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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Notte di Asti· ...

  •   艾尔维拉听见了野狼的嗥叫。

      一声又一声,在遥远的河谷末端相呼应,像是弥漫在橡木与苔藓间的茫茫雾气霎时拥有了生命,和着拂过林间的风声哀哀哭泣,从帐篷大开的窗口望出去,艾尔维拉能看见在树梢顶端晕开的一团灰蓝,昏月藏在某一丝云绵之后,烛光远比它要更刺眼,照亮了整座大帐。

      一个多月前,艾尔维拉率领她的大军越过波河时,这些狼群就跟在他们身后,扎营留下的食物残骸会吸引来许多小动物,这些小动物又吸引来了更大的捕猎者。但几百年来居住在这儿的人类教会了它们惧怕火光与喧闹,只敢远远地跟在身后,等待着军队动身后再从藏身的河谷中走出。

      它们会很失望的。艾尔维拉心想。因为她的军队将要在这儿驻扎许久。

      “阁下,您想见我?”

      一位老人出现在帐篷门口,他有着一脸茂密的胡须,却没多少头发剩下,灰白曲卷的毛发环绕着一张布满沟壑却坚毅的面庞,皱纹挤压了双眼,却没能减少目光的锐利。看得出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身上所穿着的全套戎装仍然显得他精神矍铄,威严不减壮年。

      “是的,”艾尔维拉站了起身,书桌上还有几封来信没有拆开,有些是来自米兰的公文,需要她的处理,但她更想与眼前的老者谈谈。安东·赫尔南德斯是她父亲的得力爱将,也是艾尔维拉的副手,他的经验与见解一直为她所仰仗,今夜也是如此。“让我们四处走走,安东。”

      老人点点头,侧身让开,请自己的司令走在前头,他这辈子打过的仗比艾尔维拉的头发丝加起来还要多,立下的军功不计其数,但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屈居在一个女人之下是一件有辱身份的事情,看向艾尔维拉的眼神充满了慈爱,混着他对费尔南德斯家族坚定不移的忠诚。这也是米兰总督信任他的原因。

      走出大帐,清凉的夜风徐徐吹来,吹散了帐篷中带来的闷热气息,拂动着艾尔维拉棕色的长发,她也同样穿着全身戎装,只是将头盔留在帐篷中。两双靴子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没有发出半分声音,艾尔维拉转眼打量,对自己眼中捕捉到的井然有序的营地景象十分满意。她扭头向安东望去,发觉他也在打量四周,嘴角现出了笑意。

      “如果您的父亲要是看到此时此刻我看见的一切,也会为您骄傲的。”

      老人难得地夸奖了她一句,艾尔维拉心情不禁为此而欢悦起来,但一转身,他们便看见了耸立在营地不远处的城垛,仿佛盘踞在远方,等待被屠洗一清的龙穴,艾尔维拉的好心情霎时便被抹去了。

      古罗马的城墙式样,证明这座城市自千年前就已经屹立在这片土地上,如刀片般薄利的阴影将四周的树林分割成两半,一边焦黑枯萎,一边仍旧郁郁葱葱,知道米兰大军就紧紧追在身后,一路溃逃入城的法国军队放火烧毁了周围的森林,如此就能将米兰军队的动向瞧个一清二楚,也无惧于弓箭手会藏在树林间袭击城墙上守军。的确是狠厉的一招。

      “您认为我们还要在这儿驻扎多久?”艾尔维拉与老人同时驻足,两人望去都是同一个方向。

      “运气好的话,一年,运气不好的话,也许要两年以上。”老人沉吟着回答,“不到万不得已,城破人亡,吉斯公爵绝不可能放弃阿斯蒂城。这座城市是皮埃蒙特地区的核心,数次帮助维斯孔蒂家族维持对这片地区的统治,同时也是都灵的前哨。吉斯公爵很清楚一旦这座城市失守将会有什么结果——法国将会丢失所有在十年前那场战役中夺取的领土,被推回罗亚河谷以西,同时将失去对米兰的野心企图。弗朗索瓦一世不会轻易原谅这样的失败。”

