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土里来[灵气复苏]》十方陆离

7、07

　　“嘟嘟——”
　　一辆小巴行驶在乡村小道上。
　　从湖城到小河村，一路都是水田和虾塘。
　　陈离支着下巴，透过车窗往外看，入眼的是深浅不一的绿色。
　　即便是紧闭车窗，喧闹的蝉鸣也仍旧是挡不住，吱呀吱呀地吵着叫。
　　小巴里坐满了人，空调嗡嗡地制冷，可仍旧能闻见一些味道，汗渍、香水、还有车椅上的塑料味……一切都像是一个普通的夏天。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让她觉得自己身处原本的世界。
　　“哇——”
　　前排座椅上的小孩儿忽然哭了起来。
　　抱着小孩的老人哄了哄，却没起什么效果。
　　小孩儿越哭越响，听上去有些撕心裂肺。
　　老人有些无措，只能不停地揉着小孩的肚子，低声哄着。
　　“你孙子这么哭，是不是饿了啊？”
　　有人问了一句。
　　“一直这么哭下去可不行啊。”
　　“我这儿有饼干，吃点垫肚子……”
　　“唉，谢谢啊……不过他不是饿了，是肚子疼得厉害，”老人无奈地摇头，心疼地摸了摸小孩儿的肚子，“吵到大家了，真是不好意思。”
　　“肚子怎么了？”
　　“长了个瘤，医生说是恶性的，很难治好……”老人咧嘴笑了笑，眼里却带着泪花。
　　“哇——”
　　仍旧是哭，一岁多点的孩子，还不会说话，痛了只能扯着嗓子嚎。
　　老人轻轻揉着肚子，哄着他，“小伟乖，别哭了……别哭了……”
　　众人一阵唏嘘。
　　陈离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病痛和死亡是人类持久的话题，即便是灵气复苏的如今，也依然逃不脱。
　　“是肿瘤吧？这好办啊，我这有治病的神药，对肿瘤特别有效！吃完一个疗程，保管没事！”
　　车前侧的座椅上，一个打扮花哨的中年女人忽然开了口。
　　“嘿，什么神药啊，还能治肿瘤？”有人出口质疑，显然不信她。
　　女人冷哼了一声，翘起了二郎腿，“我这药，可是治愈系异能者研发的，包治百病！一个个没见识，异能者知道不？”
　　“异能者、异能者又怎么样……”有人小声地疑问。
　　“你这人没见识吧！”这时候车里一个壮汉开了口，有些不屑道，“异能者是什么？异能者在古代那可都是神仙！”
　　“你是没见过，他们有的会喷火、有的水上漂、有的一拳砸断电线杆……还有天上飞的呢！”壮汉卖弄似的夸耀，眼里都是羡慕，“异能者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车厢里大多乘客都吸了口冷气，显然很惊叹。
　　禹国毕竟是普通人占大部分，而像超人一样的“异能者”离普通人的生活还是有一些远的。
　　“这位大哥说得对，异能者上天入地的，都是神仙！”女人扫了一眼车内的乘客，多是年纪不小的中老年人。
　　她眼珠一转，继续说道，“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以前这肿瘤啊、癌啊都治不好……现在那什么灵气复苏了，治病也没那么难了！”
　　“就拿我来说，我以前也是肚子里长了个瘤子，医院都说难治，结果呢——”
　　女人拖长了调，看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笑了笑，“结果呢，我吃了一个多月的神药，瘤子就渐渐小了！”
　　“我这次就是专门去医院复查的，一查，瘤子已经没了！”
　　“你说神不神？不开刀也不花大钱，病就好了！”
　　女人微微张着嘴，表情是一副欣慰至极的样子，似乎真有其事。
　　“真有你说的那么神？”那壮汉又开了口，将信将疑的样子。
　　“我说了，我这药可是治愈系异能者研发的，治愈系懂不懂？人家可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仙！还治不了你这小小的瘤子？”
　　壮汉听了，似乎下了决心，一拍膝盖站了起来，语气有些迫不及待，“行！我老娘也得了个良性的瘤子，正待医院受苦呢，你这药多少钱，卖我一点！”
