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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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森忙得焦头烂额。七月华东地区的销售业绩拜上海留学部的超常发挥所赐，总算低分飘过达标线，但全国会展就在眼前。她原先招进来的两个留学展顾问，一个当了上海留学部主管，不可能跟她跑全国了；另一个干什么都磨磨蹭蹭，与她格格不入，每每看着就牙痒要骂。实则顾芸也不知被她斥责了多少回，无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是没有办法。她千挑万选，倒也招了两个新顾问，无奈这活培训周期长，这俩新人才刚学走路，还不知能不能用，根本带不去外地。外地CC都是公司老人，一双双眼睛可都盯着呢。帮不了忙、签不了单的顾问，谁乐意埋单？连带培训的老师卢森也要被质疑能力。
　　卢森要强，自负一身钢筋铁骨，愈是沧海横流，她愈要别人见她英雄本色。人不够，她一个顶俩、一个顶三地干呗。
　　可她到底没自己预估得强，长年没日没夜干活，让她大病一场。她没等烧退就来上班，接连几周，低烧反反复复，把人熬得蜡黄，唯有一双平日大而无神的漆黑眼珠，反而精光四射，让人看着微微心惊。
　　这天中午，办公室的人吃饭的吃饭，咨单的咨单，只剩卢森一个。她忙起来，又忘了午饭。一阵眩晕突然袭来，让她脸色惨白，干呕了几声。她一手揉胃，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才想起吃饭这件事。
　　这个点，食堂也不剩什么了，只好点外卖，胡乱应付一顿。
　　她刚点开“饿了么”，一只纸饭盒递到眼前，随之而来的，还有扑鼻的饺子香气。
　　安培兰说：“卢老师，又没吃饭吧？我和顾芸今天去吃饺子，点多了，想起你也爱吃那家饺子，就给你打包回来了。还是热的。”
　　卢森面沉似水，冷冷地说：“不用，我自己点。”她的肚子却受不了诱惑，大叫一声，她的胃痉挛得更厉害了。
　　安培兰说：“你先拿这个垫垫饥，外卖没那么快到，别饿得低血糖了。下午你还要出去吧？”
　　她的手机响了，她将饭盒往卢森桌上一放，去接电话。
　　“好的，好的。晚上我等你。”
　　顾芸听安培兰压低声音说话，声音似与平常不同。她是这方面专家，一听之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安培兰匆匆挂了电话，顾芸似笑非笑地问她：“男朋友打来的？真开心，晚上去哪儿约会啊？”
　　安培兰说：“是‘男朋友’，不过是‘前男朋友’了，他找我商量点事情，哪儿是什么约会。”
　　顾芸又问了几句，安培兰不痛不痒地应付着，不让人猜到他们到底是彻底成了普通朋友，还是依旧在谋求死灰复燃。忽然听到咀嚼声，一回头，卢森已吃起了她带回来的饺子。
　　卢森眼睛仍盯着电脑，嘴里却冷冷飘过一句：“可别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安培兰一愣。顾芸笑说：“听着卢老师很有经验的样子。”
　　卢森闷头吃饺子，不搭理这话。
　　卢森把饺子的钱打给安培兰后，很快收到了她一条回信：
　　“上海留学部基本进入正轨，这个月业绩已达二标。全国留学展要是人手不够，我可以去帮忙。”
　　卢森心情复杂。
　　安培兰聪明，且积极努力，本该是她完美的学生。
　　她没有立刻回复。
　　下午，卢森离开办公室，安培兰告诉顾芸，卢森看起来体力快透支了，可能的话，她想跟去留学展，帮她减轻些负担。
　　顾芸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卢老师，太喜欢硬撑了。”
　　一旁赵仕琪听到了，他还是生嫩，说不来顾芸这样模棱两可、意味不明的话，当即大声说：“安老师，人家就是要董事会的人都明白：她一个人顶一个部门。你就让她去现呗，何必挡人家的路？”
　　安培兰亲昵地推了下赵仕琪的脑袋：“这月能达三标吗？多干活，少说话！”
　　这一出，在经过程璧君干巴巴的老实复述后，传到了卢森耳朵里。
　　当天，卢森向司诺提出申请，带安培兰一起跑八月的全国留学展。
　　司诺自己也要去那几场会展，他正在看卢森传给他的展会PPT资料，闻言看了她一眼：“你确定要带她去？”
　　“我这人一向公私分明，我正缺人，她有能力，又有时间，怎么不能带她去？只是，”卢森探究地看着司诺，“她好像和前男友刚复合，工作这么忙，可别又把人吓跑了。”
　　司诺似乎呆滞了一瞬，紧接着没事人一样地说：“这种事可不属于你的职责范围。行，带她去吧。”
　　卢森离开司诺办公室的时候，心里直泛疑惑，想难道她的认知错了，司诺没看上安培兰？又或者，让她嫉恨欲狂的，不过是一阵短暂、易逝的激情？
　　厚重的办公室门后，司诺却已经无心看讲座PPT了。
　　他皱眉盯着电脑屏幕，直到屏幕进入休眠状态，映出他严肃而难掩忧伤的脸，他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