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土里来[灵气复苏]》十方陆离

33、33

　　乌云已经散了，露出湛蓝又凛冽的晴空。
　　西晒的阳光透过方窗，洒在女孩瘦削的肩膀上。
　　阿杏红着眼，一点点整理着角落里桌子，那是小徐的位置，靠在最里。
　　桌上没什么东西，纸、笔、水杯……她一样一样拣了，放在箱子里，这些东西最后都要交还给小徐的父母，她捏着那张纸，微微有些颤抖，上面工工整整写着“徐子浩”的名字。
　　卫老在一边见了，有些不忍，劝道，“阿杏啊，看开点，小徐要是见着你这样，心里也不会高兴的。”
　　对，他不会高兴的。
　　阿杏咬着牙，重重地点了头。
　　很快，桌面就整理一空，她抱着箱子还有些愣，半刻后才恍然回神，低着头往外走。
　　看着小姑娘失魂落魄地走了，卫老重重地叹了口气。
　　蒋老也有些惋惜，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吐出的烟雾一圈连着一圈。
　　那只会说人话的狸花猫似乎觉察到沉重的气氛，乖乖地一声不吭，伏在桌角。
　　“罗德！”
　　沉默里忽然一声怒喝，吴小娟重重地拍了桌子，她说话间胸腔发出轰鸣，“我和他没完！”
　　“对，弄死他！”蒋老烟头一丢，附和着喊话，声音之大吓得狸花猫都缩起了尾巴，“那个老不死的，糟践孩子，该死！”
　　似乎是想到小徐的死相，蒋老气得眼睛都红了。
　　浑身的血都被吸尽了，身躯蜷缩成干瘪瘦小的一团，若不是那身衣服，险些连人都认不出来。
　　多好的孩子啊，就这么没了。
　　蒋老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扒了罗德的皮。
　　卫老劝了一声，“罗德肯定要抓，只是他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还和黑市有联络……这事情要上报，你们也要小心啊。”
　　“我担心高非，”王明辉的视线低在地上，忧心道：“那小子急匆匆走了，他想要报仇……可罗德是五品，他一个二品冲上去就是找死。”
　　“高非，哎……”卫老叹了口气，“他也是个苦孩子，好不容易过了那一关，这次又栽了进去。”
　　“小娟，你得找人给他辅导辅导，别出什么问题了。”
　　吴小娟点了点头。
　　砰的一声！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双眼通红的高非大步迈了进来。
　　“你小子去哪了！”王明辉当即站起来，紧紧盯着他。
　　“西郊有神教的踪迹……”高非重重喘息一声，语气越加低沉，“我过去了……没有人。”
　　王明辉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徐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一个人也无法和罗德抗衡，高非，理智一点。”
　　高非垂着脑袋，捏了捏拳头，“我知道。”
　　他知道，可做不到毫无愧疚。
　　王明辉叹了口气，最后摇了摇头，敲了桌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事情已然发生，无可避免、无法逃避……我们应该从失败的事件里吸取经验，避免再犯！”
　　“所以，我们来复盘一下这件事，小丽和小白外出这两天，可能不知道……”
　　“我来讲吧。”高非忽然开口，音色仍有些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在角落那张空桌子上停留了片刻。
　　“之前有对夫妻来立案，说是被藤条掳走了孩子，这个任务是我接的。”
　　“早期是探查信息，我之前一路追查，最后查到了一座废弃的仓库，赶到目标地时人去楼空……后来才断续发现这事和罗德似乎有关系……”
　　“任务升级了，我也已经转手。”
　　“只是这次，小徐说他在福利院发现了新的线索……那边有不少孩子失踪……”
　　“他说发现了一处地下室，到处都是残肢……罗德要对小孩下手……”
　　“我让他不要行动，等我带人过来……”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可他看不过眼，动手了……而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罗德的血藤以血肉为食，硬如钢筋……”
　　“是我……太弱，敌不过罗德……”
　　“只能眼睁睁看着……”
　　“好了，别说了。”
　　王明辉打断了他，他看出高非紧绷的情绪。
　　他吐了一口气，替高非说完后续，“那个地下室已经被我们封了，的确有不少幼童的肢体……数量很多，遇难者该有十七八个，而作用暂且不明。”
　　王明辉最后那句话，让人仿佛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引起众人观感的强烈不适。
　　陈离心里惊怒，微微攥紧拳头。
　　“造孽！”蒋老啐了一口。
　　“罗德这种人，就该被五马分尸！”吴小娟恨恨地咬牙。
　　沈白手里翻转的金属片哗啦啦地响，垂下的眼睫挡住了所有情绪。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王明辉看向众人，又缓缓问道，“你们觉得这次事件的失败经验是什么？”
　　吴小娟眉毛一皱，“什么？”
