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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凤闲线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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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贺朝凤来得早的还有一个人,张正。张大人不是自己想来,是被人叫来。他大清早本该躺在床上睡个美美的懒觉,但有人哭得实在凄惨,甚至哭到了他床头。
哭的是个丫鬟,叫海棠,人也如海棠,秀气柔弱。其他人在梅园满山遍野喊人,海棠缩着肩捏着手肘,轻轻抽泣,看着确如梨花带雨,叫人生怜。这样一个人在你床头哭,尤其是深更半夜,是个人都只能起来。
张正捏着海棠的手,柔情蜜意安慰她:“你别哭,本官在府内外安置了数名官兵轮值,若你家少爷是被坏人抓走,本官也第一个就会知道。可见梅大少爷不过是出去散步。”
贺朝凤心想,说得好,房里整洁如新,四周毫无打斗痕迹,确实不是被人抓走,只是出来散步。就是风雨交加的晚上来这里散步,多半是脑子有病。
海棠不答话,只是望着这层层叠叠的梅树流泪。
贺朝凤看了会儿,没有说话。
梅园依山而建,为了好看,梅千鹤种树时精心布置,建有曲径七十二条,亭台八座,座座一样,看起来端庄典雅,转起来如同迷宫。走到每一处都是同样的花树同样的亭阁,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带路,多半是会迷路。
这会功夫梅家下人已经在里面转了一个来回,没有找到梅如烟和连氏的踪迹。这么大一个人,如果听到别人叫他,早该会出来应答。既然不答只有两种可能,他没听见,或是他答不了。依贺朝凤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第二种。
不是贺朝凤要乌鸦嘴,就这种情节走势,失踪多半没有好下场,梅如烟很大可能是个凉。
事实证明贺朝凤并没有猜错,梅园里头很快传来了下人惊慌失措的叫声:“少爷,大少爷!来人,快来人啊!”
贺朝凤与傅清离对视一眼,心下一沉,待快速赶到,就见那里头已经围满了人。花枝不粗不壮,梅如烟闭着眼站在那里,脸色青白,嘴唇鲜红,身体倚靠在树枝上。他脖间拴了一条红绳,一头系在枝头,十分牢固。
下人过去动了绳索,梅如烟立马就倒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面孔朝下,砸出一地花泥,在人群中激起尖哭鬼嚎。
贺朝凤算是来得早的,他快速走上前拨开人群。而傅清离动作更快,没人知道傅清离是怎么过去的,但他已经将手按在梅如烟手腕上,不过片刻,冲贺朝凤摇摇头。
刚刚赶到的梅清霜乍见此景,膝下顿时一软,要不是金元宝连忙一拉,只怕是摇摇欲坠。
一帮人在那半天才见张大人急匆匆赶到,张正只看了一眼,就哆嗦着差点要昏过去。张正捂着心口:“妈呀,能不能好好的,差点吓死本官。”
话说的极其不负责,立马引了众怒。
贺朝凤与乔装过的傅清离看了一眼,贺朝凤没有说话。从之前梅老四的事来看,这位张大人就是个草包。倘若说李明诚是父母官,这位张大人就是想当别人父母的官。简称你大爷。
傅清离一枚石子扣在手中,还不待悄悄发出去,就被贺朝凤拉住。贺朝凤道:“别急,这种人嘴里无牙,脚下没路,走在路上都得平地摔一跤。”
话未说完那位张大人已经哎呀一声摔了个嘴啃泥。傅清离看了贺朝凤一眼,贺朝凤说:“你看,他还得再摔一跤。”
话音刚落,张大人又摔了个脸朝地。
梅如烟所在的树林地势高滑,前夜才下过雨,地上泥多湿滑,不踩着点石头上坡,是很容易滑倒。下人知道路,会拐着弯上,张正又胖又重还急于上前,只有摔跤。
傅清离忍不住笑起来,贺朝凤正经道:“笑什么,都说了我这张嘴很灵的,而且所谓情节不能无用,说不定他还会因此摔出个惊天大秘密。”
话音未落,张大人所在之地忽然就一空,肥胖的身躯咣地一下砸到地里,下一秒他就竖着尖尖的嗓子叫了起来,声音震破苍穹。
一帮人急涌上去,顿时满眼惊呆。原来那里被大雨冲刷后,泥土下流,竟然露出一个坑,张大人不但吃了个嘴啃灰,还啃到了一付骨头。
白花花的骨头冒在那里,还有个黑洞洞的眼眶,张正好巧不巧和这付白骨面对面亲密无间。张大人哆嗦了半天,张大人晕了过去。
傅清离不禁给贺朝凤鼓起了掌,傅清离真心实意感慨:“等这件事结束,你可以去摆一个摊。”说不定很快就能赚上第一桶金,比现在要简单的多。
好好的家一下连失三人,甚至园中挖出了一付骨头。清冷如梅清霜,也不禁脑门冒青筋,她苍白着脸色道:“愣着干什么,把大哥扶起来啊!”
