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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惊天炸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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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朝凤无法,只能自己在外瞎逛,期间还买了根红艳艳的糖葫芦,等估着时间节点回到房中,就见房中无人,只有一个女人。那女人长发如水,身姿婉约,坐在那瞧来颇为动人。
女人不稀奇,关键是这女人贺朝凤见过,就在梅千鹤给的画里。贺朝凤还来不及惊悚,那个女人先开了口:“特别服务十万两起步,按时收费,贺公子好好珍惜。”
是熟悉的一口价的味道。
贺朝凤:“……”
本来刚才他觉得自己终于体会到了小说里所谓女装大佬的乐趣,但涉及到钱就算了。贺朝凤倚在门口,看傅清离动作熟练地在锁骨点了颗小红痣,这才啃了颗糖葫芦,说:“你演梅连绣,我呢?”
“你白天不是听到了吗?梅小姐是为爱出走,爱情故事里面不会只有一个人。”傅清离走过来,单手抓过贺朝凤的领子就咬上了那颗糖葫芦。夜风寂静,糖霜很快就在高温的唇齿间融化殆尽,搅和在山楂的味道里酸酸甜甜。
傅清离撒开嘴,傅清离道:“你演她男人。”
夜晚的梅里山庄,没有白天那么乱,但夜色笼罩,看着就像黑压压的巨兽,而夜幕下的梅园大门紧闭,风声阵阵,花瓣零落,柔美的花枝在夜晚成了张牙舞爪的猛兽,颇为渗人。
庄园中多了不少家丁巡逻,可这难不倒两个高手,哪怕是一拖一的高手。仅仅是一个魅影经过,家丁就惊地屏住了呼吸。
白日里张正拍胸脯保证梅清霜,一定替她看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梅清霜信没信不知道,起码此时此刻家丁都信了。他们握紧了腰刀,闭紧眼当鹌鹑。家丁安慰自己,不管怎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总是会比知道太多的人活得长。
下人的房间和主人的房间不在一起,隔了一个花园。刘通拖着疲惫的身躯才回到房里。今天他很忙,梅如烟被安置在偏房尚未处理,梅清霜说要替他找个清白。而那白骨,已经又重新埋了起来。不过一日功夫,刘通白发白须白眉,看着又老很多。
想到白日里的那一幕,刘通叹了口气,眉间忧色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府中接连出事,仆役人心惶惶。幸好梅清霜坚强,在这种无人作主的情况下分担了不少家事,一切安排还算妥当。不然只怕梅家今日就要如山般倒了。
梅家女子都能干,比如连绣。
一想到梅连绣,刘通不禁黯然。
他心里沉甸甸装了事,刚把门拴上,就听咔哒一声细微声响。刘通一愣,桌上的烛台哧地一声燃了起来。他一紧张,大声喝道:“谁!”
风吹过,床幔后现出一个倩丽的身影。她静悄悄坐在那里,像不存在于人世的一幅画,又像深夜前来索命的鬼魂。
但鬼魂在这世间是不存在的,贸然出现的只有贼人。府里只会有一个贼人,那人害了许多人,到现在都还没抓到。刘通耳鸣心跳,汗流浃背,几乎要跳起来跑走,一个声音打破了他所有的勇气。
那是一声叹息,幽幽婉婉,像从灵魂深处传来。这要是个女子,一定是个绝色的女子,她眉烟轻笼,泛起愁绪时,叫人不舍得辜负半分。
她说:“梅叔。”
刘通浑身一震,如同被雷劈中!刘通失声道:“绣,绣绣!”几乎按捺不住要奔走上前。
但刘通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下煞白,他止住脚转身就要跑,然而不知几时身后又站了一个男人。男人一身粗布麻衣,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男人也道:“梅叔。”
屋里的灯火忽然跳了颜色,惨绿惨绿。
天底下没有做贼不心虚的人,这烛火的颜色惨绿惨绿,就像管家的脸惨绿惨绿。直面冲击下,刘通已分不清真伪,何况傅清离洒的那一小搓粉末,还有点致幻作用。
刘通哆嗦了半天,说:“你,你是人是鬼。”
男人认真想了想,男人咧开嘴,阴气沉沉:“你觉得呢?”
这两个人影当然就是贺朝凤和傅清离,装神弄鬼就是今晚他们要筹备的大戏。梅家有一个男主人,三个女主人,还有一堆下人。但男主人闭着眼,女主人不见脸,下人一脸茫然。
贺朝凤看中管家很久了:“但凡这种大户人家,有两种人知道的最多,一个是家里的主母,一个是家里的管家。这位刘管家年纪偏大出场不少遇事还那么积极。”
贺朝凤以他多年经验分析:“他一定有问题。”
可巧,傅清离也这么觉得。两人一拍即合,悄悄摸到管家的房间蹲好点位,在管家进来时傅清离适时洒一把粉,火遇粉立马变色,可不惨绿惨绿。
装神弄鬼搞诈骗这种事,傅清离擅长,贺朝凤也很擅长。因为他们勉强算同行。傅清离压低了声音,傅清离开口就道:“梅叔,我好惨啊。”
管家的嗓子像被人堵住,管家一颗心差点要飞出来。他哆嗦了半天,一捏拳道:“你不是小姐,你是谁!”
