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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日行十八恶 ...


  •   每一秒的静默都在放大紊乱的心跳声,吵得人头晕目眩。

      “那也只是你所以为的‘合作愉快’。”阿善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你以为他没有发现我正在逐步掌控更多的鬼?”

      这个作为反目成仇的理由并不稀奇,炭治郎曾听起她提起过去,换作之前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印象中的阿善最多只会表现出不悦,炭治郎只见过两次她发怒的模样。

      这是第二次,因为他想与壹原侑子交易,因为他会把自己陷入永远无法逃脱的泥潭。

      那么第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炭治郎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幕。

      阿善出尔反尔夺走十二鬼月,驱使她能掌控的所有鬼,让他们倾巢而出围剿鬼舞辻无惨,黑雾放大凶性,猩红血液足以遮天蔽日,嘶吼哀嚎源源不断地涌进炭治郎所藏身的山洞。

      鬼舞辻无惨无法杀死被她掌控的鬼,其中大部分日积月累地食用“药”,各种强大的血鬼术能让他无法脱身。

      直到那一刻,炭治郎才明白,为什么在阿善出现之前,鬼舞辻无惨一直不敢肆意制造同类。

      他怕的不是被人类发现,而是怕这些虫子联合起来反噬他。

      当第一缕阳光劈开夜幕的时候,炭治郎听见她被怒意染得格外冰冷的声音——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做出选择?】

      鬼杀队千年来无比渴望的一幕终于出现。

      全部的鬼,都消失了。

      除了炭治郎。

      “他当时……让你做的是什么选择?”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炭治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浑浊的空气吸入肺中,细微的颗粒骤然长出尖刺,狠狠扎进血肉,然后在鲜血淋漓的土壤中落地生根,冒出极为青涩幼小的嫩芽。

      产屋敷耀哉曾说过——【只要拥有感情,便一定存在弱点。】
      能够引起万物之恶的情绪浮动,哪怕是怒意也好,都代表着希望。

      “没有什么……”

      “——看着我!”炭治郎忍不住提高音量,可很快他便急促喘-息了几瞬,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阿善,告诉我好不好?”

      从她否认的那刻起,炭治郎就确定那一定是很重要的秘密。

      那是一种直戳人心的哀求的口吻。
      可对于此世之恶来说,这不算什么,阿善听过比这更可怜的声音——那也是组成她的一部分。

      阿善偏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炭治郎,鎏金色眼眸闪烁着冰冷的色泽:“炭治郎。”

      她从来没有用这种目光注视过他。
      炭治郎怔愣地松了松手,只这瞬间的愣神,攥在手中的衣角便被抽出,上面布满狼狈不堪的褶皱。

      “再惹怒我,你以后就靠吃人为生吧。”

      一句话便让气氛重归死寂。

      许是从没有见过阿善这一面,当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善逸和伊之助低眉顺眼,表现地十分老实乖巧。

      此时天际泛起朦胧的青白色,破晓即将来临。

      “把药给他,天黑后把他赶出去。”

      伊之助控制住想要偷瞄的冲动:“是。”

      善逸刚想跟着她一同离去,便被阿善制止了:“去睡吧。”

      这是不想被打扰的意思。

      “是。”

      余光中,房间里的炭治郎微低着头,五官淹没于黑暗中。

      ***

      秘密被封锁进铁匣子,沉入永不见天日的深渊中,而这时候有个家伙潜入无望深渊,不仅找到了它,还妄想打开。

      实在太讨厌了。

      不管在哪个世界,阿善都觉得最大的绊脚石就是产屋敷耀哉。

      也对,她向来就和“好人”不和。

      随着鬼的数量增多,猎鬼人也成了政-府承认的合法组织。
      满心复仇、一腔热血、利益驱使、正义感爆棚……无数人加入鬼杀队,紫藤花树也四处普及。

      原本没什么,她要的是战争,是混乱,走进棋局的人越多越好。

      可当与她博弈的人是产屋敷耀哉,就不同了。

      他和麻仓叶王虽然分属于善恶两个极端,但在狡猾这方面可是处于同一高度的。
      叶王当初帮了她多少忙,那家伙如今就阻了她多少路。

      鬼杀队浮上台面后,那个男人很大程度上削减了“恶”的滋生。

      阿善想让他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可想要突破重重保护杀了产屋敷耀哉,派出十二鬼月都不一定有用,何况这个世界的他们还不受她驱使,请求鬼舞辻无惨帮忙的话,那家伙肯定会趁机索要青色彼岸花。

