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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真的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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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铁树花
涂家镇在桂县的最南边,有六十多公里远,如果成年人骑自行车估计要两个多小时。
虽然是国道,但是路面有很多地方都烂了,需要补。
不过养路工人维修得再快也赶不上毁坏的速度,往往是这儿才补好,另一个地方又开始破了,就这样一年一年的修个不停。
不过没关系,同学们不会在意路好不好骑,大不了多花点时间吧,包括黄训在内,甚至都没想过啥时候能赶回来。
于是,驾训班的这群学生骑着各自的自行车,一路上呼啸吆喝、风驰电掣般的向着开花的涂家镇驶去。
越往南走,纬度就越小,这个规律大家都晓得。
但是谁也没把它和气候同样会跟着变化联系起来想过,只感觉到越往下气温越暖和,也没想是不是因为在不停运动的原因,反正没过多久,黄训就把毛衣脱了下来,放在后座压紧。
纬度越小,气温确实会变高一些,而且会影响植被的生长期。
桂县的桂花早已落尽,但是行驶在公路上却还能闻到一阵阵桂花香,里面还有乱了季节的菜花和熟透后掉在地上被蚂蚁吃的野果香。
不但空气好闻,还能看到城里已经没有的秋景。
国道边的白杨树极多,黄训还是第一次看到它们长得这么整整齐齐,树干还刷了几米高的白石灰,顺着公路一直延绵不绝,很有规律。
黑色的柏油路面被杨树间斜斜洒下来的阳光照射,泛着银灰、亮白,有些路面因为照的时间太长,就会变得黏黏的,轮胎碾起的褶皱漆黑发亮,所以路上的整片黑就多了几个层次。
杨树上的绿叶还是占着多数,不过黄的、褐色的也有,甚至有火红,都夹杂在一起。
秋天的山是蓝色的,不管远近,比夏天还蓝。
兰河水流到下游来了之后水量就变大了,倒不是下雨的原因,而是它在流下来的途中吸纳了数条支流的缘故。
河面变宽后就出现了一些深不见底的潭,有人撒网在河水较浅的地方,也有人钓鱼在回水凼。
公路上不时有车辆经过,卡车最多,然后也有吉普和名字怪异的外国轿车,比如拉达、乃兹等,当然也有桑塔纳。
走路的人也有,女人背小孩,男人扛着柴火锄头。田边地里是放牛割草的、挑粪下种的村民,而且不少。
秋播只限于房前屋后的小块菜地或畦,大面积的坡地旱田或水稻田必须按节气耕种,所以现在同学们的目光所及的山腰上,都是一块块的土黄色,它们在等待瑞雪越冬。
景色好,黄训骑得很惬意,不像前面的同学像在比赛,一个比一个猛,刚骑到最前面去才一松懈,又被别的同学超过,然后再被另一个超,如此反复,都累得气喘吁吁。
不过不管他们在前头骑得有多快,跑得有多远,时间一长都会慢下来。
体力不济是一方面,还有就是长时间半爬着身子,全靠双手支撑上半身的重量,稍微坐正点双手就够不着把手。所以就要慢下来放松放松,而且累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黄训却不怎么累,并不是说他体力比他们好,主要是他的车是改造过的,因为坐垫很矮,车把手也弯下来不少,坐上去就很舒服,反而还有点优哉游哉的感觉,根本就像在秋游而不是为了赶路。
……
从县城到涂家之间要经过好几个乡镇。
首先是平河,一个普通的乡。
然后是耀镇,这个镇子就比较大了,因为这里有一个很大的耀镇钢铁厂。
接下来是林坝乡,中等规模,最后才是涂家镇。
骑到林坝的时候前面的同学停了下来,在临街店里买了冰糕,一人一个,当然是罗原利给的钱,大家也不会客气,来之前都讲好了的。
黄训舔了一下,味道和城里的不一样,罗原利说这是涂家冰糕厂做的,水质不一样,味道是有点区别。
想喝糖水的也有,稍微歇息了一会儿,大家上车继续前进,还有十几公里就到涂家了,补充了水分的一个个精壮小伙子们又开始了赛车,好像很有乐趣似的,黄训忍不住也奋力追了一段,却累得比他们还厉害些,只因为他这车蹬起来更费力。
心里暗叹,没有啥是十全十美的,有利就有弊。
改装车骑着虽然舒服,速度却快不起来。
好吧,还是像刚才一样速度骑算了,只要跟紧点就是了。
……
下午两点,到达铁树开花的地方……
一个农家院子里,因为人多而像在办酒席,几个带着毡帽,挎着照相机的人穿插其间,黄训只对照相机感兴趣的多看了几眼。
有麻饼和茶水卖,应该是院子里的人想出来挣钱的门道。同学们都混在了人流中不见,也顾不得问他们了,黄训自己买了两个麻饼啃,有点干,咬下一小块就会碎在嘴里。
当他随着人流围住铁树观看时,黄训只想骂人!