居然掷地有声!
贺朝凤:“……”
贺朝凤无声透过头发丝看傅清离,不是说这药十分管用能迷倒十头大象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
傅清离一寻思,傅清离手一扬又洒了把粉。这次的烛火不是惨绿惨绿,而是通红通红,衬着傅清离所扮梅连绣的身影也血红一片。
傅清离一把掀开床幔现出身来:“我不是梅连绣,谁会是,刘叔,你连我的模样都不认识了吗?”
要说见到人影刘通还能稍许镇定,一见梅连绣的身姿就在眼前,刘通几乎要站不住。
那眉那眼,分明就和梅连绣一模一样。到这时候,刘通也已经分不清真假。他头晕目眩很久,终于在极度的紧张和恐惧中张口,他说:“绣,绣绣,果真是你。”
梅连绣轻叹一口气,梅连绣说:“是啊,是我。我生于此,长于此,最后却沦落他乡,梅叔,我不甘心。”
她说的如此凄苦,任何人听了都要感同身受,何况是从小照顾着梅连绣长大的管家。管家顷刻间流下泪来,管家说:“你过得还好吗?你回来,是回来报仇吗?”
梅连绣摇头,梅连绣说:“好不好,梅叔应当知道。一个人藏头遮脸的活着,又怎能算好。你觉得,我该不该回来报仇。我若是不报仇,我又做错了什么才沦落至此。”
“就因为我爱错了人吗!”
说到最后一句,梅连绣嗓子都尖利了几分,遑提面目狰狞。别说管家,贺朝凤他姥姥的都抖了一下,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胆战心惊。这他娘的是恐怖片现场直接目击人的待遇啊!
傅清离入戏居然还他娘挺快,步步向前句句紧逼:“我回来不为自己报仇,不为心怜报仇,回来干什么呢,看他们父慈子孝享尽天伦之乐,而我只能在外凄风苦雨孤身寡寒吗!我不甘心,我死也不甘心!”
情至深处贺朝凤几乎要给傅清离点赞。影帝奥斯卡。
刘通一窒,良久刘通说:“对,当年是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李公子,对不起心怜。”
贺朝凤听得心头一跳,贺朝凤连忙压低声音:“你害苦了我,也害死了心怜。”
刘通怆然:“我不是故意要她死的,我当时要让她走,可是她不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抓住,她若是肯说你在哪里,也就不会死了。”
傅清离眯起眼睛低声道:“所以你就把她埋在梅花树下,是谁要抓我,大哥吗?大哥一向疼我,他不会做这种事。”
傅清离药量下得不轻,刘通精神和心智受到刺激,此刻已有些糊涂。他恍然道:“只要把她埋了,死无对证,小姐就能平安回来,谁也不会知道,谁也不会知道。”
什么?贺朝凤忍不住道:“知道什么?”
贺朝凤一个没注意,就没作伪声。他真实的声音,又年轻又明亮,像破开迷雾的利箭,叫刘通浑浑噩噩的脑子一个激灵。
刘通忽然清醒过来。他和贺朝凤透着长发对视片刻,下一秒就像受了什么刺激,动作十分迅猛,力气也十分大,他离贺朝凤十分近,一把掐住贺朝凤:“要不是你,小姐又怎会落如此田地!都是你害的!”
管家动作之快根本始料未及,傅清离和贺朝凤一个猝不及防,竟叫一个老人得了手。贺朝凤脖子被掐得很紧,受了惊的人力道如此之大,一时挣脱不得,瞬间憋红了脸。
傅清离瞬间沉了脸,整个身形如鬼魅,掌风如电劈向管家。他是武林高手,刘通是个普通老人,贺朝凤心脏狂跳,伸手一夺,好悬没叫傅清离把刘通打死。
傅清离难得发怒:“你干什么!”
贺朝凤道:“人命关天啊!”
傅清离一把将刘通掼在地上,下一秒就听到刘通大声道:“来人啊!抓刺客!刺杀大少爷的凶手找到了!”
不大的屋中顿时乒乓作响闹成一团,这点动静顿时吸引了外面的家丁,就听哐一声,门板破裂,里面的人夺门而出。而刘通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就像是中了邪。
慌成一团的家丁顿时亮起了火把,家丁十分激动:“是凶手,是那个杀了四爷又害了老爷少爷的凶手!”
火把映在傅清离身上,分明是女装,神色却十分森然。饶是那些家丁做了思想准备,也不禁啊啊啊乱叫起来,半天不敢上前将他拦下。
这些时日府里十分乱,大家见到‘凶手’眼睛都要瞪红了,义愤填膺。张正匆匆忙忙间夹着衣服跑过来,人还没瞧见,嘴里先大声嚷道:“把他抓下,把他抓下!”
傅清离冷笑一声,忽地换了声音,森然阴沉:“张大人,你不记得我了吗?我被人埋在梅花树下这么久,大人您午夜梦回,到底是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啊?”