      所以,阿善想让炭治郎去执行这个任务。

      曾经帮助鬼杀队斩杀鬼,与一部分人建立起羁绊的炭治郎是合适的人选,加上他平时总是手下留情,鬼杀队与他交手过的人对他心情复杂。

      【假装为了执行任务在某个地方停留地久些,我们两个向来形影不离,他们一直想抓我,一定会主动来找你。到时候你就提出要见一面产屋敷耀哉……】

      阿善把能想到的意外以及对应的处理方式掰碎了仔仔细细告诉炭治郎。

      【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还有祢豆子……想办法利用所有人,见到之后,趁机杀了他。】

      炭治郎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暗红色的眼眸犹如凝固的鲜血,无法折射明亮的灯光。

      这孩子早就学会用恶意伪装自己了,如果不是阿善能闻到情绪,恐怕也以为他已经被重塑了。

      比如现在,阿善就被铺天盖地的糖香淹没了。

      温柔善良与自身立场不停撕扯带来的痛苦,从未停止过。

      阿善像以前那样将之抽离吸食,等了一会,见他仍旧不出声,疑惑地问到:【是我还有哪里没有考虑到吗?】

      炭治郎眨了下眼,浮起漫不经心的笑容:【你难道就不考虑一下他们已经识破了你的计划,根本就不会理会我?】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阿善浅笑,【如果消息传到产屋敷耀哉耳中,哪怕知道其中有问题,他也会入局的。】

      人类的赌徒心态非常有意思,哪怕知道会坠入深渊,但是为了那美好的希望,还是会放手一搏。

      炭治郎点点头,神情并无异样:【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本来是没有的,但被他这么一提,一句嘱咐便极为顺畅地跃出舌尖:【活着回到我身边。】

      这话其实很多余,炭治郎现在已经足够强大了。

      计划进行地非常顺利,终于把最大障碍铲除了,相比之下,炭治郎那点小情绪也不算什么了。

      反正不是只有他拥有“糖”,只要他尽到“刀”的职责,阿善能容忍他的吝啬。

      可就在阿善以为一切都会步入正轨的时候,她那个还未反目成仇的合作人就给她出了个难题。

      每个世界的上弦鬼很少会有变动,可下弦鬼出现偏差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他们太弱了,随便哪个柱都能斩杀他们。

      阿善从没注意过那个毫不起眼的下弦之肆,所以才会第一次品尝到愤怒的滋味。

      ——愤怒。

      自诞生于世以来,她从未有过这种情绪,以至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她的沉默不在预料之中,鬼舞辻无惨十分意外:【怎么?有这么难选择吗?】

      【……只是觉得有点奇怪,】阿善迟缓地摇了摇头,问到,【不是说好十年的吗?】

      【既然有捷径,何必再浪费时间?】大概是以为她想得到更多的利益,鬼舞辻无惨思考片刻,说到:【我用所有十二鬼月来交换,怎么样?】

      一个可能不稀罕,但是全部的话就非常值得了——这是本能告诉她的。

      阿善没有犹豫便应下了:【成交。】

      可等鬼舞辻无惨离开后,阿善静静地坐在原处,许久都没有动弹,披散在周身的发丝在余光中交织成密集的蛛网,将她层层包裹。

      骤然安静下来后,所有的感官都被一个念头侵蚀了。

      ……他怎么敢?
      ——那家伙怎么敢?!

