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滩烂泥养娇莲》祝健康

10、锦绣

　　吴裁缝躬着单薄的身子，眼睛都快要埋在刺绣上：“不错，真不错。”

　　看着吴裁缝和赵氏连连称赞，宋念桃也高兴，赶忙问：“既然吴叔你瞧这绣样不错，那是要把小莲留下了？”

　　“这……”吴裁缝有些犹豫，转头看向赵氏。

　　吴家裁缝铺子不大，也就供应村里人，偶尔吴裁缝和赵氏也会往镇上的大布料铺子里供应些货，但挣钱不多，毕竟镇上有的是能工巧匠，优秀的绣娘大有人在。

　　赵氏脑瓜子比吴裁缝机灵，她眼珠子一转，道：“桃啊，你也莫要着急，我跟你吴叔还得再想想，你也知道，我们家是个小铺子，很少用的上刺绣，也就偶尔有一两件衣裳用的上。”

　　吴裁缝在一旁点头。

　　他也是这么思量的，若是招了人，十天半个月收不到活，那可不白养着伙计，赔钱啊。

　　宋念桃一听这话，紧皱了眉头。

　　“那赵姨这意思，是不打算要人了？”

　　那让人白绣一件衣裳？这不是糊弄人吗？

　　宋念桃有点生气。

　　“桃啊，你回去告诉姑娘，等我先把这衣裳送到镇上让人家瞧瞧之后，明儿你再跑一趟，若是人家满意，咱们再商议，你看行不？”

　　宋念桃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点头答应，准备回去跟翠莲商量一下。

　　“那赵姨你可别忘了这件衣裳的绣钱，翠莲可绣了两天哩。”

　　“哎，好好好。”赵氏应下。

　　宋念桃这才离去。

　　“白眼狼，”吴锦秋又低声唾骂了一句，“打小就在咱家吃喝，没想到她还帮着外人。”

　　“你这闺女咋那么不招人喜欢，人家小桃每次来，哪次不给你拿各种玩意儿零嘴，你给过人家啥？回回小桃上咱家来，你都对人家态度冷冰冰，人家现在不同你耍了，大姑娘家的，该收收性子了！”

　　绕是疼爱闺女的吴裁缝，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吴锦秋扔下手中的梭子，踢开地上凳子，转身就进了屋，趴在床上。

　　“这闺女！怎么最近脾气越发大了？”吴裁缝无奈。

　　赵氏自然知道吴锦秋为啥生气，自然是因为那叫翠莲的是铁黎刚娶的婆娘，这丫头心里不得劲。不过她可不会顾虑那么多，只要是能挣钱，管她是谁。

　　赵氏常年在镇上秀坊混迹，越看着绣样越觉得好看，怕是镇上，也很少能有这么出色的绣娘，她思量一番，一咬牙。

　　“我明儿去趟镇上。”

　　“又去作甚，昨儿不是才回来？”

　　“你懂啥！你个愚棒槌！”赵氏看吴裁缝那个憨样，也发了脾气。

　　留下吴裁缝唉声叹气，直叹这娘俩脾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已经是第五天了，翠莲差不多可以下地了。

　　只是踩到地上的时候，还有点疼。

　　她闲不住，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

　　除了衣裳没洗。

　　家里的水快用光了，不知道铁黎什么时候回来，她现在也没法去村里的公井打水，得省着点用水。

　　想起昨儿小桃说的，她有些着急，今儿她准备亲自去一趟裁缝铺。

　　“不行，从这里去后村可不远哩，好不容易消肿，不然你明儿又得疼。难不成你想做个瘸子”

　　宋念桃赶忙制止。

　　“可是……”翠莲不放心，她觉得自己还是亲自去谈谈显得有诚意。

　　最后，翠莲还是没能扭过宋念桃，她待在家里等宋念桃的信。

　　*

　　宋念桃到裁缝铺子的时候，刚好迎上回来的赵氏。

　　一看到宋念桃，赵氏立马笑的像一朵菊花，完全没了昨日的为难，她忙迎上来，道：“小桃来了，我还预备去找你和翠莲姑娘来着。”

　　“赵姨，那……”宋念桃看赵氏这样，心里有谱了。

　　还没等宋念桃说完，赵氏就亲热地拽着宋念桃的手。

　　“家去，咱们家去说。”

　　热情得让宋念桃有点不适应。

　　“我不答应！”吴锦秋一听赵氏答应让翠莲做铺子的绣娘，砰得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

　　剑拔弩张，瞪着赵氏：“娘！我说了不答应，你要是敢让人来咱家，你就试试看。”

　　“你这闺女，咋这么不懂事！”赵氏看自家闺女，也来了火气。

　　吴锦秋气的脸颊发红。

　　赵氏没理她，继续同宋念桃道：“桃啊，你回去跟人家姑娘说，她也不需要来铺子干，就五七六天的来拿绣活，绣完送来就成。”

　　说着，赵氏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宋念桃，慎重的交给宋念桃：“桃啊，告诉姑娘，可别弄破了，这些可都是上好的料子。”

　　宋念桃一听赵氏答应要留下翠莲，也替她开心，赶忙应下：“行，放心吧赵姨。”

　　“不过，赵姨……”宋念桃又问。

　　“你说。”赵氏乐呵呵的嘴就没放下来。

　　“那工钱怎么算？”宋念桃知道翠莲缺钱，不然也不会为了采灵芝就去冒险。

　　一听这话，赵氏笑的更开心了，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

　　“咱按件算，你看啊，这件，”说着赵氏从包袱拿出一件绫罗纱，“这件的花样虽简单，但布料好，得仔细绣，到时候按着花样绣完，我给二十文。”