张正呼吸一窒,差点闭过气去。他手指直哆嗦,指着傅清离道:“装神弄鬼,你在装神弄鬼。愣着干什么,抓住她,抓住她呀。”
这点动静终于惊扰到了三夫人,连氏一个惊醒,披头散发跑出门,一见那鬼魅身影与人斗作一团觉得好玩,不禁拍着手掌跳起来,又唱又笑。
“打,打得好,快,打得越厉害越好,箭呢,箭放起来啊!我们有好多好多箭。”
她看了犹不过瘾,特地绕到一边,迎面撞见傅清离的妆容,忽然瞪大双眼。连氏急促地呼吸,浑身发抖。她一把抱住头:“老井街,含金水,绣儿生得美。大槐树,三条腿,绣儿还多嘴。哈哈哈哈——绣儿她多嘴!”
深更半夜又闹又叫,简直骇人听闻!
这动静足以把整个梅家吵起来,金元宝他们当然也赶了过来,傅清离与他们对视一眼,不愿接触过多,凌空打斗几下,在人越来越多前飞身而出。
张正气急败坏,正要指挥人上前追,忽然跌了个狗啃屎。手下要追上去的官兵立马转了几个回来:“大人!”
张正气喘吁吁爬起来:“扶我干什么还不追这两个逃犯哎哟!”
又跌了个狗啃屎。
这一下跌得极重,鼻轻脸肿就连膝盖也像被人打穿了一样。金元宝扭头找了半天,半个人墙之外,顾淮北抛着手里的石子,挑了挑眉。金元宝一乐,立马竖了个拇指。回头一见张正要起,赶紧指挥人把张正围住嘘寒问暖:“大人你摔得怎么样啊,哎哟我看你这太惨了!快把大人扶进去,我听说这夜深露重容易阴寒,阴寒容易招鬼啊大人!”
这么纠缠一阵,张正到底看不清人飞去了哪里。
夜色深重,这会没有行人,青石板街上灯影摇晃。两道人影在屋檐奔走,直赶至一处破庙,这才吁了口气,算甩开了仅有的几个追兵。
贺朝凤拍拍胸,气喘吁吁:“真想不到,张正看着草包,手下居然还有几个真本事。”他这身体有些奇怪,像个漏斗,打架靠攒力。之前一发攒给了火场,后来一发攒在客栈,现在身体空荡荡的,跑了那么久好像又虚了。
傅清离道:“他和梅千鹤早有往来,梅千鹤替他引荐了不少江湖高人。”
贺朝凤一边跟着傅清离朝里走一边惊道:“他就是个狗官,梅千鹤居然还帮他。”
傅清季冷笑一声,他说:“你以为,梅千鹤既认识柳文海,又与金仁顾连生是朋友,还能进宫做皇帝的生意,当真是条条路都有人脉,光靠自己的伟岸光明罩着?”
传说中皇帝在霁雪城私访,见到梅家的刺绣颇为心喜,这才有了梅家进宫的事。但皇帝私访这样的事,张正身为霁雪城官员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贺朝凤张张嘴,贺朝凤恍然道:“哦哦,所以说不定这还不是个巧合!”可能还是设计好的,皇帝偏那么巧来霁雪城,又偏那么巧喜欢梅家刺绣。再者说进宫之路艰难,还得靠人引荐,以为谁家商机都那么大,天上落馅饼啊。
傅清离就没吭声。
这官商之道里头乌漆抹黑的事可多了去了,贺朝凤自小生活在海外师门,想必耳清目明,从没接触过。所谓传闻八卦,还真当是野草自由生长呢。适合的才生长,不适合的早就被人修剪过了。张正在霁雪城当官数十年,哪还真就是个浑吃无用的草包。
此处无人,此许得片刻安静,傅清离一脚踏进破庙,回身就去抓贺朝凤。
贺朝凤一惊:“干嘛!”
傅清离皱眉:“别动!”
傅清离沉着脸,扒拉过贺朝凤的头捏着他下巴:“我看看伤势如何。”
破庙只有一盏灯,是守庙人点的,风雨飘摇地挂在门口,看着渗人,但就这点灯光也足以看清贺朝凤的脖子上显眼的红印,几道几道的,有青紫趋势。
傅清离看着看着火又上来了,眉头皱地死紧。傅清离不悦道:“力气居然这么大,早知道不和他多废话了。你干嘛拦我。”
原来是为了刘通抓贺朝凤脖子的事。
贺朝凤自己扭了扭脖子觉得还好,贺朝凤道:“不拦你他就死了嘛,有句说句,他年纪那么大,又不是主角,还身无寸铁,实在不必对他这么狠。有事就让法律去制裁他,咱不用亲自动手。欺负老人和弱者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嘛。”
傅清离要气笑了,傅清离道:“你口中的老人差点要了你的命。”
刘通随身就藏了柄匕首,要不是傅清离见到刀光,那匕首就会刺进贺朝凤的胸膛。贺朝凤顾念着刘通年纪大,刘通可没惦记这人该不该杀。一个府里的管家如果有妇人之仁,梅花树下就不会多一具冤魂!