全程未提张正。
胖胖的张大人被放到一边,和那骨头还有梅如烟躺在一起。那骨头已经不辨男女,只看骨架细长,似乎年代已久。
三夫人也找到了,三夫人自己乱跑,一跤摔在山崖下,磕到头昏了过去,也正因此没有听到大家的呼喊。算她运气好,摔的地方正好有处凹陷,没被雨淋,若是淋一整晚雨,恐怕她也难以善了。
丫鬟们将连氏扶着送回房里,临经过贺朝凤身边,贺朝凤多余看了一眼,见中间是位中年妇人,长得规规矩矩,不甚出彩。
当时人很乱,有人要忙着把连氏送回房里,有人忙着要把梅如烟他们抬回去,还有人忙着掐张正人中救张大人,混乱中,贺朝凤也只看了那一眼,就站到了一边。
原本府里主事的是梅如烟,但眼下梅如烟都出了事,一时庄内竟无主人。关键时刻梅清霜站了出来,她自方才起,就一直面孔苍白,叫人只怕她禁不住打击。现在要紧关头,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梅清霜眼神明亮,如火焰一般,她先是叫下人去请大夫过来给连氏还有张正把脉,又叫人把梅如烟安置在偏厅,一切安排妥当,才留心到旁边站着贺朝凤一些人。
梅清霜面露疲色:“贺公子,恕我招待不周——”
贺朝凤说:“不必管我,救人最重要。”说着又犹豫了一下,说,“你节哀。”
不管怎样,梅如烟是活不过来了,要想梅如烟活,只怕要从阎王手里抢人。
话到这份上,梅清霜不禁面露哀伤,她平时只是个弹琴弄月的姑娘,家中琐事不操半分心,虽然与梅如烟他们感情一般,却也并无任何龃龉。一下子连失三位兄长,不禁悲从中来。
美丽的人,哀伤起来也十分美丽。梅清霜今日着了素锦纱衣,提花绣裙,因昨日未休息好,戴了面纱示人,眼下虽只露着眼睛,那但眼睛却像会说话,叫人心都要碎了去。
张大人悠悠醒来。张大人见到身边人骨,差点又要晕,下人连忙掐了张大人一把,下人道:“大人不要惊慌,已经没事了。”
张正抖着手指道:“这这这,这是何人啊!”
众人将目光聚集到白骨上。梅园属于梅家的地盘,按理不会有外面的人跑进来。一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看向刘通。刘通是府内管家,登名造册在他手上,他如果不知道,那就没人知道。
炯炯目光中,刘通犹豫道:“这,后山平时不会有人长留,当年为修缮梅园,家中曾经请过一帮长工,会不会是长工喝醉了酒,栽在山中暗处?”
长工一直都有,贺朝凤与傅清离在街上遇到的人就是梅园干活的长工。这些人长时间在后山打理山头,和前院的下人没什么交集,工资也是按日结,人走或留都说不准。梅园只有开园才会开放,又因为是依原始的山而建,山中下过雨,会有暗穴,倘若长工喝多了酒不小心栽在里面,也属实正常。
那个坑刚才贺朝凤已经看过,确实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并不是人工挖凿。
张大人拍拍胸,张大人斥责道:“这么大的人你们难道不会发现吗!人既然没了,又是自己栽的,也就算了。没人上门与你们吵,已经是你们幸运了!”
刘通能说什么,只能连连应是,嘱咐管家将那批长工名单找出来,一个个对过去,看是失踪了哪一个,又有无家属,以作赔偿。
事情既已了结,想看热闹的也没看成。
偌大的山庄笼上了阴霾,是谁在背后针对梅家这件事,就如同黑云压顶,叫人心里惴惴难安。下人窃窃私语,贺朝凤耳尖,贺朝凤听他们小声说:“会不会是连绣姑娘回来报仇。”
贺朝凤心中一动,刚想过问,就见管家沉着脸,将这帮人全部赶走了,还有些年轻的在那张望,一并被轰了开来。
刘通歉意道:“如今府里这种情况,不能再招待贺公子,请贺公子多加担待。”
贺朝凤摆摆手:“这倒不妨事,赶紧找到凶手才是要紧,这人躲在暗处,目的十分明确,如今梅府作主的人就剩下你们小姐,我看,还是赶紧护好你们小姐,以防再生事端。”
刘通赶紧道:“是,幸好金少爷和顾少爷随贺公子一道来,正好护着小姐。张大人也说会增派兵力,替我们查清事情真相。”
刘通说着只能叹气,不知不觉眼眶红泛起来:“大少爷遇到这事实在叫人心痛,希望老爷赶紧醒来,二少爷平安无事,不然这梅家——”
说着哽咽着说不出声,最后察觉自己失态,擦着眼泪,说叫贺朝凤看笑话了,叫人领贺朝凤他们去休息。
贺朝凤只能说不用自己走,刘通倒也没留。傅清离全程都没有说话,待离了兵荒马乱的梅家,傅清离才撕下面具,这面具依然劣制,傅清离的脸依然有些红。
距梅府已有三五里,门口的石狮子还是那样威风凛凛,但地上无人打扫,风过卷起灰尘,十分萧条。贺朝凤说:“你有没有发觉一件事?”