　　女人连忙护住了手里的包裹，摇头，“不卖不卖，我自己还要吃呢！”
　　壮汉双眉一拧，恳求道：“你就发发善心吧，价钱我多一倍给你！”
　　“这……”女人有些迟疑，最终叹了口气，“那就卖你一份！”
　　女人掏出了一小包塑料袋密封的粉末，小心翼翼地递给壮汉，“一千一包，我存量也不是很多。”
　　壮汉却是一把抢过，然后把钱塞在女人手里，笑得分外高兴。
　　“这药……真的这么神？”老人明显心动了。
　　“大爷，我看你娃娃可怜，这样，你买我出钱，我只要一半的药，另一半送你！”那壮汉又开了口，一副心疼孩子的样子。
　　“不了，我自己买，我有钱！”老人说着，颤巍巍地拿出裹在塑料袋里的钱，皱巴巴的一堆，都是小钱，五块十块的，还有不少五毛一块的硬币。
　　他来回数了数，最终捧着那袋钱，小心翼翼地问女人，满眼哀求：“我大概有三百多，你看，能不能卖我一小点？”
　　女人一脸勉强，正打算开口。
　　“等等！”
　　一声清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车尾的位置上，站起一个年轻姑娘。
　　陈离开口了。
　　她走到车中央，看着女人淡淡说，“你这什么神药，让我看看。”
　　女人脸皮一抽，狠狠瞪了陈离一眼，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大姐，你可不要骗人啊，骗老人的事天理难容，可不能做啊！”壮汉突然插了一嘴，一脸义正言辞。
　　“你们怀疑我是骗子？我可是一片好心！”
　　女人显然很生气，看着老人摇头道，“要不是看不惯这么小的孩子受苦，才不会告诉你有神药可以治病！”
　　“那个治愈系的异能者，可是我亲戚呢！他这药也是刚研发的，不对外售卖的……”
　　“别不放心，要等到药上市，还得办手续，没个三五月，根本不行！”
　　她瞥了脸色发白的小孩儿一眼，摇了摇头，“你看你孙子脸色差的，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孙子撑不了那么久吧？”
　　老人面色一白，显然被说中了。
　　他哆嗦了一下嘴唇，赶忙说，“三百多，你卖我一点吧，就当是行行好！”
　　“唉，我也是看你可怜，行吧，钱我收了，神药我卖你一包！”女人忍痛似的说着，伸手就要去拿钱。
　　啪！
　　陈离忽然抓住了女人的手。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要是心里没鬼，就别急着卖药，把药拿出来让我看看。”
　　女人抽了抽手，纹丝不动。
　　这姑娘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可力气大得惊人，一只手像铁钳一般。
　　“什么真的假的，我告诉你，你不信就别买，我又没强卖给你！”女人委屈似的大吼起来，“你谁啊，医生吗？凭什么认为我这药是假的！”
　　陈离皱了皱眉，她还真不懂药理。
　　站出来，只不过觉得这女人在骗人。
　　“我不是医生。”
　　女人眉毛一扬，忽然笑道，“行，你要看，我给你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
　　“松手！我拿给你看！”女人有些吃痛，瞪着陈离。
　　她最终松了手。
　　“来，你看，我看你能说出什么道理！”
　　陈离接过药袋，这是一包石青色的粉末，透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可具体是什么，她分辨不出来。
　　“怎么，这药真的假的，你倒是说啊！”女人在得知陈离不是医生后，显得信心十足，说话声音都大了三度。
　　陈离：“……”
　　啪地一声，女人抢过了陈离手里的药，说话趾高气扬，“年轻人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
　　壮汉也附和着，一把推开了前面站着的陈离，“对，你不懂就别乱说，人家小娃娃好不容易有一线生机，让你搞没了怎么办？”
　　“大爷，这药你还要不要了？”女人又问。