      这样的回答在艾尔维拉的预料之中。她与老人脚下踩着的土地曾经属于萨伏伊公国——如今名义上也仍然由萨伏伊家族统治,实际却由法国掌控。十年前的那场意大利战争中,法国入侵了萨伏依公国,并最终将自己的领土扩大至与米兰公国接壤的边境线上。

      十年来,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从来没掩盖过自己对米兰公国的渴望。几年前,在又一次爆发的意大利战争中,年轻的恩基恩伯爵率领法国军队三次对米兰公国发起进攻,均被艾尔维拉的父亲击退。

      最后一次进攻发生在1509年,那一次,贡萨洛·费尔南德斯没有止步于仅仅击败法军,而是率领着军队一路反推到了萨伏伊公国境内,在著名的亚历山德里亚战役大胜法军过后,同样来到了艾尔维拉此时此刻所在的阿斯蒂城下,与龟缩入城内的法军僵持。

      几个月后,那一场意大利战争结束。艾尔维拉的父亲不得不在皇帝的命令下撤退。之后,贡萨洛·费尔南德斯很快便去世了,没能为查理五世夺来萨伏伊公国的土地,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憾。

      艾尔维拉决心为她的父亲完成这一夙愿。

      “别担心,阁下,”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老人伸手拍了拍艾尔维拉的肩膀,铁甲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仅凭您如今取得的战功,即便没能夺下这座城市,‘伟大的统帅’也绝不会感到失望——两万法军来袭米兰公国,最终只剩下四千多人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躲进阿斯蒂城内,还给法国将军脸上添了一道他永生不敢忘怀的伤疤,即便是您的父亲,也会为这样光辉的成绩而感到骄傲。法国人接连两次在帕维亚吃了大亏,从此以后怕是再也不敢入侵那儿了。”

      第一次世人皆知的帕维亚战役发生在数十年前,包括她父亲在内的多名西班牙名将,与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所率领的军队,在帕维亚附近展开了激战,并最终俘虏了法国国王,使他屈辱地成为了皇帝的阶下囚。

      第二次帕维亚战役——如今消息也恐怕传遍了整个欧洲——则发生在八月初。艾尔维拉所率领的重骑兵部队在黎明偷袭了毫无防备的法军营地,当晚就杀死并俘虏了好几千名士兵,约莫三万人左右的辎重部队及随军行队全部被俘,法国将军吉斯公爵只来得及带着六七千步兵,以及三千多骑兵逃走。

      从帕维亚到阿斯蒂,艾尔维拉没有给法国军队留下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只要吉斯公爵在某个村庄或城镇停下补给,打算收拢那些四处溃逃的败兵,重振旗鼓,整军列队,就会立刻遭到紧紧咬在身后,穷追猛打的西班牙军队突袭。

      利用从法国军营俘虏的大量马匹,艾尔维拉用它们来运送步兵,两人共骑一匹,轮流休息。一旦遭遇法军,这些早就休养充足的步兵便能立即下马,组成西班牙大方阵,向早已疲惫不堪,人马困倦的敌人进攻。同时发起冲击的,还有艾尔维拉亲自率领的重骑兵部队。

      这些法国士兵在被偷袭那天就见识到了这支部队的厉害,仓皇恐惧之下根本无力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甫一接锋便被冲了个七零八落,迫使吉斯公爵不得不直接丢弃前锋,率领着剩余的军队继续逃窜。

      最终,成功逃至阿斯蒂城内的,只有一千五百多名骑兵,以及两千五百多名步兵。

      历史在此时此地再度上演,但结果绝不会一样,艾尔维拉早已在心中立下了誓言,但这不是她想要找安东商讨的事宜,他们驻扎在此地已经快一个月了,任何有关围城的忧虑都已经沉淀下来,不再浮躁得如同麻雀般在心头翻飞,安东对攻下阿斯蒂城所需时间的判断,也在她的料想之中。

