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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巫岭之殇 ...

  •   “有意思。”
      伏戾再次莫名地笑了。
      白听和白首交换了一个眼神,然而,下一刻,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伏戾忽然就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伏戾就这样走了?
      白听心中一动,忽然侧身转向白首。
      白首注意到白听问询的目光,心中同时一动,二人俱暗自凝神,片刻后,突然同时出声惊叫道:“是巫岭之狱!”
      西荒,近古仙者几乎都不敢随意靠近的巫岭之狱。
      深淞看着就站在不远处的夜镶,眼中涌动着愤怒、不甘,还有仇恨。是的,他来巫岭之狱就是为了发泄他的仇恨。初域一战,魔族惨败,他当然得恨,而且他恨所有人,恨所有阻挠了他夺下初域的人。原本,初域一战,该是一个漂亮的开始,是他吞噬仙、灵两族的开始。但是,现在却成了灰色的泡影。
      “你竟然还没有死,你竟然就在巫岭之狱!”
      心中只想发泄仇恨的深淞当然并不在意夜镶到底有没有死,只是原本十万年前就应该被淬灵渊吞噬的人,为何还能苟活着没有灰飞烟灭?既然今天让他见到了夜镶,那他当然得将新仇旧仇一起算。
      而夜镶眼中却只是快速闪过了一抹嗜血的波动,接着,伴随着一个冷厉的“杀”字,夜镶已经快速靠近了深淞。
      “不错,何必多说,我们之间可不是只存在一个”杀“字吗?我杀了你的父母,你的儿子却和我的女儿一起坠入了淬灵渊,如今,我放出了你,你当然得复仇!不然,你该如何去面对他们?他们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只有你被困在这巫岭之狱,是谁将你关在这里的?是谁不让你灰飞烟灭的?难道你对这世间还有期待吗?你生来就被商翎剔除了魔骨,你非仙非魔,非灵非人,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你怎么可能竟然还没有死!你怎么能还没有死!”
      “杀!”
      伴随着夜镶再次吐出“杀”字,深淞也如疯魔一般地迎上了夜镶。二人仇人相见,自然不死,便不会休。
      早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夜镶眼中就只剩下了深淞,心中似乎也只剩下了一个“杀”字。十万年的记忆空洞,他早就不可能再清醒,或许自从他选择入魔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彻底地放逐了自己,也放逐了自己所有的情感,他早已忘了阿延和阿晏,他也忘了他的母亲商翎,更不知道夜泓的存在……然而,他忘了所有,却永远不会忘记深淞。这就是夜镶的命运,他为母所弃,最终却仍因母成魔。深淞杀了商翎,便同他的命运连接在了一起,这便是冥冥之中,即便是成了魔君的深淞也逃不过的宿命。深淞与夜镶这一战,是迟来的宿命之战。
      白听和白首到达巫岭之狱时,巫岭之狱几乎已经成了一片修罗境。这些被困在巫岭之狱太久的上古凶兽,其被压抑太久的残暴本性和心中积郁汹涌爆发。猛兽出闸,势难阻挡。
      近古仙者几乎都不敢靠近巫岭之狱,而且他们也无法进入鸢古上神所设的古老结界。因此,巫岭之狱外,虽然天君派来了众多仙者,可是,他们根本无法进入。再者,他们也根本没有与上古凶兽们对敌的经验。
      “那是……宿耆!”
      白听目光一下子便锁定在了那个在结界中正与宿耆交锋的修长背影身上。他不用多想,便已明白,鸢古上神察觉到了巫岭之狱的骚乱,所以,才提前赶来,预设了结界,这才让那些被放出的上古凶兽至今还没能逃出巫岭之狱,否则,八荒四极,仙魔灵三族,数亿凡世,恐怕都已经沦为了战场。上古凶兽的残暴无形,贪婪无止,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巫岭之狱能够困得住的。然而,数十万年,四大战神陨落其三,鸢古上神只能以结界封闭巫岭之狱,并不时加固,以防凶兽外逃,这只是暂行之法。却没料到,深淞竟然费尽心思打破结界,私自放出了所有被关的上古凶兽,来发泄他的仇恨与愤怒。
      但,鸢古上神一个人对付不了宿耆。四大战神与宿耆之间的那次决战,他和白首都还记得……合四大战神之力,费了近四十九天,他们才将宿耆逼入了巫岭之狱。这一次,鸢古上神一个人怎么可能面对愤怒的宿耆?更何况,宿耆身后,还有不断像浪潮一样企图攻向鸢古的上古凶兽们。四大战神是上古凶兽的宿敌,它们怎么可能放过鸢古上神?结界内只有鸢古上神,这实在是个太难得的机会。
      “无決上神呢?”白听越想越心惊,也越来越惊恐。那种瞬间漫涌的惊恐几乎已经快要淹没他的理智,然而他却知道他不能让自己被惊恐所支配,他得救鸢古上神,这是无论任何时候对他来说都最重要的事。他必须立刻找到无決上神。
      白首摇摇头,“我不知道。”
      白听难得恳求地看着白首,“那该怎么办?”
