。
惹了客人不高兴，掌柜不好再留，一阵陪笑之后，也转去后堂，去取香料。
掌柜一走，林无涯露出一声清浅笑声，他不由得幻想出孟子虞话中的样子，妻妾成群？便觉得莫名好笑，尽管发声已经很轻还是被孟子虞听见了，孟公子回头就是狠狠一瞪，林小厮立刻收起笑意，不再取笑他了。
冷香，寸乡寸金，但掌柜的取来的量，完全超过了三人的预期，小小的匣盒中盛着梅花状的一块香，足足有十五盒。
这一家店铺之中，就可买到十五块冷香，边墨寒不是说，这东西他费尽功夫才得来半块儿？
就算这香料前日里刚到店铺，还未有售出，一间商铺就可存十五块冷香，那整个襄平城每日能销售多少冷香？鬼面圣手莫不是日夜不休的炼香？
二人同时看向萧风，都觉得不可思议。
萧风冲孟子虞轻轻摇摇头，孟子虞便转向掌柜的，面上脸色怒极！
“掌柜的，你这人怎这般作歹，竟敢诓售假货，骗取黄金，你自己道来真情还自罢了，否则我今日定要捉你到衙门！讨个公道！”
掌柜的面惊失色，急忙辩解，“好端端的，公子怎能污蔑小人用假货诓骗黄金，何来的证据啊！”
“我于京城之中便听闻这冷香，寸香寸金，供不应求，你一小小胭脂铺子，怎么能存的十五块冷香，这一半的冷香就抵得上你一间铺子了。这不是假货，是什么？！”
“不不不，公子，你，你误会了，这香不是假货！是戏园的程老板卖给我的，程老板常来我这买胭脂水粉，我们算是多年朋友了，这，这香哪来那么多，这，你得去问她，我，我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的冷香啊。”
掌柜的急出一身汗，慌忙之中凭借多年经商的灵活头脑竟也想出一个自证清白的好办法，“公子，这冷香确是货真价实，不信您看。”那掌柜拿起其中一个匣盒，走到大门外，将那盒子打开，几下眨眼的功夫，隔着几丈远的距离，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初闻犹如置身万顷梅林，渐渐香味变得清寒，鼻尖仿佛真的感受到寒意，随着哪一点寒意而来的，顷刻间人仿佛周身于一场盛雪之中，漫天飞霜中，这香就变得又冷又淡了，雪散去，这香气重新馥郁，融雪之后的梅林，气味香甜。
一时间，一味香料竟能变化如此，制香之人真是神技。
孟子虞近乎贪婪的吸嗅鼻尖的香气，林无涯和萧风也同时惊叹不已。
几乎不能相信这香气真是从那小匣子中飘来的，一块比巴掌还小许多的香块居然能馥郁到这种地步。
林无涯看一眼孟子虞，向他点头，萧风也看向孟子虞，这确实就是传说中的冷香。
孟子虞回过神来，仍旧觉得不可思议，沉迷的大脑连带着声音也有些迟钝：“是，是真的冷香。”
来到襄平的第一天，没想到误打误撞就得到了些线索，戏园的程老板是从哪得来的这么多冷香？
莫非，她与鬼面圣手相识？
林无涯手一挥：“掌柜的，这些我们家少爷都要了，包起来吧。”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袋金锭，放在案上，不多说将那十五盒冷香全部买下。
孟子虞回过神来，看向林无涯，心中咂嘴：“啧啧啧，果真林家门下有商队经营着木材生意，就是财大气粗啊！”
一块锦布包裹起十五盒冷香，三人离开芳华斋。
襄平大街尽头，左拐，一家名叫华溪楼的的戏楼，程老板的霸王别姬，看来明天他们要去听一场戏了。
芳华斋的后堂，刚刚还惊慌留汗的掌柜，此刻正一脸沉默毕恭毕敬的站着，身边坐着一个白衣红袍的少女，少女长相稚嫩甜美，一双杏仁眼，睫毛被热茶熏出一层水雾。
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茶盏放下露出精致的五官，面颊微红，耳边银帘微微摇晃，乌发微盘起一些，其他尽数散落，耳上挂着一块小小的白玉坠子，精致小巧，发髻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有一挂银帘，耳边簪两朵血石梅花，但那一挂银帘，两朵血石，足以价值连城，白银刮成薄薄的银片，分出的银线粗细均匀适当，既不会因为太细容易变形断裂，又不会因为太粗而失去灵巧，攥成一个一个比芝麻还小的菱环，相互勾连形成一条链，链尾坠一颗芝麻大的白玉，几十条配合在一起就形成了那么一挂银帘披于脑后，垂至耳边，两枚血玉梅花簪将其固定，颜色比深冬里的红梅还亮上三分。
红唇淡妆，清酌一口茉莉。
堂下坐着的是千星宫二小姐，也是来自朦胧烟雨深处，来去如迷雾的鬼面圣手—阮新月。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冷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