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独色》遠夜十八

23、第二十三章

　　“白乃呼你回……我的天呐！”
　　感受到同伴气息的黑野弧从海中冒出来，正高兴地想问候一句，结果却被白乃呼凄惨的样子给吓了一跳。手臂和脸上全是重度灼烧的痕迹，严重的地方甚至已经直接烧没了一块，看着就像是要死了。
　　“没事……修养一会儿就好了。”
　　她安抚黑野弧，然后靠在礁石上松了力气。

　　“你这……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弄成这样？”
　　黑野弧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小女孩手上的惨烈伤口，但是被后者拍掉。
　　“别碰！”她闭上的眼睛忽地睁开，“这是阳光造成的伤，我不确定你碰了会不会也被烧到。”
　　“阳光？你怎么会被阳光灼烧？”他惊惧得不行，因为阳光这种东西可比鬼杀队厉害多了，他们鬼根本无从对抗，“难道你……”
　　“嗯，我在白天行动了。”

　　许多的劝告和担心最终转变成了一句浓浓的叹息。
　　他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比起问责，还是多想想该怎么让白乃呼快点恢复。
　　……基本来说，鬼要快速恢复伤情，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这段时间我就抓了一个，你走之前给我指的村落还都是人呢，一会儿我带你去吃点吧。”黑野弧小心翼翼地坐到小女孩身边，有些害怕那些带着太阳气息的伤口，又担心白乃呼的伤势会持续恶化。
　　“就这么办吧……先让我休息一会儿……”
　　她的声音很轻，已经有些气若游丝。

　　虽然很急切地想要帮白乃呼补充‘养分’，但黑野弧着实不敢动她。他怕他一动，白乃呼的整个躯体就散成灰烬。
　　也有他先去村庄抓几个人过来的选择，可是放这种状态的白乃呼单独待在这里，黑野弧实在不能放心。

　　于是他陪伤重的白乃呼一起休息。
　　后者拖着迟迟没有愈合的伤口在悬崖下面阳光照射不到的礁石上睡了整整七天才醒来，期间甚至有鬼杀队的剑士到附近寻找，所幸他们所处的位置极其偏门，暂时没被发现。
　　比起白乃呼安然的沉睡，黑野弧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礁石的周围都是海，鬼杀队要抵达这里势必要下水，而一旦进了海里……他必定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然后带着白乃呼潜到海里。
　　为了保持每分每秒的警惕性，黑野弧这几天全都在泡在水里没有上岸。

　　“黑。”
　　睡了好久的小女孩终于清醒，她被灼烧过的手伸入海面以下，搭上了同伴的肩膀。
　　“白乃呼，你醒了！”黑野弧马上冒头，“身体还好吗？周围有好多鬼杀队，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你说得对，我们的确该走了。”
　　白乃呼用布条将可怖的伤口都包起来，脸上的伤则用能面遮盖。
　　她娴熟地趴在黑野弧的背上，双手扣住他的脖子。

　　岸上的几名鬼杀队还在各个角落仔细搜查，而海面下的两只鬼已经乘着优势逃之夭夭。
　　因为心里很恐惧被发现，黑野弧使出了比以往都快的速度逃离这片海域……如果在往常，白乃呼是完全可以承受住水流的冲力的。
　　但是她现在受伤了，还是很严重的伤。
　　七天的休眠仅仅让这伤势不再扩大，太阳光对白乃呼造成的损害比黑野弧以为的更大一些……因为她不仅是鬼，还是一只白化的鬼。白乃呼比其他任何鬼都更加惧怕太阳的灼烧。

　　‘白乃呼！’
　　等疾驰中的黑野弧发现不对时，搭在他颈部的胳膊已然在冲击之下松开了力道。
　　他的反应很快，但他的速度更快，这一瞬之间就已经自然而然地向前几十米。而大海之中的几十米，在很多时候是致命的……尤其是对一个不会游泳的生物来说。

　　发现同伴落下之后，黑野弧立刻转身回去找她的踪影。
　　幸好他发现得快。这时白乃呼尚未下沉多久，甚至几乎还漂在原处。
　　黑野弧一把捞起小女孩，这回他可不敢再让她待在背后，而是直接由他自己将白乃呼从腋下抱住。这个姿势虽然不能像之前一样那么自在地游动，但胜在绝不会再把白乃呼给落下。