      白首当即道:“你去找,我带着夜泓进入结界,我发现夜镶和深淞了。”
      “好!”
      两人匆匆商议完毕,白听就离开了。这也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他们永远可以将身后交给彼此。
      白首正准备进入结界,易橒却突然靠近了他,向他行礼道:“敢问仙上,如若……”
      “你不必再说。”白首有点心急地打断了易橒,“你既在此,我有一言,需你转告天君。上古凶兽无意识,无弱点,且负神力而生,贪婪而残暴,上古之时,正因其未有相克之物,四大战神才因此应天而生。鸢古上神必会克尽使命,不让它们逃出结界,逃出巫岭之狱。然,若有意外,一旦有凶兽冲破结界,无论仙界、灵族、魔族,还有初域,恐怕都会沦为狼烟之地。那时,若要挽救即将倾覆的天地四极,恐怕仙界天君也只能想办法自救,自保了。灵族亦然。”
      说完,白首便急不可耐地进入了结界。
      “仙上……”
      易橒更多的话被迫咽回了口中。
      进入结界,白首直奔夜镶和深淞而去。鸢古远远看了一眼白首和他身侧的夜泓,她蓦然想到阿听曾经给她讲过一个类似话本的故事,阿听说,那个故事中的男女认为,爱是可以跨越一切,超越一切的,无论是绛沙希望和夜镶共死,还是最后绛沙恳求白首救夜镶,这一点,其实没有变。绛沙希望爱能传承,希望夜镶能够见到夜泓,更希望夜镶能够摆脱他身上的一切枷锁,让他即使因爱入魔,也能因爱清醒。即便那时候或许她已经不在了,但是她不悔。这就是白首为什么最后会答应绛沙的原因。白首所为不全是为了绛沙,也并不是全然为了夜镶,他心中所为的是他们的故事。所以,他才会忍不住一再地进入这个故事中。没想到,绛沙竟能看出白首不为人知的这一面。鸢古还记得阿听当时带着调侃的神情,他实在太过了解白首。如今,白首带着夜泓出现,自然是为了夜镶。而今,她的确无暇处置深淞,但深淞私自闯进巫岭之狱,私放上古凶兽,其野心昭昭不言而喻,她绝不打算再放过深淞。白首的出现,是及时雨,也是曾经一起并肩杀敌的默契。
      白首同样远远看了一眼鸢古,他懂得鸢古上神的眼神,那样的眼神,他曾经在四大战神眼中都看到过,特别是在他们并肩作战的时候,他们充分信任彼此,依赖彼此,相信彼此,也不分彼此。曾经,白首并不是很明白这种浓烈至极的感情和相融。现在,他却似乎有点懂了。因为,鸢古上神把这份信任和依赖也给了他。
      “鸢——古——”
      仿佛自腹腔发出的带着仇恨与郁怒的声音一开口,便似乎引得整个结界也震了一震。
      “宿耆。”
      鸢古回神,平静地看向他们的老对手老宿敌宿耆。
      宿耆暗冥如漆的眸子沉沉地盯着鸢古,“你可能也没想到,我们还有再次交锋的一天!”
      “我是没想到,但是我不可能让你走出巫岭之狱。”
      “就凭你,挡得住我,挡得住我们吗?你们因什么而生,是因为我们。若我们死,你也必死!如今四大战神已经只剩下你了,你凭什么?”
      忽然,宿耆一声震天大吼,其余上古凶兽立即响应,整个结界几乎差点被吼声震出缝隙。正飞向深淞与夜镶的白首心中一惊,回头朝鸢古的方向望去,见鸢古正一边修复着结界的波动,另一边也正凝神与宿耆对峙。宿耆果然依旧难以对付,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强了,到底是谁开启了他的“神智”?上古凶兽天生无智,到底是谁能制服宿耆,并且替宿耆开启了“神智”?心中忽然涌上一个名字,白首眉头惊虑更甚。只有可能是那个人,只有可能是伏戾!那么,而今,无決上神之所以没有出现在巫岭之狱,是不是也是因为他?白首心思渐渐纷乱,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了。无论无決上神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出现在这里,他现在要做就是为绛沙唤醒夜镶,阻止深淞。这样,他才不负鸢古上神刚刚看向他的那一眼。
      “就凭我是四大战神之一,阻挡你们的贪婪、暴虐、野心和欲望,是我的职责。”
      鸢古无畏无惧的话语更加激怒了宿耆。宿耆扬蹄一震,所有紧随其后的上古凶兽本能地冲向鸢古。
      鸢古伫立以待,屏气凝神,像以往与三位兄长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一样,再次勇敢而无畏地迎上了她的敌人。
      “夜镶!”
