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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06:前兆 ...
这个世界,血统高于一切,它深深根植于血脉中,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一个人是贵族还是平民。
前者,永居天园;后者,任人鱼肉。
正是血统这种东西,注定了萨卡诺斯地狱般凄惨的童年。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时常会回忆起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想起那个温柔美好的少女替他赌命赎身的一幕幕。
萨卡诺斯的少年时代非常之苦,可那些点滴回忆,却像残量的少许砂糖,在无边苦海中执拗地混进些微甜意,恩赐他这苦透的诅咒之子一点甘美的滋味,好让他不至于在苦海里活活溺死。
在他前十六年的人生中,名叫法蒂玛的少女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他的出身瞧不起他的人。
那场狩猎比赛惊险不断,好在最终还是法蒂玛赢了。
法蒂玛确实很擅长骑射,她的枣红色骏马风驰电掣地奔跑着,腾空的四蹄仿佛生了翅膀般毫不费力地载着少女穿越险象环生的密林,飞驰之时如同巨鲲乘着一排排明亮的绿色浪潮顺流而下,一路势如破竹,劈开层层叠叠的绿林、征服密集丛生的荆棘,杀出了一条通途。
少女弯弓搭箭,电光火石间,箭矢如流星划破虚空。
“哇啊!”
贵族们的低议论声交织成一片模糊的低语,“那个女孩实在太美了!”有人手执望远镜点评各位猎手的姿势,“让我想到舞会上贵妇人令人难以抗拒的秘密邀约。”
“我从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孩儿!她射箭的样子简直像在跳舞!快!伙计!脱下你的靴子,朝我背上狠狠砸上一下……不,三下!”、
萨卡诺斯自然没资格也没兴趣参与贵族们的讨论,他其实很担心——并非担心自己是否能恢复自由之身,而是担心她的安危。
“妳有多少胜算?”他记得比赛前问过她。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少女淡淡一笑。
“……”萨卡诺斯看上去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眉头浅浅折起。
“在我的国家,有个受人景仰的智者曾经说过,每一个出去狩猎的人都无法预知自己是否能活着回来,但如果他们背后有幸运之神的眷顾,那就另当别论了。”
谁知道她口中的智者是否真实存在——少年心里犯起了嘀咕。
“所以……”话锋一转,法蒂玛忽然凑近他,眼里流曳出云彩般的纯美光芒,“你愿意当我的幸运之神吗?”
萨卡诺斯猛地一怔,触电一般甩过脑袋。
少女的睫毛极为浓密,像两排小刷子,却掩不住湛蓝色眼眸中划过的微小光点。它们糅成一抹复杂又深切的目光,穿越了时光长河翩跹而来,把少年的身子在眸底完完整整地拓印出来,惊艳极了。
就好像,她的眼底除了同样色系的天空大海以及萨卡诺斯之外,再也映照不出任何东西了。
他浑身僵住,心脏像是被人扔进了温水中煮过般,这是什么感觉?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像今天这样手足无措,似乎连紊乱的呼吸都无处安放,脸蛋红一阵白一阵,表情变换精彩极了。
法蒂玛见状,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多纯情的男孩儿,一撩就爆。
她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他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这表情实在太有趣了,她大概会永生难忘吧?
“给我一个幸运之吻吧,我的幸运之神。”她忍不住玩心大起,又往火上浇了一把油。
“妳……妳在说些什么啊?!”这回,少年真的炸毛了。
他微微蜷曲的头发有一些因着主人的惊慌无措竖了起来,外泻出一种十六岁少年独有的乖软气息,让人很想伸手摸摸看是怎样的手感——不过就算不摸法蒂玛也知道,他的头发向来蓬松柔软,只消看上一眼,就无端给人一种绵软香甜的黑森林蛋糕在舌尖融化、在心田漾开的奇妙感觉。
突然好想蹂|躏他……
少女一边掩住嘴轻笑一边说,“我是开玩笑的啦,什么幸运之吻……其实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智者哦。”
我就知道!被彻头彻尾摆了一道的萨卡诺斯撇了撇嘴,但看到女孩儿笑得那样开心,他也觉得自己被感染了似的心情大好。
法蒂玛笑得甜润,清暎的声线自嗓间溢出,犹如唱着歌谣淌过空谷山涧的溪流,丝丝清凉,声声入耳,就好像,有一双不知打哪儿来的手“锵”的一声撩拨过心弦,捎带而起的细密余韵在胸腔里逡巡徘徊,经久不衰,整个胸膛都被这声音包裹着,连心跳的节律也跟着变得不正常了——总之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以萨卡诺斯现在的阅历,根本无法用一个准确的词语给这样的感觉下定义。