      “我今天收到了阿尔巴公爵寄来的信件,”艾尔维拉缓缓地开口了,这封信给她心情带来的沉重不亚于阿斯蒂宏伟城墙在营地上投下的暗影,“埃格蒙特伯爵,还有霍恩伯爵,都被腓力王子在布鲁塞尔市政厅前的大广场上,斩首处决了。”

      她很少见到安东出现激烈的情绪,从她记事时起,安东就一直是一副处变不惊,稳重自持的模样,就在她说出这番话的刹那,艾尔维拉瞥见安东的脸登时因为愤怒而涨红了,鼻翼一张一缩,发出如牛鼾般的哧哧声,两手一开一合,时而握拳,时而松开。不过,对皇室的忠诚到底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安东没说出任何出格的话语,只是最终撇开了脑袋,将自己燃烧着愤懑的双眼藏在夜色中。

      “这么说,”数十秒的沉默过后,安东闷声闷气地发声了,“那么多贵族的求情,甚至还有阿尔巴公爵的劝阻,腓力王子一句也没听进去?”

      “据来信上看,是的,”艾尔维拉叹息了一声,埃格蒙特伯爵与霍恩伯爵都是西班牙军队的将领,两人都曾与她的父亲,以及阿尔巴公爵有良好交情,自然也与安东打了不少交道,“腓力王子将他们为新教徒的求情,还有在宗教政策上的告诫,全都视为对自己权威的挑战,以及对未来君主的不敬。本身骚乱法庭就是由阿尔巴公爵在王子殿下的命令下组建起的特殊法庭,自然不敢违抗腓力王子的意思,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同意判决二位伯爵阁下的叛国罪名,几天后他们便被处死了。”

      弗兰德斯的形势恶化得极快,艾尔维拉在比武大会上收到阿尔巴公爵来信时,他还对新教徒贵族联盟提出的抗议不屑一顾,认为此事很快就会平息。但事实并非如此,腓力王子将这次贵族联盟视为了一次绝妙的除掉新教徒的机会,他迅速命令阿尔巴公爵成立了骚乱法庭,越过本身就已在弗兰德斯成立的数个议会及高等法院,直接对那些参与了贵族同盟的新教徒进行审判。尽管法庭内招募了不少来自弗兰德斯各地的法学家与部分未曾参与同盟的权贵,但只有来自西班牙本土的成员能够提出否决,其余人更像是一个用来掩盖这一血腥法庭本质的遮羞布。

      在短短的三个多月间,被烧死的新教徒就多达一千多人。最多的时候,一个星期就能烧死两百多人。被流放的新教徒则数以千计。大量的弗兰德斯贵族,还有贵族联盟的领导奥兰治亲王,为了避免被叛乱法庭审判,都纷纷从弗兰德斯出逃。尽管如此,也没逃过被判定为有罪,并没收所有财产及地产的命运。

      阿尔巴公爵尽管没有在信件上明说,但艾尔维拉却能猜出,如今战争频发,国库又日益吃紧,这笔依靠审判贵族没收而来的巨额钱财能大大缓解皇室如今遭遇的财政危机,这或许就是皇帝陛下默许了腓力王子这几个月来行为的原因。

      艾尔维拉不清楚埃格蒙特伯爵与霍恩伯爵是否参加了贵族联盟,但从阿尔巴公爵的信件上来看,这两位均为天主教徒的贵族对新教徒们遭遇的迫害是同情的,他们上个月亲自会见了一次腓力王子,劝说他以大局为重,解散骚乱法庭,接受新教徒贵族同盟提出的条件。这场会面一结束,二位伯爵就立刻被抓捕了起来,直一个星期以前才被放出来接受审判,旋即便被处死。