　　“是小徐的擅自行动。”他说得笃定，“他的死固然可惜，可是罔顾现实的行动就是他致死的主因。”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孩被害？”吴小娟倏忽站起，显然不同意他的观点，“我做不到！我不是这么冷血的人！”
　　“做不到也要做！”王明辉一向好说话的脸此刻却变得冷硬起来，他冷声问：“你看看现在如何？”
　　“小徐死了，那个小孩也没救回来！”
　　“你打不过他，轻举妄动就是送死！不仅葬送自己，也救不了别人！”
　　王明辉一字一句都说得极重，他扫视着众人，“如果他蛰伏、等待，等高非过去，等我们过去，罗德会跑掉吗？他自己会死吗？”
　　“不会！”他自己回答了，直视着吴小娟。
　　吴小娟眼睛一瞪，却是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平常时候的王明辉，很好说话，像个平庸的中年男人、好好先生，可一旦他认真起来，比吴小娟更冷静、更理智也更无情。
　　王明辉闭了闭眼，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道：“罗德，神教小教宗，六十五岁，异能是木系的血藤，五年前就是五品巅峰，随时都可能迈入六品！”
　　“这样一位高品异能者，我说得直白一点，除了我和部长，在座的每一位，都打不过他！”
　　“所以，”他点了点脑袋，告诫道：“你们都是长脑子的，这种人，你们即便是遇见了，也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
　　“小徐……就是前车之鉴。”
　　王明辉说得不错，湖城分部，如今品级最高的就是吴小娟和他，两个五品后期。
　　其余的人，二品、四品，对随时可能迈入六品的五品巅峰来说，都只是塞牙缝的肉而已。
　　众人都是沉默。
　　王明辉停顿了片刻，继续道，“高非原本的任务，天行府已经升了品级，低品的执行者基本无法接取……”
　　“接下去，分部会向上申请更高一级的通缉令，在整个江南省对罗德进行通缉，那样，也会有更高品级的执行者接取任务……”
　　“所以，罗德的事，已经和我们毫无干系了。”
　　“怎么就和我们没关系了？”吴小娟气急站起，捏得十根手指咔咔作响，“他敢动我的人，我要捶死他！”
　　王明辉看了她一眼，泼冷水，“他是五品巅峰，你是五品中期，你比他低一个小阶。”
　　“老娘可不怕他！”她又砸了桌面，梆梆作响。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他随时都可能进入六品，绝不是我们可以轻易抗衡的。”
　　吴小娟冷哼一声，“你口口声声都是打不过，我们分部可不要只会逃跑的懦夫！”
　　“小徐不是懦夫，所以他死了，而且死得毫无价值。”他说得毫不留情。
　　“你！”吴小娟显然气坏了，脸都微微涨红，虚空里凝起了一层冰霜。
　　“行了行了，别吵！”卫老猛地捶了桌子，“吵什么！”
　　狸花猫背脊弓起，毛都炸开了一些。
　　蒋老赶紧抱起瑟瑟的狸花，摸着猫头，“别怕别怕。”
　　吴小娟熄了火，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王明辉深深叹了口气，轻声道，“当然，我很尊重小徐，也很佩服他……他明知不可为，可为了孩子依旧冲出去了……此举，是英雄。”
　　“但是，我希望你们更理智一些，不要像你们没脑子的部长一样，只知道打打杀杀。”
　　吴小娟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们有人心怀怨恨、心有不甘，可你们不够强，所以，针对罗德这件事，在你们足够强之前，一个字都不要想！”
　　他说着，目光在高非身上停顿片刻，王明辉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了。
　　高非攥紧拳头，冷沉道：“我知道的。”
　　话题终了，一时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对了，我和小丽这边，也有个情况，汇报一下。”
　　沉默里，沈白忽然开了口。
　　“什么情况？”
　　他简单概括了一番，“我们之前接的二品任务，追捕堕落异能者，最后任务对象变成了三品。”
　　“三品？”王明辉一愣，又赶忙关心起来，“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和小丽配合默契，最后磨死了他。”沈白回答得轻松，还朝陈离眨了眨眼。
　　他几句话就将过程解释了，状似简单，而实际过程却不是如此，刘在丙的危险程度不低，若不是沈白能极限操纵金属，若不是她能挡住水线攻击……
　　甚至若不是她的土能疗伤，最后的结果……
　　会死人。
　　沈白又笑着补充道：“当然，可能是因为他刚入三品，力量还不稳，所以我们对付起来，也不是太麻烦。”
　　“如果是刚入三品，这倒的确会有境界不稳的情况……”蒋老摸着怀里的猫，感慨道：“你们也算运气好，不然真三品，你们可就危险了。”
　　“省里的情报部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吴小娟忽然破口大骂，“任务信息更新不及时想要害死谁啊？”
　　小徐这边出了事她已经很愤怒了，居然连陈离和沈白也差点出事！
　　“你们等着，我去找省部算账！”
　　吴小娟捏着手机就冲了出去，一身的怒气似乎都找到地方倾泄了。
　　王明辉却是很高兴，笑起来皱纹满面的，“还好你们没出事！”
　　沈白看着他笑了笑，算是把这件事轻轻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