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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管中窥豹 ...
“知道李姑娘埋尸之地在何处,对梅府又知之甚深,还有这耐心苦心经营多年,与案件有这样深仇大恨又密切相关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个。”
一个一直被人提在话里说在口中,却从没当回事,也没有多想的人。因为她一直都是失踪的状态。
但若是,她没有死,也没有失踪,只是藏了起来呢?刘通的叙述中,并没有提到梅连绣。他若是知道梅连绣死了,便无所谓心存愧疚,而自梅家出事,所有人都有一个害怕的点。
怕那位梅姑姑会回来报仇。
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在梅家眼里,梅连绣一定还活着。可是一个失踪多年的人,他们凭什么断定梅连绣活着。
顾淮北压住金元宝的肩膀,顾淮北轻声而郑重道:“你说,会不会后来这么多年,他们其实见过。而且见面后的关系并不好。梅千鹤找她,也根本不是为了让她回家?”
不然为什么梅家一出事,立马就联想到梅连绣。可不是心里怕得紧。一个期盼着妹妹回来的家庭,会怕一个失踪的人吗?
金元宝:“……”
这么说来,传闻中,大雨倾盆之夜,一个姑娘为掩护小姐离开被人乱棍打死,与之相关的人也一并被杀。侍女以为小姐安然地逃了开来,逃得远远的,上了情人的轿,从此亡命天涯。但其实根本没有情人,小姐也没有逃走?
那时刀光剑影,宅邸晦暗如深。混乱中,她会不会躲在某个地方,看着惨死的侍女泪流满面,却又不敢出声,只能恨得咬碎一口银牙,发誓终将回来替她报仇。
尸骨未寒,心中含恨。
金元宝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金元宝噤了声。
顾淮北松开金元宝的肩膀,顾淮北放松了些语调:“我问过街坊,梅连绣最初失踪那半个月,梅家是地毯式搜索,还派了大批官兵。要不是说找妹妹,还当是找要犯。”
那些流传于江湖的梅绣,估计是她为了生计所为。当然,也可能是她在向梅家示威,她还没有死,她早晚会回来。这种内斗,身为顾家和金家的子嗣,顾金二人是已经看惯了。
金元宝缩着手,金元宝弱弱道:“可是她终究是个弱女子,凭她一己之力,她能报复梅家这么多人吗?光一个绝世高手都做不到吧。”
“传闻莫湘离隐忍多年终于杀尽负心汉,可知女人若是绸缪起来,寻常男人亦不能及。”顾淮北道,“有那位莫姑姑的例子在前,要我相信梅连绣没死,一点也不难。”
目前看来,谁能比她更想叫心怜姑娘大白于世,又有谁比她更痛恨梅家,还有谁比她更熟悉梅府的地形呢?有一句话叫,去除最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就是答案。顾淮北的分析虽然冷静透骨,但其实很有道理。
金元宝叹口气:“那如你所说,她借我们的手达到了目的,已经心满意足,岂非看够我们的笑话,早早就离开了?”
顾淮北道:“也不一定。梅千鹤又没死,刘通也只是被关了起来——”
金元宝:“……”
金元宝和顾淮北对视了一眼,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刘通只是被关了起来!还有什么地方比牢房更安全,又有什么地方比牢房更危险!
刘通被关在一间牢房。镣铐还没上,刘通尚算自由。他身上还有昨晚傅清离洒下的迷药,身体有些晕乎,头脑却异常清醒。还算丰富的牢饭摆在边上,刘通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门被人敲响,刘通神色没动。外面牢头说话声不是十分清晰,刘通也没在意,直到大门重新被关紧,一道黑影走到他门前。
刘通抬起头,忽然怔了下:“你是?”
