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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解锁剧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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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梅老三?”
大晚上的,金元宝裹着被子被人从床上拉起来,一脸迷蒙地看着这俩无常。贺朝凤坐在他床沿,用力点了点头,眼含期待:“对对,你知道他不?”
“知道是知道,不过你们问他干什么。”金元宝抓了把头发,从迷糊的记忆里翻这个人,“清霜是有一个三哥,不过她的这个哥哥从小就寄养出去了,不常回家。”
寄养?贺朝凤道:“他的母亲不是还在梅里山庄吗?怎么会把儿子寄养出去。”听顾连生的意思,梅千鹤应该十分喜欢这个孩子才对。
金元宝道:“据我所知是这位三公子小时候淹过水,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梅家找了很多大夫治他都不见好,最后就找了个道士,道士说依三哥的命格他得养在外家,养在主家容易夭折,所以就将他送出去了。”
金元宝去梅家那么多次,从未见过梅老三,要不是贺朝凤提起,只怕金元宝都要把这个人忘了。但贺朝凤这么一提,金元宝倒忽然想起一桩事。
金元宝先问贺朝凤一句:“你提他干什么?”
贺朝凤正在想梅老三,贺朝凤随口道:“嗐,这不是梅老四出了事,我就想到梅伯父儿女众多,兄弟姐妹或许十分难过嘛。”
贺朝凤自顾自嘀咕,怪不得顾连生没提,原来这位三哥就没回来过。
金元宝打了个呵欠,无所谓道:“难过不至于。少一个人争家产倒是真的。身为父亲都有心情继续办寿宴,作为兄弟就更不在乎了罢。”
贺朝凤:“……”
贺朝凤瞄了眼金少爷,还是胖乎乎的脸,也确实是傻乎乎的备胎,但他是个在尔虞我诈中长起来的豪门富二代,也是不争的事实。
傅清离挑重点问:“梅清霜呢?”
“哎,这就是我要与你提醒的事。”一听到心上人的名字,金元宝就像装了个弹簧,立马坐起来语重心长,“我问你干嘛问三哥的原因就在这里。”
“你在我面前提也就算了,见到清霜后,可千万别在清霜面前提起梅家老三。”
金元宝道:“我听说当年那个事啊,老三和清霜都还小,在外面玩儿呢,风筝掉岸边了,俩孩子就去捡。老三归根结底是为救清霜才落的水,落这么一身病根,清霜可愧疚了,至今都觉得对不起三哥。对了,他们关系不同,老三和清霜是亲兄妹,嫡亲那种。”
亲兄妹?贺朝凤与傅清离对视了一眼。傅清离方才敞胸吹了风,此刻垂袖倒水。他领口偏大,露出身上的蝴蝶牡丹,就露在金元宝眼前,金元宝咦一声。
金元宝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
贺朝凤道:“你当然见过,周青给的那幅画,不就是黑蝴蝶绘牡丹图吗?”
金元宝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那幅画,如果是那幅画,我一定早就想起来了。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哪里呢?”
贺朝凤鼓励他:“不着急,慢慢想。”
一刻钟后,金元宝头一歪,睡得神魂不知。贺朝凤拿手指戳金元宝,金少爷抱着枕头昵喃了几句:“等等,我能想起来的。”
贺朝凤叹了口气:“心真大,真是天真。”
傅清离忍不住笑:“金少爷从来没受过苦,如今又掉山洞,又被人三番几次追着砍,还一连见了好几桩命案,确实也为难了他。”
贺朝凤道:“是哪个雇主,你们真不知道?”
傅清离道:“真不知道。我没接这单生意,就不会过问。我若是过问了,就坏了别人的规矩。”
江湖若是田,大家就都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安分守己不出差错。谁先越了界,便会混成一锅粥。这个时候就需要武林盟主出来调解。柳文海就是起这个作用的。谁家要和好找柳文海。谁家打架要牵头,还找梅文海。
窗外薄曦微透,洒金的窗纸透着光,鸡鸣已响了三声。这个觉不用再睡了。傅清离看看窗外,这床已然是被金元宝睡得四仰八叉,没法再添人。
傅清离朝贺朝凤伸出手:“出去转转?”