傅清离嗯了一声,傅清离说:“他们在赶我们走。”
不仅是先前的梅如烟,还是刘通,包括张正,言语中都透着一种敷衍和潦草。没有哪个地方官,在见到一付白骨时,不掌握证据,听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就草草了事。但若说张正早有所料,他就根本不会踏进这个洞。
贺朝凤若有所思:“先前在名册上,有两个人只有名字却点不到人,不知道和梅山白骨有无关联。可惜那个管家嘴咬太死,不然我还真想再问一问。”
一个喝多酒跌进山洞从而致命的长工,说辞显然过不去。更何况,男女的骨骼有区别。今天那白骨,虽然被张正那一跌压断了腿骨,但看手臂和手指的长度,显然不像一个男人。
贺朝凤有些遗憾:“狗官,都没仵作验一下。”
如果李明诚在,就能知道这人是男是女,甚至能查出死因。大府人家藏有命案,本身就是一桩极隐晦见不得人又叫人生疑的案子。搞不好这和梅府此次的灾祸还有关联。
傅清离说:“其实不难。”
傅清离冲贺朝凤眨眨眼:“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们的弟子究竟如何获取情报的吗?晚上你来我房里,我告诉你。”
贺朝凤:“……”
虽然但是,傅清离并没有房间,一直都是蹭的贺朝凤的床办事。其实贺朝凤很想问为什么只能是晚上,但现在决定权掌握在傅总手里,贺朝凤只能听从。
而且在晚上这个恶俗的约定来临前,他们还有别的事。贺朝凤二人刚到客栈,福蝶兰就给傅清离送了封信。傅清离看完面露喜色,傅清离说:“容泽来了。”
贺朝凤握住傅清离的手:“真的?”
傅清离笑道:“千真万确,你面子大,平时多少人花真金白银都请不到他。”
“信上说他已到半程,大约明早就能到霁雪城。”傅清离收起信,顿了顿,“福蝶兰会去接他的,你不用这么望穿秋水。”
贺朝凤摸着脸:“很明显吗?”
傅清离捏捏他腮帮子:“是,如同等你的心上人。”
男人要有事业,事业要有助手。容泽如果在,说不定就能治好梅千鹤,梅千鹤一好,也许梅千鹤就能知道他具体得罪过什么人。这种即将柳岸花明的心情可不就是心上人。
赶紧来,越快越好。
但说还是不能说出口的,贺朝凤一本正经:“我答应过顾连生,要替他治好裴安的伤,还和他许诺说容泽一定会来。他这一来,我就不会食言了。”
傅清离笑笑,没真当回事。贺朝凤这脑筋如果能知道风花雪月,他就要放鞭炮庆祝了。傅清离道:“别急,高兴的还在后头,你等我一等,过会带你去见个人。”
见什么人,傅清离也没说。
贺朝凤揣着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盘算着下人说的梅连绣回来报仇是几个意思,转着转着,抬头看了看,福蝶兰正蹲在树叉子上啃鸡腿。
贺朝凤踢了脚树:“哎,给我下来。”
福蝶兰啃了口鸡腿,跳了下来,福蝶兰道:“贺公子,你找我。”
贺朝凤看了眼周围无人,贺朝凤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你们傅爷不行吗?”
福蝶兰满头问号,福蝶兰道:“他哪里不行?”
贺朝凤提示他:“你说他从来不逛那种地方不干那种事。”
福蝶兰:“……”
福蝶兰懂了。但福蝶兰委屈:“我只说他没有这种兴趣,但毕竟没真把子去围观傅爷夜间生活,我怎么知道他行不行。”
一般按理来说,傅清离不但行,而且很行。因为十三香业务能力一等一,就傅清离这种能一打十的,纯粹是清高导致的没兴趣,绝不是能力不行。就娘家人考虑,福蝶兰也一定站傅清离。
贺朝凤无语了半天,贺朝凤踩了福蝶兰一脚,一甩头走了。
福蝶兰:“……”
福蝶兰啃着鸡腿又上了树。
结果没多久,傅清离来了。
这回不用傅清离踹树,福蝶兰自觉主动跳了下来交待:“贺公子问我你行不行。”
傅清离顿时十分尴尬。
傅清离道:“他问你这个干什么?”