黑影摘下了斗篷。
金元宝他们风风火火闯进来时,张正吹纸的嘴正撅成喇叭花。
他在吹一张纸,上面鲜红画了个押。刘通方才承认了罪行,把当年发生的事全盘说了出来。包括如何误杀了心怜,又如何痛下杀手处理了那些目击证人,几时几点在哪里,陈述的一目了然。
刘通道:“当年总有漏网之鱼,或有长工报复也说不定,因我之故害庄内上下祸事连连,老夫难辞其咎,唯愿一死,以偿罪孽。”
作为一个收多了梅家好处的人来说,张正对这案子其实重视度不大。不过是个婢女,不过是个长工,这种豪门恩怨,最大的那个宅邸每天都在发生,难道就每天都有人为此负责吗?但刘通积极认罪,众目睽睽,张正想包庇也没办法。
张正想了想:“本官先关着你,等你家小姐过来替你签个字。”
刘通还想说什么,张正已经不耐烦道:“杀人总要有人证物证,本官也不能听信你一面之词,再说你也是梅家人,你家小姐总要对你负些责任。”
把人往牢里一关,这么大年纪,就算自己出了什么事,他也犯不着和梅家作对。要是梅清霜念在旧日情分过来看望一下,说不定还有什么好处呢。
这么想着,张正就喜滋滋作了决定,把牢门一关,叮嘱周围人好好看着,务必保证此处密不透风,腆着个大肚子就走了。
哪知出门没多久就遇上两个煞星。
现在张正见到顾家或金家或任何别的一家的少爷就头疼,他觉得这些人就像催命符。原本他在霁雪城好好的,吃香喝辣还有钱拿。这帮祸害一来,就开始闹人命!
张正头痛地就要转身,顾淮北一把就拽过张正,顾淮北直截了当道:“刘通呢!”
张正:“关着呢!”
顾淮北道:“关在哪?”
张正无语道:“牢房啊还能在哪!”
顾淮北扭头就跑。
金元宝紧随其后,张正不明所以,张正还问:“到底怎么了,哎你们两个简直是混账,本官的府衙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们给本官站住!”
沿路走过,边骂连招呼人:“愣着干什么,给本官把他们拦住啊!”
一边的捕快这才加入到追赶行列中。
最前是顾淮北,中间是金元宝,押尾是张正和捕头,好一辆颜色鲜亮的小火车。张正边跑边骂,等到牢房,牢门大开,张正心底一个咯噔。捕头个个歪在那里,像喝醉了酒。车头车厢一个急刹车,张正直接贴脸就撞了上去。
鲜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清晰,刘通靠在牢门处,略微仰着头,脖间一道细痕,他头发灰白散乱,面容详和平静,就像不是赴一个死,而是赴一个邀约。
张正:“……”
顾淮北和金元宝扭头看着他。顾淮北驻着刀:“犯人在牢房内被人杀了,这算不算得上监管不力,张大人?”
……张正觉得他今年一定是犯太岁。
细线是条丝线,随处可见。手法也并不独特,这种杀人手法,江湖中随便有个武功的人都能做到,何况对方是个老人。张正问遍了守门捕快,也得不出结论。这些人只记得有股香味,后来就不醒人事。
张正气得直拍桌子:“江湖邪.术,江湖邪.术!一定是十三香干的!”
金元宝凉凉看了他一眼:“我还希望是他干的。”
“你!”
“好了,不必吵了。”顾淮北自刘通身边起身,顾淮北坐回桌边道,“张大人,意气之争对你并无好处,在你管辖之内出了多起命案,你可知此事若告知朝廷,只怕你乌纱帽不保。”
张正顿时噤声。
肥头大耳的父母官怏眉苦脸,份外丧气。
顾淮北敲了敲桌子:“倒也不用马上灰心,我与金少爷已经推测出一些线索,只是其中需要张大人全力配合。”
线索?只要不掉乌纱帽,一切都好说!张正立马坐直背脊:“顾少侠,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你说,但凡本官能做到的,一定替你解忧!”
顾淮北笑了下,顾淮北道:“也很简单。我只想知道,梅家小姐为情私奔,她的情人究竟是谁。当年梅庄主找人时,可是问张大人借了不少兵,想来大人能获知一二吧。”
“这……”
张正眼神闪烁,张正挠着脸道:“都是别人的私事,本官哪里会过问。”
顾淮北看张正,张正缩着袖子看灯。顾淮北点点头:“我明白了,那就请大人下令全城搜捕梅连绣和她的情人吧。”
别说张正,金元宝都吃了一惊:“啊?”
只有顾淮北面不改色,顾淮北道:“能和刘通与梅家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人,当然只有梅连绣一个。杀了刘通的也一定是她,她一定还没有走远。大人现在命人全力捉拿,还来得及。”
张正吓得话都要说不清楚了,张正结巴道:“她她她她不是失踪很久了吗?而且她她她她不会武功的吧?”
