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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天地劫至 ...

  •   “火……邺!”
      一身战甲的白听一脸沉凝看着对面暴躁无比的凶兽火邺,心中也在快速思索着,火邺蛰伏西荒无极天数十万年,此时,恰逢巫岭之狱事发,无決上神不知其踪,火邺却突然出现在仙魔二族的交界处睢当山,这当然不会是意外。或许很多事情正以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速度快速发生。他忽然也就明白了,或许无決上神也并不是不知其踪,而是被什么人给牵制住了,譬如伏戾。
      或许,此刻,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成为战场。白听心中热血涌动,当他铠甲披身,只一刹那,他便找回了他曾经在古战场随四大战神奋勇杀敌时睥睨而骄傲的自信与锐气。
      如今与火邺数战交锋,白听急于克制火邺,火邺急于发泄郁怒,二人之间的斗势比天雷勾动地火更甚,以致于守护在边界的仙魔二族将领和兵士几乎都不敢靠近他们,也不敢随意妄动。

      “拜见天君。”
      上善急匆匆走进大殿,天君自伫立沉思中回过神,立刻便问道:“你可知无決上神现在在哪里?”
      上善摇头,“不知。”
      众所周知,此时,仙界或有大劫。鸢古上神在巫岭之狱阻挡上古凶兽;白听在睢当山,但是,却似乎谁也不知道无決上神到底在哪里。
      天君沉吟半晌,若有所思地道:“是吗?那么,你急匆匆来此,是为了什么?”
      天君话音未落,上善便忽地一怔,这任天君处事公正,不偏不倚,向来对众仙并不苛刻,极少露出这样锐利至极的神情。
      “你急匆匆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天君将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神情也更加锐利了几分。
      上善心中暗暗叹了叹,立刻道:“是,我有事禀告天君。”
      “何事?”
      良久,大殿内似乎寂静无声。
      直到上善终于说到了他最不想提及却不得不提及的事,“……恐天地大劫将至。”
      天君沉默地看着上善,“那么,上神可卜出任何解决之法?”
      上善再次轻轻摇头,“不曾。但,此劫应在鸢古上神与无決上神。”
      “倒是合了如今巫岭之狱与睢当山的情形,可是,你却说,你不知无決上神现在在何处。”天君毫不掩饰眸子里的锐利,直直射向上善。
      上善向天君平静施了一礼,回应道:“天君,刚才灵族易橒已有急报,白首……仙上进入鸢古上神所设结界之前,曾命他转告天君,上古凶兽极其贪婪残暴,且天生神力,恐近古众仙者不敌,是以,鸢古上神必会将之困于巫岭之狱,然若事态失控,则需众仙自救,自保。”
      天君眉间越蹙越紧,“他在进入结界之前竟然说了这样的话吗?”
      “是。”上善停顿了片刻,又道:“因此,恳请天君——”
      “恳请天君,命睢当山守军助白听仙上一臂之力,不让火邺逃出睢当山,近而危及仙界。”
      来人的声音洪亮且清晰,天君与上善二人齐齐转身看向大殿入口,鹤颜仙翁急匆匆大步走近,远远地便朝天君施了一礼,继续道:“请天君思虑刚才之言。”
      “仙翁知晓睢当山那只上古凶兽名为火邺?”听到鹤颜仙翁的话,天君立刻追问道。
      鹤颜仙翁诚恳又急切地道:“是。我在天外天,曾听白听仙上提及,那上古凶兽本源是源于天地之初星火所化的暗夜冥火,是吞噬了西荒无极天所有生灵而生的残暴凶兽,喜食木,其本源冥火能够永生不灭,四大战神曾合力将它驱赶回无极天,它在无极天蛰伏数十万年,此次突然现身睢当山,定然并非意外。白听仙上虽然亲历过上一次与火邺之战,但是,恐力有不逮。”
      “仙翁之言,甚是有理。若睢当山挡不住火邺,必然会危及仙界!魔族之兵在上次初域之战损伤惨重,他们现在的确已经不是心头之患了。而深淞在巫岭之狱的举动,现在看来,似乎就是在孤注一掷。天地之劫,不是应在魔族,即便近来仙族凋零,本君料想众仙定都会是那热血之人,阻挡火邺,已经刻不容缓。 ”
      天君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上善和鹤颜仙翁立刻齐声呼道:“天君英明。”
      大殿事了,鹤颜仙翁和上善一前一后离开大殿。
      上善看着鹤颜仙翁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某些疑惑又再次泛起,他急忙走到鹤颜仙翁身侧, “仙翁,请慢步。”
      鹤颜仙翁侧身瞟了上善一眼,似乎预料到上善想问什么,抢在上善前面开口道:“上神所求之事,其实大可不必问我。上神只需自问,你是更相信星辰堪舆之力让你看到的星象启示,还是更相信鸢古和无決上神。”
      “仙翁知道我所卜之卦?”上善稍微有点意外,“是元亨上仙所言?”