贺朝凤缩缩脖子,捏住傅清离手指,安抚道:“如果你杀了他,我们就再也无法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们找他不就是为了弄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起码现在我们知道,梅小姐失踪当晚,她的丫鬟心怜姑娘是被人杀死在府中,并埋藏至今。”
那么问题就来了。
贺朝凤道:“从下人到刘通见到你都说是你回来报仇,难道——”
傅清离道:“难道你怀疑是我?”
贺朝凤打断了他:“难道杀人的果真是梅连绣本人?你想啊,这个人肯定是和梅家有仇,从老到小都没放过。而梅连绣离开肯定和梅千鹤闹得十分不愉快。梅千鹤又杀了她的丫鬟,她恨梅千鹤也不奇怪,但梅千鹤是她哥,梅如烟他们是她的侄子,如果因为心怜而报复梅家一家,未免有些离奇吧?”
贺朝凤将疑惑一吐为净,这才发觉傅清离没说话,贺朝凤催他:“你觉得呢?”
傅清离:“……”
傅清离这才说:“当时袭击裴安的人是用箭,且在背后,男人女人身量若近,夜行衣一穿,或许叫人难以分辨。而且据我所知,梅连绣并不会武功。”
贺朝凤哦一声,贺朝凤又提了一句:“但她可以请人啊。”
人干不过别人的时候,当然可以出钱叫别人干。月下双蝶不就是这样吗,接了别人的客单就一门心思要完成顾客的心愿。提供这种服务的地方不就是——
傅清离面无表情。
贺朝凤顿了顿,贺朝凤摸摸鼻子:“当然世界上会接这种生意的人有很多,你们总还会有别的同行要吃饭的嘛。”
说着贺朝凤拉着傅清离朝里走避风:“只是可怜了那个心怜,这么多年才被人发现。”
“但是怎么就那么巧梅如烟在的地方正好埋了心怜,这府里的知情人好像也就一个刘通。除了梅连绣还会有谁有这本事,替心怜讨公道,还与梅家有深仇大恨呢?”
贺朝凤站住脚。
傅清离道:“怎么。”
“我想到你说的那句话。”贺朝凤自言自语,“爱情故事里不会是一个人。”
就在这时,忽然角落里传来一个轻笑,贺朝凤二人一惊,傅清离顿时将贺朝凤一拉。傅清离喝道:“什么人!”
说话间,傅清离一弹指就将那盏灯笼打下,掌风一送叫它落到墙角。灯火忽地亮起来,映出这破庙破败,也映白了里头一张脏污的脸。
那人被灯一刺,捂了下眼,随及不满道:“你们两个小情儿在这做见不得人的事,又为什么要打扰我睡觉。”
贺朝凤道:“谁见不得人了。”
乞丐一乐,乞丐指着他们说:“奇怪真奇怪,一男一女不害臊,稀奇真稀奇,男的更比女的俏。黑灯瞎火深更半夜,你们这不叫见不得人,难道我睡觉见不得人么?”
贺朝凤这么一看,傅清离仍然是梅连绣的妆面,看起来确实是一男一女在拉拉扯扯。
见是一个疯乞丐,傅清离也不欲理会,傅清离想拉了贺朝凤走,却是那乞丐忽啦一下站起来:“嘿嘿,见鬼了见鬼了,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傅清离就算没有洁癖,也不喜欢一个浑身能搓出长条灰的人在他身上指来点去,傅清离脸色一落,抬掌就要打人。贺朝凤要当正人君子,他可从来不是。
然而那乞丐动作竟然比傅清离还要快,乞丐一把握住傅清离的胳膊往自己那边一拉。他五指如铁爪,竟然要将傅清离胳膊抠出一个洞。
贺朝凤一惊:“傅清离!”
傅清离脸色都变了,不过片刻额上竟渗出汗。任谁手肘遭钳制,恐怕额上都要渗汗。但这乞丐是什么门路,竟然手劲如此大。
乞丐抓妥了傅清离,这才哼了一声说:“干什么,我就看看,看看怎么了!”说归说,手上铁爪却从来没松过。而他面目一晃间,叫傅清离看了真切,傅清离瞬间变了脸。
贺朝凤还要再上,傅清离低声喝道:“你先别过来!”
傅清离忍着痛楚说:“他是疯乞丐。”
贺朝凤不解:“他当然疯啊?”