“总之……”实在不知该如何把对话进行下去,萨卡诺斯只得佯装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待会儿比赛的时候妳一切小心。”他对视着法蒂玛晴空般澄明的双眸,诚恳地说。
面前的晴空随即剪成了两道漂亮得如同沁了水的弦月,法蒂玛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好了,以万物之主的名义起誓,我绝对不会输。”
待得比赛结束时已是日落时分。法蒂玛骑着马从山林归来,马背上驮满了山鸡、野猪、灰兔等等各种猎物,飞禽走兽一应俱全。
一看就是大刀阔斧地干了一场。
骏马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响鼻,头颅高高昂起,大约是在嘲笑这种毫无难度的比赛简直愚蠢至极,而它的主人则把绣着黑金红三色蔷薇图案的帽子摘下来扔向了观众席,嘴角那抹近乎放肆的微笑仿佛是在挑战美与战斗的女神芙蕾雅的艳光。
掖进帽子里的长发在这一刻似乎收到了某种指令,如飞流直下的瀑布般涓涓流泻而出,发梢被徐来的晚风吹出近乎完美的弧度。
将落未落的夕阳,就像追逐虚空的神来之笔,在她亚麻色的发丝上点触几笔暖金色柔光,仿佛大自然把广袤而灿烂的沙漠、切割精致的金黄锆石以及黄玫瑰的颜色永恒凝固在了这抹金色中,那发丝的色泽几乎能让安第斯山脉最高峰常年被圣光普照的金色山峰都羞于展露自己。
她逆光而立,清丽的身子与似火般艳烈的夕阳融合得严丝合缝,不见丝毫疏漏。萨卡诺斯望向她的眼睛理所当然地被少女身后那轮红日晃得麻木刺痛,他本能地合上眼皮,也不知是想挡住过于刺眼的阳光,还是只想单纯地把外溢的情绪关起来。
法蒂玛归来之时,他觉得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呼与吸的交错。
这个女孩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她到底为什么会闯进他死水一潭的生活?
他是个奴隶,父不详,母亲是最下等最卑贱的娼|妇,他没有任何选择权利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不被祝福。
他当然想过要反抗,可每一次逃走都会被大公的手下给抓回来,然后总会有一条条钢鞭宛若毒蛇一般向他劈头抽来。他被按在地上受尽毒打——被拳抡、被脚踹、被摩擦、再被钢鞭抽打……疼痛肆虐着侵占了视觉、听觉、触觉,直至化作洪水猛兽侵略全身每一个细胞,哗啦啦地卷走他全部的意识……
如此反复数次,他就再也没有反抗的气力了。
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诅咒之子,竟会有人愿意对他敞开心扉?甚至赌上性命只为还他自由?
他不相信,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
“好了,恭喜你,从现在起你就是自由人了。”临别前,法蒂玛柔声对他说,“刚才你和狮子的对决很精彩,看得出来,你有做武将的天赋,期待你的名字载入史册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萨卡诺斯面上倒是挺平静的,心里却早已波澜起伏,「谢谢」一词鱼骨头一样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夕之间就从任人宰割的奴隶变成了有能力追逐一切的自由公民,这样的身份转换一时半会儿他还无法适应,最重要的是,他无法相信,渴望了多年的自由,最终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手。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了吗?”扬起唇角,不笑亦有情。
“……萨卡诺斯·泽赫尔。”这个时代的奴隶根本不配拥有姓名,以至于报上真名的瞬间少年蓦地顿了一下。【注】
没有父亲的他只能随母姓,多少年没用过这个名字了?在过去的人生中,「8963」这串数字是他的唯一身份标识。
也许顿住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他似乎从法蒂玛微闪的双眼里读到了海洋的心跳声。
她真的是位很美的姑娘,虽还未褪去稚气,可眉梢眼角间却早早显露出了勾人魂魄的媚态,十二岁的稚嫩只是为她添上了一抹清纯的质感,稍稍中和了那种叫人喉头发紧的妩媚,使她看上去不至于像是个祸国殃民的罪恶妖姬而更像月夜之下翩跹起舞的精灵,无法想象她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感情的政治联姻似乎是每一个名门娇女一辈子无法摆脱的宿命,希望她能拥有幸福人生,不要走上这条为贵族女孩量身定做的老路子吧,少年有些傻气地想着。
“很高兴认识你。”临别前,法蒂玛微笑着和他告别。
“……我也很高兴认识妳。” 多年的困苦生活让萨卡诺斯早已习得了镇压情绪的能力,无论心情是喜是悲都被他捂得死紧,愣是半点行迹也不会走漏出来。
可这却是他头一次向外人道出了真心话,虽然口吻听上去并不怎么暖心就是了。
不过,从他微微舒缓的眉梢、眼角以及唇线弧度就能看出来,他没有说谎,是真的很高兴。
“那么再见了。”法蒂玛柔声说着,忽地凑上前去,踮起脚尖吻了吻少年的额头。