　　老人看了一眼陈离，最后咬了咬牙，“异能者，我信！神药我要买，小伟太痛了，觉都睡不好……”
　　“大姐，我也来一份！”车厢里又有人出声，“你看我这现金不够，待会儿下车，你等等，我让人送钱过来！”
　　“唉唉唉，给我留一份，我也要买……”
　　“还有我的……”
　　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女人显然很高兴。
　　“等等！”
　　又是一声叫停，却不是陈离喊的。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上前，拿过乘客手中刚买下的一包药粉，细细闻了闻。
　　“黄精、天冬、烈香杜鹃、蒺藜、枸杞子……”老人停顿下来，转头盯着女人，语气极其气愤：“不过是一些普通中药研磨的药粉，有培元的效果，要是给长瘤子的人吃了，这瘤只会越培越大！”
　　“你这不是救命的神药，而是催人死的毒药啊！”
　　女人心里一咯噔，没想到撞到识货的人，可咬着牙仍然叫嚣道，“你谁啊，你说是毒药就毒药了？”
　　老人一声喝，气道，“我干了五十几年中医，这点东西当然闻得出来！”
　　车厢里一阵哗变，显然更相信看上去资历更老的老人。
　　女人面色不变，一口咬定道，“你知道个屁，这可是异能者研发的药，是你这普通中医可以比的吗？”
　　“现在可不比十五年前！没什么不可能的！”
　　“以前人能凭空飞上天吗？以前人能不怕火烧吗？现在都能！”
　　“我这药，治愈系异能者研发的，就是能治瘤子！”
　　壮汉这时候也附和着她的话，“是啊，异能者很厉害的，我相信异能者！”
　　车里的乘客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下决定。
　　“异能者不是神仙，”陈离忽然开口，语气平静，“不过是能力强一点的普通人，不用把异能者吹捧得无所不能。”
　　女人眉毛竖起，叉着腰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说异能者的不好？你见过异能者吗你就……”
　　“你见过异能者？”陈离好整以暇地反问。
　　女人声厉内荏道：“当然，研发神药的那位治愈系异能者，就是我亲戚！”
　　“是吗？叫什么名字，我去天行府查查，他是否登记在册了。”陈离抱起胳膊，气定神闲。
　　“天、天行府……？”女人张了张嘴，半天说不上话来。
　　“怎么，不知道天行府？”陈离笑了笑，眼神一凛，“连天行府都不知道，你扯着异能者的幌子骗钱呢？”
　　“我……这个……我当然知道天行府！”
　　“是吗，那你说说你那个治愈系的亲戚叫什么，我查查？”
　　“他、他叫……”
　　砰砰砰！
　　车门忽然被拍得叮当乱响。
　　“师傅，我到地方了，麻烦停车开门。”
　　拍车门的人是壮汉，他大声叫着，让司机停车。
　　“不能开门，他们是一伙的！”陈离却是一声清喝。
　　听得陈离的话，这些乘客终于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壮汉第一个质疑、第一个买药、又吹捧异能者，分明是和女人一唱一和。
　　“骗子！”
　　“居然是骗子！报警！”
　　“退钱！”
　　“把钱还我！”
　　“你退我钱，这是我的血汗钱……”
　　反应过来的人，死死拽住了女人的衣服。
　　“还钱！”有的人脾气爆一点，直接冲上去抢女人手里的包。
　　大家都很急！几个买了药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农村人，他们赚钱都不容易。
　　信了什么治愈系异能者研发的神药，才咬牙花钱买药，绝不愿意被人骗了血汗钱！
　　眼见着车上乱起来，壮汉大吼一声，“都给老子松开，不然要了你的命！”
　　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刀子，明晃晃地透着寒光。
　　安静！
　　原本吵闹不休的声音忽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