福蝶兰也很无辜:“我哪知道,不是我说,傅爷,你们到底有没有——”他说着手指叉叉圈圈,暗示道,“这样啊。”
傅清离皱着眉头:“废话。”
福蝶兰眼睛一亮:“哦那就是——”
“当然没有。”
福蝶兰顿时失望:“哦——”
傅清离踹他一脚:“你哦什么!”
福蝶兰灵巧躲开,十分委屈,他心想,没哦什么呀,总不能还‘呀’吧,楼里关于傅爷没有开荤这件事已经下注下了很久,他可是压成功的那个人,不能赔得一败涂地呀。
傅清离很自然推锅:“我问你,我有个朋友,他有个喜欢的人,他觉得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亲密,但有时候又会主动地叫人意外。这是什么原因?”
福蝶兰:“……哦。”
福蝶兰心知肚明,并且天真烂漫:“可能是你朋友喜欢的人,他心理上受过伤害,所以不肯将自己交给别人,因为这样的人,他缺乏安全感,生怕受第二次伤。”
福蝶兰教傅清离:“傅爷告诉你这个朋友,不要急于求成,多顺着点他喜欢的人。等两个人之间建立起信任和安全感,隔阂和掌控欲就不见了,到时两人就会亲近地像一个人。”
嗯,好像是有些道理。换成傅清离,傅清离可能也有此顾虑。一个心里上受过创伤的人,确实不容易接纳别人,尤其他们认识的时间还短。这么久以来傅清离对待贺朝凤,确实是十分珍惜并不愿勉强的。
傅清离想了想,可能如福蝶兰所说,贺朝凤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会意外地有掌控欲吧。
没关系,要是这样的话,傅清离能耐心等贺朝凤和他建立安全感。有的人,等一生一世也很值得。没有安全感的极端表现就是变得十分强势,面对贺朝凤如今的变化,傅清离觉得自己懂了。
等傅清离也走了,福蝶兰挠挠脸。他觉得这两个人加起来情商可能只有七岁,但不管怎样,这个注他得重新下,他俩现在还没睡上呢,得赶紧换边站,不然亏了老本。
这都是后话,且说现在。贺朝凤在做推理笔记,就见傅清离过来,贺朝凤很自然合上本子,遮住了‘他可能是性冷淡’这样的推测,并问:“你要带我见谁?”
傅清离眯眯眼,他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冷不冷。傅清离哦了一声说:“你还记得我们来霁雪城,是为了追查莫湘离吗?”
贺朝凤浑身一震,顿时来了精神:“你找到她了?”
傅清离点头:“边上有个凤闲村,莫湘离就在那里。”
凤闲村距霁雪城往东六十里,快马加鞭,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到。大道宽阔,骏马飞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如同卷起的风,刷地一下压低了青草的头。
中午刚过的时候,贺朝凤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村庄,碧水环绕,位势极低。傅清离吁一下勒停了马头,贺朝凤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跳下马。
“凤闲村因地形如凤尾而得名,里面的人长年不与外面交际,只挨着尚溪,捕鱼农作为生。村口有个土地庙,弟子在这里看见了莫湘离。”
说来也巧,十三香弟子牢牢记着傅清离的叮嘱,对任何男女都不放过,但关键是守在了城门,不叫她进城。这次在凤闲村是个意外,因为他们觉得太倒霉了,要拜拜。
凤闲村附近有个土地庙。很小,只有凤闲村的村民会在那里拜一拜。莫湘离就出现在那里,十分好认。因为在一个灰扑扑的地方,忽然出现一个光鲜的女人,总会叫人多看两眼。
正想就近原则拜拜仙去去霉气的两个弟子就愣住了。十三香弟子有个毛病,八卦。但也有个优点,敏锐度高。
曾经六扇门破不了一个案子,转交给十三香公干,弟子在案发现场绕了一圈,精敏地从树上的鸟叫声中听出了端倪。树上不应该有除了麻雀以外的贵鸟,这一定是哪里飞出来的。
后来怎么着呢,原来这鸟是闻香而来,案发现场的香,是这鸟熟悉的味道。凶手就是鸟的主人,这家宅子的大少爷。
这么个破庙,出现这么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人,怎么也不合适。用贺朝凤的话,一看就有问题。弟子立马飞鸽传书附近的人留意这个人,一边赶紧回来报告。
留守弟子见到傅清离二人,立马激动地昂首挺胸:“傅爷,贺公子。”这种感觉就像是首领带着夫人视察。
傅清离问:“莫湘离还在里面没出来吗?”