“她不会,保不齐她的情人会。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人能变成什么样,谁知道啊。”
顾淮北道,“再说了,大人亲眼见她死了吗?除了她,你还能想到谁呢?”
“大人。”顾淮北强调道,“你再不抓她可就晚了,你想想,对不起她的人,她可是一个个都对付了过去。不要小看一个深怀怨恨的女人,说不准她会牵连无辜。”
张正:“……我马上下令!”
旋及冲了出去又冲了回来,煞白着脸问:“你们那个贺公子,还,还活着没有。”
顾淮北冷冷笑了一下,顾淮北道:“这可说不准,炸了破庙的火药威力这么大,想必是下了死功夫的,深更半夜,就算有人想活,也插翅难飞吧。”
顺便顾淮北提醒张正:“大人动作最好快一些,那梅连绣诡计多端,能出入无人之境,要是一个心情不愉快,可不知会干点别的什么。”
……张正连滚带爬像球一样滚了出去。
顾淮北哧笑一声,一回头就见金元宝神色诡异地盯着他。顾淮北顿了顿:“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金元宝立马摇头,金元宝真挚道:“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好像傅公子哦。”
“不愧是近墨者黑。”
顾淮北:“……”
顾淮北拿杯子堵住了金元宝的嘴。
有钱人就是话多。
但是金元宝有个事还想不通。
“如果是梅连绣要报仇,她为什么要害贺朝凤和傅公子?而且她有必要把事情弄这么复杂吗?看她杀刘通的手法,她杀其他人,不也是手到擒来。”
金元宝托着下巴分析:“可是你看,梅老四怎么死的不说,梅千鹤是吓病的,梅如月是被人割喉,梅如烟是吊在梅树上。就算是梅家对不起她,但几个孩子是无辜的吧,而最有可能下令捉她的,却反而没事。”
金元宝一拍桌子:“更何况原本贺公子和傅公子已经套出了刘通的话,若非他们出了意外,依他们的聪明才智,要替梅连绣翻这陈年旧案,岂非是轻而易举?”
“依我之见,梅连绣求着他们办事还来不及呀!”
“你说的不错。”顾淮北看着他,“所以他们出了意外,不是吗?”
金元宝语噎,金元宝说出了实话:“……因为有人怕?”
梅连绣的目的是要翻案,而有人害怕翻案。或许是怕他查到梅连绣,查出黑蝴蝶绘牡丹的藏宝秘密。也或许是怕这起命案大白于天下。总之在贺朝凤进霁雪城的那一刻,就有人着急了起来。
所以这个人在贺朝凤他们住进客栈的第一晚,就派了精兵前来暗杀。贺朝凤以为这个人是来杀金元宝的,但谁能说得准呢?可惜,他失败了。
如今想来,杀人虽然要偿命,但这种沉骨婢女的手法,对于豪门来说过于常见,而对于县官来说,这种程度的案子也并不值得一提。
比起一个帮助小姐私奔的侍女被埋土,幽州那桩失踪数名青壮年的案子带来的影响,远比这还大一些。如果只是为了报仇,梅连绣大可不必如此装神弄鬼。甚至为了这个目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除非——
她自己也有顾虑!而她想陈于世面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冤死的人,想要梅家为此付出的代价,也远超管家一条人命!
梅连绣究竟遭遇了什么?
“可能我们进城起,就在她的算计之中。”顾淮北细细倒推,“比如说,她杀梅老四,或许并不只是为了让梅千鹤伤心这么简单。她嫁祸十三香,让梅千鹤与十三香为敌。十三香为自证清白,就不得不掺和进梅家这桩事。”
金元宝恍然大悟,金元宝道:“因为知道世上所有辛密之事的十三香,查起陈年旧账,一定十分简单!”
但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要挑顾家在的时候动手,顾家和梅家交好,裴安受了伤,顾连生当然会站在梅千鹤这一边。这岂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顾淮北摇头:“这点我也想不明白。”
得罪十三香,远比与他们交朋友要可怕的多。这人如此精打细算,却没有想过,万一十三香根本不买账,倒过来查出谁在陷害他,岂不是叫人遁于无形?
大墙巍峨高耸,破庙残垣断壁。金元宝呆呆看着顾淮北,金元宝喃喃道:“而且她怎么能确定十三香会插手这件事呢?”