傅清离低声道:“不是他疯!是他就叫疯乞丐。他是被丐帮驱逐出去的第十二代长老,功夫高深莫测,言行古怪难辩。你最好不要刺激他。”
也就在这当口,疯乞丐又用了几分力,傅清离面色又白了几分。江湖有传闻,说宁肯遇上阎王爷,也不要遇上疯乞丐,因为阎王好歹和你讲道理,疯子不能。
疯乞丐的铁骨掌练至绝境,能拍碎钢筋铜骨,傅清离原本只当夸大其辞,今日真实感受到才晓得并非虚谈。就这力道,他身的骨头只怕也已被戳了几个洞。都说疯乞丐早就死了,万没想到他就活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还叫他们碰到。他们这运气也是真好。
就这种时候傅清离不禁想,幸好疯乞丐抓的不是贺朝凤,傅清离走的内力路数尚可抵抗一阵,贺朝凤被疯乞丐一激,怕不是筋骨都要错乱。
贺朝凤来到这里后,所遇即是事端,所见即是巅峰。那么几个武林行业中,傅清离算一个,顾连生也算一个,再加一个柳少盟主,无论哪一个都是行业尖端。贺朝凤本以为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平均水平了,哪里知道居然还会有隐藏关卡。
扫地僧是不好惹,可也不用随便遇到个乞丐都是开挂的吧!贺朝凤一时不知道这个能叫傅清离都谈之色变的疯乞丐要做什么,只能捺下性子,好言道:“好前辈,你认识他?”
傅清离现在是梅连绣的模样,乞丐当然不会说见过傅清离,那他见过的只能是梅连绣。
乞丐见他们不反抗,这才得意洋洋,一把拖了傅清离到跟前,说:“当然认识。你这个妹妹,以前还求我替你帮过忙,现在就翻脸不认账,女人心海底针,真是说不准呐。”
这个乞丐,若说他傻,他说话条理清晰,若说他不傻,明明傅清离是个男人,他却认准了傅清离当梅连绣,简直是比刘通被下了药还要灵。
听说疯乞丐疯起来时,确实男女不分,辈分不分。傅清离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干脆将计就计,傅清离说:“你在哪里见过我?”
乞丐道:“就在这里呀。”
贺朝凤与傅清离对视了一眼,贺朝凤狐疑道:“什么时候?”
乞丐一乐:“现在呀。”
贺朝凤:“……”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乞丐耍。然而贺朝凤还没有出声呵斥,乞丐又笑眯眯说:“你忘记啦,你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说着悄悄话,还吵起了架。”
贺朝凤本已不想理会,脑子在拉拉扯扯悄悄话上一转,在吵架这两个字上咯噔了一下。贺朝凤和傅清离的确拉扯,但没有吵架。那疯乞丐说的是谁和谁吵架。
傅清离也注意到了,傅清离问:“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乞丐看着贺朝凤,乞丐连连摇头:“不是你。”
乞丐给贺朝凤比划:“比你高,比你俊,比你有文采,哈哈哈,你戴绿帽子,绿帽子!”
贺朝凤忽略绿帽子三个字,贺朝凤紧追着问:“你记不记得他们在吵什么?”
乞丐道:“记得记得,女的要男的赶紧走,男的就是不肯走。啧啧,拉拉扯扯,不成提统,不成提统。”
疯乞丐记得的人一定是梅连绣,能叫梅连绣拉扯的男人只有一个,梅连绣的心上人!这么说来,梅连绣还没失踪前,曾经和那个男人在此处见面!
贺朝凤赶紧问:“后来呢,后来他们去哪了?”
乞丐奇道:“后来当然就走了啊,他们拉拉扯扯吵架,吵着吵着就有人追过来打起来啦,啧啧。”
疯乞丐十分不满:“把我的床都掀了,过份。”而且还敢推他,要不是他当时在练功的紧要关头,他会任人推搡?想到这里,疯乞丐火气又上来了,他一发火,受苦的就是傅清离。
傅清离额上汗都出来了。
贺朝凤留意到,连忙宽抚:“好了好了,不要激动,你放松一些,放松一些。”
疯乞丐被这一安抚,眉头松了些许,像突然想起什么,一个劲推傅清离:“你说如果我帮你,你就要谢我,你那玉我看过了,一点也没用,我可不要。我在这等你这么久就等你谢礼,谢礼呢?谢礼呢!你是不是骗我?”
说话间疯乞丐又用起劲,傅清离简直苦不堪言,运不逢时,被那霸道的内力一激,傅清离胸口又开始痛起来,他身上的天灵蛊可以替他抵挡外来的伤害,同理,天灵蛊一醒,就又开始蚕食起内力来。
一时之间,傅清离整个人内外受敌,瞬间嘴唇嫣红如血。
这可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
贺朝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贺朝凤忍不住要佩服虐文兢兢业业跑套路的敬业程度:“你,你一点都打不过他啊——”
傅清离咬牙切齿,傅清离甚至还能翻个白眼:“这得多谢你。”
要不是之前傅清离想挥刘通那掌叫贺朝凤挡掉,傅清离也不至于受到自己内力反噬。他那一掌可是用尽全力的,自己挨自己一巴掌也十分够呛。
哇靠这种苦情巧合可真是经久不衰,贺朝凤觉得不能再等,再等就怕傅清离凉了!贺朝凤左右看看,没趁手工具,没办法,撸着袖子就打算干一架。这个时候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主角光环!
话说应该有吧?
傅清离被牵制着内力,见贺朝凤架势,忍不住捂上眼,他忍着翻腾的气血,咳嗽道:“你最好还是,还是别动手。”
疯乞丐这个人,就是疯。你和他讲道理,他最多不理你。你要和他单挑,他马上像打了鸡血。贺朝凤再练二十年也不一定是疯乞丐的对手。
主要贺朝凤还抱了一丝希望:“但这种外挂都是给主角送功力的存在吧,比如说他忽然脑子不清醒认我当师父叫我爹甚至要给我几十年内力什么的。”
小说桥段里不都这样演的吗?