弟子忙不迭点头,弟子道:“她进了土地庙,就点了三支香,自己坐在蒲团念经。”
弟子插了句嘴:“姿势十分标准。”
贺朝凤道:“她来凤闲村干什么?”
贺朝凤思忖道:“难道凤闲村也有汉王的宝藏?”
傅清离道:“薛望生前一直在边境活动,偶尔回京。他去云台山还能理解,毕竟那里是国师老家。但凤闲村只是个普通的渔村,临溪而作,应该和薛望没什么关系。”
傅清离问贺朝凤:“冷不冷?”
贺朝凤与傅清离不同,傅清离常年到头一件黑衣裹身,贺朝凤却穿得紧紧实实还围了毛领,别说冷还有点热。贺朝凤想到福蝶兰说傅清离行不行的回答,再次认定傅清离虚。
贺朝凤拧开保温杯:“来,喝枸杞。”
傅清离:“……”
弟子见二人往里走,弟子紧随其后道:“莫湘离功夫太高,我们怕离太近了会被她发现,所以一直远远盯着,她自从进去就没出来。”
就算出来,门口也有了埋伏,至今为止没人能从十三香手下逃走。
傅清离一人上前查看情况,贺朝凤落后半步,贺朝凤刚要跟上,就听弟子说:“贺公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贺朝凤看看这位弟子,面目陌生,不认识。十三香的弟子找贺朝凤干什么,难道他已经达成了扬名天下的成就吗?
贺朝凤亲切道:“说说看。”
弟子沉浸在追星成功的喜悦中,弟子说:“贺公子,上回您信纸上说,那乔姓兄弟和另两个兄弟结拜,后来呢?”
贺朝凤:“……”
这是贺朝凤之前为了提起十三香老板的兴趣从而默写的,又为了拉拢十三香弟子,故意把写了一半的话册扔到了三清真君庙。想不到流转这么快。十三香弟子竟然是话本粉吗?
弟子眼睛亮晶晶的,满目写着期待。贺朝凤很实在,贺朝凤略过其中好长一段好妹妹情节,随口讲了几句:“后来大哥被人围攻了,逼到了悬崖。”
弟子围成了一圈,弟子齐声道:“然后呢!”
然后傅清离回来了。
傅清离默默看着如众星拱月一般的场景,傅清离道:“你们在干什么?”
弟子一哄而散。
贺朝凤拍拍衣摆站起来,贺朝凤说:“在给他们讲三兄弟齐打江山,大哥忽然落难的故事,督促他们任何时候都要和兄弟站在一起,免得一不小心兄弟就凉了。”
傅清离:“……”
傅清离狐疑地看着贺朝凤,总觉得贺朝凤是在影射。
贺朝凤道:“庙里没人吧。”
傅清离点头。
香灰是落在那里还有余温,蒲团也像是人坐过的样子,只是这其中那么大一个人,是不翼而飞了。傅清离看过了,庙一周都没有可以离开的地方,大门只有一处,但那一处,弟子盯得很紧。
莫湘离如果要走,只能进村,而非出村。
两人一路到了村口,正巧遇到一个村妇出来择菜。菜园就在村口不远,整整齐齐一片,绿汪汪的。
傅清离上前道:“这位姑姑。”
村妇挎着篮子,一脸茫然。小路尽头,两位年轻公子牵着马沿着田梗一路过来,一个赛一个,神仙一样。村妇算了算日子,今天也不是灶王爷下凡。
村妇看看傅清离,又看看贺朝凤,村妇道:“二位是路经此地过来讨杯水喝吗?”
傅清离:“是。”
贺朝凤:“不是。”
傅清离默默看了眼贺朝凤,贺朝凤极其自然改了口:“我们来找人,渴了,顺便喝水。”
贺朝凤勤勤恳恳和村妇作比划:“找一位这么高,可能特别漂亮,也可能特别老,但看着一定是荣华富贵不是村里人的女人。”
傅清离和村妇:“……”
半晌后村妇道:“你说的可能是莫姑,但是莫姑特别漂亮,却也不老。”
如果贺朝凤他们没被人打出去,多半是因为这里人淳朴善良。村妇将二人请进了村,让进了屋,并给了茶水。茶水粗糙,但回味甘甜。
出乎贺朝凤他们的意料,村妇并没有多少遮瞒,她很诚恳地与贺朝凤二人说了莫湘离。据村妇所说,莫湘离每年都会来土地庙拜一拜,并给村长留下一些银子。如果贺朝凤想要找莫湘离,可以去村尾凤家找凤来。
凤来是村长的儿子,年纪大约四十来岁,精壮结实,笑来憨厚,往贺朝凤身边一站,能抵两个贺朝凤。
凤来道:“你们要找莫姑。”
凤来将贺朝凤二人打量了一下:“她是你们什么人?”