　　「得快点找到食物才行……！」
　　话是这么说，但要在茫茫大海上遇到载了一些人的船十分困难。
　　上岸找渔村倒也可以，可不会看地图的黑野弧不知道哪里才有人烟。他感受到自己抱着的小女孩一动也不动，只有回抱着自己胳膊的力道还显示着她还清醒。
　　「明明只是去杀个人类，怎么弄成这样……」

　　显然，黑野弧并不知道白乃呼这一趟并不仅仅是‘杀了个人’这么简单。
　　她在挑衅戏弄了鬼杀队之后一刻不停地往回赶，路上还遇到了从别的方向过来的剑士的阻拦。白乃呼杀了他们，以又被阳光晒到一瞬间为代价。

　　思来想去，黑野弧在游了一段时间，自觉已经溜出鬼杀队的追踪范围后上了岸。
　　他把湿漉漉的白乃呼放在草丛里，而自己则使劲地闻空中的气味——当然，没有收获。事急从权，黑野弧又从白乃呼的兜里拿出地图，动作小心地翻看……当然，也没能看出什么玩意。
　　就像不识字的文盲在危难之际不会一下子变成读书人一般，黑野弧也不可能突然地就学会怎么看地图了。他连他们俩现在在地图的什么位置都不清楚，就更别说去找周围的村庄。

　　“黑……”
　　躺在草地上的小女孩拽住同伴的衣袖，勉强攀到他腿边一起看地图。
　　黑野弧赶紧换了种拿地图的姿势，力求让白乃呼能更舒服一些。

　　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兔子一般，乖巧老实地靠在同伴的腿上。
　　“往这边。”
　　白乃呼没看多久便指了个方向，黑野弧应了一声便捞起她往那里奔跑。

　　受了伤的白乃呼胃口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一下子就吃掉了许多人。
　　不过即便是急需进食的情况下，她仍旧将村落里的几个小孩都分给了黑野弧吃。

　　进食大量人血带来的好处极其显著，尽管从面色上完全看不出，但白乃呼知道自己的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
　　“……果然是有用的。”
　　白乃呼快速地吃完最后一个食物后，仔细观察手上的伤痕。焦黑的范围在缩小，而身体也感觉比刚才有力气许多。

　　“……白乃呼！快来！”
　　不远处正享受着儿童大餐的黑野弧咋咋呼呼地呼叫着同伴。
　　白乃呼第一反应是黑遇到了危险，但仔细听听这几声呼喊好像是高兴的神色，而鼻尖的湿润空气之中又传来一丝极其甜美的味道……非常香醇。她找不到什么的好的比喻，反正还是人类的那会儿从没闻到过这么香的气味。
　　等走过去一看，黑野弧拎着一个已然昏死过去的男童兴奋地大叫：“白乃呼快看快看，这是稀血啊！”
　　“稀血……？”
　　第一次听说这概念的白乃呼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意思，“喔，那这次我们很幸运。之前从没碰到过味道这么好闻的食物呢。”
　　“是啊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又是小孩子又是稀血，黑野弧的口水都要淌到地上了。可是他却把稀血提到白乃呼面前，强行把脑袋别过去不再看这珍贵的食物：“快、快吃吧，吃完这个你的伤应该就能痊愈了！”

　　小女孩接过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童，却没有立即把绝佳的补品吃下肚。
　　她用锐利的指甲在男童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浓郁的香甜气味立刻扩散开，逼得黑野弧不把脑袋转回来都不行。
　　“你一半，我一半。”白乃呼又将稀血还给黑野弧，“你先吃。”

　　黑野弧无法拒绝这仿佛可以让他丧失理智的美味，几乎是立刻就紧抓着男童开始粗鲁地吃了起来。
　　而白乃呼则静立在一旁，好似完全不受影响。

　　先不说她居然把稀血分出去这件事简直闻所未闻，黑野弧这样算不上有自制力的鬼，在尝过了稀血味道的后，真的还能乖乖地剩下一半留给同伴吗？
　　白乃呼并不在意。
　　就算黑野弧全都吃了也没关系，比起稀血，她更看重的是黑野弧的心意。这是冰冷的大世界里小小的温暖，只要有这一丝火光，白乃呼就能坚持到天地尽头。

