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养佬日常》指鹿

35、日行十七恶

　　温汤氤氲着雾气，肌肤在缭绕烟雾中泛着粉色光泽，及腰长发盘在脑后，几缕掉落的发丝沿着锁骨蜿蜒而下。

　　阿善微眯着眼，出神地望向星河流淌的夜幕。

　　门扉外，伊之助倚墙而坐，一只手支在膝盖上，指尖灵活地转动着金扇：“出来时身上没带多少钱呢，要不然也不会找紫藤花宅邸落脚。”

　　到处都是刺鼻的味道，真是难受。

　　“……”阿善垂下眼睫，虚看着粼粼水面，她的倒影被波纹打碎，那双鎏金色眼睛被搅成支离破碎的金箔，“他现在在哪里？”

　　伊之助眨了眨眼，恶作剧般地笑了笑：“嗯？你说善逸？他去屋主那里给你拿衣服，顺便把原来的送去洗一下。”

　　说起来……那件暗红色羽织完全不像她平时的风格啊。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多到让人感觉疲惫，但阿善还是耐心配合他地嗯了声，然后才问到：“炭治郎呢？”

　　这回忽悠不过去了，伊之助偏过头，隔着门扉冲她做了个鬼脸，声音却异常乖巧：“你不是说让他等你吗？他在另一个房间等着。”

　　虽然相遇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微妙的不对，但因为阿善闭口不谈，伊之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奇心是有的，奈何另外两个人的嘴怎么都撬不开。
　　不过伊之助完全不会因为被排除在外感到不悦，能再次来到她身边就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没必要插手太多。

　　做鬼不能太贪心，做“刀”也要懂得本分。
　　这还是童磨那个前车之鉴教给他的。

　　伊之助可不想像童磨一样死的早，毕竟……

　　平稳的脚步声传来。

　　伊之助抬起眼，瞥向从转角处出现的男人。

　　暖橘色的灯光印着柔美的轮廓，那双黑色眼眸却将微弱的光亮吞噬了，晦暗无光。
　　乍一看就像被驱使的人偶。

　　毕竟现在这个世界，还不知道谁是鸠，谁是鹊。

　　“哟~善逸！”伊之助十分热情地挥挥手，好似他们两人是久别重逢的朋友。

　　仅看脸的话，确实是朋友。

　　他站起身，极为自然地伸出手，想要从他手中接过和衣，“辛苦啦……”

　　然而在话音将落未落之际，善逸以巧妙的姿势抬高手腕，避开了伊之助那只碍眼的动作，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伊之助眨了眨眼，忽地漾起灿烂的笑容，一手疾速扣向对方手腕，另一手展开莲花扇，锋利的边缘朝他的脖颈处划去。

　　善逸后倾避开的同时直接一脚踹向他，结果被他侧身躲过，两人肘间相撞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走廊太过狭小，不能打碎头顶悬着的灯泡，不能破坏门扉和墙壁，不能发出一丝声响，最重要的是——不能弄坏衣服。
　　相比较而言，一个不能拔刀一个不能使用血鬼术，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所以哪怕两人的动作只剩下虚影，也不能改变虚张声势的本质。

　　也许是听见伊之助打招呼后便再没有听见动静，温汤里的阿善随口问到：“怎么了？”

　　伊之助侧头避开直接戳向眼睛的手指，笑嘻嘻地说：“没~我们只是在等你出来。”

　　随后他拉开距离，朝善逸比了个休战的手势。

　　随即，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灵感，善逸歪头想了想，将之前一直护在怀里的和服往伊之助身上一丢。
　　还没等伊之助惊讶天上掉馅饼，就眼睁睁看着他整理好争斗中略微凌乱的发丝。

　　似是酝酿情绪一般，善逸阖上眼缓缓吐了一口气，再次睁开时，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水光。

　　他在伊之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咽了咽喉咙：“嗯……没什么。”

　　极力压制的嗓音似是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丝委屈，像是为了不给大家制造麻烦而选择忍气吞声。

　　伊之助：“？”