贺朝凤坦然道:“她是我的远亲,之前送了些东西与我便走了,没留只言片语。我想还她,找不到她人。听说她每年都会来这里,所以来看看。不知她走了没有?”
凤来这才松下眉头,凤来笑说:“我就说,莫姑这样的人,一定是出身名贵。”
凤来替他们又倒了杯水,这才道:“你们来得不巧,莫姑每年的这个时候会来不错,但她来了也从不逗留,眼下已经又离开了。”
凤来口中的莫姑为什么会来土地庙拜土地呢,那是因为十数年前,凤来的爹,也就是凤闲村的村长曾经在土地庙救过莫湘离。
“她抱了个孩子,晕倒在土地爷跟前,我爹正巧要给土地爷扫雪,就将她带了回来。那娃娃面目青紫,已然不行,只救活了莫姑一个人。”
凤来道:“知道娃娃不行后,莫姑不吃不喝一天一夜,后来忽然不见了。我爹当她是负气离去,还带着村里人在周围找了半天,没发现人影。好几年后的春天,莫姑才又来,带了些银子,说谢谢我爹出手相助。”
老村长想了半天才从记忆中捉到这件事,这便从此上了心。后来莫湘离几乎就年年来一次,村里人几乎都知道她。
莫湘离有孩子?傅清离与贺朝凤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看出惊疑。贺朝凤紧接着问:“她一个人吗,那个孩子呢?”
凤来道:“不是一个人,坐着马车,车上还有个黑衣人,身上裹得紧,看不清面目。孩子,倒是没提。”
村长年事已高,卧床不起,傅清离去看过,老人背对着他们侧卧在床,屋里气味浑浊。傅清离不以为意,只掏了个瓷瓶。
傅清离说:“这药是灵芝捣成的,你拿它泡水,软和了给老人家喂下,挨过这个冬天应当不成问题。”
凤来大喜。凤来怎么也没想到,莫姑留下银子不算,她的远亲竟然还会留下神药。都说好人有好报,他爹当年救了人,确实没有救错。
凤来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傅清离道:“路过便是缘份,药若不能救人,留着也不过是普通的花草罢了。”
大概是他们说话的动静大,惊动了老村长。村长咳嗽两声转过头,光线中眯起浑浊的眼:“凤,凤来,什么,什么人。”
凤来过去扶起老人,凤来低声道:“爹,是莫姑的远侄,过来寻她。莫姑今年又来了,在土地庙上了香,又给咱家留下一袋钱,就走了。”
老人唏嘘短叹:“哎,好,好人。可,可惜没福分。她,她的孩子后来,活了吗?”
贺朝凤接过凤来的手,贺朝凤替老村长掖了掖被子说:“他是死是活,我们也不知道。莫姑后来一直是一个人,不与我们来往的。”
老人长叹一声,道:“哎,可惜那个男娃,我若是早早去扫雪,说不定他就不用冻死。”
但是夜晚风雪,大冬夜,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晕在那里,孩子若是能活,是不太可能的。
凤来的爹年纪大了,又卧病在床,颠来倒去说的不过是可惜之类的话云云,没什么新鲜。贺朝凤听了会,见老人困倦,拍拍他,便与傅清离走了出去。
凤来送傅清离他们出门,一时闲聊,问起傅清离二人骑着马从何来处。傅清离说:“我们从霁雪城来。”
凤来道:“霁雪城好啊,霁雪城有梅里山庄,梅里山庄的小姐,是个大好人。”
贺朝凤嗯了一声,贺朝凤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说的梅小姐是哪个人?”
凤来道:“我说的梅小姐只有一个。”
贺朝凤道:“但是梅小姐却有两个,你说的是以前那个,还是现在这个。”
凤来叹了口气,凤来说:“我在霁雪城替梅家打工时,还只有一个梅小姐,原来现在又有了一个。”他目光流露出一些眷恋,“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
贺朝凤顿时道:“你替梅家打过工,还认识梅连绣。”
凤来果然点头,凤来说:“认识。梅小姐端庄大方,对下人很好,一点也没有小姐脾气。我那么愚笨,小姐不但不嫌弃,还教我如何种花栽草。”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贺朝凤要找的岂非就是这样认识梅连绣的人。凤来既然能替梅连绣打工,那位心怜和长工,凤来一定知道许多。
贺朝凤问:“梅小姐有位贴身侍女,名心怜,你记不记得。”
凤来回忆了一下:“记得,她与小姐亲如姐妹,我见到小姐时,心怜姑娘都伴随左右。”
凤来还有些遗憾:“小姐待我很好,原本我想在梅家长做,当时名字都已登记入册,还是心怜姑娘领我去的,说和她写在一起,就一起照顾小姐。可惜家中父老要照顾,实在没有办法。后来我离开时,还是心怜姑娘替小姐给我银两。”
名字就在左右,贺朝凤一拍桌案:“原来那个人是你!”