十三香办事重金难求,就他们认识的傅公子,也从来不是个好争狠斗的勇武份子。武林中泼给十三香的脏水那么多,十三香从来不当回事。就死一个梅老四,恐怕不值当叫十三香动手自证清白吧?
何况傅清离一直同贺朝凤在一起,要不是因为周青说那幅画的绣工和梅家像——
“但是单凭周青一张嘴,梅家一个绣工,也不能确保贺朝凤一定来梅里山庄。傅公子神通广大,他随便派个人就能知道这绢布是否与梅家有关。若贺朝凤不来,傅公子也不来,对方岂非白费心机么?”
顾淮北叹了口气,顾淮北道:“不,他一定会来。”
顾淮北看着金元宝:“因为我已经身在其中。”
金元宝看着顾淮北,顾淮北望着他。金元宝忽然想起来,不管有没有贺朝凤,顾淮北都会来这梅里山庄,因为梅千鹤要过寿,顾淮北早早就要替他送一趟镖物,只是经过风雪山庄的事后,顾连生替他来了。
而如果顾连生不来,裴安不在,当日梅老四被人暗杀时,在场的人是否就会换成了顾淮北。他们与顾淮北是朋友,听到顾淮北重伤的消息,贺朝凤即便在别处,难道就会不来?
金元宝恍然:“他知道贺朝凤重情重义,绝不可能丢下你不管。”
江湖传言贺朝凤是一个为了男色甘愿被逐出家门的小白脸,不顾家教前程和尊严,但实际上他重情又重义,可以为朋友不顾生死。可这些,是只有几经生死的他们才知道的。那又有几人知道贺朝凤与顾淮北的交情,足以让他来霁雪城这一趟呢?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个人对他们了解至深,从头布饵,甚至从风雪山庄开始。说句不好听一些的,他们是因风雪山庄才有的交情,倘若他们的交情也是从头设计好的——
金元宝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了起来。
此人这么了解他们,又根据他们的行动轨迹布局,一步步诱他们进这圈套,为此不牺算计人命,属实算得上变态。哇,岂非这位梅姑姑比莫湘离还要过份。
那如果希望他们来霁雪城的是梅连绣,又是谁在阻止她呢?贺朝凤生死未卜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最起码那城东破庙塌了是真的,那飞灰中挖出的小凤凰也是真的。贺朝凤就算有九条命,眼下确实也不知所踪啊。这不是梅连绣害的,又能是谁?
金元宝忽然紧张起来,金元宝顿时压低声音道:“难道是莫湘离!”
“只有莫湘离和我们有仇啊。你想,我们一路从幽州追到霁雪城,不就是为了找她吗。可能贺公子他们那天晚上已经找到了莫湘离,然后两个人打了起来,结果贺公子和傅公子干不过这个老女人,吃了哑巴亏,最后全军覆没——”
金元宝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绝望:“要是真的对上这个疯婆子,我们岂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吗!她武功那么高那么高!谁能抓得住她啊!”
顾淮北:“……”
顾淮北道:“莫湘离杀他们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宝图啊!那图在她手里,我们又要抢,她杀我们,根本不需要理由嘛!”
道理是没错,但是——
顾淮北无语道:“她既然武功这么高,若要想杀你们,早在幽州就动手了,何必在这一个破庙,还要去用上火药。如此大张旗鼓,她闲得慌吗?”
金元宝可怜巴巴看他:“她不闲吗?”
“……”顾淮北心平气和,“她若是得到宝图,想必早已探寻上面的秘密。江湖中盯着宝藏的人比比皆是,日夜要争要抢。你说她闲吗?”
……哦。
好像是不闲。也确实都是他们招莫湘离的,如果莫湘离真要动手,当初在幽州,就不会只把傅清离扔在黄土地上曝晒了。
哎,既不是莫湘离,又会是谁。难道贺朝凤得罪的人这么多吗?仔细帮他想一想,他一直在海外仙岛生活,没什么机会招惹仇家吧。但又一想,好像他确实一直在麻烦事之中。
金元宝无语了半天,金元宝憋出一句话:“贺公子真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多年前的旧案比贺朝凤的年纪都要大,梅家更是和一个出海多年的小仙人毫无任何关系,怎么就几双眼睛都盯上了他。
金元宝犹记得见贺朝凤第一面,对方面色恬然,沉着冷静,从头到尾也只是想找个鲜灵子替家人治病,根本不问世事。
这么好的人,却被人翻来覆去算计,又有人要他劳碌奔走,又有人要他为这场争斗赔上性命。岂不是太倒霉,也岂不是太苦。
金元宝说:“这么说起来,若此人费心引我们来梅里山庄,岂非和黑蝴蝶绘牡丹图关系不大。此图早已被莫湘离取走,没人见过原图。而我们寻到此处皆因周青一句话。难道周青的话也是假的吗?”