　　但出乎意料的是，黑野弧竟然真的在还剩一半的时候堪堪停下，自己跑到另一头，背对着白乃呼瓮声说道：“我好了……你快吃吧！”
　　“好。”
　　连日来不怎么好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被治愈，老师的离开所带来的难言之痛也消散了很多。
　　她裂开皮囊，一口便将稀血吞入体内。
　　这味道难以形容，就像是灵丹妙药一样充满了能量，分流成无数的细丝流向她身躯的每一个角落，使得每一处的细胞都仿若新生。
　　被日光灼烧的伤口结痂褪落，露出下层光洁如新的白色皮肤。
　　脸上的所有焦黑痕迹都消失不见，只有受伤最重的手背上还残留了一点黑色。

　　“真好吃！”
　　第一回尝到‘山珍海味’的土包子舔着舌头回味稀血带来的余韵，本能在叫嚣着还想要更多、更多的稀血。不过白乃呼一直以来都是理智更胜一筹，她知道稀血可遇不可求，在自己受伤的时刻能吃到稀血简直是……连‘幸运’都无法形容的好运气。
　　没有香甜气味的诱惑，黑野弧的状况也好了不少。
　　虽然还心心念念着刚才的味道，但理智已经回笼大半。

　　“我们接下来往哪走？”黑野弧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美得像是做了好梦，“鬼杀队应该追不到这里。”
　　“唔。”小女孩也有样学样地躺在地上，脑袋里想了想，“还是按照原计划吧。不管怎么说，我们在海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确实，黑野弧也觉得自己只有在水中才有信心保护好白乃呼。
　　于是两人继续他们环绕海岸线的行程……并在几天之后，回到了终点以及起点。

　　***

　　“这是……”

　　展现在黑野弧面前的，是一片空空如也的残骸。
　　当年他们在这里将剩下的村民吃完之后，这个规模极小的渔村就再也没有人烟，只留下了几个破旧的屋舍代表着曾经有人在此生活。

　　“看来我们终于完整地绕了一圈，用了两年多呢。”
　　白乃呼捂着心口，仿佛能感受到它比平时更加强劲的跳动。

　　两年多的时间，对绕行海岸线一周而言实在是有点久。
　　两只鬼的速度虽然很快，但他们也会在喜欢的地方停留很久。走多久停多久全看心情，一路玩闹地走回这里。
　　他们看到最多的就是海，每天相伴的也是海。观赏过了许许多多的有关于海的风景，也会好奇地观察海中的生物是如何生存的。

　　这可比白乃呼当初一个人到人类城镇里游玩来得开心多了。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
　　男性鬼坐在沙滩上，看着他依靠了几十年的海洋在月光下静谧地涌动，多少有点恍惚。
　　白乃呼也凑过来坐到他的边上，一起安静地看着微微的波纹和闪闪的磷光。

　　两只鬼吹了会儿夜晚的海风后，开始讨论起接下来的走向。
　　环绕一周的目标已经达成，他们也没必要再去重复之前的路线。
　　“可是……不沿着海边走还能去哪儿呢。”黑野弧愁眉苦脸，始终想不出安全的路线，“现在金泽那边的消息来源也断了，你手上的地图也不会再有更新。我们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避人耳目的优势被削减，今后必须要更加小心翼翼才好。”
　　作为谨慎派的代表，白乃呼十分同意同伴的看法。
　　于是她直接说：“那我们那干脆继续绕第二圈、第三圈，之后都在海边行动。海岸线边上的地形我们也都比较熟悉，出了事情也能直接躲到海里。我现在不能露面，反正金泽也死了，我们以后就不去人类城镇里打探消息，只守着自己的地盘吧。”

　　大约是男性鬼心中还留存着对故土的依恋，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两人说定今后的安排，又在黑野弧曾经生活的地方待了好几天。
　　……然后他们，迎来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