      “我以为埃格蒙特伯爵与霍恩伯爵都是金羊毛骑士团的成员,只能接受同为骑士团成员的审判。”半晌,安东才从嗓子里挤出了这句话。

      “腓力王子一意孤行,又有谁敢在他面前提起这回事?阿尔巴公爵好话说尽,才劝服王子放过了这二位伯爵避进修道院的妻儿,否则的话,他们就要遭到流放的命运。”从信件的字里行间,艾尔维拉能感受到执笔人对这一判决所感到的无奈与心酸,纸团上多处的墨点说明阿尔巴公爵时常止手搁笔,也许他是在平复自己的心绪,也许他是在努力使自己的字句看起来冷静理智,也许他是在说服自己接受王子的做法。或许三者皆有。

      安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说不出一句话。

      “同时,由于腓力王子前去布鲁塞尔处理新教徒贵族联盟一事,还将阿尔巴公爵也一并带走,只留下了克里斯托瓦尔·德·蒙德拉贡指挥官率领驻扎在敦刻尔克附近的西班牙军队……”

      “那个毛头小伙,”安东摇了摇头,嗤笑了一声,“他的确有几分军事天赋,但绝不是法军将领路易将军的对手。”

      “您的判断很准,这就是为什么法国军队已经深入弗兰德斯境内,将布鲁日城全面围困的原因。”

      布鲁日对帝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座城市的税收抵得上整个米兰公国加起来的收入。艾尔维拉在萨伏依公国土地上取得的胜利,都无法抵消弗兰德斯战场的失利。

      “如今腓力王子的宗教政策又如此严苛,布鲁日的新教徒们说不定会大开城门欢迎路易将军——他也是个新教徒。倘若布鲁日失守,皇帝陛下一定会与法国国王和谈,说不定结果又将是法国归还布鲁日,我们将军队撤走……”

      艾尔维拉讲不下去了。再辉煌的战功,倘若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完成父亲的夙愿,在她看来都是徒劳。

      “我看未必,”安东说,“这个消息一旦传到皇帝陛下的耳中,他便不可能继续腓力王子的所作所为。清洗新教徒能为皇室带来短时的收入,还能暂时加强西班牙对那片土地的控制。可失去布鲁日就等于失去了下金蛋的鸡。如果陛下决定亲自前往弗兰德斯平息叛乱,局势或许会一朝逆转。毕竟,陛下就是在弗兰德斯出生的,那儿的人们也许不服王子殿下的统治,却依旧对陛下有感情。”

      安东的话给了艾尔维拉一点信心,她祈祷着老人的话能够成为现实,好不让她如今取得的胜利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您能想到这一点,弗朗索瓦一世多半也会想到这一点。因此他既有可能会将手上剩余的兵力全都投入到弗兰德斯的战场上,想要赶在陛下抵达那儿以前,至少将布鲁日收入囊中,这就意味着——”

      “法国方面分不出多少军队来增援吉斯公爵,是的,我同意您的看法。这也是我们能一举拿下萨伏伊公国的机会——不过,让自己国内的军队分为两拨,最终导致任意一边的战场都因为兵力匮乏,而难以有突破性的进展,这不像是弗朗索瓦一世的作风。想想看,阁下,如果吉斯公爵率领的这两万军队改而前去增援弗兰德斯战场——”

      “那么腓力王子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军队,只让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年轻人留下。”艾尔维拉打断了安东的话,捏紧了拳头,“法国军队对米兰的袭击的确比我们预想的要早得多,但因为我们也早得多地做出了准备,因此我们还是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可如今——”

      艾尔维拉不知不觉提高了几分音量。她的父亲教育过她这一点,她也不再是个孩子,早已懂得了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再好的将军取得的战果,也随时会被君主拿去当做政治筹码交换,昨日辛辛苦苦,用前赴后继的军官与士兵性命换回的领土,明日就可能被另一个国家兵不血刃,不费半分力气的夺走。