一触即走,甚至根本算不上是亲吻而只能称之为触碰,在萨卡诺斯心中激荡起的威力却不亚于山洪咆哮飓风滚滚,某种意义上来讲,就连炸|弹爆炸时升腾而起的蘑菇云也不可能蕴含如此惊人的力量。
“这是我国传统的道别礼……哎呀,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该不会还是初吻吧?”恶作剧得逞,法蒂玛险些放声大笑起来。
少女是什么时候转身离去的,萨卡诺斯就是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的。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道别礼?意识到自己又被牵着鼻子走了一道的少年伸出一指,轻摁住额头被吻过的地方,转身朝着与法蒂玛相反的方向走去。
***
在外游历了一段时间后,法蒂玛于三月底返回了奥斯曼帝国首都埃迪尔内。
一路行来,她仿佛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
从被愤怒的民众推上火刑场,再到如今归来,隔了整整一道时光长河,她却觉得一切恍如昨日。王都变化不大,建筑物的圆形穹顶大多是与太阳和沙漠一脉相承的金色,很多人在主干道那儿挨挨挤挤,在这座城市每行进一步就会遇见某种格外吸睛的东西,那可能是风格独特的圆顶建筑,或是售卖香料和烤肉的小摊,亦或是装饰在道路中央的喷水池以及铜像,或者视线尽头宏伟异常的托普卡帕宫——出色的事物不断罗列在眼前,叫人应接不暇。
法蒂玛以轻纱掩面,缓步走在人群中,脚下的土地温热而松软,被春日里的暖阳烘出渐次萌发的泥土香气,再次踏上故乡的土地,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煨牛肉、葱爆肉片、烤全羊、干炸里脊、果仁蜜饼等等一系列传统美食散发出阵阵极尽诱惑的香味儿,法蒂玛却无遐在小摊前多做停留,各种感情杂糅在胸腔里,叫她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故土。
惆怅、纠结、悲叹、无奈等等一团乱麻般的情绪暗自在她心里走马灯似地轮番交替,终于无从替换,遂化作乱糟糟吵喳喳的一团,一股脑儿堵在最细的毛细血管口,堵得她胸闷气短、四肢乏力。这样糟糕的感觉消缓片刻后,可怕的空虚开始在她心底沉淀发酵。
毕竟重生这样的事,本就匪夷所思,甚至逆天而行。
救了萨卡诺斯之后,她又该干些什么呢?
“这实在是太离奇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擦身而过的两个人引起了法蒂玛的注意,不,准确的说,引起她注意的应该是他们的对话,“我家的母马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小马!”
“不只是你家哩!这个月很多人家的马都生了双胞胎!”
“这实在是太离奇了!”
“是啊,也许是神的预兆呢?我想今年的秋天一定能有个好收成,期待看到丰硕的果实压弯枝头、亲吻脚下土地的场景……啊,愿神明保佑!”
“嘿!醒醒吧我的朋友!在秋天到来之前,首先我们应该讨论一下这两件事情之间的必然联系。”
法蒂玛将两个青年的对话尽收耳低,眉头不动声色地轻轻皱起。
真是愚蠢的人,就连想法也这么愚蠢——她有些恶毒地想着。
忽然间,刚才还一碧如洗的晴空骤然暗了下来,像是有个顽童失手打翻了墨汁,似乎墨汁飞溅的并不均匀,空中深黑到藏青再到铅灰的色泽层层渐变,浸透每一丝云彩,那些似鳞片似浪花的团簇积云聚拢、分散、再聚拢,最后竟诡谲异常地旋转起来,汇成滔滔的涡漩,如同地狱使魔睁大了瞳孔,正在监视着人间。
象征不幸的黑暗笼罩着每一个人,人群毫无意外地开始恐慌,有人像是突然死了之后又突然活过来一样奔走惊呼,更多的人则呆立原地定定地凝视着天空中每一丝细微变化,形如木雕,面如土色。
紧接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来自遥远宇宙的彗星划破黑暗,一时间光芒万斛,千里溶金,旋即彗星拖着长尾巴,“唰啦”一声斜斜刺入远方的海平面,倏然卷起千堆金色与玫瑰色交织的斑斓雪浪。
彗星很快陨落,一切复归平静,可人们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所有人都被这番景象震撼到了,并且每一个人都在风车似的挥舞着双臂,仰天大呼这一定是神明大人的指示。
对于这明显不切实际的说法,法蒂玛是不信的,或者说,她其实从未真正信过什么鬼神之说。
只有弱者才会向神摇尾乞怜——这是她的信条。对她来说,神这种东西只是一个在历史演进过程中人为创造的、可以在人们被现实伤得体无完肤时、不想负责任时、丧失希望时、一心求死时或者渴望救赎时用来作为心灵慰藉的虚化概念而已。尽管心里并不信神,但很遗憾,身在这样的时代,她不得不和许多人一样在每周的例行朝拜时间向水之精灵献上膝盖。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说,也许这真的是神的指示也说不定。
因为彗星划破天际的同时,一个婴儿呱呱坠地了。
【注】泽赫尔(Zehir):奥斯曼土耳其语中“毒|药”的意思,男主姓氏取的是“爱情如毒|药”这句话的意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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