贺朝凤有点不确定:“我觉得是这样。”
傅清离没明白什么叫外挂,但他看懂了贺朝凤想用他那个倒霉的运气。疯乞丐一乐,指一用力,几乎抠进傅清离皮肉里。傅清离青筋直爆,只讲了一件事:“有件事你倒说对了。”
“他之所以强,是因为他的内力阴柔如海,可以吸食别人功力,而他的掌法刚烈如火,能摧毁他山玉石。”
所以一个内力外功都足以打得别人叫爸爸的疯子,确实是叫人忌惮的。傅清离真心有些绝望,都说阴阳功力不能并存,疯乞丐不但能将这两股力量盘握于掌中,还将它演练地越来越强。傅清离主要靠内力抵抗天灵蛊,现在内力不足,天灵蛊在他身体里简直肆无忌惮。
贺朝凤一拍嘴,万分懊恼。
他这不是找了个挂,他这是给别人送了个挂。
转眼傅清离就额间渗汗,疯乞丐还在大笑大跳:“来呀来呀,绿帽子,你妹妹在我这里。你求我,求我我就放了你。”
说话间将傅清离扯地一个踉跄,衣襟敞开。疯乞丐一看便咦一声,他粗糙的手直接摸上了那艳红的牡丹花。傅清离被激灵地差点扇他一巴掌。
疯乞丐扯开傅清离衣服道:“哎呀,天灵蛊呀,好妹妹,你有天灵蛊。那可太好啦,你与我成亲,我教你怎么用天灵蛊。”
“成亲,现在就成亲!”
疯乞丐的蛮力牛撞起来,只有贺朝凤他师父和柳文海或能一抗,贺朝凤是万万没想到,竟然给他撞了这个坑。
打又打不过,道理又说不听。贺朝凤一急,贺朝凤道:“前辈,他他他,他已经与我成了亲,不能再嫁人了。”
疯乞丐顿时一顿,他狐疑地看了眼傅清离,又看了眼贺朝凤。疯乞丐摇头:“不可能,你们骗我,你们骗我。你们要是成亲,他当时叫你走,你就会答应他!”
“你们拉拉扯扯,一看就是私奔!”
贺朝凤道:“真的,我我,我是因为没给聘礼他生气!不信你问他!”
傅清离这会也顾不上什么别的,傅清离要是真被疯乞丐扯着拜堂,哪怕只叩一个头,傅清离都能下出十三香的天涯追杀令。
傅清离斩钉截铁:“真的。”
疯乞丐虽然疯,但不算疯得彻底,他竟然真的思考起来,就在傅清离打算脱身时,疯乞丐又一把将他扣紧,似乎是做了决定。
疯乞丐道:“我没见到,不算,你们要是能当面成亲,我就不和你抢人。”
贺朝凤和傅清离:“……”
疯乞丐见他们不答应,忽然就一把内力逼送进去,差点叫傅清离叫出声来。疯乞丐眼中怒火涛天:“你们偷偷摸摸来这里偷情,却连成亲也不敢答应,你们简直可耻!”
贺朝凤心惊胆战:“啊,啊,我我,我成亲了就不叫偷情了呀!”
傅清离叫苦不迭,傅清离小声道:“疯乞丐老婆当年跟别人跑了,他受刺激过大,见不得别的男女有不正当关系。”
妈耶!这年头是个高手都离不开苦情遭遇!贺朝凤争辩道:“那我这是合法的呀!”
“哎呀你和他一个疯子讲什么逻辑!”傅清离咬着牙,“先答应他。”
贺朝凤还能怎么办,这么多章了一直是傅清离一掌拍一个像葫芦开瓢似的,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高手。傅清离说江湖上比他厉害的不超过一只手,疯乞丐就是其中一根手指。
这运气也是绝了。
成亲实在很简单,面对的又是一个疯子。傅清离和贺朝凤被按着跪在这不知道哪路神仙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疯乞丐坐在那里,不住点头:“好,好。”满意地就像是他们的高堂。
傅清离大概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逼着成亲,虽然什么礼仪也没有,简陋到了极点。这哪是成亲,这是受刑。
三个头一磕完,贺朝凤与傅清离都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疯乞丐的话让他们像被雷劈了一样。疯乞丐道:“礼成了,可以入洞房,快,马上入洞房。”
这贺朝凤是真忍不了,贺朝凤道:“前辈,没有人入洞房是露天席地,还要被人看的吧!”
疯乞丐理所当然道:“我就是露天席地。”
那你是乞丐啊!
贺朝凤敢怒不敢言,硬是忍下了这句吐槽,因为傅清离的手仍然被钳制在疯乞丐手里。贺朝凤眼神疯狂停留在那只手上,拼命想对策。
眼看疯乞丐又要开始发疯,贺朝凤忽然想到了一点,贺朝凤道:“不行不行,还有桩事没做,不能入洞房!”