凤来被吓了一跳,迷茫道:“怎么了?”
“没事,他太激动了。”傅清离赶紧按下贺朝凤,与凤来解释,紧跟着问,“对了,那位心怜姑娘后来去哪了,你知道吗?”
凤来摇摇头:“不知道。”
离开梅家后,他离开过凤闲村一段日子,再回来时,就听说梅小姐已经离家出走,当时他十分震惊,打听过一段时间,这么多年没有音讯,他也不敢再问了。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以至于连霁雪城也不太敢去。
此刻两个外人问起,凤来迟疑道:“是梅小姐找到了?”
贺朝凤摇摇头,他与傅清离对视一眼,方说:“梅小姐至今没有音讯,那位心怜姑娘也是。”但贺朝凤把他来霁雪城的原因,一半告诉给了凤来。
贺朝凤道:“虽然没有梅小姐的消息,但我手上有一幅刺绣,可能是梅小姐留下的,所以我来梅府找她,只可惜。”
贺朝凤摇摇头:“人没消息,画没线索,梅家却出了大事。连着梅庄主在内,一个个都遭人暗算,梅庄主至今还卧床不起。”
这事本就是人尽皆知,贺朝凤故意这么说,也只是想看看凤来的反应,但是这个村汉在听到梅连绣没有音讯后,就神色黯然,沉默至今,没再开口。
眼看天就要黑下去,再久留只怕也没有消息。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贺朝凤起身:“你方便的话,明天我再来找你,有些事想要打听。”
凤来心不在焉:“好。”
等把两人送出门,在门口站了半晌,忍不住道:“但是我觉得连绣小姐不像是会离家出走的人。她半点高气大气都没有,还时常劝导我们,做人不要计较得失。”
凤来摇头:“外面流传说小姐为了男人和庄主大吵一架,顶气离开,这我不相信。”
他还说:“小姐心里另有他人,还为他栽种梅花,又怎么会喜欢素未谋面的薛王爷。”
这一出,简直是语出惊人。
贺朝凤心口猛地一跳,当机立断又把脚踏了回去。这好办,他和傅清离一左一右,站在凤来左右两侧,满目真诚,苦口婆心:“对,我也觉得。而且你不觉得,梅庄主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好,要不然怎么会和妹妹吵架到让人离家出走。”
防线一破,接下来的回忆就十分顺口。
凤来是个好线索,虽然没有找到莫湘离,但贺朝凤收获良多。原本贺朝凤以为,梅家既然经常出入宫中,与权贵结交。薛望毕竟总有机会回宫。他是老皇帝第八个兄弟,年纪幼小,风华正茂时要是博了梅连绣的欢心,也并非不可能。
但据凤来所述,梅连绣心中显然另有他人。在凤来心里,小姐端庄典雅,含蓄秀美,平素情绪也不外露,但是她那回自宫中回来,确实是与从前不同。
凤来比梅连绣要小两岁,梅连绣当他是弟弟,有回凤来见梅连绣对月绣花,不禁劝她早些歇着,不要伤了眼睛。却是梅连绣说:“快歇了,等把这图绣完。”
凤来看了这画布半天,不曾在上面找到什么图案,他天生有盲症,分不清色彩,白日里还好些,晚上就一片茫然。凤来惊慌道:“我,我是瞎了吗?”
梅连绣见他神色懵懂,不禁笑道:“这是我梅家密绣,光靠眼睛是看不见的,得靠天地灵气,日月集辉。”
凤来傻傻问:“小姐是神仙吗?”
一旁心怜笑得捂住嘴:“你这个呆子。”
转眼数年,凤来撑着头,面露忆色和苦色:“我是呆子,在小姐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我只以为他们已经谈婚论嫁,没想到——”
贺朝凤冷静了一下,迅速算了下时间。如果薛望要和梅连绣谈婚论嫁,那一定是宫中十分重要的事,梅家不会不宣扬,而薛望的王妃也不会不被人提及。事实上,薛王妃是外面娶的,没经过老皇帝同意,不得宫中盛宠,此其一,而梅连绣如果嫁给薛望,梅千鹤没理由反对,此其二。再者说能到谈婚论嫁,梅千鹤也不至于反对,并不会闹到这个地步啊。
贺朝凤百思不得其解,适逢傅清离问:“你没印象梅小姐喜欢谁吗?”
凤来只说:“我不识字,但只记得小姐教过我,说他喜欢的人和梅树一样坚强,大约如此,小姐留字,便只留木。”
凤来后道:“我不知道,心怜一定知道,我替他们传过纸条,那时心怜叫我等在西边第三棵树下,她将小姐的刺绣给我,再让我转交给他。”
贺朝凤紧紧看着他:“那你见过他?”