贺朝凤握住他:“行。”
青石板做的路,街角有薄冰,呼出来的白气在眼前散开,大早上出门的人耳朵还是能冻得通红。就这种天,傅清离也绝不多加一件衣裳。他可真是冰做的人。
贺朝凤不行,贺朝凤不管自己有没有神功盖世,保暖养生是他活命的根本。如果要在这里过一辈子,贺朝凤不希望老了得风湿。
“怪不得梅千鹤独宠小女儿,最喜欢的女人只生了两个孩子,儿子已经送到了外地,便只剩下一个女儿养在身边,他不对女儿好又对谁好呢。”
傅清离道:“稚子落水,那叫下人看护不力,但这种等级的人家,很少有下人主动看护不力的时候。”
多半是有主人授权。
“而常氏能叫梅千鹤娶了三夫人,却容不下老三。梅千鹤可以送走老三,但一定要独宠梅清霜。”
傅清离停下步子,拉住贺朝凤的手进了一间小矮棚,要了两份炸糕和馄饨面,说:“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感情,你进一步,我退一步,但也只退一步。”
贺朝凤点点头,接过了筷子:“也许家里的生意也是一种交易,梅千鹤选择将生意交给老四,来换取这种平衡和太平。”
清晨的霁雪城已经醒来,笼屉里的馒头蒸得又香又软,街上行人还不多,热闹的只是在街边摆摊的商贩。那米糕混了桂花的蘸料晶莹剔透,一口咬下去,清香扑鼻,贺朝凤满足地喟叹一口气:“做人还是单纯一点,好好活着就够了。”
傅清离笑着看贺朝凤把米糕三两口啃完,开始进攻那碗鱼籽馄饨面,这才自己动筷,咬了口桂花糕,细嚼慢咽。傅清离本身是尝不出什么甜味的,但在这样氤氲的氛围里,他似乎也能觉出一种甜意。
喧闹声渐起,来吃饭的不止贺傅二人,贺朝凤和傅清离在那安静吃面的功夫,已经又矮身钻进来几个本地人,穿着布衫,脸冒热气,一看就是刚干完活。
其中一大汉与这馄饨铺的老板十分熟悉,上来就说:“老板,老三样来一遍,再烫一壶酒,要最烈的。”
老板哎了一声,擦着手就将东西端上来。贺朝凤随意看了一眼,鱼汤面,炸油糕,还有一大叠白面馒头配咸菜。那酒一烫,香气怡人。贺朝凤道:“这么早就喝酒。”
他这话声音大约是大了,边上人听见,这么瞧过来,就见着在那吃面的贺傅二人。贺朝凤与傅清离容貌俱佳,又一黑一白,在这个地方其实不太合适,瞧来十分好认。
那大汉是个爽朗人,笑道:“我们和小公子不一样,都是干活的粗人,酒是一定要喝的,早上起来喝一壶,中午喝一壶,晚上再喝一壶,得滚烫,那酒啊,像刀一样划过喉咙,滚到胸腹,这才够劲。不喝酒干不动活。”
一桌人于是都笑起来。寻常贺朝凤不搭话,因为他要追求工作效率,习惯快进,今儿大约酒确实也香,又这些汉子实在朴实。贺朝凤笑了笑,遥遥举起面碗,以当敬酒。
老板和他们都是熟人,一边烫酒一边道:“老王,你还在梅大老爷家干活么?”
那大汉道:“是啊,后面那座山上的杂草枯木还没整理干净。这不是离梅老爷的寿宴也没多少天,再不抓紧干,就要来不及了。”
老板便道:“也不知道梅老爷怎么想的,儿子刚出事,居然还有心继续过大寿。”
“嗐,人都请了,总不好叫人白来。再者说,梅老爷不是让官府去查了么,估计着是想借着江湖朋友都在,为四少爷讨个公道。”那大汉喝了口酒,直呼爽快,抓起个大白面馒头往嘴里一塞,含糊道,“要我说啊,这人多半是他的仇家,就不乐意见他们梅家生意后继有人。”
这话一出,贺朝凤与傅清离都停下了筷子。两人对视一眼,贺朝凤起身,端着面碗坐了过去:“哎,大兄弟,你刚才说的仇家是怎么回事?”
老王虽然嗓门大,但这种别人的八卦,还是不方便说的。他嘴里塞着馒头,眼神打量着贺朝凤,有些谨慎,没有再开口。但肩上多了只手。
这只手,手指纤长白皙,却骨节有力,它既能轻而易起将老王揪起来,又让人很担心会不会一用力握紧就折了。
傅清离不知几时转了过来,手上拎了壶酒,不慌不忙替老王将酒杯斟满。
傅清离拍拍愣住的老王:“我们是梅老爷江湖朋友的朋友,这次本是来凑热闹,也是后来才知道四少爷出了事。梅庄主早就交待过,请诸位英雄豪杰帮帮忙,只是一来我们不曾亲眼见到案发现场,二来不知他家中底细,实在不知从何处着手。”
说着傅清离将那壶酒放在大汉面前:“能遇到大哥真是太巧了,能不能请您透露下情况,不然我们都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按说呢,主人家里的事,不好随便八卦。但是被这两双真挚的眼盯着,那酒又那么香入口还很绵长细腻一尝就贼贵,老王眼神盯着那酒,就咽了下口水。
老王迟疑地看着酒杯被送到自己嘴边,迟疑着舔了一下,顿觉神魂升天。人间快乐不过如此。老王开了口:“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原本这寿宴对梅家来说是双喜临门。”
“一来是老爷过寿,二来,是正式宣布当家人。”老王道,“不知道吧,原本四少爷就要正式成为梅家家主,接手庄主的生意了。”
哦?倒是才从顾连生那里知道梅千鹤将生意交给梅如康,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寿宴居然还有这个意图在里面?