      鹤颜仙翁一副急于离开的神色,他看了看上善,只道:“上神自可斟酌。”
      上善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仙翁此刻打算去哪里?”
      “巫岭之狱。”
      说完,鹤颜仙翁便急不可耐地离开了。请求天君助白听,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鸢古上神所做的事。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身陷巫岭之狱的鸢古上神,那么,他自然要去巫岭之狱。
      易橒既有点意外鹤颜仙翁的到来,却也没有那么意外他的出现。仙界众所皆知,鹤颜仙翁是一个容不得任何人对鸢古上神提出质疑的人。他是鸢古上神最忠实的拥蹵者。
      “为什么几乎完全看不到结界内的情形?这是怎么回事?”鹤颜仙翁大吃一惊,因为底下的结界内,边缘碰撞激烈,黑雾弥漫,几乎完全看不到结界内的情形。
      易橒只是摇摇头,直叹气。
      “你也不知?”鹤颜仙翁更加着急和担心,“那白首仙上进去多久了?”
      “已有五个时辰了。”
      “什么?”
      鹤颜仙翁再也忍不住地惊呼出声,但同时,他也开始快速地默默思量起来。近古仙者既无法渡过环绕着结界的四面弱水,也根本进不了鸢古上神的结界,偏偏此时白听被火邺纠缠,无決上神不知其踪,里面只有一个白首,鸢古上神到底怎么样呢?
      “啊……”
      鹤颜仙翁正凝神思索,忽然自结界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鹤颜仙翁立刻朝结界内看去,脸上焦急之色越加无法掩饰。
      到底该怎么办?
      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结界之内,的确已经变成了比深层炼狱更加可怕的地方。
      夜镶对深淞步步紧逼,特别是在夜泓消失之后,夜镶显得更加急迫和暴躁。然而,夜镶非魔非仙,非灵非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凭着佬活到了现在,然而,却有人知道夜镶是无法杀了深淞的,就如夜泓,还有白首,因此,夜泓才会在灰飞烟灭之前恳求白首;而白首更加清楚地明白,夜镶其实只是一具躯壳,他随时能够被深淞反杀,深淞之所以与夜镶周旋,更多地像是在发泄,深淞其实很容易想明白这一点。深淞想明白了,夜镶就危险了。所以,白首一直想要速战速决。但是,急于想逃出结界的上古凶兽们开始疯狂冲击结界边缘,他不得不暂时去挡住那些上古凶兽们。上古凶兽逃出巫岭之狱,那就是天地之大劫。白首骨子里同样有着如同四大战神般的使命感,他不可能任上古凶兽冲开结界,祸延八荒四极。
      所以,当他听到夜镶那一声惊天动地似的吼声时,他明白,他终是辜负了绛沙,还有夜泓。
      深淞将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了夜镶身上,不仅让夜镶承受了生生被撕裂的痛苦,还驱使魔气进入夜镶的身体,令他最终爆裂而亡。
      白首轰然怔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随着黑雾消散的夜镶,目光触及疯狂大笑的深淞,胸中郁怒终于无可抑制。
      “白……首!”
      鸢古当然也听到了夜镶最后的吼声,但是,她根本无力也无心去深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感应到白首强烈的情绪波动,却也只能远远唤他一声叮嘱一声。白首似无決,若非夜镶死,他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情绪波动。但是,这样的情绪波动,在同任何对手交战的时候,都是不利的。鸢古担心白首。
      “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而我们只需多少时间,就能彻底地逃出这里?”
      这是宿耆的声音。宿耆超出他们所想,那么,无決呢?无決现在到底面临着什么?
      鸢古只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方恍惚的天地中。
      这片天地,好安静,一点都不像在巫岭之狱。
      是她太累了,还是她产生了幻觉?
      鸢古茫然向前走着,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背影,就像她曾经在幻术中看到的那样,是无決的背影吗?鸢古有点急切,她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背影转过身,鸢古脚步一滞。
      “浑沌……之神?”
      浑沌之神眼如深雾,平和安静地看着鸢古。那双眼里似乎藏了太多的东西,又似乎只藏了一件东西,万物如一。在被称为创世神的浑沌之神眼中,自然应该万物如一。
      “鸢古。”
      浑沌之神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好似带着亘古的冷漠,鸢古想。
      “你可知,无決告诉你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浑沌之神问。
      “不知。”鸢古摇头,她的确怎么也没想到,一切的一切缘起竟然是因为她。
      “你没想过吗?你有数十万年的时间可以想,你不可能没有想过。”浑沌之神说得很笃定。
      “我想过。”鸢古怎么可能没有想,在过去的数十万年,她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着她的兄长们,她怎么可能不去想兄长们为什么要离开她。或许,只有她无法回忆那些往事的时候,她才不会去想。
      “你想到了什么?”