疯乞丐果真好奇:“什么?”
贺朝凤情急之下,随便从地上拔了根草,草草圈成戒指圈,举起来说:“我们那的习俗,一定要互相戴个戒指,才能算礼成的!”
疯乞丐乐道:“嘿,有趣,有趣。”
他说:“你戴给我看。”
贺朝凤引诱道:“前辈,你抓着他的手,又抓着我的手,我怎么给他戴。要互相戴,才能算数。你们这里磕头不也要互相磕吗?”
疯乞丐思考了一下,贺朝凤心里疯狂打鼓,万一这老头不信那他们就尴尬了。幸好疯的人就是疯,疯乞丐松了口:“行,你们来。”
他说着手一松,傅清离和贺朝凤眼神一对,拔腿就往庙外跑,忽然脚上一重被绊倒在地。
贺朝凤回头一看,气得捶了下地。他日的,脚上不知几时绑了根麻绳!拿着麻绳的人慢条斯理:“我疯我又不傻,想跑,洞房了再跑!”
这可真没办法了。
贺朝凤只能把草圈圈往傅清离手上塞,边瞄疯乞丐边说:“你愿意嫁给我吗?他要疯到什么时候啊。”
“我怎么回答,我愿意娶你。”傅清离低声道,“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等会见机行事。”
贺朝凤只能如此。
拖了半天仪式,终于要到洞房,想到疯乞丐发疯的源头,贺朝凤一拍大腿:“我对傅公子,呸,既然对那啥情比金坚,必不可能做出叫他当众受辱的事,当着你的面洞房,我们不要脸的呀!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与他当着你的面洞房的!”
声音之大,绕梁三尺,把疯乞丐震了一跳。何止疯乞丐,若非傅清离现在一口血屏在喉咙口,他真想替贺朝凤的演技鼓上三掌。
然而疯乞丐竟然很吃这一套,疯乞丐感动道:“好,好,你很好。本来,我打算等你们洞房完,就杀了你们。”
疯乞丐面色一变:“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在我眼皮底下抢我的人。”
贺朝凤和傅清离心里都是咯噔一记。
随及疯乞丐说:“但你这样不怕死,我很欣赏你,小子,做我徒弟吧。”
贺朝凤:“……”
果然爽文男主是不会被亏待的,遇到奇遇要到有秘籍要么遇高师这种事,再怎么样也还是会发生,但好歹换个场合好吧!
贺朝凤镇定道:“多谢前辈,只是我已经有师父了。”
疯乞丐勃然大怒,闪电般掐过贺朝凤,傅清离拉都拉不及,贺朝凤已经被拎了起来。疯乞丐道:“你师父是谁!叫他出来和我一战!”
贺朝凤憋红了脸,贺朝凤一晚被掐两次也是好运极了。贺朝凤挤着声道:“我师父是玉玑门玉千峰,他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你要是找他,你就要去紫禁之巅,紫禁之巅在这里往西行三百三十公里,最高的那座山上,你敢去吗?”
活这么久,还从没有人敢挑衅他,更别说这个玉什么峰。少林和武林疯乞丐都从来没放到眼里,玉玑门这个海外小岛算个屁。疯乞丐怒道:“我当然敢!”
言罢,疯乞丐将贺朝凤一丢,身形一闪,竟然真的走了!贺朝凤倒在一边,连声呛咳,只觉眼冒金星,半天才能缓过气来。
傅清离伸手扶他,贺朝凤头昏眼花,手在地上借力撑了半天,摸到一块硬物。
傅清离道:“你没事吧?”
贺朝凤咳了几声:“没事。”
随及将那硬物摸来一看。
贺朝凤:“……”
傅清离:“……”
这里是疯乞丐睡觉的地方,有床被子一个破枕头还有一块玉。灯火下,那玉润质光泽,隐有波纹流动,内藏暗翠,似有梅峰。
贺朝凤道:“这是不是刚才乞丐说的那块玉?”
傅清离道:“疯乞丐刚才说梅连绣为了谢他,送了他一样东西。梅家的东西,都会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姓氏。”
他忍着痛挑过那盏灯笼打灯一照,一面如花盛开果然刻了个梅字,再翻到反面,凹凸不平,小字一行。两双眼睛就着草铺快看瞎了,只从中看出一行字。
观君如明月,可望不可思。
梅家的玉都是独属,这么宝贵的东西从来只给一个人,疯乞丐说梅连绣曾和一个男人在这拉拉扯扯还被疯乞丐认为是情郎,梅连绣又肯在玉上刻字,这么说这是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不该送心上人吗?她这么大方送给那个疯乞丐了?
贺朝凤道:“连氏唱那首儿歌,说绣儿多嘴,又提到京城,凤来说梅连绣去完京城回来才像是情窦初开,那我们是不是能初步推断,这位情郎是京城的人?”
傅清离斟酌道:“那条街住的可都是朝廷官员,莫非梅连绣喜欢的是朝廷命官?”