“咱梅家虽然说是从商,但离不开各种英雄的支持,北边儿走在路上得请顾当家护着些,生意上要金家多担待,往来遇到不长眼的,还得要柳盟主多照料。庄主呀是想要趁这次机会,请诸位英雄好汉作个见证,将这家中主事交给四少爷,也算是请诸位英雄们多多帮衬。”
老王几口酒下肚,额上沁出了热汗:“哪知道四少爷没这福气。回来没多久,就遇上这个事。您二位说嘛,不是仇家干的是谁干的。”
老王将酒蛊豪迈一放:“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肯定就是有人不想叫梅老爷顺利交接当家作主的权力,不愿意看他们生意越做越大嘛。”
这倒很新鲜。
贺朝凤说:“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傅清离道:“连我也不知道。”
贺朝凤道:“对。那他的仇家是怎么知道的呢?”
贺朝凤和傅清离看老王,老王脸颊泛红,寻常的二锅头喝不醉老王,但上好的富阳春可以。边上就是酒庄,卖最便宜的二锅头和最贵的富阳春,傅清离刚才拿了一壶,那一壶已经都到了老王的肚里。
老王眨着湿润的眼睛,在两人的注视下,忽然红了脸。老王把脸缩到了酒碗后面,小声大着舌头:“我,我是在解,解手的时候,听到的。”
解手本来在后山就可以,但是梅家的厨房有不少好酒,老王是个干活没酒就不得劲的人。这天早上,老王泛了酒虫,想着大清早没人发现,偷偷溜到厨房准备拿酒喝。他也不贪心,只喝最便宜的二锅头。
但很不巧,今儿他碰到了人。那是两个丫头,老王被吓了一跳,连忙躲起来,就听丫头抱怨说:“四少爷硬是闹绝食,这会知道饿了,可这么早,厨房有什么呀。”
绝食?大户人家的公子还绝食?老王猫在一处,就等着两个丫头发现厨房没吃的赶紧走。可惜这俩是个话唠,碎碎说个不停:“四少爷嘴还挑,我看呀,我们还是找人做点吧。这冷硬馒头,他根本就不爱吃。”
“厨子出门采购东西了吗?回来估计得许久了,先做碗面吧。刚才我遇到大少爷,大少爷说他那小灶里有些新鲜的米面。”
“吃大少爷的,四少爷不会说什么吧?”
“你别说不就成了。总好过四少爷挑咱俩毛病。”
老王憋着尿,馋着酒,一心想着快走,根本没心思听,终于见这俩丫头叨叨讲着话出了门,赶紧就溜。
里屋,放着厚厚的门帘,老王捧着富阳春,苦着脸说:“我真没喝上,因为害怕,就把酒放了回去。”生怕老爷朋友的朋友追究他偷酒。
贺朝凤才不计较老王喝多少酒,贺朝凤只关心一件事:“四少爷为什么绝食。”
老王想了想道:“好像是因为四少爷进了老爷的书房,老爷训了他,又说四少爷私生活太乱,哪配当梅家主人,四少爷便与老爷吵了起来,这才闹了一出。”
贺朝凤道:“四少爷私生活很乱吗?”
老王抓了抓脸,犹豫片刻道:“还,还挺夜夜笙歌。”起码他在那干活的时候,四少爷房里就没有缺过人。梅千鹤父子关系其实并不如外面传的好,毕竟没有哪个父亲愿意自己的儿子整天花天酒地。
傅清离听了会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梅千鹤要在寿辰宣布梅老四这件事的?”