      白首叫出第一声的时候,夜镶和深淞都没有理他。
      “夜镶!”
      接着,白首叫了第二声。
      “夜镶!”
      然后,白首第三次开口了。
      夜镶和深淞依然没有理会他。
      此刻的两人,都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他们自己的仇恨中。没有人能够叫醒他们。这也是白首在开口之前就已预料到的情景,然而,他还是想试一试的原因,是因为身边的夜泓。他希望夜镶哪怕能看一眼夜泓都好,这或许能让夜泓觉得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没有那么无助和无力。然而,夜镶没有。
      白首暗暗叹气,安抚地拍了拍夜泓的肩膀,“你打算怎么做?”
      “他……就是夜镶?”
      夜泓看着那个正在与深淞交战的人,他就像个癫狂的魔,他真的是他的父亲吗?他无法相信,他的母亲是恳求白首救这样一个人,是为了让他再见到他。
      “他是夜镶,同样也是我从淬灵渊救回来的。”白首的声音听起来漠然而平静,像是在述说已无法再掀起任何波澜的往事。
      “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他在巫岭之狱?”夜泓心中很惶恐,也很混乱,他侧身面向白首,质问道:“你为什么只救他,而不救另外一个人?你为什么只救我,而不救深斓?如果你能够从淬灵渊救出我们,为什么不救她们?”
      白首默然。
      夜泓却吼道:“现在,你以为我还能唤醒他吗?你同我现在都很明白,他现在不像行尸走肉,却更甚行尸走肉。你说他非魔非仙,非灵亦非人,他到底是凭着什么能够活这么久?”
      白首摇头,“我不知道。”
      可事实上,他知道,他知道夜镶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能活这么久,是因为深淞,他想向深松复仇。但是,他觉得说出这样的事实,对夜泓很残忍。
      “不,你知道!你知道他早就放逐了自己,你也知道他根本无所谓清不清醒。他放逐了他所有的情感意识,他想要的或许只是杀了深淞,所以,他只允许自己的眼中心里留下了这么一抹意识。你让我怎么去唤醒他?你到底让我怎么去把他早已放逐的自我找回来?”
      “你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他。这是你母亲绛沙最后的希望。”白首不愿回想绛沙,同样他也不愿提起绛沙。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绛沙那样的感情,十万年前,他最终之所以答应绛沙救夜镶,是因为绛沙求他,还是因为他想理解那样的感情?他是被感动了,被震撼了,还是因为其他?他现在其实也还并不是那么明白。白听常说他与无決上神相似,但事实上,他是远远不及无決上神的。
      夜泓不想看夜镶,然而或许真的是父子天性,他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个人。而且,他也实在不理解白首,他问道:“所以,八百年前,你救我,也是因为我母亲吗?”
      白首犹豫着,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了她。”
      “好,我会为了我从未见过一面的母亲,为了母亲想让他见到我的愿望,走到他身边,唤醒他。”夜泓神情决然坚定,隐隐带着一抹不管不顾的癫狂。
      白首蓦然一动,立刻急忙唤道:“夜泓!”
      但是,已经晚了。
      夜泓已经飞向了夜镶和深淞,而之后的一切,是那么地猝不及防,也是那么让他……心疼。
      夜泓从深淞背后试图偷袭深淞,被深淞察觉,深淞忽而很快一个转身,进而退到夜泓身后,迫使夜泓不得不正面面对夜镶的攻击,而已经退到夜泓身后的深淞趁此机会,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再施力从后方攻向夜泓……夜泓面对身前身后的同时夹击,丝毫没退,面向夜镶,硬生生在脸上挤出了一抹轻松愉悦的笑,含着满嘴鲜血,不停地对夜镶高声喊道:“夜镶,我是绛沙的儿子……你的儿子……夜镶……我是夜泓……”
      “杀!”