“有可能啊。”贺朝凤道,“你想,她去宫里不会见到外人,能在宫里这种晚宴上见到的,一定也是地位不低的人。”
贺朝凤建议:“把这玉拿着,回头问问李明诚,京城有哪些官和那人对得——”
正说着外头忽然一阵掌风,傅清离脸色一紧,拉起贺朝凤躲过一记。却是外头声音洪亮从远及近,疯乞丐去而复返大声道:“老儿去找人比试,你们就在阴曹地府洞房吧!”
居然还记得这茬!
这庙十分破旧,疯乞丐武力惊人,两掌下来,瓦片纷纷落下,而木柱倒塌,神像跌落。贺朝凤与傅清离二人都被吸食过内力,此刻难以为继,又地动山摇站不住脚,眼看就要被活埋于此,贺朝凤脚下一踉跄。
傅清离一把将他拉过,两人摔到神像边上,那龛盒落地,神像慈悲。
正当此时,疯乞丐几掌下来,此庙再承受不住,瓦片纷纷碎地,木柱轰然一声倒塌,一处破庙被拆了个干净,灰尘卷过一片宁静,哪里有人迹。
疯乞丐这才满意,嘿嘿一笑,拔地三尺就朝远处奔去:“紫禁山,我来啦!我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谁也打败不了我哈哈哈!洞房,洞房哈哈哈!”
而就在疯乞丐离开后,一个黑影走到残破的庙宇前,黑夜吞没了他的身影,他拉下兜帽,听到里面细微的动静后,扯扯嘴角。
灰尘袭卷,残砖破瓦中,傅清离奋力将一根梁柱掼开,唯一的灯笼早就被砸成了破纸,傅清离掸开灰尘,道:“你怎么样?”
贺朝凤灰头土脸:“还行。”
外面动静已然离去,贺朝凤眨眨眼:“死同穴?”
傅清离捏住他:“你闭——”
傅清离忽然脸色剧变,贺朝凤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傅清离漆黑的身影朝他猛地压扑过来。喂不至于吧,平时捏捏嘴就算了不带泰山压顶的他腿还被压着不能动呢!
火龙四射时此地被照得亮如白昼,贺朝凤懵逼中见到傅清离冲他扑过来,被砖蹭破的脸看不清容貌,但眼睛特别亮。连带着压过来的不止傅清离的身躯,还有热浪席卷的冲击力。
就那么一瞬间吧,震耳欲聋。
霁雪城所有人都听到一声炸响,被惊醒的人跑出来往外看去,西边的天空红通通,像遭了什么大难,火光冲天。
容泽骑着小毛驴行在半路,总觉得心里不太舒坦,他很快就要赶到霁雪城,傅清离同他说要多备些药,最好还能去腐生肌。这俩又祸害了谁,别到时候阴沟里翻船。当然容泽不会知道,他要面对的可不止阴沟里翻船。
是大海上变了天。
霁雪城里已经如同遭遇巨浪。先是半夜一声巨响,等大家伙跑出来一看,嗐,城里所有药铺居然都着火烧了起来,幸好里面都没人,只可惜了那些药材。
人们还没奇怪和惋惜完,又说城西一家破庙不知怎么塌了。有知情人说,那庙里原先一直住着一个疯乞丐,武功高强,昨夜不知发了什么神经,把庙打烂自己跑了。烂就烂吧,一个破庙也不稀奇,连个药铺也比不上。
这还不算完,就那个特别倒霉的梅家,它又又又出事了。
管家年事已高又被人半夜袭击,张大人还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幸好这次大家都见到了凶手的真面目。
灯火中,见到袭击者的人不在少数,一男一女,男的看不清脸,女的打死别人都认得。经家丁描述,张正着人绘的画很快贴了出来,衙役将画贴在墙上,举着刀道:“大凡见到这两个人的,举报有赏!”
有人道:“这人谁啊?”
衙役道:“这人是十三香的人,假冒梅小姐袭击梅家,现在正流蹿在城中,是个十分危险的人。他可男可女,可老可少,你们凡是见到有长得像他的,或者看着奇怪的外地人,都可以通知我们。”
就有人认出:“这人为什么假冒梅小姐?”
衙役手一摊:“谁知道呢。可能是当年爱慕梅小姐的人吧。”说着衙役推开人群不耐烦道,“好了好了都让开点,最近城中不太平,都小心点别走夜路。那十三香的人可厉害得很。”
“啊?十三香不是不沾是非吗?”
“你懂个屁哦,只要有钱赚,谁赚不是赚。他们江湖中人背后杀人放火还少吗?梅庄主那么好的人,居然被人连害四口,这十三香就是个武林毒瘤,我看还是叫人尽早铲除地好。”
“是啊是啊,谁知道昨晚那药铺是不是他们放火烧的。平时我还挺喜欢去那里买药的。他们该不会想叫我们没药可治吧?太狠毒了!”
“我听说梅府的刘管家昨夜身中奇.毒,至今昏迷不醒,结果昨夜所有的药铺就都着了火。作孽啊!”
“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梅府,一间屋内,金元宝一拳砸在桌子上,转身就要冲出去。顾淮北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