这话老王能回答,因为先前老王说了,他解手偷听到的。虽然他并不是真的解手,但他也确实听到了,因为丫头说:“其实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寿宴上,老爷就会宣布四少爷是这家里的当家,书房以后也是四少爷的书房。”
贺朝凤不禁道:“口气真大。”
老王认同:“确实是。”
梅如康仗着常氏偏心宠爱,向来在家里作威作福,每每从外面回来,总要在家里折腾一阵,连着梅如康的丫头都在家里高人一等。
这位四少爷做事说话这么猖狂,一听就是炮灰的主,就这模样,他不死谁死。不过贺朝凤倒是好奇了,梅如康如此行径,梅家又不止老四一个儿子,难道其他两个人都不说话的?
老王这会已经喝开了肚皮,他喝得两眼昏花,看眼前都有了重影,看着傅清离当成是贺朝凤,一把抓住傅清离的手,用力拍了拍:“那可不两位少爷脾气好,见着都绕着走。大,大少爷的脾气,那,那可是数一数二。”
都肯在小灶拿米面给四少爷了,哪还不叫好。
老王是个打工人,成天砍树挖草,手劲大,醉了没个度,几巴掌拍下去,傅清离手背立马红了起来。贺朝凤一看这哪得了,赶紧把人手掰开:“大哥,你看着点人。”
老王嘿嘿一笑,盯着傅清离看半天,觉得这人烟里雾里云云蒙蒙的似曾相识,歪着脑袋说:“小,小姐脾气就没那么好了,冷,冷面冷眼,和你,和你一样。”
说着往桌上一栽,不动了。
贺朝凤和傅清离:“……”
傅清离把酒瓶拿起来看了看,空了,整一瓶富阳春一滴都没剩。贺朝凤道:“这老王酒量不行啊。”
“光富阳春是没什么,但富阳春掺二锅头,一滴能倒一头牛。”傅清离帮着将老王扶起来,补充了一句,“容泽配的比例。”
“……”
“配药配到连酒也都不放过。”贺朝凤真心实意夸他,“你们是真不干人事。”
“还行吧。”傅清离有点小骄傲,他说,“所以你要知道,我们办事为什么这么贵。”
因为业务技能相当广泛,效率还高。
就比如刚才,买个酒的功夫,傅清离已经把梅老四的生平叫人查了过来。霁雪城的小药房里,每个抽屉都标得好好的,属于梅老四的那一张被塞进信封,一路加急送往如月客栈。
就连梅老四一夜睡几个人都清清楚楚。
把老王抗回如月客栈时,别说顾淮北他们用什么眼神看他,就连贺朝凤自己都觉得自己过于牛逼。就吃个早饭还能触发NPC获得这么重要的剧情。贺朝凤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么解释:“没办法,聚光灯效应。”
金元宝已经听完了事情的始末,金元宝道:“那那个恩批西。”
金元宝差点咬到舌头:“你们把他弄回来,梅家那里缺干活的人要找怎么办?总得把人送回去。”
贺朝凤将茶杯一搁:“先把人放这看着,这多关键的人物,这会你把人弄回去,说不定没出两里地,就直接叫人咔嚓了。”
顾淮北道:“听这个人的意思,梅老四的事很有可能是梅家的仇人干的。但梅庄主在江湖上做事向来谨慎,我没有听说他有什么仇人。而且他主要从商,也不管江湖事。他的仇人也只有是与他利益相关的人。”
商人的敌人。
那就只有商人。
金元宝正捧着脸,忽然惊觉众人视线移到他身上。金元宝叫道:“看我干什么,我有那个本事请别人杀了梅老四,自己就不会被追杀了。”
顾淮北道:“也对。”
金元宝警觉:“你这么失望是怎么回事!”
顾淮北耸耸肩。就是说金元宝的经历足以当一个合格豪门富二代但脑子暂时还不至于。
他俩在那边就如何当一个合格的豪门富二代讨论,贺朝凤抱着手与傅清离在另一处,贺朝凤自言自语道:“应该不是元宝,元宝自己也被同一伙人追杀。这个人如果是梅家的仇人,也一定是金家的仇人。难道金家和梅家同时得罪了什么人?”
金元宝道:“哇那可多了去,大海捞针啊。”讲道理金仁做生意也不爱留后手,这不是乐家那三个兄弟就看金元宝相当不爽嘛。
“也不一定啊。毕竟梅老四死后,最获利的可不止是梅家的对头。”声音从窗边传来,屈膝坐着的傅清离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嘴角挑起一丝微笑,“想不想看?”
“二十万两。”傅清离补充,“一条。”
众人:“……”
贺朝凤:“看我干什么,没钱!”
最后情报还是公了开来,没付钱,但不算免费,因为贺公子愿意做担保。名扬天下的小贺公子来作担保,傅老板觉得这生意十分划算。
纸上写的谁呢?
当然是梅千鹤别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