顾淮北道:“你们离开后,周青这个人还活着吗?”
金元宝:“……”
他们抓过很多人,但是第一次的凶手被月下双蝶用袖箭刺死了,月下双蝶又被人用银针刺死了,风雪山庄死的人,还戴着人皮面具。那么到了此刻,周青是否是真的周青,又是不是还活着,还有谁说的准?
金元宝的脸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苦。
“起码我们还有别的事去做。既然这个人这么怕梅府的案子被人深究,不如我们就送他一程。”顾淮北简洁明了道,“民案官究,你有钱,我有人。”
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今日霁雪城共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事,是梅府出了个凶手。第二件事,是所有的茶馆先生都被人约着喝了个茶。
不消半日,霁雪城茶馆的说书先生都改了口。从董永怒追七仙女的励志爱情故事,转口接到豪门深闺宫廷秘斗。
说那某府有个小姐,生得如花似玉美若天仙,与人情投意合欲订终生,偏因琐事被人棒打鸳鸯,其侍女护主无果,反被人埋骨于花前月下,鲜血染红山坡,映照梅花别样生红。多年后路过一侠士探究一二,得知当年小姐私奔隐情,欲翻其案,却遭奸人所害,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叫人嗟叹。
故事中,小姐与情郎情意款款,侍女忠心勇敢,侠士侠肝义胆,偏生奸人满腔算计贼眉鼠眼,听到侠士至今下落不明,满堂茶客纷纷义愤填膺,拍桌而起。再闻小姐已经报仇雪恨,不禁又唏嘘又感叹。
“如果我被人害苦至此,一定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是你看这凶手,是被官府缉拿。而府中亲朋虽然又病又伤,到底没有伤及根本。这样看,岂非小姐心存良善,没有伤及无辜?”
“这什么狗屁世道,一夜数条人命居然无人知晓。父母官呢,父母官不该出来作主吗!”
“就是,还由得奸人将人一害再害!”
“这侠士就应该被人保护起来,看谁敢动他分毫!”
说书先生摇扇不语。
只听下面讨论逐渐变味:“但是这故事听来耳熟,哎我说,咱们城中梅府的那位小姐,不就是曾经离家出走,与人私奔吗?梅府的众人不也祸事连连吗?管家不是才被捉走吗?”
被人这么一提,众人如醍醐灌顶。
他妈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这么说来,官府之前还广贴告示,说有人假冒梅小姐的模样回来报仇。你说他要是没有仇,无故害人干嘛!”
“都让开!我隔壁的二舅的邻舍是在官府打短工的!听说他们最近扎在梅府,从后山挖出了不少人骨,一边一排整整齐齐!我隔壁的二舅的邻舍,当场就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这么说,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梅小姐其实不是私奔,而是为人所害啊。这么大的事,府里的庄主怎么会不知道!”
“谁说一定不知道,话本不说了嘛他卧床不起,谁知道是不是夜路走多撞见鬼呀。”一人戴着三角帽,嚼着瓜子窃窃私语,“也许就是故事里的侍女回来报仇呢!”
众人越思越惊,越传越细,饭后茶余一共享,咂舌惊叹,不敢不提。
这就苦了张正。
张正原本张贴告示,让人看到有长得像图中所示之人,一定替他逮住。结果好了,一下午茶经故事如饭后甜点一样疯狂流传,待到张正耳中,已是狗官黑心包庇凶手,放着坏人不查,非要去捉个热心侠士。
连告示都他妈给你掀了!说好的十三香替他背锅呢?