      比饥饿更为汹涌的怒意正肆意焚烧着她的四肢百骸。

      忍无可忍。

      ***

      汹涌浓郁的糖香顷刻间将阿善从梦中唤醒,她倏地睁开眼,在察觉到里面掺杂了什么情绪后,阿善披起羽织便疾步走出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晨雾,阳光自穹顶倾泻而下,化为鬼的少年站在被门扉切割出来的光影交界之处。

      只再往前两步,他便会完全笼罩在阳光下。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阴影中的炭治郎抬起眼,与此世之恶冷漠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他露出一个毫无伪装的笑容,与当初帮助鬼杀队斩杀恶鬼时一般耀眼。

      “啊,抱歉,这么早吵醒你。”炭治郎笑着挠了挠脸,手肘自光线边缘险险擦过。

      阿善直勾勾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炭治郎又微微低下头,看向落在地上的晨光,耳畔的太阳花耳饰向前倾去,他自言自语般呢喃:“……好久没有看见阳光了,以前在这个时候,我和祢豆子会带着弟弟妹妹去河边捉鱼。”

      他还是没有吃药,半张脸尽是狰狞的青色经络。

      “……你想要去找他们,就去吧。”阿善平静地说,好似在与这个准备自找死路的鬼告别。

      炭治郎摇了摇头,转而极为专注地凝视着她:“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不同于昨晚被泪水浸染,那双暗红色眼眸此时十分清澈明亮。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做出这种……”阿善停顿了一下,“如此幼稚的威胁,你只是一个鬼,一把‘刀’。”

      而这样的存在太多了,在此世之恶的眼里廉价到不值一提。

      “我知道。”炭治郎笑着说,“我就想试试。”

      “拿命试?”阿善想了想,又说,“啊……你也不一定会死,我记得有的世界你和祢豆子就能站在太阳下。”

      但不是全部。

      炭治郎的回答是往前走了一步:“那就赌一下吧,如果没有化成灰的话,我会老老实实听你的,去找鬼杀队。”

      那是与产屋敷耀哉一样的——人类的赌徒心态。

      阿善甚至没往他脚下看一眼,目光沉静地可怕:“你的目的是什么?还是不放弃寻找我的弱点?”

      “目的?在树林里的时候不是说了吗?”

      炭治郎再次往前一步,整个人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我想一直陪着你,阿善。”

      早已习惯与他在黑夜中相处的阿善突然发现,原来他额角的火焰纹伤疤在阳光下,居然是如此耀眼的颜色。

      犹如太阳遗失在凡间的火种。
      而它现在正在焚烧主人的身体。

      发丝扬起仓促而慌乱的弧度,木屐失措地敲击走廊。

      火焰缠身的少年露出极为柔软的笑容,其中还糅杂的哭意好似终于实现了梦寐以求的愿望。

      他将迎面而来的此世之恶拥进怀里,顺着这不轻不重的惯性冲击重新退回阴影中。

      背脊撞得门扉吱呀作响。

      火焰渐渐消失,斑驳的伤痕瞬息间愈合。

      炭治郎在阿善的额间轻轻落下一个口勿,与他此时施加在双臂上的力道完全相反,仿佛稍稍放松些,好不容易抓住的希望又会消失。

      阿善低着头,让人无法捕捉她的神情。

      “下弦之肆读取了我的思维,然后告诉鬼舞辻无惨……有的世界的你和祢豆子可以克服阳光。”
      她的语速又轻又快,好似这样就依旧能保护好自己的软肋。
      “他觉得,你也可以。”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炭治郎握在她肩头的手蓦然收紧,尖锐的指甲险些陷入皮肉中。

      “……他给我两个选择,要么把你交给他,要么立即拿出‘青色彼岸花’。”
      阿善紧紧阖上眼,羽睫不停轻颤。
      “我不想把你给他,我也不想为了他去找壹原侑子。所以我选第三种。”

      ——杀了他。

      白皙柔软的手紧紧地攥着炭治郎腰间的羽织,像是想马上把他推回阳光下,又像是想尽力遮藏起软肋,不让它被居心叵测的人攻击。

      炭治郎躬下腰身,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脖颈处,转瞬间滑入衣领,留下浅浅的水痕。

      有感情就会有弱点,而弱点是可以利用、可以人为无限放大的。
      所以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

      屋外,善逸依靠在木廊的拐角处,目无焦距地看向前方,神情空茫,像是陷入了无法走出的迷障。

      那么……他所在的世界,鬼舞辻无惨是因为什么被她杀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叶王精挑细选送进宫(?)的人,肯定是有特殊的地方,毕竟只靠脸是没办法让君王从此不早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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