      但是,夜镶的回应依然只有这一个字。他的目光依旧直接越过了夜泓,只会朝他身后的深淞看去。夜镶依然只能看见深淞。
      “夜镶,我是夜泓!你明不明白……我是夜泓,绛沙的儿子,你的儿子——”
      夜泓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首不可思议地看向夜镶。
      但夜镶却已经越过了夜泓,再次朝深淞的方向攻了过去。
      夜镶杀了夜泓,就像杀死一个挡了他路的陌生人一样。
      看着从半空落下的夜泓,白首忽然就明白了,他虽然的确从淬灵渊救了夜镶和夜泓,但是,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救了他们。
      深淞蓦然大笑。刚才的那一幕,实在太让他觉得畅快了。夜镶竟然杀了夜泓,夜镶竟然当着他的面杀了夜泓!夜泓本就早该和深斓一起葬身淬灵渊,这难道不是天道的代价吗?或许夜泓在八百年前就不该被人所救,不然他怎么能看到父子相残的这一幕呢?
      “哈哈哈……”
      “杀!“
      伴随着夜镶步步紧逼的“杀”意,深淞和夜镶再次纠缠到了一起。
      夜泓重重地落在地上,目光留恋地看着那个已经和深淞再次纠缠到了一起的背影,抬头仰望向白首,“我做到了,是吗?”
      “为什么这么做?”白首的声音有点急,也有点微怒。他再次失去了自持的平静。面对他们一家人,他似乎总是很容易失去平静。
      “因为只有……这么做,他才可能将目光在我身上停留那一会儿,你刚才应该……看到了,那个时候,他是有看向我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夜泓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惊喜,又很快黯淡下去,“而且,即使我这么做了……他现在还是走了……恐怕我完不成母亲的希望了……”
      “没关系,绛沙不会怪你。”白首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此时的夜泓,然而他知道,夜泓应该能够明白这句话。
      “你会帮他吗?”夜泓的目光却依旧没有从夜镶身上移开,他就那样一直留恋不舍地看着夜镶,然后,他忽然着急地向白首恳求道:“你会救他,不让他被深淞杀害?会的,是不是?”
      “夫子,你能救他的,是不是?夫子,如果你能感觉到我,请帮我救他,我不想让他就此被淬灵渊吞噬,我希望他还能见到夜泓。夫子,你会救他的,是不是?”
      同样的恳求,同样的语气。两张相似的脸,跨越万年时间,不停在白首面前交错。而且,他们所为的还是同一个人。
      白首无法不答应,“会。”
      夜泓微笑着,呢喃着,突然伸手,似乎想抓住那个在他眼中越来越模糊的背影,“那么,我想我可以……放心了。我见到他了,我也让他见到……我了。或许母亲真的不会怪我……我好想深斓,我终于可以再见她了……”
      白首却忽然扶起了夜泓,开始述说起了往事,“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叫阿延与阿晏,阿延说,他们有相似的名字,这肯定不是巧合。这是一种注定。”
      “阿延……就是我的母亲绛沙吗?”
      “是的。她是灵族东还的女儿,东还将她送去昏思崖求学,明镜老祖与东还是至交好友,而我那时恰好受明镜老祖之邀也去了昏思崖,成了他们的夫子。”
      “真好,原来他们也有过快乐的时光。”
      “在昏思崖,阿延喜欢缠着阿晏问我的事,阿晏那时很孤僻,但是他偶尔会回应阿延的话。也许,这的确就是一种注定。”因为只要阿晏有所回应,阿延就会变得很高兴。在昏思崖,大抵的确是他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白首想。
      夜泓点点头,他感觉自己身体的力量在慢慢消散。白首看着夜泓,他明白夜泓的最后一抹元神已经支撑不住了。此刻,白首竟忽然变得和夜泓一般迫切,他也开始希望,或许夜镶会回头,在夜泓消失之前,看他最后一眼……
      “父亲……”
      夜泓不知是自己在呼唤,还是他的心在呼唤。他觉得他已经说不出话了,然而他确实听到自己的唤声,他都听到了,父亲会听到吗?
      夜镶背影似乎僵了僵,有那么片刻,夜镶似乎无措地停了下来。
      夜泓呼吸一急,他朝夜镶的方向伸出手,然而,下一刻,便颓然地垂下了。
      “杀!”
      夜镶没有回头,没有看向身后,没有看他……夜泓终于彻底失望,他最后看了那个始终没有回头的背影一眼,彻底消散在了结界中。
      夜泓不知道的是,在他彻底消失之后,夜镶终于慢慢地、茫然地转过了头,朝只有白首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并非全然的空洞。
      “夜……”
      然而,话未出口,夜镶已经转身。那个未说出口的“泓”字永远没有了再说出口的机会,也永远留在了夜镶那恍惚即逝的清醒中。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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