民意沸腾,对当年梅小姐私奔之事提出疑异到了一定境界,街头小报上面‘梅家十问’几乎能把官府淹没。梅小姐是否果真私奔,情至深处为何不允,区区私奔为何扯上人命,兄妹之情竟如此浅薄,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一帮人冲到官府门口,要求对当年之事进行彻查。一直以来大家只当八卦听,如今经说书人变成话本提点才发现,这他妈只是个梅莺莺的故事,闹出这么多人命根本不合理啊!若梅小姐是为薛王爷私的奔,岂非纵容刘通灭口的变成皇家秘闻了吗?
有年长的依稀记得当年确实有过一批人到过梅家,结果后来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如今看来或许也被谋了财害了命。大家越想越有道理,一时义愤填膺,甚至要求越级彻查!
也就是梅千鹤没听见。他要是听见,能活生生气醒。
张正也好不到哪去,他是一口血差点闷死自己。最要命的是,不知为何幽州那里似乎也听到了相应的传闻。大槐树,老巷口,绣儿生得美。张正心都凉了。
小胡同内,说书先生衣衫飘飘,摇着蒲扇,闪身进了一扇木门。木门后,金光灿灿的富人扇着帽子,随口问先生姓甚名谁就职于哪家茶馆今日说书几回,待一并答全,挥挥手,立马有人送上一条足金。
说书先生顿时喜笑颜开,先生衣袖庞大,两手接过足金:“多谢少爷。”
少爷矜持点头,好说。
但截止第二日早,话本已传到就差这位英勇助人的侠士浴火重生,最后被朝廷看中招揽进宫,大肆表扬后和公主一见如故郎才女貌白头偕老,猝不及防给了个结局。
金元宝:“……”
金元宝道:“让他们把钱都还给我。”
就传个真相,瞎拉什么西皮!
但毫无疑问,这个操作十分有效!幽州发话后,张正迫于压力不得不查当年的事,而在幽州发来的案卷中,当年的进城登记中,梅连绣出事前后,干干净净,但再往前翻,仍有踪迹。确实有一批人前来霁雪城,其中就有心怜。
想来心怜当时就化了姓名,而查李欣怜此人,原籍位于老巷口。老巷口,那是京城官员聚集之地,住的多是达官贵人。看来这位李欣怜,身份还不简单。
梅里山庄靠刺绣起家,绣品深受皇亲贵族喜爱,梅千鹤本人也与朝中许多官员交好,但实际并没有达官显贵的亲戚。可若是梅连绣日常进出宫中,与什么官家小姐结下深厚的姐妹之情,称姐道妹,倒就不无可能了。
可惜这一点,只怕要再往上才能查清。这点上金元宝学了贺朝凤的操作。官大一阶压死人,有事就找李明诚。
京城官家的事,李明诚不清楚,李明诚效忠的主子还不清楚吗?
除了贺朝凤和傅清离仍然不见踪影,事情的推进似乎是在明朗之中,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能让梅连绣连夜离家,害怕被抓。至于梅家是彻底洗不干净了。光一个李欣怜和那么多青壮年,便让梅家难辞其咎。
唯一的幸处就是梅千鹤仍未醒,暂时不能问话。至于其他两个儿子,两个都损伤了咽喉骨,虽说醒转,再开口说话,却是十分艰难,往后身子大损,怕也是再无用处。府里作主的,便只剩下一个梅清霜。
又一次在破庙找人无果后,所有人都劝金元宝放弃,安慰他找不到人,便是好事,也许他们只是受了伤,待好转便会回来。金元宝从难过再到接受,倒也没用太长时间。
金元宝回了趟梅府。
梅府现在是墙倒众人推,下人纷纷要离职,梅清霜倒也不拦,只让人领了想辞职的人去库房领工资。
见到金元宝后,梅清霜点头示意,然后继续给下人发遣散费。金元宝别的不会,算数贼精,替她打算盘,直至晌午腹中雷鼓阵阵,方觉饥饿。
此时想走的人也走了大半,不想走的还在考虑。一杯水摆在金元宝边上,金元宝嘴里一五得五这样算着,只道:“慢点啊。”
待算完最后一笔账,才抬头道谢,这一抬头,对上梅清霜的眼睛。梅清霜自然是长得绝代风华,但眉眼间与她那姑姑有些相似,看着十分冷淡。
金元宝欢欢喜喜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傅清离:你就这样下线了。
贺朝凤:欧皇就是拿来作T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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