　　门扉那边的此世之恶沉默了一会，然后伊之助便看到一缕浓稠的黑雾从善逸胸膛处溢出，穿透门扉飘了进去——与此同时，善逸也调整好了神情。

　　伊之助：“？？”

　　水声乍响，应该是阿善从温汤里面走出，随即闭合的门扉便被拉开。

　　阿善身上只裹了件浴袍，露在外面的锁骨与脸颊还散着热气，盘在脑海的头发在仓促间散落，不慎染湿的发尾在腰间绘出一道水痕。

　　她先是看了看神情恹恹的善逸，然后看向伊之助怀里凌乱的衣服。

　　最后，视线上移，对上伊之助略微呆滞的目光。

　　伊之助：“？？？”

　　阿善无奈又不赞同地看着这个从小就活泼好动且有鸠占鹊巢前科的孩子，用教导的口吻说到：“一件衣服而已。”

　　伊之助还呆呆地没有回过神来，只是遵循着本能反抗了一句：“……我没有。”

　　阿善敷衍地嗯了一声，从他手中取过和服，又阖上门扉换好，速度快得好似担心伊之助还会对善逸做什么似的。

　　“带我去找炭治郎。”阿善对善逸说。

　　“好。”善逸勾起手指安静地拭去眼泪，乖巧地在她前面引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伊之助。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伊之助终于反应过来，一言难尽地啧了声。

　　他拿自己世界的我妻善逸与那家伙对比了一下。

　　头发黑了人也会黑吗？

　　***

　　庭院里微凉的风让缠绕在周身的热意渐渐散去，木廊上响起嗒嗒声带着几分犹豫。

　　善逸见她速度越来越慢，也随之放缓脚步：“你不想见他吗？”

　　“……不，”阿善摩挲着中指的戒指，鎏金色眼眸被月色染上清冷的光泽，“要先想办法让他吃‘药’。”

　　善逸将金色羽织脱下，披在阿善身上，又自信的将长发从衣领里挽出：“然后呢？你要把他赶去鬼杀队吗？”

　　阿善拽拢衣襟，淡淡地说：“赶？他喜欢那些人，那里才是他应该呆的地方。”

　　或许是染着他体温的羽织有某种催眠效果，又或许是回忆起炭治郎的过去，阿善的神色变得柔软。

　　“他与你所认识的‘灶门炭治郎’没有区别，温柔而善良的本质，哪怕变成鬼也没改变半分，”阿善停顿了一下，又说，“反正我不会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也不需要‘刀’了，没必要把他留在身边。”

　　她想要休息，那个苦苦压制痛苦的少年也需要休息。

　　察觉到身旁的人停下脚步，阿善略为意外地看去。

　　善逸静静地看着她，珍珠白的和服衬得他有些苍白，被夜风勾起的发尾在上面划下一道裂纹：“阿善，你是真觉得他不自量力吗？”

　　阿善嘴角浅浅的笑意顷刻间凝住。

　　“之前……炭治郎提出要与壹原侑子做交易的时候，你的心跳声，不太对劲。”善逸平静地说，“就像现在。”

　　短暂地沉默后，阿善冷淡地说：“不要用这个能力试图从我身上探究出什么，善逸。”

　　他应该是疯了。善逸想。他以前从来不会违抗她的命令。

　　可从知道她想救炼狱杏寿郎开始就萌芽的念头，实在太过美好了，美好到让人忍不住浇灌，催促它快点成长。

　　“既然你觉得让炭治郎回鬼杀队，甚至告诉产屋敷耀哉一切都没有关系，为什么还要用言语刺伤他？”善逸听见自己说，“壹原侑子到底……”

　　本来有些恍惚的心神骤然清醒，阿善皱了皱眉。

　　“善逸。”阿善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近乎嚼碎的音节隐含着错觉般的怒意，“我不想再从你们任何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善逸垂下眼睫：“……是。”