      鸢古忽地嗤笑,“我觉得一切都很荒诞,可笑。你们为什么都对那句话深信不疑?”
      “你不觉得那是太初的预示吗?”
      鸢古答得相当果断坚定,“不觉得。”
      “好,其实这个故事早就应该告诉你的。今日,你不能在巫岭之狱散尽神力,以结界与宿耆一起灰飞烟灭。”
      “为什么?”鸢古不意外浑沌之神会洞悉她的打算,但是,她想知道原因。她设下结界之初,便有此打算,如果结界不能阻挡宿耆逃出巫岭之狱,她必定散尽所有神力,与宿耆一起灰飞烟灭。
      “因为你是诞生于大业泽的第三个人。这是你的命运。”浑沌之神继续道:“只属于你鸢古的命运。你是因我们而生的,是我与伏戾注定分道扬镳的命运,让你成为了诞生在大业泽的第三个人。你明白了吗?”
      “我……因你们而生?”
      浑沌之神接着道:“你,原本就不是最后从化生池化生而成的战神。在夙天、飞鹜、无決化生之前,你早就在大业泽诞生了,是我让你成为了化生池最后一位战神。那是在太初之末,远古之始,我与伏戾是从大业泽诞生的最早的两个神,那时,我们没有名字,对远古天地充满好奇,我们恣意在天地之间徜徉遨游,不分彼此,相伴相随。一切都如天地般安静。”
      “但是,忽然有一天,在大业泽某一处,你出现了。我与伏戾发现了你,我们隐约知道你与我们不同,但是我们并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伏戾非常痴迷于你,哪怕你有一点点的变化,他都欣喜若狂。不错,那时的你一直被一个透明得像罩子一样的东西包裹着,我们试图去触碰过那个罩子,可是无论我们怎么施力,我们都无法穿透罩子触摸你。伏戾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待在你身边,他似乎忘记了一切,对你一日比一日痴迷。而我则站在他身后,平静地默默地观察着你们。后来,有一天,伏戾突然惊恐地逃离了你,并且拒绝再接近你。”
      鸢古低着头,静静听着。
      浑沌之神也还在继续,“那时,我尚不知道,就在伏戾惊恐逃离你的那一天,我们竟然做了相同的一个梦。那个梦,是一个预言,也可以说是一个警示,或许更是冥冥之中来自遥远太初的神启。梦中,有个声音告诉我们,你是我们的监督者。那个声音说,我与伏戾之所以会在大业泽中诞生,是因为天地清浊二气已分,世间浑沌之象渐散,所以,太初需要两个人去疏浊气,使清气充盈天地,以待万物新生的到来。并且为我和伏戾赐名,希望我们谨记天生使命。而你是太初之眼,负责监督我们。所以,我们不可能穿透那个罩子触摸你。那个罩子是太初赋予你保护你的法器,它可以作任意的变幻,名叫‘灭长生’,一直就在你身上。”
      “我从没有在大业泽的那段记忆。”鸢古声音并没有很大的起伏,相反她十分平静淡然,“我也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上有那样一件法器。”
      “或许它已经与你融为一体了。”
      “那么,如若我要对付伏戾,就必须自己去激发它?”
      浑沌之神默然点头。
      “所谓无知,便不存妄念。我想,伏戾正是从逃离你的那一刻,开始变了。或者,他从来就没有变,只不过命运没有走到那个节点,他与我都没有意识到,而在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然后他便不再是那个被太初赐名的“伏戾”了。也是在那一刻起,你成了他唯一的恐惧。他从不恐惧,只有贪婪。可是,你是他的恐惧。他当然不喜欢这种异质的情绪影响他。”
      “难道您……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吗?”鸢古不想再听浑沌之神是如何与伏戾分道扬镳的故事,也不想再听她为何最后会从天外天的化生池化生,她现在只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命运?命运到底想让她怎么对付伏戾?如果她阻挡不了宿耆逃出巫岭之狱,她该怎么化解天地的大劫?如果八荒四极重新沦为古战场,她与无決能阻挡伏戾吗?
      “是无決让我明白了。”浑沌之神话中隐隐多了一丝感叹,“所以,这场大劫,必须靠你们俩去化解。这也是当初我筑无咎界的一点私心。你当然知道,无決在无咎界,等着你。所以,你必须去那里。”
      “去无咎界……”
      “必须去无咎界……”
      “你必须去无咎界……”
      ……
      鸢古挣扎着让自己从恍惚中清醒。对啊,她怎么能忘了呢?她怎么能让无決一个人去对付伏戾。如果她是伏戾唯一所恐惧的,她的确必须去无咎界。她不能被困在巫岭之狱。魔君深淞,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真的帮了伏戾好大一个忙。所以,她也不能让他再走出巫岭之狱。她也得替无決守护白首。她的确有很多事要做,怎么能屈服于宿耆!宿耆,该是我们决战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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