凤来摇头:“只一次,他蒙着面,不曾见到脸。”但也就那一次连脸都没见到的碰面,叫凤来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小姐喜欢,他从没有奢望。
西边第三棵树下——
贺朝凤道:“梅如烟所在之地不就是——”
傅清离按住他,贺朝凤住了口。
离开凤闲村时,凤来道:“如果有小姐的音讯,我会去霁雪城看的。”
贺朝凤点头。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此行不算有收获,也不算没收获。贺朝凤二人告辞了凤来,去村口将马牵回来,小路田梗只能靠走,两人一前一后。
贺朝凤道:“西边第三棵树,不就是梅如烟所在的地方,而且那里还发现了白骨。”
傅清离道:“是,所以我让你别说了。”
贺朝凤道:“你这样怀疑吗?”
傅清离将他往回拉了点,免得踩到湿泥:“只是经验这么告诉我,事情没有这么巧。但愿不是,可你我都知道,怕是很难。”
贺朝凤也叹气:“是与不是,今晚便能知道了。”
傅清离又道:“你觉得凤来说的有几分真。”
贺朝凤道:“认识梅连绣是真,对梅连绣为何离开的原因判断不一定为真。他说起梅连绣时,眼里有光。他既然喜欢梅连绣,对梅连绣就有滤镜。”
在此之前贺朝凤还是挺倾向梅连绣是为汉王才离开这个论断。但根据从凤来口中对梅连绣的了解,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似乎又不像是感情用事的人。
贺朝凤在那分析,却忽然发觉傅清离在那笑。贺朝凤敏锐道:“你笑什么?”
傅清离欣慰道:“你竟然从一个人的眼中看出眼神有光,知道他谈及喜欢的人有些不同。”
贺朝凤:“……”
贺朝凤道:“我虽然没有被人喜欢过,但怎么喜欢一个人,我还是晓得的。”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贺朝凤的业务能力覆盖面很广,只是他挑重点实践而已。
贺朝凤的本意是要强调一下自己的能力,但听在傅清离耳中,立马让傅清离想到了贺朝凤失败的前任恋情。
傅清离拍了下自己的嘴,摸摸贺朝凤的头:“以后我喜欢你。”
贺朝凤趁机道:“那我欠的六十万——”
傅清离收回手:“不能。”
亲兄弟,明算账。
贺朝凤吐了口气,默默决定和薛礼多要六十万报酬。风和日丽,这难得是个不必要多赶路的日子。田梗边有村姑经过,朴素无华,却也动人。
莫湘离这样的人,居然会因为被人救过而年年往凤闲村送钱,听上去竟十分重情重义,叫人不敢相信。
傅清离道:“但你一想,她当年是为了心上人才与家人决绝,遭遇两头抛弃后果决跳了崖,按这心性,确实也是重感情的人。”
贺朝凤嗯了一声,贺朝凤觉得不可思议:“按说那也是许久之前发生的事,”
傅清离思忖说:“他这么一说,我倒确实记起,三年来,每年有一段时间,莫湘离与绝弦都会离开几日。”
那么与凤来的话一对应,莫湘离和绝弦或许是来了凤闲村。如此看来,凤来所说,第二年莫湘离驾车马而来,那辆马车上的黑衣人,应当就是绝弦。
贺朝凤猜测道:“难道莫湘离当年掉下悬崖,孩子并没有死,而是叫她怀着生了下来,后来才死的么?”
傅清离提醒贺朝凤:“莫湘离年纪不小了。”
绝弦灭莫家案发生在三十多年前,在此之前是又一个十八年,莫湘离的孩子即便活着,也要与凤来差不多大。十数年前,莫湘离抱的孩子不一定是她的。
贺朝凤握拳敲掌,贺朝凤恍然大悟:“对啊,她爱好就是抱孩子。也许那个时候她疯的厉害,随便上哪里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抱走了。”
对一个疯子,什么时候犯病,那是说不准的。
两人似乎抓了点皮毛,又似乎什么也没抓到。总之能够确定一件事,莫湘离确实来过凤闲村,而至于梅连绣和梅千鹤的关系,似乎不像是梅千鹤说的那样兄妹情深。
莫湘离既然曾在凤闲村出现过,短短半日,她一定走不远。傅清离叫余下弟子以凤闲村为中心往外搜索。他自己和贺朝凤准备回城。
今晚他们还有一桩事要确认,虽然这个结果或许会揭开一个并不受人欢迎的秘密。
夜幕降临,晚上很快就到了。傅清离神神秘秘,一定要贺朝凤准时准点再来房里,贺朝凤又想提醒,这是他的房间,但傅楼主把他往门外一关,就不肯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