      她已经学会接受这一点,却仍然不免感到气愤。

      埃格蒙特伯爵与霍恩伯爵的死势必会将新教徒对腓力王子的不满推上另一个高朝,弗兰德斯越混乱,西班牙在这场战争中的优势就越小——不错,即便最终要归还所有打下的领土,查理五世还是会对她在这场战争中取得的战功进行赏赐,但她渴望的是夺得自己征服的领土,在那些自己铁蹄踏过的土地上插上属于费尔南德斯家族的旗帜。倘若她拿下了整个萨伏伊公国,那么至少四分之一的领土都将属于她,就像如今四分之一的那不勒斯领土都属于费尔南德斯家族一样。

      头衔,财富,荣誉,地位,这些艾尔维拉生来便已拥有,再多,再响亮,她也不会稀罕。

      “以后打仗的机会多得是,阁下,迟早有一天,您取得的战绩会超过您的父亲,何必急在一时。”看出了她的怒气,安东放柔了语气,轻声安慰着,“时间不早了,您该回去自己的帐篷歇息了。”

      打仗的机会多得是,没错。艾尔维拉悲哀地想着,但我是个女人,安东,女人就意味着有一日我必须履行与曼图瓦侯爵的婚约,我要成为他人的妻子,我要肩负家庭的职责,将有层层枷锁束缚我执剑掷矛的双手。我不能再似如今这般随心所欲,戎甲一披,跨马上阵,在外征战十年而不归家。君主不会允许,教皇不会允许,上帝更不会允许,我就是我自身宿命的囚徒,这是我束手就擒以前最后的自由。

      我取得的战功一辈子都不可能超越我的父亲,甚至连他在三十岁以前就取得的成就都比不过。

      但安东怎会明白呢?他当了一辈子自由自在的男人,只与妻子匆匆见过几面,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名字模样,却对这一切心安理得。“我是该回去了,”艾尔维拉低声说道,记起了自己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几封信件,“祝您有个好梦的夜晚,安东。”

      “您也是。”

      老人蹒跚着走远,艾尔维拉最后一次望向阿斯蒂的城垛。不知我是否能有站上那儿,俯览群山的一天,她苦涩地想着。许久以前,她曾经跟着父亲一同前往那不勒斯。贡萨洛·费尔南德斯抱着她走上塞萨城堡最高的塔楼,将她放在略有腐朽的木窗框边上,艾尔维拉有些害怕,父亲却叫她看窗外的连绵不绝的美景,郁郁葱葱的绿色满染天地,山脚下砖瓦点点,牧羊人挥舞着皮鞭,是远处山脉的一丝点缀——

      她看呆了。

      “孩子,你目之所及的所有土地,都是属于我们的。”他自豪地在她耳边悄声说道,“终有一天,你会从我这儿继承塞萨公爵的头衔,但不要忘了这是以血汗的代价换回,而不是轻而易举地通过血脉而继承。我曾骑马穿过这片土地,在山脚下的那个小镇与法国军队对决,牺牲了上千个士兵的性命,才能在这座城堡顶端插上西班牙的旗帜。这儿的人们会永远记得费尔南德斯的姓氏,每一处我们得到的领地都应如是。”

      那么,父亲,您就该生个儿子才是。

      转过身,艾尔维拉缓步走回帐篷中,她找安东来是为了确认弗兰德斯的近况是否会影响到这儿的战场,但得到了答案,却没能让她安心多少。重新在书桌后坐下,艾尔维拉拨拉开了几封由米兰公爵遗孀夫人寄来的信,连拆开的心思也没有,直到她的手指停留在最后一封,摸着很厚,像是塞进去了好几张信纸。艾尔维拉拿起来一看——

      “奥地利的唐·胡安
      至
      米兰总督,艾尔维拉·费尔南德斯阁下”

      至少这个傻小子的信会比米兰的繁琐公务,还有阿斯蒂高耸的坚实城墙来得更轻松一些。

      这么想着,艾尔维拉拿起了拆信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Notte di As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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