　　“还有这件，缎面的，品次稍差点，也不用太精细，但需要绣大花纹，绣完三十文。”

　　包袱里一共五六件，算下来，赵氏答应给一百八十文。

　　在宋念桃印象里，他们家采药的短工一天怎么也能七八十文，一个月下来，至少得二两银子。

　　赵氏给的钱也太少了点。

　　“赵姨，”宋念桃委婉开口，“绣完这些怎么也得七八天，算下来，一天才不够三十文，一个月还挣不到一两银子啊，少了点吧。”

　　赵氏的笑意卡在脸上，她敛了敛笑，正准备开口。

　　“不干拉倒！”吴锦秋早就气的满脸怒红，俏丽的脸庞显得有些狰狞，她埋怨道，“娘，你给的钱也太多了。”

　　赵氏狠狠瞪了吴锦秋一眼，对着宋念桃道，“桃啊，你回去问问你娘就知道了，这绣娘基本都这么个价钱，一个月一两还算多的哩。你以为都跟你家铺子一样，采药可挣钱。”

　　赵氏乐呵呵的看着宋念桃，解释道。

　　宋念桃虽大咧咧，但不傻，她脑瓜子一转，看赵氏这态度，她就觉得不对。

　　昨天吴裁缝对翠莲的的绣活那么满意，今儿赵姨又这么高兴，显然是人家相中了翠莲的绣活。

　　于是，她硬气了起来。

　　虽说赵氏往日里待她不错，但翠莲那么可怜，人又温和良善，她该为她多争点工钱。

　　“可我看翠莲这绣活这么好，我可是听我哥说过，城里好衣裳都卖几十两，几百两银子哩，也不知道翠莲这绣活放在城里怎么个价钱”

　　其实宋念桃心里也没怎么有底，她根本不懂这些，也不知道翠莲的绣活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只能故作淡定。

　　不过，一听这话，赵氏脸色微微一变。

　　“真把自己当把牌看了，能留她就不错。”吴锦秋在一旁气得翻白眼，她就是不理解为啥赵氏非留那叫翠莲的不可，村里会绣活的姑娘也不少啊。

　　赵氏一咬牙，道：“二百文，这已经是看在小桃你面子上，姨我多给的了。”

　　“再说，姑娘这是刚做，以后做的好，姨我再给涨钱。”赵氏好言劝道。

　　宋念桃也不好太争执，怕把事情搅黄了，只得犹犹豫豫的应下，拿着绣活去同翠莲商量。

　　待宋念桃一走。

　　吴锦秋把手里的东西一摔，发起脾气。

　　赵氏不睬她，知道她心里不舒坦，任她发作。

　　翠莲见宋念桃拿回来的包袱，又听她说吴裁缝家答应她做绣活，心里松了口气，这几日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我问过我娘了，她说最末等的绣娘的确一个月不足一两银子，但小莲你的绣活那么好，这钱也太少了点。你是没见那日吴裁缝的表情，分明是极满意的……”

　　听宋念桃一直抱怨工钱太少，翠莲安慰她。“我人都没去，他们就应下了，已经很不错了。”

　　只要有活干，有钱挣，她总是愿意的。她出来乍到，容不得她挑捡，总得混口饭吃。

　　若是她每日多绣几件，一个月说不定也能够一两银子，虽然这跟宋家药铺相比，的确是少了些。

　　但不可能总是有好活等着她。

　　一两银子倒是够她跟相公几个月的粮食了。

　　既然应下来，翠莲便仔仔细细做活。

　　她速来不喜拖沓，有活必然是要尽快干完才好。

　　一连赶制了七日，她把这六件大大小小的绫罗绸缎都绣完了。

　　养了十几日，翠莲的脚也差不多好了。

　　“小桃。”

　　翠莲蹲在水池边，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完脸，漱完口，隔着院墙喊了一声。

　　“好了，这就来。”那头宋念桃听见声音，赶忙回应。

　　今日她俩约好去后村送绣活。

　　“你脚还疼吗？”宋念桃边走边侧头看翠莲的左脚踝。

　　翠莲摇摇头，轻声道：“不疼了，多亏了宋大夫的药，前几日便不疼了。”

　　宋念桃这才放心大胆的迈开步子走。

　　待到了吴家裁缝铺时，大门半开着。

　　宋念桃先进去大门，凑头往院子里喊了一声。

　　赵氏听见动静，从灶屋出来，见是宋念桃，这才擦了擦手上的柴灰，迎上去，客套道：“小桃来啦。姨我正要做饭，待会儿做完了搁家一块吃点。”

　　“不了赵姨，我今日同翠莲来送绣活的，已经全部绣完了，给您瞧瞧。”

　　“什么，这么快就绣完了？”赵氏一脸惊讶。

　　宋念桃边说话，一边往院子里去，扭头招呼翠莲进来。

　　宋念桃进来后，赵氏才瞧见翠莲。

　　俏生生的小丫头模样，一脸稚嫩，皮肤白皙如雪，水眸樱唇，眸光微敛。

　　哎呦，真是个精致的人，活脱脱菩萨身边的童女！见到翠莲的第一眼，赵氏心中感叹。

　　并非她夸张，她是真没料到竟是这么小巧的姑娘，在她印象中，该是个高挑粗大、壮实能干的女子才能跟那铁黎过日子。

　　翠莲对赵氏微微颔首，轻轻盈盈喊了声：“赵婶子。”

　　赵氏也不再多想，忙迎上，招呼人往家里来。“这就是翠莲姑娘啊，早就听人说是个俊俏佳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也不知怎的，看见翠莲如此秀气，赵氏说话都文绉绉了几分，连用了好几个成语。

　　翠莲腼腆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赵婶子，这是绣活。”进了院子，翠莲便把包袱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