　　直到站在房间门口，两人都没有再打破沉默，似乎那紊乱的心跳声只是昙花一现。

　　善逸拉开门扉，等阿善走进去后又贴心地阖上，自己拢着袖子独自站在木廊上。

　　哪怕里面的两人都知道他听得见，但他们需要单独相处的空间。

　　阿善看着蜷缩在墙角的少年，当他从双臂间抬起头时，时光与空间交错，与那个痛苦忍耐吃人欲-望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与之不同的是，此时炭治郎的左半边脸上布满狰狞的青筋，它们从脖颈处蜿蜒而上，似乎想要撕裂他的身体。

　　这是身体崩溃的前兆。他应该停了有几天了。

　　阿善来到他面前蹲下-身，捏着他的下颚观察了一会：“既然已经知道功亏一篑了，为什么还不吃药？”

　　“掉了……之前在树林里。”炭治郎冷淡地说。

　　“……”阿善轻叹一声，手指才刚递到炭治郎唇边，他便偏过头去，“吃了吧，只有活着才能告诉鬼杀队我的情报。”

　　阿善已经开始琢磨如果再被拒绝的话，就让伊之助把他的拿来，顺便直接塞进他的嘴里。

　　“就算告诉了他们也没用，”炭治郎疲惫地垂下眼睫，向后靠去，“只会像之前那次一样，恶性循环。”

　　阿善收回手：“难道让我与产屋敷耀哉见面就有用了吗？”

　　“我不知道……”炭治郎回忆到，“但是他死之前，一直想见你。”
　　走投无路，他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不，或许还有。
　　炭治郎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壹原侑子……”

　　“你们连‘次元的魔女’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总提她的名字。”阿善略微拔高的音量似乎也同时在警告门外的那个人。

　　她极少会滋生如此明显的怒意，以至于炭治郎和善逸不约而同地愣住。

　　刚刚溜达到门外的伊之助惊讶地瞪大眼睛，蹑手蹑脚地来到善逸身边，找了个好位置偷听。

　　“‘只要能付出相应的代价，便能实现任何愿望’，可就连她都不能做到完全消除我的饥饿，也无法抹去我的存在，唯一能够给我的就是这枚戒指。”

　　阿善的语速很快，或许越是鲜少生气的人，越不擅长压制。

　　“想与她做交易？你拿什么来换？命？这东西对她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如果没有意外，鬼的生命几乎看不见尽头，你未来所有的时间都会用来付出你无法想象到的东西。”

　　听到这一句，隐约意识到什么的伊之助微微睁大眼睛，直到看见善逸那张同样怔愣的面容，才确定不是自己产生幻觉。

　　“到时候就算是你想死，在没有完成契约之前她也不会让你死，交易不可逆转，我没办法从她——”

　　接触不良的灯泡闪烁了一下，阿善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着炭治郎怔愣的神情，下意识掩着唇，目光虚虚落向前方，似乎还没能明白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

　　房间里瞬间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炭治郎看见那张眉眼如画的脸上重新画起无暇的温和浅笑——比任何时候都要无懈可击。

　　阿善拢着金色羽织的衣襟，缓缓站起身来，自头顶落下的灯光让她大半张脸隐没于阴影中，唯独桃花眼熠熠生辉。

　　“我会重新给你准备好药，带着它，去鬼杀队。”

　　转身之际，衣角被抓住了。

　　阿善要摆脱他很容易，只要弃掉这件金色羽织。
　　可炭治郎的力道极重——仿佛一松手，就会跌回无望深渊。

　　“你说……你听不见那些亡魂哀嚎的声音，那我的呢？”

　　炭治郎将颤抖的声音挤出喉咙，仰着脸，目光灼灼地盯着纤弱的背影。

　　“我的声音你能听见吗？”

　　紧紧攥着衣角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战栗着，骨节呈现奇异的惨白。

　　回答他的是一阵怪异的沉默，以及近乎凝固的身体。

　　冷静冷静冷静。
　　仔细想想。
　　沿着蛛丝马迹把所有异常全部翻出来！

　　炭治郎缓缓吐出一口颤抖的呼吸，生怕惊扰了万物之恶。

　　“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那时候你与鬼舞辻无惨合作地还算愉快……你为什么会突然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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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善拿的好像是男主剧本。
猪猪:小狼狗
鬼炭:小奶狗
哭包:小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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