铁树看见了,铁树的花也看见了。不过黄训却没看出来这花好看在哪里。
所谓的铁树长得其实就像家里的棕树,但是叶片的幅宽要窄得多,主干也是直的,还只有两米高。
正中间有一个排球大小的、毛茸茸的、布满嫩芽的、淡绿色绒球形的东西,身边人说这就是铁树开的花。
语气里带着幸运和自豪!
对此,黄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见识不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还没有资格欣赏三百年才开的花。
他心里只有一句话:就这么个玩意?
……
从看到铁树到离开,可以用惊鸿一瞥来形容他的速度。倒是这个大院子周围的家树和附近的景色让他多流连了一会儿。
找不着同学们了,估计已被走散。
顺着山坡小路下去,在数不清的自行车堆里找到自己的特色车,也分不出来同学们的车是那些。
哪个不知道是不是专门看车的老头见他用钥匙开车锁,也没多言语问,就这么把车推出来,靠着国道路边的标桩上,慢慢啃麻饼。
铁树开花的院子离涂家镇还有几公里远,刚才就和大家约好看完就去镇上吃饭,所以现在只能在这儿等他们下来。
日头已经偏西很多,都三点多快四点了,还不见他们,是不是已经去了镇上?
黄训是个洒脱的,想到这个可能就马上骑车往镇上走。
涂家……
一条长长的街道有一公里多,实际上也是国道。
中间有几个路口,可以通往哪儿不知道,但是最集中的是乡政府这段还是能肯定的,因为这一段路行人最多、路边的车也不少。
从政府旁边的街口进去,人越来约多了,不像赶场,因为路边没有摆摊,而且这些人都像在闲逛,猜测可能也是和黄训他们一样来看铁树开花的外地人。
绕着乡政府周边转了好几圈,正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瞧见了人群里的贺继东和冉超,他们的车都没推在身边,正从一个店里出来。
见到黄训,两人吃惊的问:
“你到哪儿去了?都找不到你。”
“不是说先看铁树开花吗?我一直都在啊。”
黄训也无语,好像他们也在找自己,而且没找着。
“哎,我们看完就下来了,还去了一趟罗原利家里。你吃饭没有?”
“日,我哪儿去吃?等不到你们我才过来的。”
贺继东往店里一指,说:“那你赶快进去,他们还没吃完,就在里面。”
“嗯,你们的车放在那儿的?”
黄训看小街上的人很多,还是有点不放心。
“在乡政府院子里,我帮你推过去吧。”
“好。”
黄训把车给他,就进了旁边的店里。
里面有点黑,看到班里的同学都在,何晓江和熊军、王洪几个脸上绯红,应该喝了酒的。
黄代坤说他走的最后,都没等到你人。
嗯,大家的话里有点埋怨,黄训能理解,就像自己等他们一样,等人是最考验耐心的!
看了下桌子上,十来个空碗空盘子,似乎没啥吃的了,唯一的汤碗里也仅剩几片菜叶子。
罗原利说怎么办?我们都吃完了,重新给你点菜?
黄训想了下说:算了我吃面条吧。
于是,不一会儿店老板端来一海碗面条,很白,看着没油,不过有两个煮鸡蛋,葱花也有。
接过来就开始吃,顺便和大家说了几句没意思的话,期间有的同学出去逛街了,也有的陪着抽烟。
吃了面和黄代坤一路出来,顺便买了包烟,叼着就往乡政府走。
贺继东没见了,黄训就叫黄代坤自己去耍,然后坐在一块磨亮的石板上等,等车钥匙。
五点过,大家陆续回来,纷纷取车准备。
和罗原利道声谢谢,周一见。
然后相继出了院子,全部融入了回城的人流里。
……
只骑过林坝不远,全身的疲惫感已经袭来,还有些酸疼。
最关键的是天黑了!
落在最后的只剩贺继东、何晓江和黄训三个人,微弱的电子表上的显示已经是八点了,却还有几十公里,黄训第一次觉得骑车是件多么难受的事情。
屁股疼,手臂疼,脚板疼,风吹得耳朵疼。
还看不见路……
几个人商量了下,决定拦车。
于是三架车在路中间慢慢骑,看见车灯来了就停下,面朝来车也不避让,根本就没有担心过会不会被撞。
还好,拦住一辆拉煤的。
全部上货厢,然后倒在厢板上才舒了一口气。
身体随着路面的凹凸不平被抛起来又落下去,鼻子里吸进了多少煤灰也不在意,黄训心里就一个想法:再也不骑自行车跑这么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